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人人都爱长公主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4章 (修)

“殿下,殿下……”

天才蒙蒙亮,燕瑰便被细柔的女声唤醒。

轻薄的帐子似流金一般动了起来,蠕动蠕动,经过一夜的努力,成功把自己裹成蚕蛹的人这次把露在外头的脑袋也缩了进去,只留了浓密乌黑的青丝。

想到燕瑰昨日的吩咐,女声只好提高八度:“殿下,您昨日不是说了,要第一个到的,要是迟了些,就不能抢到第一了。”

“蚕蛹”一下子直了起来,慢吞吞的露出一张脸来。

帐子被拉开,宫女们相当熟练的点了灯,葱白的手指拨凉灯芯,让整个宫殿慢慢转亮。

原本晨光熹微,被这么一照,显得乌漆嘛黑。

燕瑰许久未曾这个点起来,控制不住的打哈欠。

若非要让母后看到她的决心,她绝对不会如此自虐。

烛火摇曳下,打磨得格外光滑的琉璃镜里映出燕瑰的脸,少女脸颊粉红,半睁不睁的眼雾气蒙蒙,伴随着慵懒的哈欠,水光盈盈,潋滟多情。

她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一头青丝散落,便是不上半点脂粉也是美得惊人。

平日也不用上浓妆,只需略施脂粉,点一点绛唇,便足够光彩夺目。

纵使宫人们已经看惯了这张脸,偶尔还是会为长公主的美貌震慑片刻。

她们长公主站在人群之中的时候,旁人的目光从来都是焦灼在她的脸上。

便是伺候皇帝的神仙妃子,见了殿下也是要自惭形秽的。

宫女给燕瑰梳好头发,飞快的拿掉她的小被子,换上不那么跳脱的深衣。

春寒料峭的时节,穿这么两件不至于太冷,又能显现少女纤细的身段。

天子好细腰,从开国那代好到现在,尽管不那么明显,可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世俗的审美。

进宫的女子,一个个纤细苗条,穿着宽大的衣衫,仿佛随时能随风而去。

燕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感觉宽大的袖摆漏风,冷!

她又吩咐身边的宫女:“给本宫再拿件内衬。”

内衬是贴身的,但是羊毛织的,很是保暖,塞进刻意收腰的深衣中,镜子里纤细的少女骤然臃肿起来。

宫女自然是要听主子的,可若是主子出了丑,到时候还是要怪罪到她们头上。

为燕瑰奉衣的宫女婉转道:“清晨是冷了些,等到上书房殿下该觉得热了。”

热?燕瑰不觉得,她还觉得冷。

她瞄了镜子一眼:“再给本宫件斗篷。”

反正她又不胖,只是穿的有些毛绒绒的。

许是十年的时光增添的威仪,这次她发话,没人敢提出什么意见。

裹了里三层外三层,沿途在路上走的时候,还把斗篷带的帽子拉上,加上手套和小手炉,燕瑰全副武装的踏入上书房。

和燕瑰算好的一样,她是来的最早的一个,即便是往日最勤勉的九皇子都没来。

殿内的位置并非完全固定,燕瑰绕了一圈,然后选择了不起眼的角落。

她看不清楚人的脸,为了不让人察觉,就努力的记她觉得应该学的东西,亏得在识文断字上还有些天赋,东西学的比旁人快一些。

虽然说忘的也很快,可考较的时候,不至于丢了皇室长公主的颜面。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在燕瑰心中,夫子已经走了十年了!

十年了!之前上的什么课,她早就忘得精光了,自然要低调一些。

书本和笔墨纸砚都是宫人们备好的,这些小事向来无需燕瑰操心。

她翻开书页哗啦啦的看自己的笔迹,一边看,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现在天色还早,应该还能睡会吧。

点着点着,燕瑰的脑袋慢慢就离课桌越来越近。

迟来的学生们入了场,有人轻轻的拍醒燕瑰。

“皇姐,皇姐……你醒一醒。”

燕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一看,上书房不知何时坐满了人。

站在讲台前的,赫然是眉发花白的夫子,温文儒雅,慈眉善目。

这个夫子,好像不是她记忆里凶巴巴的那一个。

燕瑰看了周边一圈完全记不起来谁是谁的面孔,表情有些呆愣愣的,难道她走错了?!

坐在她身边,长得像个发面馒头的男孩压低声音小小声说:“皇姐,你今日怎么来了?不是说再不来上课了吗?”

九皇子问完,又觉得有些后悔,他这皇姐,往日里总是不爱搭理人的,问了也是白问。

燕瑰从睡梦中苏醒的大脑开始正常运转。

有人叫她皇姐,那应是上书房没错,想想也是,外头的牌匾写着呢,宫人们还不至于短短一天给她造出个新的上书房。

燕瑰之前退了上书房的课,自然还是要学别的东西的,不过不和他们一起,上的是女子学的课,而且有女官一对一教学。

燕瑰定定的看着发面馒头,皇室子嗣单薄,妃子数十个,生出来的孩子两个巴掌数的清。

燕瑰是长公主,叫她皇姐的发面馒头不多,她在脑海里算了算数字,发面馒头应该是垫底的那个,小九。

因为小九比较能吃,个头和年龄都能对的上。

燕瑰跟着压低声音:“一个人学,看不到长短,摸不到分寸,自然是同你们一起学更好。”

退婚的事情,是她和王家二郎的事情,她脑子进水了才会到处宣扬。

“对了,岑夫子的课,可是上完了?”

她记起来了,那个凶巴巴的夫子,好像是姓岑,长得很年轻。

岑夫子是教她们的先生,好像二十五,二十六,还是二十七来着?

燕瑰不记得他的脸,但记得,他长得应是不错,毕竟是全京城第二想嫁的郎君第二。

贵女第一想嫁的人,是燕瑰马上要推掉的婚事,第三想嫁的,便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第二想嫁的,便是她这位太傅。

许是因为太傅出身寒门,在世家贵女眼中,终究比不过世家清贵出身的王家二郎。

燕瑰一直都觉得这个排名有问题,那群贵女是没有被岑夫子教过,但凡她们被这个人教过,就肯定会绝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这个人太凶了!谁会想和这么凶的人在一起啊。

发面馒头说:“皇姐你不记得了,岑夫子今日下午才有课的呀!”

什么?!

燕瑰如晴天霹雳!午后的课,那她这么早来,不是白瞎了功夫。

她一冷脸,发面馒头就抖了起来。

燕瑰看他抖,又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觉得冷啊?”

后者下意识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

长公主向来是冷冰冰的,但九皇子不敢说。

燕瑰从自己的袖子里,摸了个小手炉出来,递给后者:“这个给你,还能用呢。”

她袖子里,藏了可不止一个炉子。

结果小手炉的九皇子受宠若惊,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长公主送的礼物。

虽然说他生辰的时候,长公主宫中从来不少生辰礼物,可是宫人送的,和燕瑰亲手给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许是觉得自己太严肃了,燕瑰的唇角勾了勾,冲着发面馒头笑了笑。

她昨日夜里想过了,不能只对长辈友善,对兄弟姐妹也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

反正都记不清楚,冷脸和笑脸一样都能糊弄人。

九皇子惊呆了:皇姐她,还是第一次对他笑!

燕瑰眼疾手快的接过圆滚滚的小手炉,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

“拿好了,当心点。”

燕瑰睡够了,继续温习功课了。

抱住了温暖的手炉的小九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但是她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比他母妃都好看。

抱着小手炉的小九感动极了,长公主阁下很和善呢,和皇后很不一样。

为什么以前的时候,他一直觉得皇姐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呢,大概是因为他没和皇姐说过话,一定是这样。

老夫子讲的课,无非就是什么君纲伦常,实在有些无聊,燕瑰听着听着就犯困。

她只能左耳进,右耳出,当做自己没听见,努力打起精神看书。

看着看着,燕瑰抖了抖袖子。

她今儿个起的早呀,上着上着,肚子就饿了。

好在她有经验,东西备的足。

看着看着,她就从自己宽大的袖口袋里摸出吃的来了。

瓜子杏仁,先放一放。这东西吃着响亮,待会休息的时候吃。

糕点,还有葡萄干,这些都可以吃。

去了核的葡萄,晒干了水分之后,比糖还甜。

细细的抿一口,整个人都精神了。

一个,两个……她吃东西的时候,还分了些小九,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帮着她打掩护。

书页翻了一页又一页,葡萄干吃着吃着,就快没了。

燕瑰摸着最后一个,犹豫了一会,打算最后好好品味一下,结果一个阴影,就笼罩在她的上空。

年轻的男人穿着大红色的朝服,他的五官刀削一般,还是鬼神的刀,格外锋利。

他的目光如鹰隼一样锐利,仿佛一切的龌龊和阴暗,在这锐目之下无所遁形。

岑夫子是个武官,他的荣耀,都是从战场上一刀一剑厮杀而来,燕瑰总觉得,岑夫子的红朝服,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染的。

岑夫子还没有做夫子的时候,在战场上的事迹,可止小儿夜啼。

不只是燕瑰,很多人在岑夫子面前,都很乖巧。

只是燕瑰要维持长公主的尊严,一直都绷紧身体,每次岑夫子看她,她就用更凶的眼神看回去。

然后燕瑰就被心眼比针尖小的岑夫子给针对了,绝对不是她污蔑!

燕瑰能记得的人不多,岑夫子,绝对算一个。

不用记他的五官和衣物,能给她这种感觉的,目前就只有岑夫子一个。

和燕瑰有旧怨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像一座压迫感十足的大山:“好吃吗?”

燕瑰吓得打了一个嗝,甜甜的香气,还带了点奶味。

燕瑰举起手,掌心托着最后一个金灿灿的葡萄干。

她维持着自己的习惯,腰杆依旧挺得如青竹一般笔直。

“好……挺好吃的,要不你也来一个?”

就最后一个了,再多她真的一个也没有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