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眸子的主人,全部都是直接悬空着,趴在冰冷的玻璃上,目光嗜血的看着那个搞破坏的人。
吃了他
嘶哑的声音,宛若是磨砂着铁锈一般,阴森森的响起。
吃了他。
吃了他。
越来越多相同的声音附和着,他们伸出尖锐的指甲,他们磨响还藏着血肉的牙齿,他们想要进去
可手还没有将玻璃推开,正对着客厅的楼梯处,一个高个子男人,已经站在了那里。
深夜来访,似乎不是一件有礼貌的事。
背地里出手,也不是一件有风度的事。薄闻时冷冷看着那个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男人,不客气的回敬道。
那人对于薄闻时的话,没什么反应。
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头发跟面具,将他的整张脸都隐住。
时乐看不清他的长相。
舟先生。
薄闻时刺了他一句后,这会儿脸色已经恢复了冷淡。
你接下来,还是要继续针对司晔,对么?
舟先生走近他们,又绕过他们,落座到沙发上。
在沙发坐定后,舟先生抬起头,说话的语调慢而怪异:我若执意针对他,你打算如何?
薄闻时没有任何躲闪的跟他对视着,语调冷冷:如果你执意针对他,那么,我自然不会放过你。
薄闻时能稳居在首富的位子上,能力手段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比得过的。
他跟这位舟先生,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还从来没有正面交锋过。
但也真要对上,薄闻时可不会惧怕他半分。
舟先生笑了声。
跟我作对,你会后悔的。
薄闻时同样笑了声:那我就等着看,你怎么让我后悔。
两人在说话,时乐拉着薄闻时的手,则在认真盯着沙发上的这位舟先生。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很明显,这就是他们土生土长的本国人。
听着语调很怪,还有种文绉绉的感觉。
时乐盯了小半天,却没在舟先生身上发现什么不妥。
这别墅的气息虽然阴冷,可时乐待久了,却忽地觉得,有点舒服。
甚至,那个舟先生给他的感觉,也让他觉得很舒服。
奇怪了时乐喃喃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
没有异常,那他就算是个阎王爷,也不能对这位舟先生做什么。
薄闻时跟舟先生的对话,充满了互相挑衅的意味。
他之前还想着,能不要压一压这个舟先生,或者用些别的法子,让舟先生能把司晔忽略。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他不可能放过司晔,接下来,也不会放过他。
从别墅出来。
时乐抬手,用力搓了搓脸蛋:还好出来了。
再不出来,时乐总觉得自己都要舍不得走了。
乐乐,你在那里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么?薄闻时问他道。
没有。
时乐摇摇头:他那栋别墅,气息阴冷,按理说肯定是不干净的东西,可找不到。
我仔细的感知过了,还是什么都察觉不到。
薄闻时闻言,捏了捏他的掌心:没关系,察觉不到就算了。
小孩儿固然很厉害,但也不能当他是万能的。
两人回到家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尽管回去的很晚,可时乐在车上的时候,坐在薄闻时腿上,把脸蹭在他肩膀时,就含含糊糊叮嘱了他。
我要是睡着的话,你要给我洗澡。
要涂沐浴露。
要擦身体乳。
还有脸上也要擦
每天不管睡得有多晚,除了是提前睡过去,完全醒不过来。
否则,其他情况下,时乐都会顽强的做完整套睡前流程,才肯闭眼睛。
熬夜本来就对皮肤不好,虽说时乐天生的皮肤嫩,可他也还是很注重打理自己的。
他从小就是个爱美的小团子。
不能化形的时候,时贺就每天给他在毛毛上涂专用的香香。
化形之后,他也每天都记得擦脸擦身子。
可以说,从团子到人形,都是十分精致了。
好,我知道。
薄闻时亲亲他的脸:睡吧。
时乐靠在他怀里,整个人窝的很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
车子停下,薄闻时抱着时乐下车。
时乐这次睡的没有太沉,薄闻时把他放到床上后,他自个儿醒了过来。
老公。
刚睡醒的时乐,小脸呆呆的:我在车上做梦了。
薄闻时坐在他身旁,问他:梦到什么了?
梦到那个舟先生了。
薄闻时:
薄闻时刚才还轻松的语气,瞬间沉下来:你梦到他什么了?
时乐没听出薄闻时语气的变态,还在发着呆。
我梦到,梦到他抱我了。
话音落,薄闻时脸都黑了。
原本对那个舟先生的不满,还只是因为他对司晔的针对。
现在,很好,又多了一条。
时乐想到梦里的情景,还是有点回不过神。
薄闻时。
时乐身子往前倾了倾,把面前的人给抱住。
我心里闷闷的。
他摸着薄闻时的大手,把对方的大手按到自己的胸口。
薄闻时顺势上了床,把小孩儿圈在怀里,给他揉着。
时乐在充满着薄闻时冷香气息的怀抱里,慢慢安定下来,跟他说起自己刚才的梦。
刚才在梦里,时乐站在一个很古怪的地方。
那地方阴冷潮湿,看着比十八层地府,都还要恶劣。
时乐依旧是旁观者的身份,他看着不远处,很小很小,小到还只会爬的奶娃娃,坐在冰冷的,随处都生着倒刺的黑色土地上。
奶娃娃咿咿呀呀的在地上爬着。
他很胆大,什么都不怕。
有细小的毒蛇冲他嘶声,奶娃娃咯咯笑着,一把抓过毒蛇,长的过早的乳牙瞬间咬透蛇身。
还有散发着甜腻香味的大花,想要靠近奶娃娃。
结果,奶娃娃直接将它啃烂,并且连根拔起。
时乐知道那个奶娃娃是谁。
是他自己。
小小的奶娃娃,在这压抑的,比地狱还要恶劣的地方,爬着,咯咯笑着。
最后
他遇到了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身黑袍,黑袍上隐隐还沾着血。
啊!
不会说话的奶娃娃,仰着小脸,对看不清脸的男人,叫了声。
男人弯腰,把他抱起。
这么活泼,真不像是在这里生长的小东西呢。
奶娃娃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跟他气息相同的男人,甜甜笑了笑。
下一秒。
他一口咬住了男人。
时乐:
时乐还很诡异的看清楚了奶娃娃这个动作的含义。
他想吃了抱着他的男人。
男人跟他是同类。
同类好吃。
奶娃娃卯足了劲儿去咬,可吭哧吭哧咬半天,愣是咬不动。
男人看他沮丧的小脸,突然就笑了下。
真贪吃。
他低声道:想要吃到更好吃的,就离开这里。
去外面。
外面,有很多好吃的。杀戮,战争,毁灭
制造出越多的血腥,你就会拥有越多的食物。
男人一句句的教着他。
最后,把他放下来,给他指了个方向,让他一直爬。
爬过去,会有很多的食物。
没有吃饱的奶娃娃,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一步步往外爬。
再然后的事,时乐就看不见了。
他醒了。
在梦里抱着我的那个人,就是今天的舟先生。时乐说着,又陷入了沉思。
而薄闻时听他说完,提着的心也没有放下。
时乐的梦
怎么说呢,跟那人扯上关系,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时乐自己也知道这个理。
他搂住薄闻时,以往没心没肺的性子,在下山后种种的经历中,也改了些。
老公。
时乐闷声闷气的叫道,他把脸贴在薄闻时的怀里,小小声的问道:我以前会不会真的特别坏啊?
薄闻时亲了亲他的发旋,安抚着他:不会。
第117章 吐黑水
我相信, 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你,都不坏。
薄闻时的语调里透着难得的温柔,在哄时乐这件事上, 他向来极有耐心。
可时乐还是有点难过。
我总感觉我以前特别坏。他说的以前,不是在不知山的十八年,而是更久更久的以前。
久到, 前尘镜都照不出来的以前。
薄闻时见他反复说着自己坏, 索性就照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乐乐, 就算你以前很坏,我也会喜欢你。
他表情认真,将埋在他怀里的小脸抬起来,跟对方对视着。
你是好是坏,我都要。
时乐听到这话, 再看看薄闻时这纵容偏爱的眼神, 心里头酸酸涩涩,眼圈都有点红。
老公!
他跪坐起来,搂住薄闻时的脖子, 感动到泪汪汪:我好爱你的!
薄闻时听到这声表白, 挑了挑眉, 故意问道:好爱我?
嗯!时乐坚定回答道:超爱老公的。
薄闻时的目光向下,眼底暗了暗, 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暧昧的意味:既然这么爱我,那愿不愿意让我
话还没说完,时乐就觉得自己屁股在疼了。
他小脸上的坚决一扫而空,想都没想就从薄闻时怀里爬了出去。
时间很晚了,我要洗澡睡觉了。
至于戳屁股的事情,以后再说。
薄闻时看他捂着屁股往浴室里小跑过去, 嘴角带了点笑。
这小呆瓜,还挺好哄。
等洗完澡过后,时乐滚到同样穿着睡衣的薄闻时怀里,打了个哈欠。
老公,抱!
薄闻时把他抱到怀里,亲了亲他。
这会儿的确是不早了,所以,薄闻时也不舍得再折腾他。
时乐摸着薄闻时的腹肌,枕着薄闻时的胳膊,没多大会儿,就睡的香喷喷。
次日。
薄闻时陪着他睡到醒,又在家里吃过早饭。
正要去公司时,时乐却拉住了他。
你别急着走。
时乐把他拉着坐到沙发上,开始给他塞东西。
各种各样的符,都塞到口袋里。
一些临时做的小法器,继续塞。
用来追踪的术法,用上。
好了。
都准备完后,时乐这才松了口气:有这些东西陪着你,那个舟先生肯定动不了你。
对方的别墅里搜不到东西,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对方在使坏。
所以,时乐想动手干一架都找不到理由。
薄闻时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所以没拒绝他的好意。
由着时乐结束了手里的动作,薄闻时这才问道:我现在可以出门了么?
时乐点点头:可以啦。
两个人都有班要上,时乐不能只顾着陪薄闻时,放弃自己这边在忙的事。
薄闻时也得赚钱。
在门口各自分开,薄闻时到办公室后,就在微信小群里,弹了个视频通话。
他今天起的已经算晚了。
可谁知道,接电话的李文,还是打着哈欠,睡衣大敞,眼神惺忪的看着屏幕。
一大早的,你打什么电话?
相比于还没清醒的李文,司晔也已经一身正装,在上班了。
他也接了视频。
闻时,这个时候有什么事要找我们?
薄闻时看了看他们,没有任何预告,直接把自己跟舟先生见过一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
李文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
艹,你们俩这不声不吭的,干了件大事啊。
李文同样知道舟先生的难缠,他把睡衣给拉上,掩了胸口处暧昧的痕迹,正襟危坐,跟两位好友说起这事来。
那个舟先生,看样子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薄闻时嗯了声。
李文看薄闻时那意思,是打算跟舟先生硬碰硬了。
如果舟先生是光明正大的做点什么,那也好说。但他使的那些阴招,太恶心人。
偏僻还抓不住对方的把柄,这个更恶心人。
司晔听薄闻时说完这些话,脸色一直紧绷着。
他定定的看着薄闻时,半晌,喉咙滚动了下。
闻时,其实你没必要
没必要为他做到这份上。
原本舟先生想要针对的人,只有他一个。
可薄闻时昨天夜里亲自过去了一趟,还跟对方言语间你来我往的挑衅。
不用想,肯定是把对方得罪的死死的。
薄闻时瞥了他一眼。
司晔笑笑,将多余的感谢咽了下去。
有薄闻时这个朋友,是他的运气。
我查了查舟先生最近正在做了几桩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