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不知道的是,林绛玉喝的水是苏秀妍空间里的,能化解几分毒性,所以能安稳活着。但是苏秀妍这几年窝在府里,心如死灰,毫无灵气,连带着空间不断缩小,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奇效了,所以,林绛玉身体里还是残留一些毒的。
毕竟是最疼爱的孙子,即便贾母在不满意林绛玉,可是一来贾母不想委屈宝玉,二则贾母好面子,林绛玉还是风风光光嫁入贾府。
贾母和王夫人都想趁着林绛玉刚嫁进来,揉捏一下。可是林绛玉这个人出乎她们的意料,能伸能屈,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一点委屈也不肯吃。
贾母和王夫人若是说她几句,若是说的过,就一一驳了去,若是说不过,她就捂着帕子在一边哭,若是贾母和王夫人言辞犀利了或者提了什么提拔袭人为姨娘之类的事,她就撒泼大哭。回到宝玉的院子后,就整治那些丫头们,十分肆意。
贾母和王夫人是深宅妇人,从未讲过林绛玉这种一言不合就哭闹的,哭的她们脑壳疼。
这一日,王熙凤又和邢夫人说起了林绛玉的事,小红便来通报,说林家族长找了她父亲,说想要想求见邢夫人。
王熙凤冷笑:“林家的人,该去宝二奶奶那里,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和他说了,可是那人执意要见太太和奶奶。”小红回道。
“那就见见吧。”邢夫人答应了。
林家族长是林岩,邢夫人当年在贾敏和西贝林和离的时候见过。
林岩来的时候,还带着林府曾经的大管事林平。林岩倒是无什么变化,倒是林平如同耄耋老人一样。
邢夫人算了算,仿佛林平和贾赦差不多年纪,可如今看着比贾赦老了二十岁。
听完林岩和林平所言,邢夫人和王熙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感慨,林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王熙凤和邢夫人说道:“这事是和姑太太说?”
“不可,你姑母都嫁人了,林家的事怎么能叨扰她。”
“总不能和皇后说吧。”王熙凤为难说道。
“也不是不行。”邢夫人沉吟一句,“皇后毕竟还是姓林,林岩说的事要是传扬出去,皇后脸上也不好看。”
“正好,皇后娘娘给探春添妆了,按理说得入宫谢恩,可你二婶品阶低,老太太不愿意去,我这个做伯母的,贾府的主母递折子进去,入宫谢恩也是说的过去的,不会让别人觉得起疑。”邢夫人说道。
邢夫人的折子便递到了黛玉那里,黛玉有些奇怪,她成为皇后后,还未私下见过贾府的人,自己的大舅母不是个随意的人,想来不单单是为了谢恩。
黛玉便准许了。
邢夫人这日便按品大妆入宫去了,她到的时候,乳母正抱着徒晔在黛玉跟前,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黛玉把他放在临窗大炕上,看着自己儿子爬来爬去,黛玉在一边拿着拨浪鼓逗弄。
见着邢夫人行礼,黛玉忙让宫女扶起来了,邢夫人笑着站在大炕前,黛玉和邢夫人抱怨:“整日懒洋洋的,非得我逗他,才肯爬。”
“小皇子沉稳。”邢夫人笑道。
“我瞧着和他小舅舅一个性子。”黛玉笑道,“瞧,又不动了。”
黛玉上前把儿子抱起来,只见他打了哈欠。邢夫人这才仔细看了下小皇子,别的不说,就这样貌,像黛玉和徒翀,日后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姑娘。
黛玉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柔声哄着,将儿子哄睡后,才交给乳母。邢夫人想着,黛玉生活大概十分安逸,如今容光焕发,容颜更加明媚,身子虽然纤细,可是比出嫁的时候玲珑有致。
黛玉一边让宫女收拾大炕,一边歉意说道:“让大舅母见笑了。”
邢夫人忙道不敢。
两人落座后,黛玉便问起了邢夫人的来意,邢夫人先是谢了黛玉的赏赐,又说起了林岩和林平的事。
“林海的儿子林瑕玉回乡参加科考,原本是中了的,但是他与敬王世子走的很近,。”敬王的孩子都没立得住,只有中年得了一个儿子,被封为世子,敬王自裁的时候,还未及弱冠。原本,徒翀是等着他加冠的时候让他袭爵位的。
这个世子的生母就是姑苏人,因为王妃不喜,所以在姑苏住着,世子常去姑苏陪伴。
“因着苏秀妍完事不管,林岩便想着给林瑕玉说一门亲事,可是被林瑕玉拒绝了,林岩也就丢开手了。后来姑苏城传来风言风语,说林瑕玉和敬王世子走的很近。”
因为是别家的事,邢夫人的话没有什么起伏,“敬王身故的时候,世子伤心不已,林瑕玉就跟着陪伴安慰,两人同吃同住。”这些事是林瑕玉的小厮说的,小厮是林家家生子,所以,林平才知道。
“林岩知道了,又提起了亲事,林瑕玉仍是一口拒绝。林岩想着他和敬王世子之间的关系,试探着问了问,林瑕玉承认自己有龙阳之好,对女子并无什么兴趣,今生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黛玉听完,眉头皱起来,神情很是不悦。
“林岩还好,倒是林平忠心耿耿,虽然苏秀妍让他在姑苏看守旧宅,可是心里还是惦念着林家,所以他得知林家要绝嗣,心里就着急,先是劝说林瑕玉无果,后来又劝说苏秀妍,苏秀妍只有幸灾乐祸的。”
“林平便去求林岩,林岩与林海关系甚好,不忍心断了香火,就想着劝说林瑕玉抱养一个孩子,被林瑕玉拒绝了,说此生要与敬王世子在一起,子嗣的事,需要与世子商议,还说不愿意为家族所累,丧失自己的自由。”
“林岩没法就想着过继一个人给林海,只是这事旁的人做不了主,就托我问一问娘娘您的意思。”
黛玉神色冰冷,“不愿意为家族所累,当年受林家供养的时候怎么不说,如今要追求自由,行啊,让林岩把他的名字从族谱礼划去,让他随意自由。”
“娘娘莫气。”邢夫人忙劝道。
“林家祖上忠烈,可是……”黛玉也知晓了自己生父的事,“林岩求我,是想仗我的势?”
邢夫人赔笑,“只是想得到您首肯。”
“让他好好选个人出来,日后好继承林家的祖上的荣光,至于林瑕玉,不用去管他了,随他去吧。”黛玉想了想,便和邢夫人说道。
“娘亲和离的时候从林家带了一笔钱财出来,当年是娘亲气不过,且想着我是林家的女儿,后来这笔钱财入了我的嫁妆,等林岩选出个人来,我就把这笔钱财还给林家,一则不用受京里掣肘,二则用此钱重振家业,无钱便只是个空架子,有钱才好行事,三则我与林家也算是两清了。”黛玉神情很是郑重,意思也明确,日后林家与她无关了,她也不会再管了。
“好,我这就转答给林岩。”邢夫人顿了顿说道,“若说林家之于娘娘,也只不过给了娘娘一个姓而已,如今娘娘肯扶持他们重振林家,是娘娘的恩德,我定会嘱咐林岩,好好选出一个人,不可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黛玉轻笑下,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便问起邢夫人:“表嫂怎么没入宫?”
“她呀,瞧着风风火火的,可是内里也是怯的,说是怕规矩错了,不敢入宫。”邢夫人解释着。
“无妨,宫里就我一个,规矩错不错,还不是我说了算。”黛玉打趣着,“让表嫂尽管来,我给她兜着。”
黛玉挺喜欢和王熙凤说话的,而且王熙凤消息很灵通。
邢夫人笑着应了,回家之后,先是把黛玉的吩咐转述给了林岩,林岩不同意要那笔钱财,邢夫人说道:“你也别想着用这笔钱财留住皇后了,皇后意思很明显,不想再管林家,还钱便两清了,你呢,就顺着皇后的心思,应下来,日后真有什么,凭借着一个林姓,皇后或许还会看顾一二。否则,你硬不要钱财,皇后以为你是故意黏黏糊糊,心生不悦,到不好了。”
林岩只得同意了,回去之后认认真真选出一个嗣子来,选好了人又托邢夫人入宫说一声。
邢夫人这次便带着王熙凤,先是说了嗣子的身世。
“是家里的次子,家里穷,且兄弟姐妹多,养不起。他本人很聪慧,书读的也好,人也勤奋,为了养家,去当伙计,空闲了就去学堂外面偷听先生讲学。原本他家里不愿意的,舍不得这个儿子,后来林岩说若是不出继,怕是只能做个伙计,就可惜了,这家里才同意了。”
黛玉微微颔首,吩咐了竹光几句,她的嫁妆都是竹光管着。
因着这事,王熙凤随着邢夫人入宫了几次,黛玉还未曾招见过外命妇,邢夫人和王熙凤便打眼起来了。
而且过了几日,又传出消息,说徒翀让陈瑄为首辅,程维和张廷玴入内阁,张廷玴由原来的刑部尚书改任为冯弼留下的吏部尚书,程维的礼部尚书倒是未动。
听了后,黛玉便和徒翀开玩笑:“早知道,我便不招表嫂入宫了,张大人是琏表哥的亲舅舅,我怕有人说闲话,说我吹了枕头风。”
徒翀原本闭眼小憩,闻言睁开眼瞧着黛玉笑:“我倒希望你吹吹枕头风。”
黛玉尚未反应过来,徒翀凑到她面前说道:“就像你受不住,一边喊着我翀哥哥,一边求我似得。”
黛玉脸蹭一下子红了,“不正经。”
第163章
徒翊的亲事, 是豫王府的大事,在这件事情上,豫王爷和豫王妃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甚至两人都吵起来了。
虽然豫王爷不许豫王妃入宫和黛玉说, 可豫王妃还是入宫了。
黛玉一见到她吓了一跳, 豫王妃抱养很好, 打扮也是精心,可如今瞧着和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一样, 头发花白一片。
“祖母。”黛玉忙扶着豫王妃坐下。
“曦曦,如今祖母也没法子才找你来了。”豫王妃声音很是疲惫。
黛玉使了颜色让竹光带着宫女退下了。
宫女一走,豫王妃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是为着翊哥儿的亲事,我和你祖父吵了很多次,他怕豫王府势大, 惹了皇上不悦,所以才往低里选, 还不许我们和你说。可是,我实在是不甘心。”豫王妃那么要强的人,说道这里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先不说豫王府的地位,就只说翊哥儿, 芝兰玉树一样的人, 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如何配的上他,日后如何教养子女?”
“你祖父怕你为难,可是, 曦曦, 我心疼翊哥儿,我是豫王妃可是也是翊哥儿的祖母, 他没了父母亲,我怎么也得把他照顾好才是。”豫王妃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人心都是偏的,相比黛玉,她更疼的是徒翊。
“祖母。”黛玉坐在豫王妃身边,握住豫王妃的手,说道,“小哥哥是我哥哥,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心,想着小哥哥好好的。”
“我回和皇上说说的。”黛玉向豫王妃保证。
送走了豫王妃,黛玉就问竹光,“陛下现在在哪里?”
“在养心殿批折子呢。”
“我过去一趟。”黛玉想了想,又吩咐“抱上晔哥儿。”
“是王妃说了什么急事么?”竹光问道,黛玉从不在徒翀批折子处理政事的时候去打扰,原来还住在养心殿后殿的时候,黛玉就从未主动去过养心殿,如今挪到了坤宁宫,黛玉更是不踏足。
黛玉脸上有几分焦急,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急,可是豫王妃说的事,让她怎么也坐不住。
“若不是急事,娘娘不若等等午膳的时候,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午膳了。”竹光劝道。
黛玉摇头,“还是我过去一趟吧。”
听到黛玉过来了,徒翀很是诧异,放下了手里的笔,问刘福禄:“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刘福禄摇头,“没听说呀,我瞧着娘娘也不焦急的模样,还带着小皇子过来了,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徒翀心里纳罕,起身去接黛玉,他瞧见了黛玉,随手把黛玉头上的发钗扶正了,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黛玉抿一下嘴,“也不是有什么急事。”
徒翀挑眉笑道:“难道是想我了?”说完便抱起徒晔和黛玉说笑,“难不成是晔哥儿会喊我了?要找我?”
徒翀一边逗着徒晔,一边往内室走,尚未注意到黛玉的脸色。
两人落座后,刘福禄亲手端来了茶,黛玉接过来,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听到黛玉这么吩咐,刘福禄看向了徒翀,徒翀神色凝重,话里很是担心:“曦曦,到底怎么了?”
“有件小事想要问一问陛下。”黛玉有些迟疑。
“何事?”
“关于我哥哥的亲事,我祖父选了国子监司业家的姑娘,陛下觉得如何?”黛玉盯着徒翀,问道。
听了这句话,刘福禄有些后悔自个刚才怎么不利索的退下。
空气一下子凝重了,只有徒晔“哦哦”的声音。
许久,徒翀才轻笑,“就是因为这个事过来的?连午膳都不到,就过来了?”他虽然笑着,可是话里却没有笑意。
刘福禄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他已经察觉出来,徒翀有几分怒意了。
身为妻子,黛玉如何听不出来,可还是坚持,望着徒翀,回道:“是。”
徒翀一言不发看着黛玉,见黛玉神色里不见退缩,才拿出一个布球一边逗徒晔,一边和黛玉说道:“国子监司业虽然品阶低,可也是进士出身,学识渊博,我记得是个很稳当的人,他们家的姑娘想来也不会差了。”
听了徒翀这么说,黛玉有些失望,有些难过。
“好了,你之前不是所你做小姑子的不便插手么?”徒翀说道,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让黛玉继续说这件事情了。
“是很稳当,举全家之力供他读书中举后,到了国子监就没挪动过地。”黛玉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刘福禄在一边倒吸一口气。
听了这话,饶是徒翀,脸色也很不好看了,他深吸几口气,把怒气压下去,声音低沉:“曦曦,对豫王府而言,稳当不是最重要的么?”
黛玉何尝不明白,她不是没察觉出来,徒翀对豫王府的复杂心思,但是她还存在一份侥幸,在没被戳破之前,她想着,徒翀能看在她的份上,看在豫王府忠心的份上,少几分猜忌,可是如今事实**裸摆在她面前。
黛玉掩盖不住自己的神色,说道:“我知道了。”说完便伸手抱了徒晔离开了。
黛玉走之后,徒翀一直一动不动,保持一个姿势。
徒翀整个人都在阴影里,刘福禄立在一边只觉得他有些寂寥。
“她从来不会因为私事去打扰我,更从未这么急迫过,也从未这么不加掩饰自己的神情,她心里也知道我肯定会生气,可是还是过来了,甚至怕我发怒,特意抱了晔哥儿过来。”徒翀自言自语,语气很平静。
刘福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不敢去看徒翀,只听到徒翀最后嗤笑一声。
刚出了养心殿,竹光就担忧的看着黛玉又看了看养心殿的方向。
“我知道你要劝我不该这么做,安心听祖父安排就是。”黛玉放缓了脚步,和竹光说道,她心里很难过,想说说话。
竹光示意乳母宫女等稍微退一退。
“国子监那位司业确实稳当,可是他出身贫寒,考了多年才考中,或许这样的人家会养出一个性格坚毅的姑娘来,或许那姑娘还饱读诗书、知书达理。”
“但是养移体居易气,一个人举止气度眼界处事都是后天养出来的。小哥哥娶的不单单是一个妻子,更是豫王府的主母,日后要主持中馈,教养子女,与京中命妇们打交道,这些种种,都是大家闺秀自小耳濡目染的,小家碧玉不一定能做的到。”黛玉叹一口气。
黛玉与徒翀不欢而散之后,俩人就冷战起来了,徒翀一开始去坤宁宫的时候,黛玉举止及其规矩,不多说一句,虽然该做的该说的不少,可是全然无往日浓情蜜意。
后来徒翀过来的时候,就不去见黛玉,只瞧徒晔。
宫里虽然人少,可是帝后失和这样的事,还是被传出去了,虽然徒翀还在孝期,可是架不住有些人家蠢蠢欲动。
张廷玴原本为当成一回事,可是后来张家有族人旁敲侧击徒翀的喜好,拜托张廷玴请一个宫里的出来的嬷嬷,张廷玴心里一咯噔,就入宫去见了徒翀。
徒翀力排众议立他为首辅,他觉得帝后之间的事是皇家的家事,可是闹到了朝廷里人心浮动就过了。
张廷玴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来意,徒翀只说知道了,并未多说什么,并透露出不想多说的态度,张廷玴只能忧心忡忡回去了。
一回家,就派人去请了贾琏和王熙凤夫妇,毕竟王熙凤往日常入宫,又是黛玉的娘家表嫂。
王熙凤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她受贾敏所托正准备递折子入宫,听到张廷玴找他们,刚忙和贾琏过来了。
原来是豫王妃那日出宫后,就病了,豫王爷见老妻如此,也不忍心继续逼迫,全家都去郊外庄子住着,让豫王妃好好养病。
豫王妃病差不多好的时候,徒海和贾敏夫妇才回到京城,知道了帝后闹矛盾的事。贾敏大概猜出来缘由来,她是体谅豫王妃的,但是涉及自己的姑娘,怎么能不焦急,可是她的身份又不方便入宫,怕惹徒翀不悦,就想着黛玉挺喜欢和王熙凤说话的,而且王熙凤年轻,有些话方便说,就托了王熙凤入宫。
来之前,王熙凤问邢夫人:“大概是因为姑母说的事,若是舅父问起来……”毕竟里面牵扯了豫王府,牵扯了徒翊的婚事。
“你就如实说。”邢夫人想了一下,“如今帝后的事不只是后宫的事,闹到了前朝,所以你舅父才要插手,他怕是也想着尽快让帝后关系缓和,他见多识广,或许有法子呢。”
所以,王熙凤见着张廷玴的时候,就把缘由说了。
张廷玴听后沉吟,如今得给徒翊选一个帝后都满意的媳妇来,既要出身好教养好,又不能有太多权势。
张廷玴脑海灵光一现,问贾琏:“你可知道杨首辅可有孙女儿?”
这,贾琏如何可知。
王熙凤眼中一亮说道:“有一个养在杨夫人膝下的,先帝驾崩的时候,杨大人夫妇入京哭丧,后来杨夫人病了,在京中养病,让她膝下养大的孙女进京照顾她,算了算年纪,差不多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只是不知道定没定亲。”
王熙凤补充道:“原是我姑母去探病,见着了杨姑娘,和我婆母说闲话,说杨家姑娘生母早逝,被杨夫人抱养了,夸那姑娘不愧是首辅夫人养大的。”
“你们现在马上去豫王府,去提醒一下你姑母,让她告知下靖郡王,后面的事,就是他们豫王府的事了。”张廷玴也难得有着急的时候。
贾琏和王熙凤不耽搁去见了贾敏,贾敏听后很是惊喜“我怎么把她忘了。”杨首辅早早告老还乡,这么多年,于朝中只剩下旧日的威名。
贾敏便让徒海去打听,得知那姑娘还未定亲后,徒海便去见了豫王爷和豫王妃,俩人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着人去见了杨拱,杨拱虽然当年命家里子孙三代不出仕,可还是要考虑自己家日后,想给自己的孙女儿选个高门,如今豫王府递了话,虽然担忧日后豫王府或许会成为徒翀的眼中钉,可是富贵险中求,再者他是见过徒翊的,人品才貌俱佳,难再找到能和他匹敌的。
两家很快就敲定了,请了张廷玴做媒人。
张廷玴特意入宫一趟,和徒翀说了,徒翀道:“天作之合。”张廷玴心里就踏实了。
张廷玴走后,徒翀就起身去了坤宁宫。
刚到门口,就见着徒晔跌跌撞撞走来了,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仰着头喊“父皇”。
徒翀心都化了,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在宫女太监心惊肉跳中,往上抛了几下,又举高高,惹得徒晔咯咯直笑。
徒翀抱着徒晔去了正殿,黛玉待在内室,这些日子,她和徒翀都避免见到彼此。
所以徒翀进来的时候,黛玉很是诧异,俩人一时相顾无言,倒是徒晔呀呀呀朝黛玉伸手,黛玉上前欲抱徒晔,谁知道,徒翀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家三口坐在了临窗大炕上。
黛玉身子有一瞬间僵硬。
徒翀佯装未察觉,说道:“刚才张廷玴过来,说是给元弼说了一门亲事,是杨首辅的孙女儿,你母亲曾见过还曾夸赞过,我觉得这门亲事很好,叔祖父和叔祖母都很满意。”
徒翀心里有些忐忑,怕黛玉还是不理他。
“那定是一门好亲事,门当户对。”黛玉轻笑一声。
徒翀便放下心来了,俩人也仿佛之前的事未发生和好了。
徒翊年岁也大了,豫王妃也着急,利利索索下定,只等着杨姑娘及笄出嫁。
尘埃落定后,贾敏去见了黛玉,一见面就叹气:“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怎么那么大气性,和皇上赌气。”
“我不是只因为小哥哥的亲事,我是因为……”对着贾敏,有些话黛玉也不好说出来。
“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的么?相敬如宾,让你待皇上如宾客一样。”贾敏轻轻说道。
黛玉记得,可是夫妻之间过程那个样子还有什么意思呢,黛玉是至情至性,别人给她一份情谊,她便会加倍回馈。徒翀对她的情谊,她感受的到,她如何能做到待徒翀如宾客一样“虚情假意”呢,正因为徒翀的情谊真,她才会那么难受,自己想不通。
更让她觉得难受的是,西南番邦小国来袭,豫王爷想让徒翊前去平乱,原本广西都司可以应付的了,只是今年他生一场大病,难以领兵,所以请朝廷派人。
豫王爷是铁血磨炼出来的,想着让徒翊去战场锤炼一下,日后也好继承豫王府,平定叛乱后,在请徒翀下旨选广西都司。
折子递上去后,徒翀却未有批复,未说可也未说不可,不过不表态就是一种态度。
徒翀心里怕黛玉在生气,就宣了徒翊。
黛玉心里明白徒翊的来意,心里更是难过。
徒翊一如往日温和。
黛玉眼睛一酸。
徒翊笑道:“怎么和小孩子一样?”
黛玉闷声说道:“我只是为小哥哥不平罢了。”她比谁都清楚徒翊的才华和抱负,可是如今却只能困于京城。
“我留在京城,当一个富贵闲人,才是最好的。”徒翊笑着说道,“安稳富贵一生,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黛玉听了眼泪一下滚落出来。
“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生离死别。”徒翊宽慰她,“我留在身边好好孝顺她,不好么?”
黛玉声音很是低沉:“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小哥哥你不必安慰我。”
“曦曦。”徒翊叹口气,“我自然知道你什么都懂的,所以又怎么会说些假话骗你呢?”
“我留在京城不是因为皇上的忌惮。”徒翊把话挑明了。
“你也知晓,我父亲和我兄长战死,我母亲因此难产而亡,祖母那么坚强的人,当年都差点没缓过来,比起让我去边关求富贵,祖母更期望我留在她身边安安稳稳的。她虽然不忍心耽搁我一直未说过这些话,可是我知道她的心思。”
黛玉听了沉默不语,良久才从自己荷包里摸出一块饴糖,递给了徒翊。
徒翊见了笑起来了。
徒翊喜欢吃糖,但是又怕别人知道了,有损威严,一开始便让黛玉帮他收着 ,后来黛玉便养成习惯,在荷包里备着糖块。徒翊没想到黛玉入了宫还这样做。
徒翊却没有接,说道:“我自己备着呢。”黛玉的意思他明白,黛玉是表示自己一直把家人放在心里。
“你这次千万别再和皇上置气,上次,家里都为你担忧坏了。而且这次是皇上好意,他怕我出意外,想等着我成亲有子嗣。”徒翊为徒翀解释。
黛玉点了点头。
“曦曦,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别老是想着娘家。”徒翊临走时和黛玉说道,“无论你站在那里,我们是你的亲人都会体谅你的。”
徒翊来的时候,徒翀避开了,不打扰他们兄妹说话。
直到徒翊走后,刘福禄才前来请示,他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您今天是留宿乾清宫,还是……”
徒翀瞥了他一眼:“自然如往日一般。”他了解徒翊,徒翊一定会说服黛玉的。
他之前和黛玉闹别扭,本以为宫里人不敢有什么动作,但当那个和黛玉有几分相似的小戏子送到他面前唱戏的时候,他便明白了,有多少人伺机而动。
那个梦里,“他”和黛玉走到死别那一步,固然因为俩人脾气,可是也有旁人诸多算计吧。
徒翀难得发那么大脾气,处死了一批的人,连刘福禄吃了挂落,也算是杀鸡儆猴了。也提醒自己,即便真和黛玉有别扭了,也得瞒着人。
徒翀仔细看了一眼黛玉,见黛玉并无异色,才松一口气。徒翀明白自己从小就是霸道性子,他心里把黛玉当成最近的人,自然也要求黛玉把他当成最亲的人,可是黛玉不像他一样是寡家孤人,黛玉有父母兄弟,黛玉心里放着很多人,他会嫉妒会排斥那些人。
不过,黛玉此生是他的结发妻子,生同衾死同穴,或许会有隔阂、会有龃龉、会有失望、会有分歧,但是以后的人生里,他们才是陪伴彼此的人,不会有别人会替代。
徒翀上前和黛玉并肩携手而坐,听徒晔牙牙学语。如此,才是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虽然想写徒翀和黛玉甜甜蜜蜜的,但是徒翀的身份性格,注定俩人之间不可能全然甜蜜的。
本来想把每个人交代下,后来觉得都不是主线,比较突兀,就不加了。
现代番外长篇版,《[红楼]黛玉现代生活录》,存稿中
番外,假如“他”穿越。
他醒过来后,看到自己的手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
退朝之后,他本来在乾清宫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
但是刘福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平静。
“皇上昨日说今日要求皇后那里用早膳,皇上什么时候过去?”
“皇后?”他的声音有些缥缈,难道这个时空,黛玉还活着,想及此,他猛地站起来,朝坤宁宫飞奔而去。
珠帘里面是那个他日思念想的身影,她正哄着一个小豆丁,那是他们的孩子?
黛玉抬头看到了珠帘外的他,有些疑惑:“陛下怎么不进来?”
小豆丁原本还在和黛玉磨叽,闻言嗖一下扑到他身边,仰头喊道“父皇”。
奶声奶气的,让他心潮澎湃。
他弯腰头放在小豆丁的头上,想要说什么,可是怕一开口就哽咽了。
“父皇,我今天给妹妹背了三字经,你说只要我背下来了,就带我去放风筝,咱们什么时候去。”小豆丁问道。
“晔哥儿,你父皇刚下朝还未休息,你别磨他,先去让乳母领你洗手,待会吃早膳。吃完饭再说风筝的事情。”
小豆丁很听黛玉的话,闻言乖乖和乳母走了。
他抬头凝视黛玉,才发现黛玉小腹隆起,这大概是小豆丁嘴里的妹妹了。
黛玉抿嘴笑了一下,让宫女们都退下了,端了一杯茶,放到他手边,之后便静静坐在一边。
“你知道了?”他迟疑问一句。
黛玉点头:“从见着你第一面,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夫君。”
“我是徒翀,可是是另一个轨迹中的徒翀,那个轨迹中,我们也是夫妻。”他和黛玉解释着。
“可是?”黛玉听了笑道,“你别怪我说话直,刚才瞧着你的神情,你和那个世界里的我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你瞧我的目光仿佛远行的故人。”
他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如何说出来,俩人到了死别的地步。
“你不怕他回不来?”他问道。
黛玉不知道想起什么,语气放柔了许多:“我相信他会回来了,他说他要一直陪着我,陪着我们的孩子,要一天天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我相信 他不会食言的。”
“我觉得你过来是为了心里的遗憾。”黛玉仿佛闲聊一般。
“是。”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往事,心如绞痛。
黛玉没有多问,与小豆丁一同陪他用了早膳。
饭毕,他很是郑重的和黛玉说道:“谢谢你。”他心里的遗憾已经弥补了,他最想要的是和黛玉并肩一生,生儿育女,可是,他爱的那个姑娘被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徒翀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未觉得异常,倒是黛玉,一见到自己,眼泪就下来了,还一直抱着他不撒手,他不知原因,以为是黛玉怀着孩子情绪不稳,柔声安抚着黛玉。
黛玉好哄,不过是比平日更加粘着他,倒是徒晔难哄,见了他就“哼”一声说他言而无信。
徒翀不解去问黛玉,黛玉只是抿嘴笑。
徒翀很敏锐的察觉出来了黛玉的不同,黛玉之前对他的情谊,有十分只袒露出五分,如今是有多少就表露出来,就是一个突然内敛的人突然变得热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