苏晓原被气得不想说话,光一个弟弟就够他头疼,这俩弟弟加起来是双倍头疼。“你他妈敢动我哥试试”苏运拿着铁铲对张钊的脸,同性恋怎么回事他不是不知道,“让你吃我家饭还给你脸了是吧”“张钊咱俩先出去吧,你也别激小运了。”苏晓原洗了一把手,把放刀的厨屉锁上,钥匙放进兜里。张钊这才跟着一起出来,客厅一地狼藉。“唉。”苏晓原先弯腰捡弟弟的书,一页页帮他捋平。“小运脾气大,你可千万别激他了,不然我真怕他出格。”张钊赶紧过来帮忙,点头认错。“是,我也是嘴瓢了,说话不经大脑,你生我气了吧”苏晓原摇了摇头,比起被张钊拎出柜,弟弟拿刀更让他后怕。“我知道你好心,可我家的事就是一滩烂泥。在南京的时候我听大姨打电话,也是偷偷和我妈商量搬家。他们都不告诉我,可我什么都知道。小运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我爸他”“他打过你”张钊冰冷的手背蹭了蹭苏晓原的脸蛋。他气炸了。这么漂亮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我忘了。”苏晓原的睫毛扫着张钊的掌心,“我现在不怕他,我是家里的男子汉,他再来,我真和他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和你弟还真是像,来不来就拼了。”张钊很懂这哥儿俩的心思,人不逼到一定程度谁也不想拼了,只有真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才会想以命抵命这条绝路。这不是勇气,是没有办法。看苏运的反应,可想而知苏景龙这些年来是怎样纠缠不放过,他们没办法,也不能躲一辈子。“我妈说,报警没用。”苏晓原很珍惜弟弟的东西,手里是苏运考117分的数学卷子,“从我妈没离婚开始,她就报警。可警察说这算家事,最多就劝和。离婚之后也报过,可警察一听是前夫只会和稀泥,还把事情划做家事,最多劝我们换门锁,只好带着我俩东躲西藏。我妈带我去治腿,小运只能放在邻居家,很可怜的。”张钊静静听完,心如刀绞。“现在有我了,你俩专心考试,别慌,问题不大。”这会儿苏运从厨房出来,端着盘子往桌上一搁。“哥,吃饭。”这一顿饭,是苏晓原吃得最累的一顿。既要给张钊使眼色,又要安抚弟弟的暴脾气。他是兄长,比小运懂事是应该的。又是张钊的男朋友,拉住他不惹事也是应该的。但积攒多年的压力并不懂事,仅仅一顿饭的功夫就占据了苏晓原的全身。每一条神经都上了发条,拧得快要绷断。吃完饭,张钊暂时告别,约定1个小时后肯定回来。他这一走,苏晓原彻底被脑神经里的咆哮声击垮了,这感觉就像是苏景龙留在他脑神经里一味毒药。明明十多年过去,可这种毒深沁入骨髓,只等待一并而发,继续荼毒。“你还吃啊”苏运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一把给冰箱门关上,“刚才就吃两碗饭了,谈恋爱他不管饱是吧”苏晓原嘴里还塞着半块点心,唇边沾着糕点渣,神色恍惚。“我我最近睡得晚,可能消化得快。”“你也不怕撑着。”苏运打开冰箱翻饮料,一翻吓一跳,“妈买了一斤半枣泥糕,你全吃了你撑不撑啊”“我我饿。”苏晓原坚持咽完最后半口,突然门铃响了,吓得一激灵。会不会是苏景龙找上来了“宝贝儿,我”张钊又后悔了,不该按铃,应该直接说话,“我回来了”“哦,是张钊啊。”苏晓原失魂落魄地走去开门,手刚放上门把,胃里翻江倒海的抽搐感随即而来,他捂了一下胃,转头冲进了洗手间。接下来是持续不断的呕吐声和冲水声。自己真是太没用了,不像个兄长,也不像个儿子,关键时刻没法保护家人。“我就说你吃多了吧”苏运怎么都想不出来,他哥那个体格能消耗这么大的饭量,吃完肯定不舒服。苏晓原一个劲地吐,只好他去开门,谁知刚把门打开就被撞了一下,吓得他照直沙发蹦了上去。“妈的谁他妈让你带狗来了”苏运站在沙发最高处,惊恐地看向在客厅里到处嗅的哈士奇。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凯撒:汪汪汪,解锁新场景第84章 凯撒上苏运很怕狗, 并且贼讨厌狗。尤其是张钊的狗, 简直是狗中之狗“凯撒回来”张钊没拉住,狗儿子先一步蹿进屋, 他赶紧拉牵引绳, “你有病吧, 哈士奇也怕”“废话谁让你带狗来了”苏运紧贴靠着墙,指着满地狗毛开骂, “你丫一会儿擦地啊, 我洁癖,看不得满地毛”张钊费好大劲才拉住凯撒, 解锁新环境, 二哈旺盛的好奇心立马膨胀, 什么都想闻,什么都想咬一口。它也不懂看主人脸色,甚至想去扑一把苏运,跟人家玩一把。“这, 是我儿子, 大名凯撒。”张钊背着鼓囊囊的运动包,问:“你哥呢”苏晓原洗了一把脸跑出来。“我在这儿呢, 凯撒怎么来了凯撒过来,找哥哥来。”看到熟人的二哈朝苏晓原狂奔过去, 前爪扬得高高的, 像个大宝宝要两脚兽抱。苏运没好气看着这一家三口:“你有病吧,二皮脸似的往我家倒贴还带着狗”“凯撒”张钊摘下银色哨链, 又细又尖,形似弹壳。放在嘴边吹一下,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可凯撒却突然定住,扭头离开了苏晓原,老实巴交蹲回张钊腿边。“干嘛,表演杂技啊”苏运拿起一只拖鞋防身。杂技我看你怕狗的样子像极了杂技张钊发动鄙视。“这个,叫超声波犬笛,懂吗我姥爷有那方面的关系,凯撒6个月到1岁都跟着军用犬训练。但没办法,它这个品种的服从性太弱,专注力不够,可该学会的本事都在,不信我拿你开刀。”他拿起犬笛短促一吹,屋里静得好似无人,凯撒却忽地紧起鼻腔,朝苏运呲出白森森的凶狠犬牙。苏运又捡起一只拖鞋:“你丫敢让它咬我我哥还在呢”苏晓原吐得喉咙里火辣辣的。“钊哥你不要吓唬我弟。小运你也不用怕,凯撒很乖的。”“它他妈乖个屁”苏运全力扔了一只拖鞋,凯撒被砸到脑壳一脸懵逼,可没有攻击他。“你别口吐芬芳啊,虽然哈士奇不记仇,但它到底算是大型犬,咬人本事不用吹,撕你一条腿也就几口完事儿。”张钊短促地吹了两次,凯撒表现出犬科动物的攻击前兆。焦躁不安踏起前爪,鼻腔贴近地面,盯紧苏运,开始狂吠。“钊哥”苏晓原没见过凯撒凶恶的一面,一直都当它是吉祥物呢,“你别让狗叫,小运不是故意的,别吓唬我弟弟。”“知道,我有谱。”张钊再一次吹起哨链。凯撒立马回归平静,蹲下乖乖坐好,鼻子在空中嗅嗅嗅。可坐下的动作只维持了几秒钟,又变回刚进屋的兴奋状态,满地撒欢。张钊对儿子的表现很自豪,很狂妄:“唉,我儿子就是吃了二哈品种的亏,否则真能当个警用犬。这个哨链,宝贝儿你收好,我还有一个。凯撒可以暂时住你家。短哨一次防卫、二次警告、三次撕咬,长哨一次是解除状态。俗话说好狗看三家,关键时刻能吓唬住人。”“我家干嘛要你的破狗”苏运不想看他俩的腻歪,转身进了次卧,“警告你,我现在开始复习,你俩说话也好,看电视也好,还有这破狗,别出声”“知道知道,你以为我那么爱跟你聊啊。”张钊巴不得他消失,一脸冷漠。转身看仙鹤,笑得像开花一样。“别担心,我拖家带狗来帮忙,一定保护好阿姨。”“谢谢钊哥,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苏晓原捂着嘴跑去洗手间。刚想关门,又被追上来的张钊顶开了。“你怎么了啊”张钊还没说上话,苏晓原吐成天昏地暗。他开始慌了,赶忙从厨房打了温水,然后蹲在苏晓原身边,等着他吐完。“宝贝儿你可别吓我。”“我”话未说完,又吐了。他不再多问,苏晓原有一紧张就吃东西的坏习惯,晚饭已经吃过不少,没准自己离开之后他又吃了。张钊分不清墙上挂着的毛巾哪一条是擦脸的,挑一条最干净的温水打热。“来,钊哥给擦擦脸,听话。”热毛巾柔软至极,苏晓原将脸深埋,咬着牙:“凭什么凭什么他敢找我们,凭什么他一出现就害我们搬家”“不急,不急。”张钊帮他顺气,“钊哥在,问题不大。”“我急,可我没办法”苏晓原咬住了毛巾,又咬一口手背,“你不懂,摊上这种家人就是一辈子不安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他是我爸。可凭什么他总能找着我们再有一年,再一年我就上大学了,我就能撑起这个家,他”张钊眼里都是冰冷,温暖和笑意全留给了苏晓原。“不急不急,你得好好考试,对吧”“我”苏晓原拿毛巾狠狠地搓脸皮,搓到发红,发疼,“我恨我自己是个瘸子,可他再来一次我就拼了”“嘿,你可别气我啊。”张钊说不出有多心疼,逼自己扯出个微笑,“你看,你和你弟多像,谁也别说谁了。兄弟俩都是急性子,你呢,藏得深一些,可真出事你俩就往一个死胡同里走。我懂你”“你不懂”苏晓原眼里有泪光,不是脆弱的眼泪,是呕吐造成的眼压升高,“你知道有个胡搅蛮缠的恶心父亲是什么心情吗因为我是他儿子,扯不开血缘关系就甩不掉他。有时候我真希望他死了,被车撞死也好,喝酒猝死也好,否则他一辈子折磨我妈我”“别别别,你可别和你弟犯一个毛病。跟张跑跑说,刚才吃什么了”张钊赶紧把毛巾抢过来,脸皮都要破了,手掌不轻不重搭在他后脖子上。苏晓原拨开湿润的刘海,想了一会儿:“点心,枣泥馅儿的我不会让他再打我妈了。”“知道你厉害,但你不能这么吃啊,是吧”张钊在脑内快速思索花式哄男友一百则,“就你的小身板吃多了不好受。来,钊哥摸摸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你别闹我。”苏晓原扶着水池缓好半天,“我家里的事太乱,你别掺和进来。”“那不行,我都答应你弟了,言而无信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放。”张钊捧起小圆脸,物理意义上的捧手心里,“别慌,从咱俩正式成为男男朋友那天,你的事我必须管。这都帮不了,你要我这个男朋友干嘛”苏晓原沉默良久。“可我家的事就是一团乱麻。”张钊揉着他的脸蛋,尽量哄他笑一下。“乱麻不怕,再乱的麻也怕一刀斩。你别觉得是给我找麻烦。”“可是我”“没跟你好之前,我已经放弃体特这条路,只想浑浑噩噩过完高三,随便上个大学混日子。可你拉着我往前奔,不嫌我麻烦,不嫌我脏乱差,我才知道目标才重新跑回跑道。现在就当钊哥报答你行吗”“你不麻烦,也不脏乱差。”苏晓原吐得难受,打了个糕点味道的嗝儿。“嚯,真没少吃。”张钊揉他小肚子,记忆里苏晓原的小肚子是柔软的,和体特男生不一样,只有很薄很薄的一层肌肉,裹着一层很薄很薄的脂肪,“硬邦邦的,以后别这样折腾自己。”苏晓原像个闹肚子的小孩,任他揉。张钊一句别慌太管用了。“我挑的是最好消化的点心”“那你吃这么多又吐,不是浪费钱嘛。下回你再想吃就看看价格,兴许就能忍住了。家里的事别担心,一起想办法。俗话说当你凝视傻逼的时候,傻逼也凝视着你,我就不信你爸真刀枪不入,什么都吓不住他。”“钊哥”“怎么样,老公是不是特好,苏吐吐特感动吧”“你别逗我,我一笑肚子疼。”“好好好,咱俩写作业去”晚上,张钊在客厅陪苏晓原复习,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快到11点40分,他戴上棒球帽,压一压帽檐,再拉起帽衫的帽子戴上,压住刘海,遮住充满狠毒和戾气的眼睛,只留下半张脸刚硬的线条。“我准备下楼了。”苏运给陈琴打过电话,算着时间,“你去不去”苏晓原立马放下钢笔:“去,咱俩一起”“你行吗”苏运看了一眼他的腿,瘸这字没敢说,“那你动作快点儿,我走路不等你。”苏晓原连忙跑去穿鞋:“我很快,要不你先下楼,我半路迎你们去,别让妈自己进小区。”苏运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张钊,损人的话生生咽了。“算了,等着你吧,反正你也好了没有啊。”“好了好了”苏晓原蹲着提上鞋,“钊哥你去吗”张钊面前是几张空白卷,半道题都没看进去,沉着嗓子说道:“去,你俩走前头,我就在后头跟着,别慌。”两个儿子着急,匆匆拿着手电下楼。苏运动作快,迈出电梯门便开始跑,苏晓原在后面瘸腿跟着,帮他打着手电筒。时至午夜,温度还没有暖起来,小区里连个人影也没有。苏晓原的心揪到嗓子眼,往前找,弟弟已经跑没影了,往后看,又没看到张钊在哪儿。算了,不找他了,兴许还在等电梯呢。苏晓原继续往前走,可算看到人影,苏运正帮妈妈拎着包,一脸警惕地左顾右盼。“干嘛啊,大夜里不睡觉。”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