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木也闭上了双眼,然后,走进了一片混乱之中。
这就是文泰贺的神识,已经彻底乱成了团浆糊,许清木只能在一片乱七八糟的碎片里寻找一些稍微能看的画面。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许清木感觉到自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异常疲惫,他终于是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他看到纷纷扬扬落下的黑发,还有一个人女人的脸。
于此同时,一直守着红烛的沈良才也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他按照许清木的吩咐,在快要燃尽的时候就点一根新的,不让红烛熄灭。
许清木没有给他说理由,但他相信,要是他搞砸了,许清木搞不好会有危险。
所以他一点都不敢放松,但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都快要精神崩溃了,许清木和文泰贺依然是一动不动。
窗外一阵强风刮过,快要下暴雨了。尽管已经是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屋里还是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两只小小的蜡烛火苗在风中就开始轻轻跳跃。
沈良才很紧张,连忙用身体护住一只红烛,可另一只的火苗又开始变得虚弱。沈良才又起身去了另一边,刚护住这一边,对面那边的红烛就已经开始闪烁个不停。
小道长沈良才简直快要哭了,您快点吧,我护不住了
就在沈良才说话的时候,窗外一阵呼啸的大风刮过,拍打得窗户发出阵阵诡异的响声,窗帘就在这风中轻轻扬起。
沈良才惊恐地从掀起窗帘的一角看到了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那根本不像是树,倒像是什么活物,扭动着身躯要朝他扑过来。
沈良才倒吸一口凉气,拼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那小小的火苗。而他的对面,没有遮挡的火苗轻轻一个跳跃,只剩下最后一豆的光,窗外的暴风骤雨好像瞬间变得更加狂躁,像是要将这最后的火光都吞噬。
沈良才慌张地喊了一声:小道长!
片刻后,火苗毫无征兆地灭了,一阵青烟缭绕升起,沈良才呼吸一窒,就在这个时候,许清木猛地睁开了眼,深深吸了一口。
许清木眨了眨眼缓了片刻,而后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暴雨,又看了一眼还护着那仅剩火苗的沈良才,轻轻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道:辛苦了。
沈良才如释重负,一下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说:能医好文先生吗?
目前不好说,不过我从他的神识里,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许清木带着些疲倦神情说,鬼有什么可怕的,人心比鬼脏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
☆、第24章 第 24 章
一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经过暴雨洗刷后的银河疗养院,空气变得更加清新,阳光也更加灿烂,不少人都到了院子里晒太阳。
但柳译就只能蹲在草丛里喂蚊子,紧张地看着远处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看书的宋玦。
正在柳译紧张不已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许清木的电话,柳译身体都抖了抖才接起来,接通就连忙表态道:小道长,您放心,您让我看着的人,好得很。
许清木依然是冷哼了一声,说:说得我好像很在意似的。
柳译笑道:嘿嘿,不管您在意不在意,我都是把您的吩咐放在心上的。您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进来的,24小时都盯着呢,保证不会让他有危险。
许清木哦了一声,听上去语气轻松了一些,于是柳译就继续说:这会儿他正在看书呢,旁边那护工也在很尽心地照顾,看样子心情不错。
许清木那头顿了顿,又哦了一声。但这一声,语气突然变差。
柳译没搞懂这是怎么回事,正紧张着,许清木那边已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留下柳译一脸懵逼。
困惑了一分钟以后,柳译又摇摇头,打起精神,继续盯着那边花园。
花园里晒太阳的宋玦,突然打了个喷嚏。
孟安靖立刻走上前,非常体贴地问:宋先生,您感觉冷吗?要不要加一件衣服。
不冷。和孟安靖说完,宋玦又侧头低声自语,总觉那个小没良心的在骂我。
大约又是那些智障警告老油条大龄剩男之类的。
想到这里,宋玦连书都没兴趣看了,随手放在了一边的石桌上,然后就看着远方的景陷入了沉思。
许清木已经走了两天了,他发出去的消息没有回音,电话也没有人接通,许清木连架都不和他吵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尽管明白许清木很厉害,但宋玦还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很多担心。
沉默很久之后,一直没出声的孟安靖终于也是忍不住找存在感了,用一种轻轻柔柔的声音对宋玦道:宋先生,要不我推您回房间吧,太阳快下山了,凉起来了。
宋玦被拉回现实,没什么心情地回应:嗯。
孟安靖就推起宋玦的轮椅带他回房,一边走一边和他说着刚才那本书的内容,宋玦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但其实他完全不知道孟安靖说了什么。
很快二人就回到了房间里,孟安靖把宋玦推到阳台上,然后说:那我帮你剪剪头发吧。
宋玦刚才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怎么就从书扯到了头发上。
不过听到孟安靖要碰自己的头发,宋玦立刻满心都是厌烦,他想拒绝,在开口之前,突然又想到那些给许清木发的有去无回的消息。
也许目前许清木面对的情况很麻烦。宋玦想,所以,剪头发而已,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宋玦半天没有吭声,孟安靖的脸上就显出了慌张和委屈的神情,接着就小声地说:我只是看宋先生的头发有点长了其实,我剪头发的手艺挺好的,小时候和爸爸学过呢。
他倒是很会给自己立温柔贤惠家庭幸福充满爱意的人设
宋玦轻轻咬了咬牙,说:好。
孟安靖立刻弯起眼睛,笑盈盈道:那您等等。
没一会儿,孟安靖就拿来了全套的装备。
宋玦眼观鼻鼻观心,尽量让自己超脱三界外。
可孟安靖的手扫过额前的刘海时,宋玦还是感觉一阵恶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宋先生,您的头发真的好好啊。孟安靖软软地说着。
他的一只手拨弄着宋玦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剪刀,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剪刀正在合拢,那一缕黑色的头发很快就要剪断。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砰的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给踹开了。孟安靖吓了一大跳,转头去看,但什么都还没有看清,就感觉眼前黑影一闪,有个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切变故发生得很快,宋玦和孟安靖都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唇角带着笑意,眼神却格外冰冷的许清木。
许清木只是微微侧头瞄了宋玦一眼,然后又紧盯着孟安靖,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孟安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手里的剪刀就落了地。
宋玦总算是不用被陌生人触碰了,松了口气,但看着许清木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满是疑惑地问:怎么了?
孟安靖立刻转向宋玦,双眼含泪,用一种带着些撒娇味道的口吻道:宋先生
宋玦:
掐死算了。
而后,慢了一步的沈良才到了,柳译也从半开的房门里溜了进来,他紧张得要死,弯着腰慌慌张张地说:我的天,我的小神仙,您为难一个服务员干什么?要是让叶家的人知道了,肯定会找您麻烦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您要实在看不惯他勾搭您的人,找他们主管投诉啊,你这
普通人?许清木挑挑眉,盯着孟安靖清秀的容颜,说,你倒是厉害,连我的眼睛都骗过了。说,是自己坦白还是我打你?选一个。
孟安靖小脸煞白,惊恐万状地说: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请您
许清木已经没有耐性听他的废话了,另一只手直接伸进了孟安靖的嘴里堵住了而他的话,在几人惊诧的目光之中,许清木的手一把抓住了孟安靖的舌头。
孟安靖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眼里全是眼泪和祈求。
但许清木不为所动,就顶着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做这么可怕的事。一手紧紧制住了孟安靖,另一只手猛地往外扯孟安靖的舌头。
孟安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眼珠子变得血红往外凸出,像是小鸡仔一样在许清木的手里疯狂挣扎。
柳译急得满头大汗,感觉自己的心和头顶一样凉,一直在一边小声地哭丧:完了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我
就在他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许清木猛地一用力,抓住舌头的手狠狠地往外一扯。
柳译和沈良才同时发出惨叫,仿佛舌头被扯断的是他们,然后他们情不自禁地抱在了一起,闭上眼睛瑟瑟发抖。
但想象之中喷洒出来的热血并没有喷在他们的脸上,孟安靖的呜咽很快停止,一切恢复了宁静,然后,他们听到了宋玦有些好笑的声音:没死人,睁开眼睛看看。
紧抱着的二人才终于紧张兮兮地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缝。
眼前哪里还有刚才那个小漂亮,有的只是一个在许清木手里痛苦挣扎的丑陋鬼物,和躺在地上用纸和竹条扎成的栩栩如生的纸扎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道长:不准勾搭我的人,是人是鬼都不行doge
晚安~ ...
☆、第25章 第 25 章
许清木抓着手里的鬼物,在宋玦面前晃了晃。
宋玦仔细看了看,这是一个非常丑陋的鬼物,虽然还是人形,但脸上的五官都已经没了,只剩下空洞洞的骨架,相当怪异。
许清木见宋玦满脸好奇和探究,哼了一声说:你倒是不怕。
宋玦岂止是不怕,简直是恨不得出去放鞭炮庆祝。
既然孟安靖是鬼,那这几天撩他头发摸他手的就不是人,只是一堆纸和竹条。
太好了。
宋玦露出满意的微笑,从包里拿出酒精棉片,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擦手消毒,说:你们继续。
柳译如梦初醒,突然啊地一声大叫,然后推开了紧紧抱着的沈良才,看着纸人说:天呐,是纸人!
许清木道:嗯,我们没瞎。
柳译又大叫:是那个护工!脸上的痣位置都一样!
许清木认真道,嗯,我们也没傻。
柳译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叶家早年间就是扎纸人起家的,叶元征就是银河的老板,扎纸人是一绝,他扎的纸人,能让魂附在其中,和活人无异。
许清木问:那他比起你父亲的纸人附魂如何?
柳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他当然是厉害多了,我父亲的纸人附魂只能让自己的魂附上去,一旦被抓住就完了。但叶元征扎纸人那简直就是再造肉身了,任何魂魄都能附在上面,而且还看不出来,您不是也打眼了吗?
确实。许清木又看了两眼地上的惟妙惟肖的纸人,它连皮肤的纹理和眼睛里的神采都完美复制了真人,这手艺谁看了不夸一句厉害。
许清木说:那现在事情就很清楚了,我们从头到尾理一遍。首先,让受害者们脑损伤的原因找到了鬼剪发。
鬼剪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鬼剪了生人的头发。这比被鬼咬一口还要严重,因为鬼剪发会带走生人的部分神志。
刚才宋玦就差点中招。只要第一次成功被鬼剪了头发,他就会被带走一部分神智,然后越来越依赖这个剪走他头发的鬼,后来被剪得多了,最终会脑损伤变得痴傻。
许清木来得非常及时,差一点宋玦就完蛋了。
白美美应该是心疼了,又飞到宋玦的面前去摇尾巴,宋玦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没事。
许清木好气。
感觉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了个孩子,却更亲他爹不对,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许清木被自己给雷到了,又迁怒宋玦,用眼神示意对救命恩人多一点尊敬。
宋玦也瞄了一眼许清木,用眼神回应我是为了谁才在这里出卖色-相的。
然后俩人同时轻哼一声,转头不看对方。
沈良才拍了下脑门,道:所以之前那些患者都是这样遭殃的,而在背后操纵鬼剪发的,就是叶元征,直接害人的是鬼物,但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人。
叶元征将鬼物附在纸扎人上,让它们去勾搭受害者,也难怪受害者会为爱痴狂,毕竟他都是根据你的喜好量身打造的定制产品。然后,鬼物骗婚成功,将受害者彻底害成智障,拿钱跑路。
这就是后来受害者家属找不到那些骗婚的护工的原因它们根本就不是人,这副纸扎的皮囊一脱,再换一幅,直接就人间蒸发了,谁还能找得到?
安静很久的宋玦发出啧的一声,然后说:这么好的技术,为什么不用在正道上?这手艺如果拿去做仿生机器人,绝对会在市场上占据先机。再不济,做高端定制的计-生用品,也很能赚钱的,这多大的商机啊。
另外三人:
铁血奸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商机。
宋玦抬起头,看着柳译问道:你们玄门还有别的人有这样的手艺吗?有没有可能,把这项技术发展成产业链?做成低成本量产?
柳译恍惚道:叶元征只有一个,没有人再有这样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