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玦火气更大,盯了她一眼,说:你师兄让你抄的经你抄完了吗?
贺星楚立刻噘嘴,道:宋总,师兄不是让你检查啊,你说了我们是战友,你偷偷帮我减半!
宋玦立刻不认账,说: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污蔑我。
贺星楚:
好气啊,为什么没有立字据!
然后宋玦拿着那相册便掉头,离那几个弟子远远的,他才紧张地盯着那旧相册,一边准备打开,一边乱想。
许清木为什么要拍半-裸-照片?还是湿身的,太奇怪了,谁给他拍的?他师父也是,干嘛要放在相册里,都被人瞧见了,实在是不好。不知道那照片会是什么样子?正面还是背面?肯定很白,线条也肯定很好看
宋玦心里翻江倒海的,火气一阵阵上涌,鼻尖也有些发痒。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了相册,看到了那张半-裸-照。
许清木只穿着一条白色的小裤衩,在一条小溪里玩水,笑得一脸天真,如宋玦想象之中一样白白嫩嫩、清清爽爽、可可爱爱。
旁边还有岳野鹤潇洒的亲笔题字爱徒清木,三岁留影。
宋玦:
三岁的奶团子许清木萌得宋玦心都颤了还真是半-裸湿-身照,但不是他想象中那种
又是一阵火气上涌,宋玦差点背过去。而后他鼻尖又是一阵痒,伸手去一摸,摸到了一手的血。
贺星楚和其他弟子远远地看见了,立刻大呼小叫地给宋玦送纸过来。
正当这个时候,睡懒觉的许清木也来了。
许清木打着哈欠,白美美就在他的肩膀上坐着打哈欠。
然后许清木睁开眼睛,看到一脸血的宋玦,忙道:你怎么了?
白美美也吓了一跳,急忙就冲上去抱住了宋玦的胳膊。
宋玦一时无言,贺星楚立刻咋咋呼呼地惊叫道:宋总看师兄的裸-照看得流鼻血了!
许清木:???
宋玦:
这真是六月飘雪,比窦娥还冤。
*
宋玦的鼻血流了好半天,急得助理都想拉他下山挂急诊了,后来许清木给用了个止血符才好起来。
其实宋玦的鼻子有些敏感,以前也是一到秋季就经常上火鼻出血。从第一次开始,这一周他连续流了四天的鼻血。
宋玦自己不太在意,但其他人却特别紧张,厨房几天都做水煮青菜给他吃,连点盐都不加。下午,许清木盯着弟子们修炼的时候,宋玦在一边看书,许清木连嗑瓜子都要避开他。
宋玦被他搞的有点烦躁,放下书说:你不要那么夸张,只是上火,秋季干燥,这是正常现象。
许清木还是背对着他,说:我知道,但还是怕你看到我又上火。这么多人看着呢,都说不清了,毁我声誉。
宋玦道,你太记仇,但凡找到能和我对线的点就疯狂报复。
许清木乐颠颠地嗑瓜子,说:彼此彼此。
宋玦还想和他继续互怼,许清木却脸色一变,突然就扔下手里的东西,一个箭步冲向了正在练剑的弟子们。
下一刻,一个小道士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许清木在他倒地之前,立刻就接住了他。
众人吓了一跳,赶紧冲上去看。
这小道士面色潮红,嘴唇发白,汗雨如下,是明显的中暑症状。
许清木立刻将这小道士给抱进了屋,迅速给他降温散热,过了没多久,这小道士就醒了过来,但意识依然很模糊,看上去很虚弱。
初秋的天气的确是很热,但没人想在高温下练习惯了的弟子会中暑晕倒。于是众人都很紧张,全守在门外看着。
许清木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小道士的身体,确定他没有被任何邪祟缠上,应该只是因为体弱而引起的机体热适应能力下降。
这孩子叫小逸,才刚满十六,也不知道岳野鹤是从哪里捡来的,从小就是凌云观里身体最弱的,一年到头都在生病,一到冬天就会卧床不起。
自从许清木教导小道士们新的修炼法门以后,小逸的体质已经好转很多了。但现在看来,依然是凌云观最弱的一个。
许清木让他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小逸看上去没那么憔悴了,但许清木心里还是很心疼,一直守着到他要睡觉才离开。
许清木回了自己的院子,瞧见隔壁宋玦的灯还亮着,就去敲了门。
这一次,宋玦没有坐轮椅,居然是拄着拐棍走过来开门的,白美美正陪着他,灰色的脸上都是开心。
站起来的宋玦,比许清木还高半个头,许清木仰头看他,正好对上他如画的桃花眼。
因为小逸生病而有点丧丧的情绪总算是遇到了一点儿好事的刺激,许清木当即便舒展了眉头,道:你什么时候能拄着拐棍走的?
宋玦艰难地挪开了些,让许清木进门,然后说:前天刚开始试的,看你心情不好,就没烦你。
许清木想说看到你能站起来我也会心情好的。
毕竟许清木已经把铁血奸商纳入了不错的朋友行列。
但这话有点别扭,许清木没说。
他看着宋玦走得摇摇晃晃,担心他摔倒,于是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悄悄护着,想了想说:还是很吃力吧?
宋玦倒是不沮丧,道:刚开始肯定吃力,不过,慢慢练就好。
许清木在他身后扬了扬嘴角。但他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温情的气氛,就故意调侃说:知道爸爸的好处了?乖乖给爸爸管账,爸爸会把你医好的,以后就健步如飞。
宋玦哼了一声,说:可算了吧。你还是早点回去,大半夜的敲我的门,这时候你不怕说不清了?
许清木笑:真记仇。
宋玦回头,但他没想到许清木跟得那么紧,突然转过来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猛然之间距离就只剩一臂。宋玦心里一惊,脚下就不稳了,直接就朝着许清木扑了过去。
许清木也来不及躲,条件反射就展开了双臂,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掀翻了,往后狠狠一倒,这二人就这么紧紧拥着倒在了宋玦那个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巨大的冲撞力让许清木懵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脖颈非常热。
这一次他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了宋玦的鼻尖擦过了他的皮肤,被碰到的那地方像是被毒虫爬过一样又麻又痒又烫。宋玦的鼻息烫得可怕,让一股灼热从脖子猛然蔓延至全身。
许清木惊了一下,想,是是因为药引子,又打鸡血了。
白美美突然嘎地叫了一声,然后捂着脸从门缝里飞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喂!许清木喊了一声,但这小家伙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溜得更快。
许清木回神,拔高音调凶宋玦道:你你倒是起来啊你!肉垫子压着舒服是吧?
宋玦比许清木还要懵。他的鼻尖又在发痒,搂在许清木腰上的双手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收紧,他脑子里晕晕乎乎地想着:怪不得能做到那个连环翻身,他的腰,真的好软啊。
宋玦深吸一口气回过了神,明明心跳如擂鼓,脸上还一派正经,面不改色地装得像个人似的,说:不好意思,本人这双腿暂时还没能做到健步如飞。
许清木暴躁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推宋玦,一碰到他的胸口,许清木立刻顿住,眼神一凛,肃然道:不对。 ...
☆、第43章 发表
凌云观一切如常。
几日后。
圆月如盘, 照耀着凌云观外不远处一块空地。
这空地很大, 在凌云观鼎盛时期能供一百来弟子同时练剑。现在荒废了, 便正好搭建了移动板房让上山修葺的工匠入住, 也堆了不少建筑材料。
工匠们还没睡, 聚在空地里纳凉玩牌,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我也和于教授一起修葺了不少古建筑了, 还是第一次看到保护得像凌云观这样好的这些老房子, 看起来破旧, 其实都很值钱。
是啊,和尚道士都不差钱的,要不给咱们的待遇那么好呢。
也不能这么说,这道观里都是些小孩儿, 我瞧着都挺单纯的。我觉得他们是在认真修行, 和很多商业化的寺庙道观不一样。
有钱的是那个坐轮椅的老板, 他应该是凌云观的信众,都是他出钱修的吧?他人也很好,还说中秋给咱们发福利, 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治秃神水。
难得一次遇到雇主这么好,咱们得好好给人做工。而且修缮道观, 应该是能攒功德的吧?
众人说着的时候,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表情相当别扭。
有人问他:欸, 赵师, 你去哪儿啊?
被叫做赵师的男人僵着脸说:我回板房里抽根烟。
那人就说:你就在这儿抽啊, 不碍事儿。
赵师顿了顿,说:这儿木材太多了,引燃了不得了。我我回去有水有烟灰缸,安全点。
几人就笑,然后夸赵师道:还是赵师考虑得周到,这样好。
赵师毕竟是三十年的老木匠了,手艺好就不说了,做事儿还谨慎。
赵师啊,就凭你这手艺,要是戒了赌,可不早就攒了几套房,娶上媳妇儿了?这次在这山上也学学小道士们修行,正好把那玩意儿戒了。
对了,你们老木匠不是要学《鲁班经下册》啊,泥瓦匠能不能学啊?听说月圆之夜功力尤其强,要是能学,你教教我,我今晚就咒死那个欠我工钱的老板。
赵师蜡黄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红,他站直了,急匆匆地:一群没文化的,早就给你们说过没那种东西。别耽误我抽烟,滚滚滚。
然后自个儿拿着烟盒就跑了,身后还不停地传来这群中年汉子爽朗的笑。
那声音搅得赵师心里慌张得不行,跑了老远了都听不到了,还是不安心。
他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安心他在说谎,他根本就不是要回板房抽烟,而是借着朦胧的月光,偷偷从凌云观的后门走到了藏书楼。
*
藏书楼是凌云观现存最高的木构建筑,依据山势变化而筑建,十二根横梁交叉穿凿在一根主体立柱上。
一般匠人看到这藏书楼,或许会感叹构思之巧妙,沉重力计算之精准,忍不住夸耀古代匠人的高超智慧和美学理念。
而若是学过公输子的《鲁班经下册》的匠人,看到这藏书阁还得加上另一个反应:这根立柱是这栋楼最主要的承重柱,用来实施压身咒,简直是绝妙。
选一个月圆之夜,在柱身下贴一张写着某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小纸片,再念咒语,便是这将这人压在这立柱下。从此这人就要背负着这立柱所承受之重,日日夜夜不得顺畅呼吸,到最后活活憋死。
而藏书楼这根柱体立柱,这一刻就正对着圆月,正好吸收月华。
赵师手里拿着一张写着许清木名字的纸片,偷偷进了藏书楼,站在这立柱之下。
其实不会很严重。赵师心里发颤地想着。毕竟我只是刚开始学,不是什么正经的修行者。而且我没有拿到那位小道长的生辰八字。最重要的,是要害他的不是我,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哪怕以后死了到阴司清算,也只是个从犯。
况且,到阴司才会受的苦现在也管不了了。眼下他欠着的赌债才是最可怕的,再还不上,这双造了无数精巧物件儿的手就要被砍了。
赵师做好了心理建设,就慢慢蹲下来,拿出小铲子,小心地将立柱底部的泥挖开,将手里的那张纸片贴了上去,又赶紧埋好。
紧接着,他双手掐诀,仰头对着明月的方向,紧闭双眼,低声将那记了很多次的咒语念了出来。
片刻后,他又睁开眼,看着从窗户缝隙里透出来的月光。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世界依然如常。
他不知道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小道长这时候是不是已经在承受压身之苦了,于是十分茫然,低低地自语了一句:成、成功了?
原以为不会有回答的自问,却在下一刻突然听到了一个意外的声音:很可惜,没有哦。
突兀的出声将赵师给吓了一大跳,他啊地尖叫了起来,正要问来者是谁,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猛地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像是有一把看不见而且巨大的锤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背,他承受不住这雷霆万钧的重量,甚至连呻-吟都没有发出来,就猛地扑倒在地。
接着,肺中的空气猛地被夺走了一半,赵师在一瞬间脸色变得青紫,他张大嘴用力喘气,可根本无济于事。
后背的重量将他的肺压成了一张纸片,他无法和往常一样自在地呼吸,却又死不下去,只吊着一口气,偏偏让他清醒地承受这份痛苦。
这就是压身咒!
赵师心下惶恐,却不得动弹,他张开嘴发出无意义地低声哀嚎,继而看见了一双黑色的布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身体顿了顿,努力仰头去看,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了许清木冷峻的脸。
许清木的身后是坐着轮椅的宋玦,以及,肩膀上一个正在怒气冲冲叫嚣着的灰脸鬼娃娃。
宋玦用一阵冰凉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然后挑眉说:没想到会是你,可惜了,你的手艺很好的。
赵师慌了,总觉得他下一句就是以后只能去给阎王做工了。于是他急急忙忙去抓许清木的脚求救,但许清木只是快速往后退了一步,他便扑了个空。
我我赵师张口,想说点什么,但这两个字又用掉了他肺里不少的空气,弄得他白眼不停地翻,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许清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一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柔的声音说:你的灵力如此低微,居然也敢下咒害人。有没有人教过你,若是你敌不过被下咒之人,是会被反噬的。
赵师的一张脸更是青紫,一边猛烈喘气,一边艰难地说: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再也不敢了!放、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