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哪里来的胆子?”太夫人说,“得罚你。”
霍令俨承认:“的确是孙儿的错。”
太夫人说:“既然是你的错,那你自己说,要怎么罚你?”才问完,又问苏棠,“你说,该怎么罚他才好。”
苏棠不傻的,不可能真的认为老太太想罚她亲孙子。老人家能这么说,就算是给她做主了,她也得识趣些。
所以苏棠笑着道:“祖母,孙媳怎么舍得您罚伯爷呢。您若是责罚他,倒是不如罚我好了。”
又说:“其实昨儿晚上的事情,都是小事。我想,伯爷也已经吩咐过了,下回我再去,他们不会再拦着我了。他们也不能罚,他们个个对伯爷、对霍家忠心耿耿,若是罚了,岂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祖母……不如这事情,就这样过去,算了吧?”
太夫人眯眼笑起来,指着苏棠说:“瞧瞧,你们都瞧瞧。真是好也是她,歹也是她,好人都让她给做了。行,这件事情,便看在你这丫头的面子上,谁也不罚了。”
“你们回去,好好陪陪小南瓜。也别再吵架了,家和万事兴,别叫咱们霍家的运势都让你们吵没了。”
苏棠忙说:“祖母您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的。”
霍令俨抱拳告辞道:“那孙儿便先回去。”
等苏棠等人都走了后,山茶一边拿着小锤子蹲在老太太身边帮她捶腿,一边说:“太夫人这回总得放心了吧?奴婢觉得,这三夫人自从生了小爷后,性情大变。方才一番话,三夫人说得头头是道,又是罚又是不罚的,其实都是说给三爷听的。依奴婢瞧,她做咱们伯府未来的女主人,未必不好。”
太夫人眼里含笑:“是啊。或许……到底是老天垂怜吧,不忍眼睁睁看着咱们霍家就这样彻底毁了。”
“老大死了,老二残了。如今……也就只有老三了。若是三房主母目光短浅,没有些心计成算,如何做老三的贤内助?她越发懂事,这是好事。我相信,咱们霍家会越来越好的。”
“可不正是,一定会好的!您老啊,就别操心了,等着享儿孙福吧。”
晚上,霍令俨歇在了后院。
苏棠带着儿子睡大床,霍令俨则和衣睡在窗前的大炕上。两个奶娘跟枸杞歇在外间,夜里小南瓜醒了一次,是饿醒的。
小南瓜一哭,奶娘便候在珠帘外面问:“夫人,小爷这是饿了,得喂他吃夜奶。”
苏棠已经起来了,抱着小南瓜轻轻颠着哄,侧头说:“你们进来喂奶吧。”
其实这具身子自己也有奶水,只不过,若是她亲自喂了奶,这身材一时半会儿怕是恢复不了。再说,这古代大户人家自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既是请了奶娘,她自乐得清闲富贵。
想在她的那个时代,一般有条件的人家的女主人,也都是宁愿花点钱让孩子喝进口奶粉,也不愿自己亲自喂养的。
两个奶娘走了进来,却在看到炕上的霍令俨的时候,两人忙都红了脸。都是一副扭扭捏捏又羞又忿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逼良为娼呢。
苏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屋子还睡着一个。
她正想着该怎么做好的时候,就见那个男人皱着眉头起身,一脸烦躁的大步走了出去。
苏棠没管他,只对奶娘说:“好了,你们快喂吧。想他是饿了,一直在哭。”
小南瓜的确是饿了,一吃上,立即就不哭了。
填饱了肚子后,小南瓜主动别开脑袋,闹腾着不肯再吃。
“爷吃饱了,我抱着他在屋里走走,消消食吧。正好也颠一颠,他会睡得更快一些。”
“我来吧。”苏棠从奶娘怀里又抱过儿子,将他竖着抱,让小南瓜脑袋搁在她肩上,她一手托着小南瓜屁股,另外一只手则轻轻拍着小南瓜后背,同时人也不停在屋内走来走去。
两个奶娘对望一眼,都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夫人这是……”
“拍奶嗝呢,怕他呛奶。”苏棠说,“你们出去歇着吧,顺便帮我将伯爷请进来。”
“是。”
没一会儿功夫,霍令俨又负手缓缓踱步走了进来。
苏棠看到他来了,立即招呼说:“伯爷来得正好,你帮儿子拍奶嗝吧。这小子可真够重的,我抱不动他。”
说罢,人已经走到霍令俨跟前。
也不管人家霍伯爷是不是情愿,直接就现场教学:“你瞧,就这样抱着。这只手托住这里,这只手拍这里。但是记住了啊,一定要轻一点,力气不能太大。看清楚了吗?来,给你。”
苏棠说完直接将儿子递到他胸前,霍令俨接过去后,才皱眉问:“这是干什么?”
苏棠说:“刚刚喝完奶,有空气积累在胃里……说了你也不懂,你照着我说的做就行。放心,儿子是你的,更是我的,我能害他吗?”
“这些事情,你可以交代给下人们做。”
苏棠说:“你是他父亲,你自己想想,打从他生出来后,你抱过他几回啊?我来掰着手指头数一数,一、二、三……不超过五回吧?而且每回也就抱一会儿功夫,然后就扔给了奶娘……”
“小孩子八个月……最晚十个月,就开始认人了。有些聪明的孩子,六个月就开始认人了。难道,伯爷希望以后小南瓜长大后跟您不亲吗?你多抱抱他,多陪陪他,他是有感觉的。”
“当然,我也不是只要求你不要求自己。从今天开始,每个月至少一半的时间,我会自己带着小南瓜睡。至于伯爷你……你若是心里有他,就常常过来看看,若是不在意,那我也不能怎么样。”
“我也知道,伯爷往后不可能只有这一个儿子。以后就算不跟我生,庶出的总得有几个吧?等您儿子多起来的时候,咱们小南瓜可就可怜了,得跟多少弟弟妹妹分享这可怜的父爱啊。您若再不趁着现在只有他一个的时候多疼疼他,真是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我……”
“闭嘴!”
霍令俨只觉得耳边像是有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吵得他脑袋疼。
苏棠闭了嘴。
她这是职业习惯,一说教起来就忘乎所以,没完没了。
以前在自己公司,都是下属员工,当然愿意听她叨。但是眼前这个人……是大佬,惹不起。
霍令俨虽说嫌苏棠烦,但到底也还是照着做了。
外表瞧着冷若霜雪的男人,温柔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苏棠想,只要他心中尚且有点爱,哪怕将来诸事不顺,心里有那么一个温暖柔顺的地方,也不至于完全走上歪路不可回头吧?
次日一早苏棠醒来的时候,某人已经不在了,只身边的小某人正咧着小嘴冲她笑。小人家好似认得母亲一样,胖乎乎的小手直朝苏棠这边捞。
苏棠坐起来,笑眯眯一把将儿子抱住。
外间听到动静,忙问:“夫人醒了吗?”
“醒了,你们进来伺候吧。”
苏棠亲自帮儿子穿的衣裳,拾掇好后,让奶娘抱去喂奶。
苏棠坐在梳妆镜前,黄连帮她梳头,枸杞准备了两身衣裳拿了来,让苏棠选。
今儿是她父亲寿辰,按理说该穿得喜庆些。不过,如今霍家尚在孝中,不宜穿颜色鲜亮的衣裳。所以,枸杞选择墨绿色跟暗紫色两件偏暗色系的衣裳。
黄连瞧见了,说:“咱们夫人还年轻,这些颜色老气横秋的,不太好。”
苏棠指了那件墨绿色的说:“这件吧。”
8.008
黄连跺脚:“小姐,今儿是本家老爷寿辰,大喜的日子,您怎么都该穿颜色鲜亮些的衣裳。这墨绿色,那是给上了年纪的人穿的,您穿着,还不是叫人笑话的。”
苏棠一边站起来让枸杞帮她穿衣,一边瞥了眼黄连说:“我尚在闺阁就做出与人苟合的丑事,你以为这次回去,人家不会笑话我吗?再说,如今老侯爷去世还不满两年,霍家尚在大孝内,你让我穿鲜艳的大红大紫,是真的为我好呢……还是想害我啊?”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真的为了小姐好。孝……奴婢一时糊涂,都忘了如今阖府还在孝期,是奴婢的错。”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苏棠没理黄连,直接问枸杞是否一切安排妥当。
枸杞明白主子话中深意,郑重点头:“奴婢都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苏棠说,“今天是父亲寿辰,咱们早点回去,想他老人家也高兴。正好,我也挺长时间没见到他老人家了,早点回去恰好问个早安。”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让备车。”
说是早点回去,但去荣安堂请了安,回来吃了早点,又亲自抱着小南瓜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后,时间也不早了。当霍伯府马车停在苏宅两进小院子门口的时候,苏宅里里外外已经十分热闹了。
候在门口迎接贵宾的小厮瞧见了霍伯府的马车,忙迎了上来:“大小姐,您来了。”
苏棠跳下马车,站在门口略抬眸打量着苏宅。黑漆铜环的两扇小门,院墙不高,左邻右舍屋舍挨得十分近,拥挤得显得整条街的宅院设计都显得十分小气。
难怪霍家的二夫人常在她面上说她小门小户出身呢,这的确是小门小户。虽然霍家如今权势地位都大不如前,但至少头上还顶着爵位呢,且陛下另赐的宅院,也在皇城之内。府上婆子丫鬟们说的是现在的宅院与以前的不能比,但也是大气磅礴的,再说,霍家怎么着也是皇亲国戚,太上皇宠爱的霍蕙太妃,正是霍太夫人的小姑子——她夫君霍令俨的姑奶奶。
而这苏家,这些日子苏棠也从黄连嘴里了解到不少有关苏家的事情。她这便宜父亲苏异才,是润州人士,后科举考到了帝都来。
元晖十三年的二甲进士,后为了进翰林院,又做庶吉士留院三年,三年后再试最终留院。之后,便一直呆在翰林院里混。她听说,如今她父亲已经做到了从五品的侍讲学士。
这个时代有句话,叫做“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想原主这个父亲这些年一直留在翰林院这个清水衙门,指定心大着呢。难怪了,每回霍二夫人怼她的时候,都会讽刺她一句,说她父亲将来就是入内阁的命。
一般文人都会有些清高,视金钱如粪土,想她这个父亲应该也是。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清高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了。
“大小姐,您里头请吧,夫人等着您呢。”见苏棠似是看什么看呆了没反应,那小厮提醒一句。
“好。”苏棠应了一声。
小厮伸头朝外头望了望,问:“姑爷怎么没来?”
苏棠丢了一句“他忙,没空”后,直接往院子里去了。
感受过霍家宅院层层叠叠的大气后,再看苏家这巴掌点大的地方,苏棠还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今儿的客人不算多,但这么多人挤在这点地方,就显得拥挤又热闹。
苏通苏大人在前院应酬同僚,突然瞧见长女,他脸色立即就变了。
他都说了不给霍家下帖子不给霍家下帖子,怎么夫人就是不听,非得把这个丢脸的东西叫回来。当初丢脸都丢到孟国公府去了,他的这张脸,早没了。
要说从小她也是在这里长大的,牡丹有的她都有,怎么姐妹俩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苏通正寻思着假装没看到长女,偏那边小厮喊着说:“老爷,大小姐回来了。瞧,给您带了不少贺礼呢。”
苏通气得嘴巴歪了歪,这才虎着脸冲人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进去。而那边,苏通的几位同僚却是奉承道:“还是苏兄有福气啊,这长女如今可是霍伯府的伯夫人,又是陛下亲旨赐婚,当真给你长了脸。”
立即有人附和:“是啊,那霍家是皇亲国戚,这不等于苏兄你现在也是皇亲国戚?苏兄,往后飞黄腾达,可一定要带带兄弟我啊。”
苏通皮笑肉不笑:“好说,好说。”
苏棠进了内院,苏夫人袁氏正在堂屋招待女眷,苏棠过去后,意思着冲一众夫人打了招呼。
苏夫人坐着没动,只是嘴角不动声色挑了下,眸子里有笑意,却是透着算计的冷笑。小丫鬟立即搬了椅子来,苏棠才坐下,便听上头苏夫人问:“棠儿,你这才坐完月子,身子可好些了?”
关切的声音又温又柔,不知道的,谁不道她这后娘一句好啊。
但是苏棠心里却明白,这位不算多老却也不算年轻的苏夫人,到底有多恶毒虚伪。
苏棠陪着她演,笑着道:“已经好多了。”
又说:“伯府里太夫人老夫人都对我很好,什么好的东西都拿来给我吃。您瞧,我这气色是不是很好?”
苏夫人面上虽笑着,但是脸上笑容却十分僵硬,似是没猜到苏棠会用这样的语气回话一样。
在苏夫人的计划中,此番叫她回来,并不是为了老爷贺寿,而是想叫她出丑丢人的。她越是丢人犯错做了丑事,就越是能体现她亲生闺女牡丹的温顺乖巧善解人意。
苏棠在月子里,苏夫人假模假样去探过两回。其实探病倒是假的,准确来说,她是想看看那死丫头身子如何,到底能不能撑过去。
结果前后去了两回,死丫头不但没有因为生产落下什么病根,反倒是越过越精神。后来彻底知道她算是逃过了这一劫后,也就没再去,省得去看到她活蹦乱跳的,苏夫人就闹心。
天知道苏夫人心里到底有多恨她,她自己做了丑事坏了门风,结果陛下一道圣旨将她赐婚给了霍家……她倒是好了,屁事没有,可她的亲闺女牡丹呢?
正是因为她,牡丹如今都不敢出门去。
她们是姐妹,她不检点,牡丹就算再好,可那些名门夫人怎么想?
她自己犯贱,却是将自己妹妹推进了万丈深渊。若牡丹婚事真因此受阻,她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
她怎么没死,怎么还活得这样好……老天真是瞎了眼睛。
苏夫人稍稍调节了下自己心情,才又问:“姑爷今儿来了没有?”
苏棠:“伯爷不得空,所以今儿没来。不过,伯爷特意叮嘱了我,让我千万要代他给父亲拜寿。另外,礼物也是伯爷选的,希望父亲能够喜欢。”
苏夫人目光在苏棠面上胶着了会儿,内心一时疑云四起,但嘴上却说:“真是可惜了,昨儿晚上,你父亲还念叨着说想你们小夫妻呢。原想着,今儿姑爷能陪他小酌几杯,哪成想,姑爷这么忙。”
苏棠抿嘴笑了下,打嘴仗她没怕过。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