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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维格纳太太打过电话确认，她无语地撇过头，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维格纳太太和眼前的克拉克肯特都是一份好意, 但是对于薇拉来说, 特意让这个年轻男人开车跑来接她，就是欠了他的一份人情。
是以, 她宁愿在这里一直等玛丽, 都不乐意麻烦别人。
可是玛丽那边的笔录估计要折腾到傍晚, 在一直被搭讪和已经欠人情之间权衡几秒, 她就冲着克拉克一点头：“抱歉，麻烦你了。”
一边说，薇拉就很自然地……冲着对方伸出了一只手。
而且是手背朝上, 并非是握手姿势。
克拉克：……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有点没搞懂薇拉这是要做什么。
是要握手，还是要……呃, 吻手礼？
等了几十秒, 见克拉克还没有反应，薇拉忍不住就扬起脸看着男人, 一脸奇怪：
“你怎么还不扶我起来？”
正在犹豫搓手手半天的克拉克：？
搞了半天, 不是握手，不是吻手礼，是要把人扶起来？
他一脸懵，下意识就伸手握住薇拉。
薇拉顺势借着这股力道，以某种略带僵硬的姿势站了起来，在站稳之前，她的眉头轻轻地跳了一下，全身一僵, 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克拉克当然没有忽略掉这姑娘刹那流露的不自然，他立刻就反应过来：
“这姑娘……该不会是扯到后背的伤口了吧？”
本来就是提前出院，背上也没有拆线，又在医院门口坐了这么久……
所以……是疼得已经站不起来了吗？
心头突然微微一刺。
等薇拉站定，克拉克非但没有放开女孩柔软的手指，反倒又握紧了一点，担心地说：
“我扶你过去，小心一点。”
他当然是一片纯然的好心。
可万万没想到，薇拉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就挣脱开了克拉克粗糙的大掌，把手给抽了回来。
薇拉：“我不用人扶。”
克拉克：“……”
克拉克：“可是，塞纳小姐你刚刚都疼得站不起来……？”
薇拉面不改色：“我们快回去吧，太阳太热，都把你晒出幻觉了。”
说着，她若无其事地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了过去，明明踩着高跟鞋，却比克拉克走得还快，只留给了男人一个无情的背影：
“你车是哪一辆？”
克拉克：？？
克拉克目瞪口呆。
直到从后面急急忙忙跟过去，他才发现，薇拉走路的姿势……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
一般来说，正常人走路时，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颈椎倾斜，从侧面看，脖子会稍微往前弯曲。
可是薇拉不一样，她的脊背连同脖颈，却一直保持着笔挺的状态。
在走路的时候，整个身体就好像是被一根线吊在头顶一样，仪态严谨又优雅，每一步都踩着标尺，就好像受过专门的训练一般（用这种姿势坐着难怪会拉扯伤口）
可问题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专门去训练这种东西？
初到华盛顿，克拉克也没有自己的车——他出去找工作的时候坐的都还是公交车，这次过来开的还是维格纳太太的车。
一眼就看见了老熟车，薇拉十分自然地拉开了车门……钻进了这辆车的驾驶座，冲着克拉克招手：
“上车吧，车钥匙给我。”
……
猝不及防，克拉克再一次傻了眼。
喵喵喵？不是他开车过来这里接病人吗？
什么样的病人会喧宾夺主到直接霸占了他的车？
事实上，薇拉也没有对他恶语相向，或者是强行要求他交出车钥匙，她也就那么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
然后克拉克就把钥匙交出来了。
恍恍惚惚地缩进副驾驶座，看着薇拉拿到钥匙以后立刻发动汽车，克拉克好像活在梦里，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的脸都有点儿发红，憋了半天，才呐呐地道：“塞纳小姐，你需要休息。”
薇拉头也没回。
她打着方向盘，偏头去看倒车镜，漫不经心道：
“这是我该说的台词，肯特先生。”
话音未落，她一踩离合器，轰地一下来了一个潇洒的漂移。
克拉克：……
那么大个子却委委屈屈窝在副驾驶上的克拉克呆呆地盯着薇拉的侧脸，看上去有些傻。
这是薇拉的坏毛病之一。
大概是她本人强烈的领域意识和控制欲作祟，除开玛丽，她从不把方向盘交给其他任何人。
说白了，就是薇拉其实并不怎么信任其他司机的驾驶技术，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是她坐在车上，她就一定要自己开车。
至于肯特？
嗯……作为一个能把维格纳太太的车开过来的工具人，再次致谢。
维格纳太太的车其实就是普通的轿车，但是薇拉硬是把这辆车开出了跑车的气势，在大道上横冲直撞。
克拉克从维格纳太太家开过来的时候用了四十多分钟，换成薇拉开车，他们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安全到家了。
只是在停车之后，跟在薇拉身后下车的克拉克，莫名地有些憔悴……
维格纳太太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无奈又嗔怪地瞥了薇拉一眼，等这姑娘上楼之后，才凑近克拉克，满脸同情地问：
“辛苦你了，是不是被那小魔头给欺负了？诶，看你这幅表情，天，我的小可怜！”
被女魔头薇拉欺负过的克拉克小可怜肯特：……
他磕磕巴巴，试图挽尊：“您误会了，其实没有什么——”
“你等着！”
维格纳太太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我回头就去说薇拉，其实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太会说话……”
说得好像是要去骂薇拉，实际上，是在不着痕迹地替薇拉解释。
克拉克当然听懂了，他无奈地笑起来。
在维格纳太太碎碎念唠叨着解释之前，他挠了挠头，很认真地说：
“可是，我不觉得塞纳小姐哪里欺负我了啊。”
维格纳太太一呆，惊讶地接连追问：“真的？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克拉克就坦诚地点头。
“而且，我也不觉得塞纳小姐有什么坏脾气啊。”
他认真地想了想，一回想起薇拉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冲着他伸出手，颐指气使地要求自己把她扶起来的模样，非但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有点好笑。
克拉克迟疑道：“如果真要说塞纳小姐哪里不对……呃，她应该多休息一会儿？是这样吗？维格纳太太？夫人？”
维格纳太太深深看了克拉克一眼，好半天没说话。
半晌，她才温和地笑起来，意味深长地道：“……你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说罢，老太太拍拍克拉克的胳膊：“多和她相处一阵子，很快的你就会发现，那孩子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克拉克：“……”
那什么……还是不了吧。
虽然他的确不讨厌塞纳小姐，但是还要继续跟性格这么古怪的女孩子多相处……他真的会减寿十年。
显然，克拉克的祈祷没有奏效。
到了傍晚的时候，薇拉终于整理好了房间，从三楼下来的时候用晚餐的时候，刚好又撞上了除草回来的克拉克。
此时，薇拉已经脱去了一身板正的套装，换上了一套棉质的嫩黄色卡通睡衣。
她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疲惫模样，一头麦色的短发已经没救了，依旧乱七八糟地翘着，甚至在刘海中间直接翘起了一根呆毛。
克拉克一打开门，就看见这样的薇拉，坐在餐桌前，捧着煮玉米棒乖乖地啃啃啃。
明明只是普通的白水煮玉米，可薇拉就是一副吃得很香的样子。
她在玉米上面涂了好多鲜奶油，又撒上一点点调味的薄盐，一口下去，她的腮帮子都吃得鼓起来了，嘴角还挂着玉米粒和奶油。
看着看着，克拉克突然就觉得肚子饿了。
等他终于收拾好身上的泥泞走进餐厅，薇拉都已经动作迅速地解决掉一整根玉米了，她抹了一下嘴，叫住了克拉克：
“我听维格纳太太说，你下午开车来医院的时候，错过了一个报社面试？”
“……”
维格纳太太您怎么什么都和这姑娘说！！
克拉克有点心塞，他摇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星球日报》的实习期结束之后，因为某些原因，克拉克辗转来到华盛顿找工作。
不过很可惜，因为缺少介绍人和工作经验的缘故，他的进展非常不顺利，接连碰壁。
好不容易有家报社看中了他的简历，今天下午的时候本来约好了要面试的，却临时接到维格纳太太的电话，于是他就放弃了面试，开车去医院接薇拉了。
叫克拉克说，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工作可以再找，总不可能让一个病人孤零零地呆在医院里。
“哪家报社的面试？”
薇拉才懒得听克拉克的碎碎念，她干脆地问。
“……华盛顿先锋报。”
小可怜克拉克，干巴巴地回答。
“知道了。”
得到答案，薇拉点头，思索着去摸手机，飞快地道：
“我有个朋友在华盛顿先锋报担任编辑，我帮你写好介绍信，你拿着介绍信过去交给那人，他们会让你进去实习……”
等、等等！
什么介绍信？
克拉克一下子抬起头，满脸的惊愕：“……不用介绍信，塞纳小姐，我没那个需求。”
“……也是，我也觉得华盛顿先锋报就是狗屎。”
薇拉似乎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她点点头，问克拉克：
“那你喜欢哪家报社？《联邦日报》？《今日华盛顿》？要不然《大众邮报》？”
克拉克疯狂摇头：“不用，都不用！”
“那就不要报社了。”
薇拉难得耐心地问：“杂志呢？广播？又或者是电视台？你最喜欢哪家媒体，最想去哪实习？我帮你写好介绍信。”
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广告界和新闻界交集还是挺多的。
谦虚点说，以薇拉现在的人脉，克拉克想在哪个媒体实习都没有任何问题。
见克拉克还是呆呆地愣在那里没反应，薇拉皱了皱眉，问：
“如果你都不喜欢，要不然……你考虑广告公司吗？”
克拉克：“……”
小可怜克拉克受到了惊吓。
——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不眠不休工作一整晚，下楼之前敷张面膜涂个口红就容光焕发的？
把碗底的最后一勺奶油玉米羹刮干净，薇拉这才抬起头看着克拉克，轻轻道：
“看样子你是考虑好了对吗？男孩？”
说罢，不等克拉克说话，她瞥了一眼克拉克手里的那本广告专业书籍，一挑眉：
“你想好了？广告公司可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
克拉克愣了愣，就笑起来。
他看向薇拉，眼神很坚定：“但是，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其实，克拉克本没有特别想进广告公司的意思，经过昨晚一夜的调查学习，他只是对广告业这个行业十分感兴趣，想要更深入地了解。
可是，在面对薇拉的时候，看着女孩轻描淡写的疑问，他心中反倒升起了一股野心勃勃的雄心，以及，另一种无法言明的隐约心思。
他很认真地允诺：“我会努力的。”
谁知，薇拉却开始摇头：“这和你努不努力没有任何关系。”
她想了想，问清克拉克今天没有任何面试安排之后，就不容置喙地拍板道：“很好，那你今天就跟在我身边。”
“……什么？”
没等克拉克反应过来，半个多小时以后，他就已经站在机场的登机口了。
看着远处若无其事地买机票，准备前往纽约的薇拉，他实在没忍住，嘴角疯狂抽搐起来。
喵喵喵？
我就那么一说，你就当真直接把我带来纽约了？？
“唔……我今天闲来无事，带你参观麦迪逊大道？”
面对傻乎乎的克拉克，薇拉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克拉克：……露出疲惫的微笑jg
顺利抵达纽约，薇拉变魔术一般从机场开出了一辆新车，载着克拉克，迅速抵达曼哈顿区，熟门熟路地开进阔别多日的麦迪逊大道。
和规定过楼高的华盛顿不同，纽约市高楼大厦林立，四处可见高耸入云的建筑，麦迪逊大道也不例外。
除开临街的老房子还保留着复古之美，在街区内部的房子，无一不是高层建筑。
而且，这条街上没有任何居民楼，全部都是商务办公楼。
从上个世界六十年代开始，这条街上就分布着数百家大大小小的广告公司，全美最顶尖的广告公司总部几乎都坐落于此。
可以说，麦迪逊大道上随便一个看上去不显眼的小公司，都有着极强的实力。
薇拉所在的斯特林库珀公司就曾参与并帮助当时的尼克松总统竞选成功，在那个时候，它的名声甚至比奥美公司还响亮。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现在的斯特林库帕公司早已不是原来那副拥挤狭窄的模样，它占据了一栋五层的商务楼。
从自动玻璃门走进去，光是等候在那里的前台小姐就有三个。
只是，在看见薇拉从外面走进来的那一刻，这三个笑容满面的前台，脸上的表情齐齐破碎了，那震惊的小眼神中隐约带着一丝尊敬。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克拉克也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塞纳女士不是在华盛顿养病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号刷屏。
他忍不住同情地看了她们一眼。
薇拉也懒得计较这群姑娘们在想什么，她走上前去，敲了敲柜台，淡淡道：
“联系巴特，我这里有个人让他接收一下。”
巴特是公司里专门负责管理实习生的主管，前台小姐呆了一下：“女士，您的意思是？”
薇拉侧身倚在柜台边，下巴朝着克拉克的方向一抬：
“这是我家的男孩，让他跟着巴特在公司里学习一天。”
前台小姐：？
克拉克：？
等等，什么叫‘我家的男孩’？
前台小姐的脸都裂了，克拉克更是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他注意到薇拉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打算离开这里了！！
“加油，努力！”
路过克拉克时，薇拉煞有介事地拍拍对方的肩膀，一脸认真：“我有点累，回去睡觉了，下班时间见。”
克拉克：……
骗鬼去吧大猪蹄子！
带委屈巴巴的农村男孩参观麦迪逊大道，当然是顺带的。
薇拉来纽约的主要目的，当然是前去找出那把“蛋糕刀”。
牵扯到资本之间的博弈和赤-裸-裸的利益，就好查多了。
薇拉只需要找出超英出现的这一年多时间来各大集团之间的经济指标浮动数据，绝对能找出其中的端倪。
当然，薇拉本人是没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精力去把各大集团的这些数据收集起来的，但是有一个地方能
——华尔街。
作为美国垄断资本的象征，华尔街几乎操纵着美国的整个资本市场，和麦迪逊大道上的广告公司一样，在华尔街上的每一家金融服务行业公司，都大名鼎鼎。
这条街上的金融精英们，就大多数都是资深的经济分析师和行业分析师，他们每天都要耗费大量时间去搜集、分析这些数据，观测其中的变化。
不管是公司股价，还是这些集团的上层人员变动，甚至是世界上其他某个地方的天灾……全都在这些金融精英们的考虑范围内，他们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再没有什么人会比他们还知道各大集团近一年的变动走势了。
把雄心壮志、却不知业内险恶的小可怜克拉克丢在公司里，薇拉径直开车，找到了华尔街附近的一家小型培训机构。
现在这个时间点，培训机构还没有上班，简陋的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显然，是在等待薇拉。
这人大概五十多岁，头发上打了很多发胶，面容沧桑，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他穿着一身廉价白衬衫，西装裤松松垮垮，正靠着墙抽烟，烟灰就随便弹在地上。
男人见到薇拉的第一句话就是：
“fuck！我他妈差点以为你就死在华盛顿了！”
顿了顿，他一眼看见薇拉脖颈处留置针的创口，嘴巴微张：“……草，你还真撞上了。”
不过两句话，他就说了三次“fuck”。
薇拉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的态度，她看了男人一眼：
“东西准备得怎么样？”
“你说呢？”
男人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u盘，丢给薇拉。
“按照你要求的，从前年十一月开始的所有资料。”
男人咕哝着，又点了一根烟，“哪怕是现在的华尔街，也不可能有人拿出比这更详细的数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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