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菩萨是君子,胸襟开阔,不在小事上计较,但观音菩萨记性有点太好。
“不臊了?”
苏懋:……
他懂,太子说的是他摔跤的事,画画那次亭子外,他摔跤就被看到了,还被隐晦调侃,他有些社死,是真的臊,这回……实在是摔了太多回,各种姿势,各种角度,所有狼狈样子都被对方看遍,还臊什么?
摆烂吧。
他拱手行礼:“殿下教训的是。”
太子:“你还没说,怎么谢孤。”
这记性……你就不能忘一回么!
苏懋心底琢磨,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计较,赏给的随意,罚更是,给的都不像罚,看起来没什么太生气的样子……莫不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花样百出的手段?
他们并不是有亲密关系的人,打情骂俏,以身相许就算了,他怕和太子同时犯恶心,再破坏了面前好不容易有点平和的气氛。
“那我给殿下……捶捶肩?”他试探着开口,“之前好像摔着了,痛不痛?”
方才那一推一压有点狠,他身材再瘦,也是个十七岁马上成年的男人,还是很有些分量的,他当时听到了对方肩胛骨撞到地上的声音,很是……厚重。
大殿静了很久,久到心跳憋不住加速的时候,才传来太子微慢声音:“油腔滑调。”
苏懋:……
他也曾是个高冷法医来着,谁叫到这里……这不是想活着吗?曾经社交技能满点的同事说过,千险万难,嘴甜点肯定不出错。
……这位同事还说过,但凡有脾气的人对你没发脾气,你就可以更进一步,心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太子不说话,也没让他走,气氛总不能这么撂着,苏懋还真大着胆子问了。
“方才之事,黑衣人似相当张狂——”
为什么?这不是皇宫大内么?禁军呢,殿前司呢,轮值守卫们都不管?
太子垂目:“宫中已下钥。”
苏懋不明白。
太子看了他一眼,又道:“皇城酉时下钥,各宫闭门,不得擅出,殿前司配合禁军值守,只听天子号令。”
苏懋顿了顿,咂么过味来了。
也就是说,只要天一黑,各宫门上锁,除天子本人,或得了天子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宫内护卫自然足够,但都是在公共区域,每日固定且规律,任何意外需更改,都只听天子一人令……
所以各宫关起门来自己的事,只要不放到外头去,动静不闹大,没人会管。
而皇宫之大,光是后宫妃子就不知几何,何况辖属不同的功能部门,大大小小需要关起的殿门不知凡几。
这威武庄严的紫禁城,说安全是真的安全,重兵把守,外面一个蚊子都飞不进来,天子安危不成问题,说不安全也是真不安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每道宫门背后,都有权利的主宰,无品阶宫人的性命,从来都没握在自己手中。
苏懋微抬头,看着座上太子,对方执着茶盏,指骨修长,有玉润之泽,轻品浅饮,不疾不徐,似优雅贵公子。
贵公子不仅优雅,还深不可测。
“可奉和宫——”
“孤这里,与旁处不同。”
苏懋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详述哪里不同,很久很久都没等来。
心里过一过,倒也慢慢懂了,太子这里,的确和别处不一样。
别人可以上门踩脸,尸体都挂到奉和宫门口了,可以把这里当做试炼场,磨刀石,和别的竞争对手角力,太子基本没什么反应,都随他们去。
可既然别人选在这里打架过招,那为了方便,是不是得适当更改规则?皇宫规矩改不了,天子权威不可挑战,那想办法松一松口子,在关键处放点自己的人,大家保有共同默契,同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不就相对出入自由了?
这些搞事的人可以自由发挥,太子本人,是不是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溜达溜达?
所以宫门下钥,别处都安安静静,奉和宫门口却可以唱大戏,他悄悄干点什么,去哪儿都不算难,太子也可以兴致起来,去往任何地方,比如——方才救了他的长路。
只是这个状态,是太子看到了机会,顺势而为,还是一切本就是太子计划谋局,一步步引着他人,做成了眼下形势?
苏懋大着胆子观察太子片刻,再叹自己在斗争圈子里太嫩,皇宫这些人,他哪个都看不透。
茶盏落到桌上,发出轻响,太子看着殿前少年:“你好像不怕孤。”
苏懋心道,之前是不知者无畏,初来乍到,哪怕知道这里是封建皇权社会,本身又是宫内小太监,动辄丢命,但一切都在脑海里构想,并未真切感受到,经过方才一幕,现在是真有点怕了,没发现刚刚说话都带着怂么?
即便如此,也是胆大非常的行列了。
可见平时皇权有多高高在上,皇室宗亲看到了别人多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话不能这么说,苏懋微微一笑,露出小虎牙:“殿下温润如玉,和蔼可亲,若愿多多走到人前,定会得到更多欣赏与爱戴。”
正要给太子上茶点的小太监脚一滞,差点乱了分寸。
这位苏内侍好敢!谁给你的勇气在殿下面前这么说!这世上怎会有人不怕殿下!
还有这话……认真的么?到底从哪里看出子殿下和蔼可亲!
虽自半个多月前,某次梦魇后晨起开始,殿下稍稍有些不一样,变得平和许多,可这平和并不像脾气变温润了,更像是死了心,好似沧海桑田,戎马倥偬,历尽时光,没了世俗的欲望,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随便,他不想看,也不想管。
苏内侍的出现,像投入湖水里的石头,打破了一些东西,殿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特别感兴趣,行事和这些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干爷爷说不一样……
干爷爷您怎么还不回来,您干孙一人在殿中伺候,实在害怕啊!
小墩子紧张之下,茶点放的比以往稍稍偏了一分。
太子只是视线滑过他几乎垂到胸前的头顶,继续看苏懋:“你似乎对孤很感兴趣。”
一句话,让殿内气氛瞬间冷凝,小墩子差点跪下。
敢肖想贵人,本身就是一种冒犯了!
苏懋却稳的很:“殿下龙章凤姿,君子玉面,胸怀广阔,仁贤至善,令人心向往之。”
他继续夸了!这马屁拍的,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小墩子偷偷瞧了苏内侍一眼,不得不说,这胆子,是叫人服气的。
太子:“你胆子很大。”
苏懋乖顺低头,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搏一搏,万一呢?
太子修长指尖落在桌上,似乎心情并未受到影响:“你似有很多问题,孤允你一问。”
苏懋想了想,问:“殿下喜欢画画?”
“你确定,浪费机会问这个问题?”太子眸色静如古潭,深邃无波,让人看不透,“嗯?”
苏懋点头:“前夜亭中一见,太子画作精彩绝艳,那般描金点绘的睡莲,亭亭蔓蔓,闲散间自有风骨韵味,我此前从未见过。”
眼眸清澈,唇边小虎牙白的可爱,就是要聊画。
安静良久后,太子声音微缓:“人生难测,岁月悠长,画可装天地,可隐人心,是最经得起品的东西。”
的确,这里又没有相机,不能留下短暂的瞬间,画画还真是唯一留念途径。
苏懋想起那幅漂亮睡莲图,他看着太子一笔笔画的,内里景致记忆犹新……等等,画画的是当晚情形,睡莲,雨,亭台,背影也包括远处屋顶。
他好像发现了点什么!正与命案息息相关!
但太子好像并未想多言,这一切都是他挑起的话题,太子并未想留他很久,点了下方才小太监端上来的茶点:“这个赏你,夜了,退下吧。”
苏懋捧着茶点走出来,仔细回想刚刚的一切。
太子的善待,应该也有这样一层,他坚持要破案,有勇有谋,保全自己的同时,其实也给奉和宫找回了点面子,毕竟……他现在是奉和宫的人。
至于殿外廊下睡十日的那个惩罚,其实算不上惩罚,而是给他的破案时间。
他垂首低眉,指尖滑过装茶点的碟子,太子的确是个君子,贵雅俊逸,胸怀广阔,但好像也有点小小的恶趣味,比如喜欢逗他,可赏下的东西却很体贴,似有过什么很苦的经历,对下面人真正需要什么很知道……
还有‘赤霞锦’的事,太子似并未在意被他撞见,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忌讳?
第14章 洗澡不易,要珍惜 你丢人的样子,马上整个皇城都会知道!
苏懋很快在廊下看到了自己的小床。
宽三尺,长七尺,黄花梨打造,纹理柔美,色泽润黄,打磨的光滑漂亮,给人柔和文静之感,看起来就很好躺的样子,也就比贵妃榻少了华美靠背,比普通的单人床豪华多了!
小床放在窗外偏西的位置,不影响殿门开合,还能吹到悠悠晚风,美的很!
这个尺寸躺他绰绰有余,就是他身上有点脏……
苏懋低头看了看摔过不知道多少跤,跟咸菜干一样的衣服,犹豫是不是找个地方洗个澡。
恰在他认真考虑,往哪找,找不找得到,那个徐昆雄会不会搞事,要不要干脆去睡莲小湖里凑合一下的时候,方才在殿内上茶点的小太监过来,伸手就递了一套衣服。
“殿下这里讲究,咱们奉和宫里伺候的,有一个算一个,太脏的没法上前伺候,会赏板子的,苏内侍去后面隔间沐个浴吧?”
苏懋看着对方捧过来的干净衣裳,还有这种好事?
再看这小太监,年纪有点小,也就十三四的样子,好像有点呆,眼珠子不会乱转,跟徐昆雄那心眼多的似乎没的比,但一看就很放心,小孩看起来坦率忠诚,一板一眼办事的样子。
“我现在就去,谢啦。”
问过隔间在哪里,苏懋拿着干净衣服就过去了。
毕竟是供太监们用的地方,距离大殿很远,是专门辟出来水房,仅供在奉和宫伺候的宫人使用。地方不算太大,隔间数量也不算多,如果是外头的澡堂子,大约不怎么讲究,都是男人么,随便搞半截木板隔一隔就行,但太监因身体残缺,反而不愿意那么大方,遂这隔间就跟个小房间似的,装了门,隔的严严实实。
大家心中有忌讳,不喜欢别人在这种时候打扰,自也会遵守规则,不打扰别人。
苏懋低头看了看自己裤头……万一呢?万一就有那不长眼的非得这时候秀存在感,他这个假太监不就暴露了?他得比别人更谨慎。
房间内有烛盏,北墙有小窗,大约是用来透气的,非常高,也足够小,只往外支开了一条缝,有浅浅月光透过来。
苏懋干脆吹了灯,摸黑脱了衣服,摸到浴桶边,凭感觉洗。
人在黑暗环境中呆久了,眼睛会渐渐适应,窗边透过来的月光很淡,也已足够他应对突发状况,架子上挂的衣服就在浴桶边,他随手一扯就能裹住身体,突然闯进来的人却未必,外面有灯烛,进来黑暗屋子一瞎,能看到什么?
至于房间里灯烛为什么会熄,这洗澡总得用水不是,水难免往外溅不是,灯烛遇水熄灭,怎是他能预料到的?
他还有太子赏赐的匕首,怎么也算个防卫武器……
苏懋一边洗,一边转着小心思,以后都这么洗!在奉和宫一天,就赖在这个洗澡间一天,趁着天晚人少的时候来,必不会有事!
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回到廊下小床时,头发还湿着,苏懋盘坐在小床上,冲着风来的方向,晾。
这个位置,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得到,或许会偷笑他可怜,他自己却全然没觉得,安静下来,慢慢绕在之前发生的事上。
是谁要杀他?制造命案的凶手,还是知道他秘密,下命令给他刺杀太子的人?
仔细想,后者才给了他纸条催促他办事,且捏着他的假太监把柄,自己是一个多么适合长线操纵的棋子,杀了非常不划算。
前者么,照苏懋办案经验分析,这个凶手看起来比较喜欢自己动手杀人,而追着他的那个人,事不成便咬毒自尽,看起来更像个死士。
可若这两种都不是,还有谁想要他的命?
这宫里,他是不是存在一个敌人,而他自己不知道?
今晚动静像是几拨人,信息量不足,他实在捋不清。
还有命案线索,太子画里的信息……会不会是他过度敏感,想错了方向呢?可惜夜已经太晚,这时候去哪里都不安全,只能静待明日。
阳光洒在脸上,四周空气重新燥热起来时,苏懋睁开眼睛,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
伸手一摸脸边,稍微有那么一丢丢不光滑。
这种程度的胡茬别人肯定看不出来,但他自己能察觉到,遂今日首要工作,仍然是刮一遍,仍然用太子赏赐的匕首。
奉和宫很大,也很空旷,找个没人的地方简直易如反掌,匕首刮胡这种工作,一回生两回熟,苏法医手是相当稳,只要没人趁着这时候突然大声叫着他的名字打断。
今天的自己也很顺利,很好。
苏懋完成例行工作,就准备出去。
徐昆雄兢兢业业地拦门,满脸假笑,阴阳怪气:“苏内侍不伺候主子,不怕惫懒被罚?”
苏懋当然不怕,昨夜聊天,太子虽未直言,但态度多少有暗隐,对他办案持正向支持,但不会管太多,而且太子又不喜欢他,不是纵情声色之人,怎会介意他不服侍,他真天天腻在旁边,端茶倒水,太子才会罚。
“都说了我是‘爱宠’,当然可以恃宠生娇,”苏懋笑的暧昧又张扬,小虎牙那就一个白,“我做什么,太子当然都会纵容,徐门正若不满,可去告我的状。”
徐昆雄被噎的喉头不适,冷哼一声:“还敢嘴硬,都已经被罚睡廊下了,你丢人的样子,马上整个皇城都会知道!”
“你这不是都知道?殿下要秀恩爱,我哪拦的住。”
苏懋笑的招摇极了:“我要是伤了一伤头发,晚上太子都能看的到,徐副门正当真要拦我?可有想好,到时候受罚的会是谁?”
徐昆雄哽住。
这小王八蛋一脸嚣张模样,难不成真的跟太子有什么?昨晚殿内只小墩子一人在伺候,这人人如其名,脑袋里像坠了石头,闷不吭声做事,问他什么都不会说。
徐昆雄看着苏懋白白净净,好看的不像话的脸,心内琢磨,太子或许不喜欢这小王八蛋,也不重视,但多少,这小王八蛋算得上太子所有物,真要出了事,恐会受责。
他正眼珠子转着,就见苏懋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这小王八蛋个子不高,腰那么细,竟走出了一种压迫气势,让他都有点顶不住!
苏懋看着他的眼睛:“让徐门正办的事,徐副门正可没办,是在包庇凶手么?”
“我没……”
徐昆雄刚要反驳,苏懋的下一句又来了:“还是本案,徐副门正就是凶手?”
苏懋视线犀利滑过对方脖颈,意味深长的说完,转身就走,并没有咄咄逼人。
徐昆雄掖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这小王八蛋不好糊弄,看来稍后得用些心……
苏懋走出奉和宫大门,发现昨日那些为难他的小打小闹都消失了,他去哪儿没人拦着,他要做什么也不会有人抢。
看来昨晚之事,不但徐昆雄心下会思量,别人也会。
他更放心,步子迈得更大。
他要去找向子木问几句话。但他对殿前司并不了解,也不知值班安排,四处问着去的,颇费了一番功夫。
终于找到人的时候,看到归问山也在,二人在偏僻角落说话,可能为防人偷听,两个人距离非常近,要不是一个严肃认真,一个疏淡微冷,这画面看起来会很暧昧。
归问山先看到了苏懋:“你怎么来了?”
“有件事想问问向散都头,”苏懋看向向子木,“都头可方便?”
向子木气质内敛,微颌首:“请讲。”
苏懋:“还是那夜命案,都头未下值时,可有看到听到异常动静?”
向子木:“殿前司规矩,无论任何异常,俱要立刻应对。”
也就是说,如有发现异常,他不会直接下值。
苏懋视线滑过归问山:“本案又添一位死者,都头应该知晓了?对这两个死者怎么看?”
向子木沉吟片刻:“未曾说过话,谈不上看法。”
苏懋又等了一会儿。
向子木才无奈道:“都知监规矩严,辖下宫人大多年轻,胆子也不大,很少出外。”
“不是还会找人喝酒么?”苏懋提起水仙花毒死的李柏,“该是有消遣的地方。”
向子木:“未曾看到过。”
殿前司负责宫中公共区域的防卫,服役当值的向子木从未看到过——
也就是说,都知监喝酒的地方,一定在下钥后的封闭地盘,若是出都监司,路线必十分隐秘。
苏懋看向归问山。
归问山摇头:“我只是打听到,同李柏喝酒的人可能是童荣,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喝。”
苏懋又看向子木:“那夜我和归副司使前去奉和宫,事发之时就在附近说话,但没有听到任何异响,我想问向都头,若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想去做成这件事,是否能保证静谧无声,不让任何人听到?”
归问山皱了眉,显也是想起当夜距离。
向子木想了想,谨慎摇头:“奉和宫檐高,尸体亦有重量——除非凶手会武。”
“多谢向都头告知,这个很重要,”苏懋点了点头,又问,“都头身怀武艺,五感比别人强,可曾看到过太监纷争?诸如单挑对峙,或多人群架的动手斗殴……”
向子木沉默片刻:“并未。”
苏懋倒也理解,殿前司值守都在公共区域,又有乌瓦遮拦,各下钥宫门内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他估计也不知道,也不会上前看热闹。
“你呢?”他转向归问山。
归问山静了片刻,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听说过。”
苏懋眼神立刻变的不一样。
归问山浅叹:“我知你在想什么,但我非都监司出身,也非故意隐瞒,只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苏懋眼底有亮光滑过:“归副司使当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查都监司,细查,所有人,身上的伤,屋里的东西,趁现在白日,人不在房间,来个措手不及!”
归问山其实并不知道苏内侍在想什么,只是心里有模糊想法,时间不等人,头上顶着小郡王这尊大神,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查了。
苏懋是从太子画里,看到了屋角守卫脊兽,看到了满池睡莲里,引而不发的束缚和挣扎,对自由的渴望。
湖中间的睡莲很美,亭亭蔓蔓,枝叶舒展,承最好的阳光雨露,开出最姝丽放纵的花朵,不负时光四季,可其它睡莲呢,被排挤,被压迫了生存空间,只能团团挤在阴影处,做陪衬,做背影。
有没有人问过它们愿不愿意?它们又有没有争抢过?
就像宫人们的生活,懵懵懂懂进宫来,于贵人们看不到的隐秘处学规矩,四方高墙困住了阳光和风,也困住了内外交流和视线,封闭的生活环境,最容易产生畸形的阶层规矩。
只有这个小空间才有的规矩。
比如——发生在群体里的暴力霸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