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禄笑眯眯说道:“你家姑娘找我家主子自然是有要事要说,咱们还是在外面等着便是。”刘福禄是太监,声音和一般的小厮不同,画屏也是见到过太监的, 一听声音便猜到了刘福禄是从宫里出来的,她便不敢多言, 只心神不宁的立在门口。
黛玉进去的时候,正见着徒翀依靠在临窗的榻上,玄色的外裳有些凌乱,露出了些许月白色的中衣, 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着。
黛玉没想着这个时候徒翀竟然睡着了, 一时间屋里只有徒翀平稳的呼吸声。
黛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上前用力的推了一下徒翀的胳膊。
“嗯?”徒翀被人从睡梦中弄醒,还有些朦胧, 发生一声疑问, 他声音低沉,这一声呢喃更仿佛小刷子似得扫在人的心间。
黛玉微微一怔, 瞧着徒翀缓缓睁开眼睛。
徒翀瞧见黛玉,嘴角勾起来笑道:“你怎么过来了?”他揉了揉眉间,让自己清醒些。昨日他很晚才睡下,今日又一早醒来,本来是打算闭目休息一下,谁知道竟然睡着了。
他久久没听到黛玉的回答,抬头看了看黛玉,见着黛玉紧抿的嘴唇,忽来了一句:“你知道了?”
黛玉有些嘲讽的说道:“是,我知道了,好歹不是等旨意下来那天知道。”
徒翀心里一下提起来,眼巴巴的瞧着黛玉,有些迟疑的问道:“那你,那你......”他犹豫起来,那一句“你是否乐意”终究没问出来。
黛玉一愣,复又想起自己的来意,她质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怎样做?”徒翀反问道,他突然轻笑一下,“你是问我为何这么匆忙求了圣旨,还是问我为何要娶你呢?”
听到嫁娶,黛玉即便是处于生气中,还是忍不住有一丝羞涩,白玉的脸颊染上了淡淡一层胭脂色。
徒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极其郑重的说道:“前者是我考虑不周,未曾与你父亲母亲商议,只不过时不可待,你也知道皇上和皇后的心思,我不想自己的婚事被他们操控,我想娶一个我想娶的妻子,而不是别人塞给我的人,所以明知你可能对我的做法有怨言,我也会用这个法子。”对于黛玉,徒翀从来都不吝于透露出自己的心意,若是自己不去强求,不用心计,不用权势,他自己想要的东西怕是如梦中一般一辈子也得不到了。
“曦曦,我在行宫里说的话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哄你的,而是那是我就已经下定主意了。”徒翀站起身,立在黛玉面前,身姿挺拔若青松一般,声音里带了一丝焦急。“旁人只当我是为了拉拢豫王府才娶你,可是我只是因为想要和你白头偕老而已。曦曦,你我自幼相识,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你和旁人不一样。”
徒翀忽然伸手握住了黛玉的手腕,黛玉用力挣了挣,却没挣开。从他手掌心传了的热度一下子灼痛了黛玉,可是他的话却更灼烧了黛玉的心,他说道:“在我心里,你比我自个还要重要。”
徒翀想要把话都说完说明白,“曦曦,我不想逼迫你,你眼下不乐意,还不喜欢我,我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直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天。”
黛玉抬头凝视着徒翀,还是旧日的模样,可是他的凤眼里却有一团火焰一般,向自己席卷而来,把自己的怒气携卷而走。
黛玉轻叹一声,她不能否认的是自己在知道和徒翀的亲事时心底是欢喜的,无论是在行宫里听到时,还是现在听到的时候,她心里都是欢喜的。
诚如徒翀所言,他们自幼相识,彼此在对方的心里是和旁人不同的,虽然大了之后接触不多,可是彼此却能明白对方的情绪和想法。黛玉现下已经明白了这大抵就是心意相通吧。这是黛玉头一遭认认真真的考量她和徒翀的关系。
徒翀抬手覆在了黛玉的头顶上,问道:“曦曦,你是不是不想让你父亲和母亲为难,是不是想要遵从你父母的心思,是不是想听从你父母的安排呢?”
“今早母亲得知了消息,震惊之下,动了胎气。”黛玉答了一句。徒翀已然明白过来了,徒海和贾敏都不看好自个和黛玉的亲事,而黛玉最是纯孝不过。
“我.....”
“我自会和父亲母亲明说的。”黛玉打断了徒翀的话,“只要你能让他们放心,让我安心。”
黛玉说完这句话便有些难过,她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清高孤傲。她有着需要挂念的人和事,自然是明白什么事情不能全随着她的性子来,就譬如眼下一般。若是真按着她的性子,她怕是要对徒翀发脾气使性子,而不是过来找徒翀和他说这些话了。
徒翀瞧着黛玉的态度,心里有些发涩,若是没有那两场梦,他怕是要欣喜于黛玉的举动,可是啊见到过黛玉敞开心扉娇嗔生气的模样,他又怎么能甘心于此时黛玉对他的隐忍呢。
不过,还好,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而此时豫王妃正和豫王爷、徒海说话,她已经从豫王爷口里知道亲事,也明白了豫王爷和徒海的担忧,若是现在不能开解了,日后也是一个疙瘩。
“王爷大概是觉得豫王府因此和太子纠缠在一起吧。”豫王妃十分清楚豫王爷的心思,豫王爷是一门心思做纯臣,不想搅入皇室的纠纷之中。这一心思动机在太上皇在位时,是再好不过了,能赢得太上皇的信任。
可是在如今皇权交替的情况下,还想着置身事外,却是不太可能了。
“王爷您想一想,即便是没有曦曦的亲事,豫王府就能如您的意中立么?您还不了解皇上和皇后的处事么?即便不能拉拢到豫王府,也得让豫王府滚入泥坑里才行。豫王府根本就逃不开,除非豫王府肯放弃所有的权势,真真正正的不问世事。”这话也只有豫王妃敢说出来,敢点出来豫王爷并不如面上那般不好权势,清心寡欲。
“所以,曦曦的亲事并不会让豫王府的境地糟糕,反而让豫王府从乱局里抽身。”豫王爷避世已经成习惯,而豫王妃从来都不是喜欢退让的人,所以对待黛玉和徒翀的亲事,豫王妃的态度是“能让我们名正言顺的向太子靠拢,如今一定要豫王府选一个话,太子是最好的人选。”豫王妃把这门亲事当成是一个契机,一个让豫王府继续鼎立的契机。
豫王爷已经明白过来,他叹口气说道:“我还是有些缩头缩脑了,不如你那么有勇气。”
豫王妃笑着安慰豫王爷道:“若是当今天子是太上皇,我万万是不敢的,还得用王爷的法子才是。”多年的夫妻,豫王爷哪里不明白豫王妃话里未尽的意思。
“至于你......”豫王妃见豫王爷想明白了,便把话头转向了徒海,面对这个和自己并不亲密的儿子,豫王妃没有温言惜语,“你是不动脑子想想么?”
见着豫王妃生气,徒海微微缩了缩身子,忍不住辩解一句:“我是怕曦曦受委屈。”
“曦曦能受什么委屈?我知道你是觉得曦曦嫁入皇室,怕曦曦和前朝的那些皇后妃子一样,结局惨淡。可是,曦曦和那些人不一样,她和太子之间并不是毫无感情,只要曦曦不犯浑,自能够利用这份情谊让自己立于后宫之中的。”豫王妃戳破了徒海的担忧。
“你是不是又要说曦曦的性子不喜权斗?”豫王妃反问道。
“不喜是一回事,善不善于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曦曦是个外柔内刚的孩子,你觉得依曦曦的聪慧,会不能察觉出来后宫之中的那些手段你觉得她不能应付?会被那些人打垮?”
“您也说了能不能做到一回事,曦曦太过于干净,未必愿意涉身其中,我也怕她被情爱迷住了眼睛,失了聪慧和冷静。”徒翀是人中龙凤一般的人物,徒海可不能保障黛玉不动心,可是一旦动心了,难保不会因此生出妒忌之心,那么......
“所以说只要曦曦能一直看的清清楚楚。”豫王妃放缓了语气,“还有两三年的时间,足够让曦曦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乃至于合格的皇后。”
“至于情爱,只要你告诉曦曦,只有她好好的,豫王府才能好好的,她一定能始终保持理智的。”豫王妃说道。
徒海一脸的不赞同,他才不想把枷锁拷在黛玉身上。
豫王妃知道徒海的意思,说道:“若是不想这样做,就抓紧时间教导曦曦。”
“而且。”见着徒海态度松动,豫王妃便“乘胜追击”说道:“曦曦不嫁给徒翀,嫁给你选的人,就一定会一世无忧么?你别忘了曦曦的身份,有多么尴尬。”
“真正有身份地位的高门贵族未必不会嫌弃曦曦的身份,而那些不嫌弃她身份的人,十之八九是别有所图,为着一时的诉求,他们或许会善待曦曦,可是若是他们从曦曦身上得不到想要的,你觉得曦曦的处境会好么?”
“怕是更艰难了吧。你现在能护着曦曦,依仗权势,可是若那一天你不在了,豫王府权势不在了,曦曦又当如何自处?”豫王妃的话很是尖锐。
“再者,豪门贵族,面甜心苦,也不少有,你那里能事事都看顾的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解释一下吧,黛玉对徒翀是心动的,可是她也知道徒翀的身份地位性格,所以她的那份喜欢有分寸,不肆意,言谈举止中,黛玉也会带出那份克制。
如果没有婚约的话,黛玉可能还不能清楚的认识到徒翀的地位,她会肆意放任潜意识里的对徒翀的亲昵和喜欢。譬如前面所写的一些举动。但是呢经过这件事情,徒翀算是用权势来促成这门亲事,黛玉也就清楚明白过来了徒翀的地位身份,她也就不能那么随心所欲了,且有理智。
第102章 心思
“主子?”刘福禄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徒翀, 小声的喊了一声。
徒翀轻轻“嗯”一声。
刘福禄壮着胆子说道:“咱们是不是得回宫呢?”他们本来该一早早早回宫里,可是徒翀先是和徒海说话,接着又小憩一会, 然后黛玉又来了。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谁知道徒翀在黛玉离开之后发起呆来了。刘福禄瞧着快到正午了, 忍不住出声提醒徒翀一次。
徒翀微不可查的叹口气, 说道:“走吧。”他何尝察觉不出来黛玉对他的态度的变化呢,只要他是这样的身份, 黛玉对他的态度就有所保留。如果只以素怀的身份,那么黛玉会不会有所不同,这个念头在徒翀脑海里一瞬而逝,便被他抛到脑后了。他从来都是奋斗于眼下,一步一步向前走之人, 从来不会沉迷于过去,更不会做什么“假如”。
刘福禄跟在徒翀身边小心翼翼问道:“若是皇后娘娘问起来, 该如何回答呢?”
徒翀瞥了一眼刘福禄说道:“你都应付过很多次了,还不能应对这一次么?”
刘福禄苦了脸,皇后隔三差五就把他叫过去询问徒翀的近状,每一次他都要绞尽脑汁, 即不能透露出徒翀的行踪, 又不能让皇后抓住把柄。
徒翀心里闪过一丝厌恶,皇后明目张胆的唤刘福禄问话,旁人知道了还得夸赞一声皇后关心儿子,可实际上, 皇后之所以这么做, 除了是想要博得众人的夸赞,还想着能借机从刘福禄口里知道什么消息, 毕竟刘福禄是贴身伺候徒翀的,即便是再谨慎也难免有漏洞,只要有漏洞就能被皇后抓住。再则,皇后也有着能握住刘福禄的把柄,将刘福禄从徒翀身边撵走。
徒翀对皇后的心思一清二楚,皇后也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徒翀,她也没想着瞒,反正徒翀没有应对的法子,除非他行事瞒着刘福禄,否则,他只能嘱咐刘福禄说话谨慎。
“你照实就是,孤拜见了太上皇,又遇到了豫王爷,晚上回城完了,之后边去了豫王府休息,今早起晚了。”徒翀简短的说了一下。
没有一句假话,可是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刘福禄也不是多问一句而已,听徒翀这么说,自然是明白了该怎么回答。可惜这次轮不到他开口了,因为徒翀一入宫,皇后便传召了他。
皇后自然先是嘘寒问暖一番,这面子上的事情,皇后从来都是尽善尽美,博尽了赞扬,旁人都挑不出一丝错来。
徒翀也耐着性子跟皇后周旋,原来的时候他曾经厌烦过,他和皇后说是mǔ_zǐ,可是实际却跟敌人一般相互防着,皇后这么装模作样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有必要么。可是次数多了,徒翀也麻木了,既然她相演,自个奉陪就是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消失,换上一副担忧的模样说道:“昨个你出宫了且没回来,可是让我担心受怕了,虽说你有护卫,可是外头不比宫里,你又是尊贵身份,就怕你被冲撞了。”
徒翀忙道:“是儿子的错,儿子本想着夜深太晚不回宫便不惊扰了父皇和您休息,却没想到惹您担忧了。”
“甭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就是一里,身为母亲的也担心挂念。”皇后笑道,装似无意的问道:“你还是头一槽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母后没收到消息么?”徒翀诧异的说道,“儿臣派人禀告了母后,母后竟然没得到消息,儿臣这就回去彻查,谁这么大胆瞒下了母后,让母后担忧不已。”徒翀的语气很是严肃。
皇后当然得知了消息,她脸上的笑意一僵,解释着:“是我给忘了,你是去瞧你皇祖父去了,下次可不能那么晚过去了,否则回来的时候就夜深了。”
徒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儿臣突然之间甚为思念皇祖父,便过去了,是儿臣任性了。”
皇后听了也不好说什么,又问道:“昨日你去了豫王府休息了。”徒翀一样送了消息,皇后不好再装作不知道。
徒翀点头说道:“和叔祖父一同回城,儿臣便去了豫王府。”
皇后看着心平气和的徒翀,心里有些烦躁,徒翀总是这样“宠辱不惊”、“游刃有余”。
皇后又轻笑道:“今个儿怎么进宫这么晚?”
“啊”徒翀的脸颊微微泛红,说道:“儿臣今早起的晚些。”皇后的手伸得在长也伸不进去豫王府里。
一边的刘福禄若不是顾忌在皇后宫里,怕是要笑出来,自己的主子还真敢说,明明是最为自制的人,会干出起晚的事情?甭说皇后不信,就是随便捞过一个大臣,跟他说太子起晚了,看他信不信。
皇后心里腾然升起一股怒气,可她还得顾忌着得维持和徒翀面上的亲密。
她正想说什么,便听见太监来报皇上来了。
皇后和徒翀忙去迎接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徒翀,说道:“正好你在这里,不用传召你了。”
徒翀疑惑问道:“是有什么事情么?”
皇上扬了扬手里的书信笑道:“是关于你的亲事的。”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徒翀的神色,徒翀听了这消息,眼睛微微放大,一副很是诧异的模样。
皇上并没有坐宝座,反而是去了西次间随意的坐在了临窗大炕上,对着皇后说道:“父皇来了书信,说是他昨个见了徒翀觉得徒翀年纪大了,该定下亲事了。”
皇后笑道:“臣妾一直在考量人选,好跟皇上您提一提,皇上是有什么人选么?毕竟是咱们的长子,这亲事可不能马虎了,皇上可得好好考量才是,否则臣妾可不依的。”
皇上听了这话,笑意有些消退,说道:“父皇已经选了一门亲事,是豫王府的姑娘。”皇上最近一直忙于朝政,对于徒翀的亲事,他并不伤心,私心了徒翀成亲变得了一门助力,而且成家立业,徒翀也有了上朝的资格。而他现在年富力强,并不想有一个可以议政的儿子。所以,徒翀的亲事被他忽略过去了。
可是今日一早他便收到了太上皇的手信,说是给徒翀看好了一门亲事,便是豫王府的大姑娘。皇上虽然不满意于豫王府和徒翀的关系进一步亲密,可是随后想着那姑娘不过是豫王府的养女,豫王府一向善于明哲保身,未必肯为了一养女给徒翀多少助力,而徒翀也平白少了一份来自朝堂的助力。
说实话,皇上是送了一口气,他也想过让自己的亲信和豫王府联姻,但一直犹豫不决,毕竟豫王府的子嗣太少了,豫王爷和豫王妃也绝不会让豫王世子的婚事让自己情谊决定,而那个养女,皇上倒是打过注意,只不过年纪有些小,离出嫁还有两三年。
现在想一下,把那个养女许给徒翀未必是坏事。一则徒翀成亲晚了些,上朝议政也可以名正言顺往后拖一拖,二则,为着豫王府的面子,徒翀的侧室的身份不能太高了,毕竟豫王府养女的身份太过于尴尬了。侧室身份低一些,徒翀的助力会更少一些,对自己的威胁也就少一些。
皇上并没有起过废除徒翀的心思,因为徒翀是唯一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他只不过是徒翀和他一样逼宫而已,所以才想着限制打压徒翀的势力。
皇上本来是高兴于太上皇的安排,只不过听了皇后这么一说,太上皇却有越俎代庖之意,毕竟徒翀的亲事该他们做父母的操心,太上皇该安心静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直接越过自个定下了亲事。
可是事已至此,真让皇上做出驳了太上皇意思的举动,他也不能的,因为只有他自个知道,自己的父皇虽然是太上皇,可是势力不少,若是惹了太上皇不悦,太上皇根本就不用使出什么手段,只需要给他那些个兄弟们些扶持,就足以让自己头疼。
皇后瞧着皇上的身子,便知道皇上对太上皇不满了。她心里是极其懊恼的,她这些日子也在参详着黛玉夫婿的人选。对于黛玉在豫王府的地位,她可比皇上看得清楚多了,黛玉可不是豫王府可有可无的人,在徒海的心中地位极重。若是黛玉的夫婿“选得好”,说不准还能分化豫王府呢。
所以她细细考量,没想到,徒翀动作这么快,一发现她的意图,就搬出了太上皇这尊大佛。如今,心里再不愿意,也得答应。
皇后心里明白的很,错失了黛玉这个机会,她便没了干涉豫王府的机会了,她可是不敢打豫王府世子的主意。毕竟那是豫王爷和豫王妃精心教导出来的,是豫王府的继承人。不过,他可以鼓动皇上。
皇上那边已经和徒翀说起话来了:“虽然出身不显,毕竟是豫王府教导出来的,德言容功皆是样样出挑,你意下如何?”
徒翀答道:“皇祖父和父皇自然是为了儿臣好,而且婚姻大事本就没不该儿臣一个晚辈插嘴。”
皇上将信递给了徒翀说道:“你看看。”
徒翀双手接过,信上还说让皇上颁旨。
皇上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还有一个原因,是太上皇的态度,并不如原来那般强势,反而带着商量的口吻。皇上觉得是太上皇开始认老服输看清显示了,心里有些得意,同意这门亲事,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朕明日便颁旨。”
作者有话要说:
学车,坡道起步,总是熄火。唉。
第103章 教导
“配德元良, 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 兹有林氏女, 门袭轩冕, 家传义方, 柔顺表质,幽闲成性, 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寔惟朝典。可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 主者施行。”
这是黛玉听到的圣旨内容,与史书上那些册封圣旨并无二致。她虽然有些走神, 可是余光一直注视着跪在她前方的豫王妃和贾敏,待听到礼部尚书程维一声“快快请起”的声音之后。她忙上前和丫头们搀扶起了豫王妃。豫王妃拍了拍她的手,朝贾敏看了一眼,见贾敏神色还好, 并没有什么不适, 才放下心来,听着屏风外头豫王爷和程维寒暄。
程维自然是笑着恭维豫王爷,心里却暗暗叫苦。皇上让他来给豫王府颁圣旨,自然是给豫王府添荣光, 只不过这差事可不是好干的。换做是别人, 程维自然是能坦然接受那人下跪听旨。可这是豫王爷,即便是皇上亲临, 可会让免礼的人。
豫王爷却是毫不见勉强之色,坦然下跪听旨。程维瞥了一眼跟着来的乾清宫的大太监杨如意,见杨如意一张老脸满是笑意,却并不开口阻拦,便知道皇帝并未吩咐免了豫王爷的礼,他只好暗自加快了语速,好在圣旨极为简短。
待圣旨一了,杨如意立马上前扶住了豫王爷,说道:“皇上的意思是一则太子婚事不容马虎,二则令府大姑娘年纪还不大,皇上想着让礼部慢慢好好筹备六礼。”
豫王爷神色不变,笑道:“还是皇上考虑周全。”心里却一哂,自己的这个侄子委实没有魄力。屏风后头的豫王妃自然是听到了杨如意的话,眉头忍不住皱起来。
程维和杨如意并没有待久了,简单说几句话,便离开了,豫王爷和徒海等人自然是将人送到大门外。
留在院子里的豫王妃已经忙活起来了,先是让自己身边的人把贾敏扶回去,毕竟贾敏快要生产了,容不得半点闪失,又跟黛玉说:“你先送你母亲回去,待会我让人唤你过来。”黛玉称是,和贾敏一同离开。
皇上旨意一下,消息灵通的人家怕是不多时就要上门贺喜了,豫王府可是不能同往日一般拒之门外了,毕竟是皇上赐婚,因为豫王妃唤来了各处的管事们,好生准备着各处事宜。
豫王妃回到自个的院子里,马不停蹄让人唤来了黛玉,身边的芳嬷嬷见着豫王妃有些疲惫的模样劝道:“王妃忙了那么长时间,也该歇会子了,待会怕是有客上门呢。时日还长,什么时候不能嘱咐大姑娘。”
豫王妃揉了揉额头说道:“可真是老了,才处理这么一点家事,就精力不济了,若搁到往日,怕是打理一天的家事都不知累,真是岁月不饶人。”
芳嬷嬷自幼就伺候在豫王妃身边,和豫王妃感情甚好,也不忌讳什么,说道:“王妃既然知道自己年岁,也该爱惜着自个才是。”
豫王妃叹口气说道:“哪里有让我安心的时候呢。”她继续说道:“曦曦入宫,元弼成亲虽然不急于一时,但是却重要的很,眼前的事便是贾氏又快生产了,再说了中间还有个栩哥儿,也得分出手照料着。”
“至于曦曦,早一日嘱咐她,我心里才更踏实些。”豫王妃顿一下才说道,“我还想着让你去她身边。”
豫王妃怕芳嬷嬷心里有别的想头忙说道:“等她入宫时,你再回来我身边。”
芳嬷嬷笑道:“王妃多虑了,那怕您立时让我死,我也不会犹豫的。只不过,大姑娘身边还有从您拨过去的云嬷嬷,我怕.......”
“云秀自然是去伺候栩哥儿,栩哥儿翻过年也得挪到外院去了,他身边没有仔细的人,我也不放心,云秀是个忠心的。”相较于伺候黛玉,云嬷嬷更愿意伺候徒海的亲生孩子。
方嬷嬷想着云嬷嬷的来处,自然也懂了云嬷嬷的心思,又说道:“若是云嬷嬷和我都离了大姑娘,大姑娘该带谁入宫呢?”
“自然是由曦曦决定了,毕竟带进宫的人得是她的心腹才是。”豫王妃说道,三四年的功夫足够黛玉去收拢身边的人。“至于你想说的那些积年的嬷嬷,我并不想让曦曦带进宫。”
芳嬷嬷有些不解,“该知道的事情,自然会在曦曦出嫁前让她知道,至于入宫之后,得她自个过了,她聪慧又有主见,自然是有自个决意和想法。那些嬷嬷们并不能帮着她,反而会掣肘她。”豫王妃解释着。
主仆说话之间,黛玉已经过来了。
豫王妃等黛玉行礼之后,才开口道:“今日,杨如意说的那番话,那些举止,你可能从中猜出些什么。”
黛玉并不扭捏,说道:“我略微猜出来些,皇上于我和...太子的婚事有几分不愿。”皇上若是完全愿意,怕也不会不多嘱咐杨如意一句免了豫王爷的礼,更不会让杨如意还称呼黛玉为大姑娘,还不会让礼部慢慢好好筹备六礼。
可是皇上也不是不同意,否则也不会让程维来颁旨,毕竟程维不仅是礼部尚书更是内阁阁老。皇上如此做派,诚如豫王爷想得那样,太不果决,实在是黏黏糊糊。
豫王妃微微颔首很是满意黛玉能看出这一点来,她说道:“皇上心里不乐意,他也下旨了,即便是六礼未定,也轻易动不了你的位子。”
黛玉嗯一声,明白了豫王妃的未尽之意,除非是她自个作死,否则她太子妃的位子是板上钉钉了。
“再者,皇上的态度比起太子的态度并不重要。”豫王妃紧接着说道。
黛玉听着豫王妃提起徒翀来,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了。
“毕竟太子才是关系你以后人生的人。”豫王妃看了一眼黛玉,缓缓说道,黛玉轻咬一下下唇,点了点头,称是。
“若他不是太子,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把你叫过来嘱咐你,只是他既然是那个位子上的人,有些话我必须得说在前头。”豫王妃的态度严肃起来。
“这头一个便是情,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太子那样的品格,很难不让人动心,可是却不能因此沉迷其中忘了自个的身份,丧失了自己的本心。还有你得清楚,咱们府上,你祖父和你父亲都是重情之人,可是因着他们的身份,他们可以做出专情之事,这是因为不会碍着别人什么事。但是太子不同,前朝后宫紧密相连,自然会有人跳出来的,那时候太子未必能抵得住利益的诱惑。”
黛玉点点头,心里明白似豫王爷和徒海这样的人毕竟是凤毛麟角,而且即便是徒翀愿意做这样的人,可是环境却未必会使得他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明白孩子,日后,你得更明白才是,一刻都不许糊涂和松懈,要知道无数只眼睛盯着你,挑你的错处,一旦你放松了自个,等着是的怕是万劫不复。”
黛玉的身子一下子绷紧起来,豫王妃朝她笑了笑,安抚一下她说道:“你不必紧张,毕竟依你的聪慧和细心,定能应付的得了,只不过,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是个善心的孩子,只怕有时候你看的明白却未必肯下得了狠心。”
黛玉抬头看着豫王妃,有些犹豫的说道:“我要改么”
豫王妃摇头说道:“不必,若是你总想着害别人,总有一朝会害到自个,因为你不能保证你每次的布局都完美。只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要置之于死地。”豫王妃轻言吐出后面几个字。
“那人若是惹你了,定然是想要置你于死地,你若是一时心善,只会养虎为患,斩草一定要除根。”豫王妃瞧着黛玉的神色知道黛玉一时难以接受,她也不着急,反正有时间来慢慢改变黛玉的想法。
黛玉心里有些慌乱还有些抵触,可是她也知道豫王妃是为自个好,只先把话都牢牢记住,回去再细细琢磨。
豫王妃又跟黛玉说了一会子话,才让黛玉回去。
豫王妃瞧着黛玉的背影有些出神,芳嬷嬷问道:“王妃不放心大姑娘。”豫王妃刚已经跟黛玉说了让芳嬷嬷去她身边伺候,只不过还有些事情未交接好,黛玉为表重视,回去也得先收拾一下,故此芳嬷嬷等一两天在去黛玉的院子里。
豫王妃说道:“她怕是狠不下心来。”豫王妃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说道:“林海是不是有个庶女,现在是水溶的义妹?”
芳嬷嬷答道:“是,听说出了百日孝之后,还常来常往的。”
“嗯,她倒是磨砺黛玉的好人选。”豫王妃说道,心里大抵有个主意。
还没待她细想,便听见下人来报说是,贾府的太夫人领着人过来祝贺了。豫王妃眉头紧皱,心里有些厌烦,贾敏什么都好,可就是没一户好娘家。。
芳嬷嬷道:“让我去.......”话没说完,便被豫王妃制止了,“毕竟是贾氏的亲娘,曦曦的外祖母,要是你去拦着了,传出去,贾氏和曦曦脸上也无光,让她们直接来拜见我就是了。”
第104章 待补全
芳嬷嬷忍不住抱怨几句道:“如今虽有圣旨, 可是这名分上有些含糊。贾家太夫人就这么过来,若是见了大姑娘,是论尊卑还是论长幼呢。而且她亲自过来, 也太隆重了些, 好歹等纳吉纳征礼过了, 名分定了, 也好论礼节。”
豫王妃颇为讥讽的说了一句:“许是她惦念着自个外孙女呢。”
芳嬷嬷哂笑一下,这些年豫王府待贾家不过是普通亲戚情分, 礼节周全却不亲近。本来以为贾家太夫人能明白豫王府的态度,谁知道她总找机会攀扯关系,最经常干的事情便是请人接徒栩过去玩,或是隔三差五差人给贾敏和徒栩送东西。至于黛玉这个外孙女,贾家太夫人却没那么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