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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霸王无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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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下人哪还肯信那熊心之死乃是刘贼之谋、而非大王所为?

项羽:

吕布浑然没注意到项羽一下变得难看

的脸色,说得越发起劲儿,端得是眉飞色舞、激动时还禁不住拍起了自己的大腿:名其为贼,敌乃可服。他如此授人以

柄,大王便可师出有名,发兵讨伐之!既燕王无德,不配其位,而楚霸王正气凛然,替天行道,不正可理所当然地将其封

地收回,纳入囊中?实是妙极!

说到这处,吕布忍不住瞟了瞟还一脸高深莫测、笔挺坐姿纹丝不动的项羽,愣是没

瞅出这憨子这会儿还在斟酌什么,自己却先急切起来了。

他深知兵贵神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眼珠子溜溜一

转,索性将心一横,利落冲人结结实实地一拜,沉声道:区区臧荼小儿,岂需劳烦大王亲自出征?布虽不才,愿于此厚

颜请缨,只消大王一声令下,布必将即日领麾下兵士启程讨贼,大王扬威!

第30章

吕布方才滔滔不绝, 项羽始终一

言未发,仍深陷在对其话语的思考里。

直到吕布忽道出愿受长缨之意,他默了许久, 才猛然回神, 赶在高兴的对方几

乎要替他拍板决定前, 不假思索道:不可。

他否决得如此利落, 瞬让踌躇满志的吕布呆住了。

对上吕布错愕

不解的目光,项羽微微蹙眉,鬼使神差地解释了起来:奉先所言, 确有几分道理。那臧荼固是擅作主张, 弑旧日君王,

不可轻纵, 此事却到底为燕人同室操戈。本王只需对那臧荼施以惩处,剥其王位,再于燕另命可用之人王之即可, 缘何夺

燕之地?何况暴秦初休,百姓饱受其苦,正是各国心王归位, 修养民息之事,不宜贸然再起战事。

吕布是听得目瞪

口呆, 无言以对, 且眼皮直跳,嘴角抽抽。

这都是哪门子的狗屁歪理?

若非他亲眼瞅着这嘴上说着漂亮话的憨王

借着主持分封之便,将那倒霉魏豹硬生生地给赶到了河东、不走心地封了个劳什子西魏王,以此夺走部分梁地的行径的话

几乎都快信了对方的鬼话了。

被占了便宜的也不仅是那魏国豹子:但凡旧六国王室未出大力的,都被迫徙至偏远

之地,那被臣下杀死的韩广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项羽还光明正大地偏了心眼, 除了最好的地盘都亲自占下后,一些个好

地方要么分至于项氏亲睦的诸侯之手,要么便直接到了楚将手中。

不公平到如此地步,但凡是瞎子都瞧得出来。

这会儿诸侯军忍气吞声,不过是惧于楚军强势罢了,哪会真心服气了?

要按他自个儿说的话,与其表面上装模作样,

将便宜东占占西占占,倒不如将心一横,举大义之旗将地挨个收回。

接着逐个逼反,总能尽数纳入囊中。

不然何

必将好端端的一份大秦,大卸成十几块地给分出去了?难道不是为了削薄诸侯实力,之后好挨个击破么?

可这憨王

脑袋瓜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吕布心里咯噔一下,忽觉不寒而栗。

他脑海中虽还是模模糊糊的,却直觉自个儿原

先的理解,应是在某处出了不得了的重大差错。

项羽这番说辞,实在有着重大漏洞。

若是忧心楚人治燕、名不正

言不顺的话难不成由楚王所立的燕王,燕人就会心悦诚服?

诸侯肯俯首听其分封,哪里是因为楚霸王最讲道理!

而纯粹是惧其巨鹿神威,知晓楚军拳头最硬。贵族且如此识时务,更遑论那面朝黄土地朝天的平头百姓?

夺取天下,

必须占得大义,掌控民心,却绝不应拘泥于大义,为民心所操纵。

楚国麾下有着最强军势,又握有大义旗帜,天下诸

侯根本无人可与之争锋。

大可强行压制,夺得其地后,再费心怀柔百姓即是。

但凡肚里有一口粮食,日子还能有

个盼头,百姓哪会在乎头顶上那君王是燕人阉人还是楚人。

至于如何怀柔

那是幕僚的活计,干他吕奉先屁事

但观项羽做派,却全然不是有这般长远打算的,倒似真满足于做个西楚霸王。

吕布微眯起眼,眼底的怀疑之色

,也愈发浓重起来。

究竟是项羽太过心高气傲,瞧不上那苦寒燕地、不屑染指,还是这人实在憨得超脱凡俗,拿着那

套无意鲸吞他国的说辞四处晃点,结果没骗着别人,反将自个儿给蒙住了?

吕布憋了憋,没能憋住,仗着四下无人,

石破天惊地一问:末将斗胆,敢问大王可还记得,当年于会稽所言之彼可取而代之?

项羽被问得猝不及防,

当下重瞳紧缩,死死盯住吕布!

他哪会忘了于会稽郡时,因年少轻狂,目睹始皇帝所乘坐驾时所发的那句狂言。

但世间除已然亡故的叔父项梁之外,知之者少之又少纵昔日尚有亲信随行,却大多没于叔父那场大败之中。

而他

此时虽已功成名就,却也未曾刻意宣扬当初之言。

奉先究竟是如何得知他昔日之言的?

被那双玄异幽深的重瞳一

言不发地紧迫盯着,吕布却丝毫无惧,甚至还针锋相对地瞪了回去,凶神恶煞地提声再问:昔日雄心壮志,待成的宏图

霸业,大王莫非已全然忘了,真要放唾手可得的天下不取,就此安心伏枥于一隅之地不成?!

说到最后,眸中冒火

的吕布的语调里,已掺了几分货真价实的痛心。

他娘希匹的!

倘若这憨王当真死脑筋,没那雄踞天下、鲸吞诸国

的雄心壮志,那他先灭中原各国,再腾手收拾龟缩巴蜀的刘邦的大计,岂不得也跟着破灭了!!!

首回被部将如此气

势汹汹地质问,项羽此时除了惊惑不解外,竟奇异地未曾升起被冒犯威严的恼怒。

奉先虽是气急败坏,但令其如此着

急上火的缘由,终究是出在对他的一片赤诚忠心上。

方会如此无畏,忠言直谏。

思及此处,哪怕还被吕布愤怒地

瞪着,项羽心里那初初冒头的火苗子,便奇迹般自己熄灭了。

他微微蹙眉,犹如被问住一般,慢慢地收回了视线,兀

自陷入了僵硬的沉默。

他越是沉默,吕布便越是绝望。

贼老天怎如此不长眼?

这憨王命如此之好,简直

都快让偏心眼子的贼老天将口饭喂到嘴边了,这憨瓜却还为了耍那贵族脾气似的,愣是嫌那口饭夹生,而生生吐了!

反观他拼死拼活,好日子没过上几日,就落得被人打得满头是包,灰头土脸地东奔西跑,还窝窝囊囊地丢了老命。

天没听项羽蹦出个屁来,吕布等了半天,也是心灰意冷了。

罢了罢了。

指望这憨王脑子开窍,难度之高,怕是不

亚于将对方打个脑袋开花。

倒不如赶紧回营寻他那韩兄,将项羽的荒唐打算告知,也好让对方为自个儿重新谋划宰杀

刘邦的头等大计。

思及此处,吕布实是懊悔莫及。

也怪他自己看走眼了,竟错将项羽当作少时那思虑欠周,难免

四处碰壁的自己,时不时还逼自个儿宽容几分。

呵。

吕布无声冷笑如今看来,就项羽这脑袋瓜,哪抵得上他

当年的一成机灵劲儿!

他毕竟是倒霉惯了的,骨子里终有这股常人难比的韧性,凡事越挫越勇。

哪怕再忿忿于项

羽这身在福中不惜福、还可劲儿糟蹋满手的机遇的行径,也还是很快振作起来。

这贼老天越是要坑他害他,叫他

无法如愿,他便非要从这绝境里杀出一条生路来,反叫那贼老天恼得背过气去。

吕布在一阵失神后,迅速重新鼓起精

神,果断决定放弃继续说服这憨王,赶紧寻他那道靠谱的曙光韩兄去。

再在这殿中与对方待上一会儿,没准儿他

便难耐火气,对项羽大打出手了。

他虽已怀着不与呆王为谋的心思,却也不便直接硬梆梆地甩下句臣下先行告

退,遂昧着良心,对还面无表情、却十成十正发着呆的项羽道:也罢,是布思虑欠周了。

甭管上官出了甚么昏

招,对方既要一意孤行,那他索性递给台阶缓和一二,再自个儿谋划去。

项羽涣散的瞳仁渐聚,微带疑惑地投向态度

骤改、一脸真诚的吕布。

吕布故作恍然大悟之态,一改方才的愤愤,宛若自言自语道:倘若大王当真占下燕地,难

免叫诸侯心生警惕,自此联合,视楚为敌,共同讨伐。而我军锋芒之锐,虽是世之无两,又有名头最为响亮的大王坐镇,

本质上还是孤军一支,四下无援。而俗话道,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那帮疯狗倘若群起攻之,纵有楚军所向披靡、

大王无双威勇,恐也难以支持

虽未品味出吕布话里的假惺惺,但项羽听着听着,心里仍觉越发不是滋味,眉头

也越皱越紧。

怎他行事磊落,遵循昔日裂土分王之约,怎到奉先嘴里,却成他惧了那群乌合之众了?

他忍了又忍

,终是难掩那来得古怪的不悦,微愠道:本王何曾有惧战之意!

不论是他仅凭一杆宝剑,听叔父之令先杀殷通,

后杀卫兵数十人;还是被楚王刁难,受那宋义轻蔑,将其直接斩首,再追杀其子,率先出战强秦;又或是率楚军于巨鹿破

釜沉舟,扬威天下

他平生最不惧的,便是以命相搏的恶战!

吕布却一脸无妨某自晓得的了然,嘴上虽从

善如流地改了,那其中的敷衍,连迟钝如项羽都看得清清楚楚。

顿叫项羽闷气顿生,数次要大发雷霆,但见吕布那紧

抿薄唇、很是倔强的傲然模样,最后还是生生憋住了。

罢了,奉先先回营罢。

项羽沉着脸,破天荒地咽下了

这口气,只一抬手,将罪魁祸首给撵了出去。

全然不知自己无意中使了激将计的吕布,对此自是求之不得。

将吕

布那潇洒得带了几分迫切的背影纳入眼底,项羽莫名便觉,胸口那气仿佛变得更堵了。

似是察觉到项羽那饱含怒

气的目光,又似后知后觉出刚才发脾气发痛快、却恐怕将这缺心眼子的憨王给得罪太狠,吕布忽地转身,淡淡抬眼,口吻

中似有无限怅然,实为亡羊补牢道:布不知,似大王这样顶天立地之奇俊,可谓千载难逢,缘何无端踟蹰不前?除大王

之外,又有谁配拥此秀丽江山?

自是老子最配!

吕布心里呵呵冷笑着,无声补充这么一句,面上却始终淡

漠,毫无表情。

将这呆王蒙住后,他便迅速脚底抹油,开溜寻韩信去了。

项羽哪里知道他偷揣心里的那句狂妄补

充。

忽闻掏心掏肺的一番感慨,他神色微动,实在无法不被其中赤诚忠心所触动。

也正因如此,先前那股莫名燃

气的邪火、与先前被奉先怀疑他惧诸侯合战的不快,也悄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项羽独自沉思了整整两炷香的功

夫,终是将以范增为首的一干心腹谋士唤来,共同议事。

而就在项羽临时改变决议,要同那擅作主张的臧荼好生计

较一番时,暗潮汹涌的诸侯国也逐一起军,相互厮杀,争夺地盘。

如韩信所料,因拒绝跟随项氏攻秦、被排除于分

封之外的齐将田荣,实在难以咽下心头怨气。

不等楚军对臧荼的事多做反应,他率先举兵,扣下曾由项羽分封的三齐

王之一的田巿后,便大肆攻击田都之势。

却说田荣为齐地豪强,曾与其堂兄田儋、弟弟田横一道,为齐地最早举兵反

秦的军势之一,三人亲自带兵平地了齐地,田儋顺势自封齐王。

若非田儋后发兵救魏时,为秦将章邯所杀,叫那田假

得了可乘之机,田荣也不至于迫不得已之下、拥立堂兄田儋之子田巿为王。

他脾气暴烈而执拗,自认在齐地居功最甚

,昔日因怨恨项梁不肯杀死田假,而拒绝出兵巨鹿,后却因此失封,哪会甘心?

田荣虽冲动,却也知晓独木难支,叛

乱不可独为。

他更是清楚,项羽看似公允、实则占尽优地的做派,诸侯军中心怀不满者必然不在少数,遂在正式起兵

反叛前,先去信煽动那江洋大盗出身、于反秦一战中无甚作为、同样失封的彭越,再回应与好友张耳决裂、未倾力出兵救

赵,仅得一邑侯而心生不满的陈馀之请,予以了jūn_duì上的资助。

联合三人一道发起叛事,纵使强横如项羽,在需分兵

三路、疲于应对的情况下,也注定锐气大减,他们便有了胜算。

就在项羽得三势联合、共同叛楚的军报的翌日,还忙

着缠韩信做新谋划的吕布,便被一道叫他既惊又喜的王令给砸中了。

令布率关中军击荼收燕,即日启程。

31章

这支原先不被楚军所看好的关中军, 经吕布与韩信下狠手操练过后,虽仅过了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却已如脱胎

换骨, 士气高昂。

主帅非但脾性随和, 且赏罚分明, 自身还具有绝群武艺, 岂会不得全军上下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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