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孝靖和宁北辰一前一后出现在玄关处时,就看到江映雪慢慢地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压抑的哭声从她的指缝间传了出来。
“妈妈!”贝儿飞快地向莫宝儿跑来。
莫宝儿把贝儿抱到怀里,紧紧的,仿佛就怕一个不小心,她和贝儿就要分开。
宁母把儿子叫了过来,厉声责备道:“北辰,你眼瞎了吗?怎么找了个泼妇?”
宁北辰默然不语。
他本不想让宁母见到宝儿的。目前这个状况实在是再糟糕不过了。
敌方有个战斗力爆表的母老虎,这边只有一个傻子一个小孩一个理工宅男。任重觉得自己有必要挺身而出了。
“阿姨,你说谁泼妇?谁都可以是泼妇,傻宝绝对不可能。还有,贝儿是我们的,休想夺走。”
宁母哼了一声,高傲极了:“你们不去打听下,宁家是做什么的吗?”
拿家世压人?
任重也哼了一声,小霸王之气侧漏。
“那你们不去打听下,我们靖哥是做什么的?新诚的总裁,kob的创始人,十大青年企业家。他可是贝儿的——”
“我是贝儿的爸爸。”陈孝靖从莫宝儿怀里接过贝儿,看着莫宝儿脸上的指印。
他的脸色又寒了几分,目光森冷地看着宁北辰,“宁先生,请你以后别来骚扰她们。”
宁北辰面色不善,开口道:“你只是法律上的,并不是贝儿的亲生父亲。”
“你也不是贝儿的亲生父亲。”陈孝靖语气坚定地说。
莫宝儿紧张地看着陈孝靖。
“刚刚我的助理调查到了宝儿的出境记录。宝儿从英国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宁先生,不信你可以去海关那查下。”陈孝靖又说。
莫宝儿那颗差点死去的心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她就知道,她不会走回头路的!
宁北辰彻底懵了,“可是,那晚,那个女人身上有着跟宝儿一样的香气。”
“宁先生,你自己睡了什么东西你都不清楚吗?”任重忍不住又打起了嘴炮。
陈孝靖凉凉又说:“宁先生,如果你还有疑问的话,可以做亲子鉴定。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是成不了真的。”
陈孝靖先前也做过一份亲子鉴定。
法务部送来时,他随手不知道丢到哪里了。
假的就是假的。
是成不了真的。
闹剧终结。
陈孝靖一手抱着贝儿,一手拉起莫宝儿的手,柔声道:“宝儿,走了。我们回家。”
“嗯!”莫宝儿开心地应了一声。
她牢牢地握紧了陈孝靖的手。
暖暖的,像个太阳似的。
莫宝儿这辈子再也不想松开了。
她看上的男人,就是她的。
对,她就是这么霸道。
————
贝儿最喜欢的做的事,就是数钱了。
能比数钱更让她快乐的,大概就是一边吃烤串,一边数钱。
按这样赚钱的速度,她们母女俩脱贫致富的生活指日可待。
“苗叔叔,我们以前也卖香皂,为什么生意比现在差多了?”小财迷向苗宇讨教。
苗宇想培养贝儿独自思考的能力,问:“你觉得现在的香皂店和以前的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
贝儿仔仔细细观察了下:“地理位置、装修,还有……产品的包装。”
裕荣商场位于深城的商业中心,人流量极大。
装修是苗宇一手负责的,比起小桥街的宝儿手工香皂店,那简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产品的包装方面则听从苗宇的意见,焕然一新,虽然成本加大,但是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好。
“对于大部分消费者来说,他看的第一眼不是你的产品,而是包装。”苗宇耐心地指导他的小学徒。
“哦。”贝儿继续讨教,“那我以后只要花钱弄包装就行了吗?”
“这可不行,质量是产品的核心。漂亮的包装只是让你多了潜在顾客,可是,要是想把他们变成回头客,那就得用产品的质量说话了。”苗宇语重心长地说,“销售可是一门大学问,你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贝儿连忙把一个鱿鱼串递到苗宇面前,露出个十足讨好的笑:“那这个就当学费咯。”
“免费的。”苗宇说完后,继续培训新招的两名员工。
陈孝靖加完班过来,商场也差不多到了打烊的时候。
莫宝儿把皂液装入挤花袋,在圆形皂体边缘挤上一圈花边缎带。
天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鬼点子,看到了蛋糕,突然就想到了做蛋糕皂。
然后,整整一周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贝儿说她去了厨师培训班学习蛋糕装饰。
陈孝靖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可信。
橘色的光线落在莫宝儿绝美的侧脸上,随意挽着的长发垂在单薄的肩头。
不像平日里傻里傻气的她,也不像记忆深处那天真活泼的模样,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母亲。
虽然命运对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虽然经历诸多不公正的对待,却毫无怨言、勤勤恳恳地努力着。
“你妈妈在努力,她想给你一个安定的家。”陈孝靖感叹道。
莫宝儿笑着看向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抛了个媚眼。
陈孝靖心猛地一跳,连忙低下了头。
到家的时候,一宝一贝已经在后车座互相依靠着睡着了。
陈孝靖先把贝儿抱回客房的床上,又回来抱起了莫宝儿。
除了胸前存在感极强的两坨,她的身上就没几两肉,轻飘飘的。
被熟悉的味道包围,莫宝儿直接醒了。她搂紧陈孝靖的脖子,视线被他冻得发红的耳垂吸引住了。
白里透粉,晶莹饱满,像极了果冻。
味道一定很美味。
莫宝儿伸出小舌头,舔了下。
陈孝靖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嘴唇温热、柔软,舔舐着他的敏感地带。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子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个细胞。
“莫、宝、儿!”陈孝靖松开双手。
莫宝儿直接掉到地上。
“哎呦,我的屁股啊。”莫宝儿揉着屁股,哀叫。
陈孝靖瞪她的眼睛像是要冒火:“莫宝儿,你究竟哪里学的?干吗老是撩我?”
莫宝儿眨了眨眼,直接装傻充愣,“靖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我说你是个傻子!”陈孝靖气绝。
莫宝儿抱着他的大腿,嘻嘻笑道:“哦。”
陈孝靖:“……”
陈孝靖彻底被她打败了,蹬蹬瞪地迅速上楼了。
这个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顶着天使般纯真的脸,却动不动勾引着他。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他洗了个热水澡,就窝进被窝里早早入睡。
……
一睁眼就发现视线正上方粘着两颗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任是陈孝靖胆大,也被吓得滚下了床。
“靖哥哥,别怕,是我呀。”莫宝儿跳到他的床上不停打滚,欢呼雀跃,“这床可真软啊。”
陈孝靖抓着她的脚腕,简单粗暴地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睡前锁好门的。
莫宝儿一个鲤鱼翻身,抱上了陈孝靖的大腿,嘿嘿笑道:“你猜?”
“猜你个头!”陈孝靖气结。
“吼吼吼——”莫宝儿发出一连串古古怪怪的笑声,神神秘秘又说,“靖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魔法哦。”
“魔法个头!说不说?”陈孝靖太阳穴上青筋一跳一跳,厉声道。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莫宝儿立即服软,指了指阳台。
阳台旁有一颗茂盛的榕树。粗大的树枝斜着伸出来,一直伸到阳台。
敢情这傻子还是爬树爬上来的?
陈孝靖又好气,又好笑,揪着她的耳朵,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你的恐高症治好了?”
莫宝儿疼得嗷嗷直叫。
她现在离陈孝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自然是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距离,立即抱了上去。“靖哥哥,我们去约会吧。”
她搂得太过用力了,胸前的柔软紧紧地贴着陈孝靖硬朗的胸膛。
男人清晨的身体本就敏感,陈孝靖自制力再强,也差点破功了。
“好好好!”陈孝靖连忙答应。
清源乡山清水秀,家家户户种植着中草药。
陈孝靖由莫宝儿领着,沿着田野小路,走进了花田。
空气中弥漫着薄荷的清新味道。
陈孝靖顿感神清气爽,长期加班带来的疲惫感一散而去。
如果不是莫宝儿傻了,他真的怀疑莫宝儿是带他出来散心的。
莫宝儿坐在长椅上,望着不远处正在吃草的山羊,两条腿前后不停地摆动着。
“宝儿,你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有时候,陈孝靖还挺羡慕傻宝的。
他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出差。
像傻宝这样没心没肺只管嘻嘻哈哈的,好像也挺不错。
“我想做香水。”无忧无虑的傻宝有些沮丧,“可是香料太贵了。苗宇也说做香水成本太贵,不好卖。”
莫宝儿苦恼地鼓起了嘴,把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真想用手指戳戳她的脸颊……
陈孝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不对劲,反应过来时,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光滑细腻的肌肤。
手感好的就像是上好的绸缎。
她的脸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扁了下去。
莫宝儿再次鼓起脸颊。
陈孝靖又恶作剧地再去戳。
莫宝儿用无语的眼神看了陈孝靖一眼,“我的脸很好玩吗?”
陈孝靖第一次在傻宝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觉得生动极了。“嗯。”
“幼稚。”莫宝儿扭头,不理他了。
被一个傻子说幼稚,陈孝靖非但不生气,反而更开心了。
“宝儿,你在这等着。我去小卖部买饮料。”陈孝靖站了起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卡其色的呢子大衣,简洁利落,版型又特别贴合,衬得他宽肩长腿十分养眼。
莫宝儿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到了。
“傻宝,你看男人的眼光可比我强的多。”莫宝儿感慨道。
突然,地面强烈地摇晃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
地面开始坍塌,莫宝儿的耳边是轰隆隆房屋倒塌的声音,以及,人们惊恐万分的哭喊声。
地震猝不及防地来了。
“靖哥哥!”
莫宝儿感觉到心脏仿佛急速下坠,她清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陈孝靖!陈孝靖!”
逆着慌乱的人群,莫宝儿向陈孝靖刚刚离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可怕的十五秒过后,地震停了。
可是,还没多久,迎来了比刚才还严重的余震。
人群出现了争抢和推搡,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男人的咒骂声……
“陈孝靖,你在哪里?”莫宝儿被撞倒在地,心急如焚地叫道。
大块大块的水泥和瓷砖从建筑物上剥落,扬起一道道灰尘,挡住了阳光。
世界陷入了绝望的阴影中。
犹如她的母亲被掩埋的那一刻。
莫宝儿瞧见了一处废墟下掩埋着的一角深卡其色衣料。
那是陈孝靖的大衣!
余震持续了十多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
一眼望去,满目苍夷。
四周都是垮塌的房屋。
不久前还是风景秀丽的清源乡,如今俨然是人间末日。
陈孝靖帮忙把伤者从废墟里背了出来,家属拥了过来,不停地向他道谢。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从陈孝靖的面前抬了过去。
随之传出了家属嚎啕大哭声。
绝望、痛楚、悲凉……
在天灾面前,人类显得过于渺小。
“宝儿!”
对外通讯完全被毁坏了,陈孝靖到处寻找着莫宝儿的身影。
他怕找不到莫宝儿。
他更怕找到莫宝儿的尸体。
陈孝靖匆匆穿过劫后余生的人群,穿过正在挖掘的救援队,穿过已成为废墟的小卖部,直至,视野中出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宝儿!”
陈孝靖提在嗓子眼的石头安然落地,跑了过去。
莫宝儿没听到他的呼声,还在不停地用双手挖着一个废墟。
陈孝靖以为谁被掩埋在底下,帮她一起清理着。
“陈孝靖!”莫宝儿嗓子都哑了,哭喊道,“你别怕,我会救你出来的!”
陈孝靖恍然大悟,他把莫宝儿拉了起来,叫道:“宝儿,我在这里!”
莫宝儿茫茫然犹如身在梦境,“……陈孝靖?”
她漂亮的杏仁眼睛肿成了桃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今布满血丝。白皙的肌肤都有些起皱,可以想象哭的有多么惨烈。
“陈孝靖?”莫宝儿嘴巴抖动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泪眼朦胧,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孝靖。
“是我!我还活着!”陈孝靖激动地把她拥入了怀中。
“陈哥哥,我,我还以为你跟我妈妈一样,被埋在里面了!”莫宝儿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我多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孝靖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她是怕极了,全身不住地在颤抖。
陈孝靖的手也不住地颤抖着。
他搂住她的腰,缓缓收紧,直到将她完全淹没在怀中。
在这混乱的灾后,两人紧紧相拥,用彼此的体温取暖。那渐渐同步的心跳声告诉他们:活着,真好。
……
陈孝靖拿着一瓶矿泉水,冲洗着莫宝儿的双手。
黑色的脏水流到地上,露出了她白皙的肌肤,手指和掌心的伤痕,也一一露了出来。
她的十指遍布着被石头尖锐的边沿划出来的伤口,惨不忍睹。
两只大拇指的指甲已经脱落。
最为严重的就是她的两手虎口处都被撕裂了,鲜血不停地涌了出来,甚至能透过皮肤,看到底下的组织。
陈孝靖血脉沸腾,全身的血液直往胸口冲,以至于心脏热热胀胀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一样。
那里有着心疼,有着感动,还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时的陈孝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明白,终其一生,他再也放不下莫宝儿了。
陈孝靖用棉花蘸着消毒水,仔细地给她的伤口消毒。
十指连心。
莫宝儿疼得几近晕厥。她虚弱地靠在陈孝靖怀里,气若游丝道:“妈妈离开了我,老莫也离开了我,陈哥哥,你不要再离开我。”
“不离开。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是莫宝儿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莫宝儿醒来时,就闻到了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还有,陈孝靖身上特有的让人安心的气味。
他趴在床边,睡着了。
呼吸声很清浅。
莫宝儿用手肘轻轻推了推陈孝靖的头。
陈孝靖立即醒来,眼里全是担忧,“宝儿,觉得怎么样?”
“水。”莫宝儿渴得嗓子都在冒烟了。
现在的她就像是搁浅在沙滩的鱼,急需水的灌溉。
陈孝靖连忙去倒了一杯温水,扶着莫宝儿慢慢地起来,让她半靠在枕头上。
莫宝儿就着陈孝靖的手,慢慢地喝完了。
“我还想喝。”莫宝儿沙哑着声音,说。
陈孝靖又去倒了一杯。
三杯水下肚,莫宝儿总算是活过来了。
她望了望四周。
陈孝靖知道她在找什么,在她开口之前,说道:“我让任重带贝儿去他公寓里睡觉了。等天亮了,她会来看你。”
莫宝儿问:“现在几点了?”
陈孝靖抬手看了下手表,“七点。再睡一会?”
莫宝儿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包的跟粽子似的双手,叹了一声。
“医生缝了好几处伤口。要静养一段时间。”陈孝靖问,“现在还疼的厉害吗?”
“哦,疼死了。”莫宝儿皱着眉头,耷拉着嘴角,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要靖哥哥亲亲,才不疼。”
莫宝儿真是服了自己,都伤成这样还想着撩骚。
陈孝靖俯身,随即一个轻轻柔柔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莫宝儿懵了。
她发誓她只是随口逗陈孝靖玩玩。
她没想到陈孝靖当真了。
她更没想到陈孝靖还真的亲了。
亲了!
陈孝靖这是被魂穿了吗?
“是不是还要靖哥哥抱抱?”陈孝靖笑着把莫宝儿拥入怀中。
喵喵喵——
这是整哪一出啊?
莫宝儿大脑快转不过弯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颗脑袋瓜钻了进来,看到儿童不宜的画面,又立马退了出去。
贝儿不明所以然,“任叔叔,怎么不进去?”
“现在进去的话,你陈叔叔会难为情的。”任重笑得非常鸡贼。
他很是善解人意地等待片刻,然后敲了敲门。
任重将带来的早餐放在了桌上。
贝儿爬到床上,依偎在莫宝儿身边。
她有些后怕,要是那场地震把莫宝儿给带走了,她该怎么办?
“妈妈,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贝儿眼圈开始发红。
莫宝儿一看女儿这个样子就慌了,她连忙把贝儿圈在怀里,安慰道:“贝儿,妈妈现在不是好好的?”
贝儿呜呜地哭了出声:“妈妈,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只有你了!”
“贝儿,你还有陈叔叔。”陈孝靖微微笑道。
任重也附和道:“还有任叔叔。”
不久前,贝儿和傻宝相依为命,为钱的事终日犯愁。
可是,现在她的身边多了好多人。
有内敛又温柔的陈叔叔,有嘴碎却可靠的任叔叔。
“陈叔叔,任叔叔,谢谢你们。我会一辈子记得你们对我的好。”
贝儿真诚地道谢。
莫宝儿欣慰地亲了下贝儿的额头。
眼神全是宠溺和喜爱。
这当真是一个母亲将孩子视若珍宝、爱如性命所能达到的极致。
贝儿把保温杯的活鲜粥倒进碗里,正准备喂莫宝儿吃早饭,陈孝靖从贝儿手上拿过碗,“我来吧。任重,送贝儿上学。”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送往莫宝儿的嘴边。
莫宝儿开心地张开嘴。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小米粥,她却觉得加了蜜似的,甜丝丝的。
“尼玛单身狗被虐到了。”大电灯泡任重拉着小电灯泡,一起麻溜地滚了出去。
莫宝儿问:“靖哥哥,你不去上班吗?”
“请假了。”陈孝靖让莫宝儿张嘴,继续喂莫宝儿吃饭。
“陈总要照顾病人,公司怎么办?”气氛实在是太好了,莫宝儿忍不住闲聊。
“其实公司经营部分都不是我在弄,这毕竟不是我的专业。我就负责技术开发部分。”陈孝靖见莫宝儿很认真地听,笑着问,“宝儿,你听得懂吗?”
莫宝儿哼了一声,佯装生气:“你是笑我傻吗?”
“不,我是笑,”陈孝靖顿了下,“宝儿,你长得真好看。”
我去,这话题也转的太生硬了。
不过,看在这句夸赞的话,莫宝儿选择原谅他了。
“嘶——”
麻药的药效过去了,莫宝儿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陈孝靖又是抱又是亲,都无法缓解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上一次这么疼,还是在生贝儿时。
莫宝儿思绪回到了七年前。
同仁医院妇产科。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傻宝一脸焦急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医生连忙把她按回到床上,不解地问:“什么来不及了?”
傻宝指着墙壁上的挂钟,焦急地嚷道:“已经六点了,美少女战士要开始了。要开始了!怎么办?我得赶紧回去看电视!”
医生:“……”
杨姨摸着傻宝的头,柔声哄道:“小姐,乖,先把孩子生下来。美少女战士以后再看,好吗?”
“不嘛,我现在就要看!现、在、就、要!”傻宝努着嘴,开始发脾气。
她寻思着,要是杨姨不依,她就到地上去打滚,滚到杨姨心软为止。
可是,这时,身体再次传来了撕裂般的剧痛。
“疼——死——我——了——”
傻宝捂着肚子,疼得狼哭狼嚎。
等这番阵痛过去,她胡乱抹去糊了满脸的泪水,哭着问医生:“医生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医生早就知道她脑袋有问题,耐着性子回道:“是孩子要出来了。”
傻宝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那张惨白的小脸上写满深深的忧虑和恐惧:“那我的肚子要裂开了吗?”
医生:“……”
十分钟后。
“不生了!我不生了!”傻宝抓住杨姨的手,苦苦恳求道,“杨姨,我可以明天再生吗?”
杨姨心疼地擦去她的眼泪,哄道:“小姐,乖,听医生姐姐的话。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傻宝勉强同意,惨兮兮道:“那你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杨姨弯下腰,跟哄小孩似的,对着她的肚皮不停地吹气。
可是对傻宝来说,那疼痛反而愈演愈烈。
她的全身已被汗水浸湿,头发也已经湿透了,黏成一缕一缕,贴在脑门上。
傻宝脸色苍白如纸,抓着杨姨的手,用沙哑的声音哀求道:“我要靖哥哥!杨姨,你快把靖哥哥找来!”
杨姨柔声劝慰道:“小姐,姑爷在和投资商开会。要是不能让投资商追加投资,他忙了一整年的心血就全泡汤了。而且,这孩子——”
杨姨在心里叹道:而且,这又不是他的孩子。他是不可能来的。
“来,吸气、屏气。一、二、三、用力!”医生下着指示。
傻宝弓起身,咬紧牙光,憋足了力气使劲。
她颓然地倒在床上,还没来得喘上一口气,又迎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楚。
“……好、疼……”
阵痛越发密集和剧烈,整个身体好像被劈成两半。
“靖哥哥呢?我要靖哥哥!”
傻宝疼得眼前一片模糊,快要晕过去时,一个男人带着熟悉的沉香木味道闯了进来。
“对不起,我来迟了。”
见到心心念念的陈孝靖,傻宝眼泪又掉下了好大一串,“靖哥哥,疼!”
陈孝靖拿毛巾擦拭她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耐心地安抚她:“没事的,宝儿,很快就不疼了。”
“靖哥哥,我怕!”傻宝哭着抓住了他的手。
“靖哥哥陪着你,别怕。”陈孝靖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重复着医生的指令,“乖。吸气、屏气。一、二、三、用力!很棒!再来一次!”
傻宝最听靖哥哥的话了。
他让她屏气,她就使劲屏气,仿佛不怕下一秒窒息而死。
他让她用力,她就使出浑身的力气,仿佛不怕生生把自己撕裂了。
她深爱着一个叫陈孝靖的男人。
她愿意为了他做一切事情。
包括,忍受巨大的痛楚,给他生孩子。
所以,傻宝不能容忍别人说贝儿不是他的孩子。
怎么可能不是?
怎么可能是?
莫宝儿叹气。
好像她这一生最疼痛的时候,陈孝靖都陪着她。
贝儿出生的时候。
还有,现在。
哎,陈孝靖怎么这么好啊?
莫宝儿打了镇痛剂后,又开始八卦了:“靖哥哥,你的前女友是什么样的?”
她实在是好奇极了,那个让陈孝靖记挂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孝靖眉头一皱,“宝儿,你哪里听来的?”
莫宝儿找了个替死鬼:“任重。”
“任重那个大嘴巴。”陈孝靖埋怨道。
“说嘛说嘛。”莫宝儿保证,“我不吃醋。”
陈孝靖拿了一个苹果放在手上,一边削一边说:“她可没你好看。是个小提琴专业的大学生。说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非要以身相许。话多鬼点子也多。我从来没见过脸皮那么厚的女孩子。”
陈孝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眼一弯,笑了。
莫宝儿从来没见过陈孝靖笑得如此开心,她的心里闷的要死。
“那你还喜欢她啊。”莫宝儿的声音冒着酸气。
哼,抖m。
“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陈孝靖把苹果切成一小块,送到了莫宝儿的嘴里。
莫宝儿一口吞下,苹果香甜可口,勉强盖住了那股酸气。“不去找她吗?”
“找了。可是找遍国内外所有音乐大学,根本就没有一个叫许默的学生。”陈孝靖眉眼低垂,神情显得极为落寞。
这伤的可够重的。
莫宝儿想,有朝一日,要是被她找到了那个许默,她一定狂摇着她的肩膀,问她:你是不是傻了?这么好的男人你怎么舍得辜负?
莫宝儿很想安慰下陈孝靖,没事,姐姐我也失过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往前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要这么说,傻宝的马甲就掉光了。
喂完一整颗苹果后,陈孝靖让莫宝儿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宝儿,睡觉。”
莫宝儿摇摇头,“宝儿要靖哥哥亲亲,才睡觉觉。”
陈孝靖哭笑不得,这个句式到底要用到什么时候?
他俯身,亲了下莫宝儿的额头,正要出去,莫宝儿叫住了他。
“靖哥哥,你还在等着她吗?”
她眼神清明,神情认真,那一瞬间陈孝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莫大小姐。
陈孝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瞎操心。”
“我不是小孩。”
莫宝儿在心里狂吐槽:我去,你见过胸围34e的小孩吗?
“你在我的心中,永远是个小孩。”陈孝靖摸了摸莫宝儿的头,“乖,睡吧。”
出院后,任重在陈孝靖的家里搞了个火锅派对,庆祝莫宝儿出院。
说是派对,其实也就是陈孝靖、任重、蒋思琪和一宝一贝五个人。
陈孝靖知道贝儿喜欢吃肉,涮了几片羊肉,放到贝儿碗里。
贝儿借花献佛,去喂莫宝儿。
蒋思琪看着这对特别的母女,热心肠地说:“宝儿,贝儿,我亲戚要移民了,有套两室一厅的公寓想便宜出租。就在裕荣商场附近。离附二小学也很近。这样以后宝儿上班、贝儿上学都非常方便。”
莫宝儿理想中的住处便是如此,她正要问蒋思琪房租多少,陈孝靖开口了:“宝儿、贝儿还是住在我这里。让她们两个住在外面,我不放心。尤其是宝儿这种胸大无脑的,太容易被歹徒盯上了。”
蒋思琪讪讪地笑了下,“孝靖,不好意思,我没考虑到这个。”
“没事,你也是好心帮忙。”陈孝靖夹了一片烫熟的白菜,在一宝一贝面前晃了晃。
一宝一贝同时摇头。
“不能挑食。蔬菜有益身体健康。”陈孝靖把菜放到贝儿碗里,又夹了一片,亲自去喂了莫宝儿。
任重噗嗤笑了出声,“孝靖,我觉得你养了两个女儿。”
“是吗?”陈孝靖戳了下莫宝儿因为塞满食物而鼓起来的腮帮子,“就是我这个大女儿调皮的很,不好管教。”
任重出着骚主意:“傻宝最怕你离开她。她不听话,你就威胁她要离开她,她保准乖得跟绵羊似的。”
一宝一贝眼睛齐刷刷地瞪着任重。
好生气哦,好想打人。
“别。”陈孝靖摸着莫宝儿的头,“我答应过宝儿,这辈子不会离开她了。”
莫宝儿抬头去看他。
两人相视而笑。
任重动作夸张地捂住了双眼:“尼玛求求你们别秀父慈女孝了,快亮瞎我的眼睛了。”
陈孝靖抬起眼皮瞧了瞧任重,“要给你镶个钛合金狗眼吗?”
“尼玛你一个上市公司老总就一个钛合金,寒碜谁呢?必须得纯金。”任重叫嚣道。
陈孝靖一边涮羊肉,一边说:“看来我还得找两颗产自加勒比海的黑玛瑙,才配的上新诚副总的身份。”
一顿丰盛的火锅在两人的互相调侃中结束了。
任重和蒋思琪离开没多久,夏冉穿着一件单薄的帽衫就来了。
身后没有始终形影不离的保姆。
“夏冉,你一个人跑出来的吗?冷不冷?”陈孝靖抓了下夏冉的手。
夏冉像触了电似的,飞快地甩掉陈孝靖的手,直直地退到了墙角跟。
他低着头,眼睛定定地盯着某个虚空处,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出这个世界。
贝儿走过来,一连叫了好几声“夏哥哥”。
夏冉没有搭理。
贝儿不放弃,继续喊他,直至,他的眼神慢慢上移,跟贝儿对上了。
贝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夏哥哥,你今天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夏冉张了张嘴。
贝儿耐心等待着。
夏冉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为什么……关门…………”
贝儿解释:“夏哥哥,我妈妈手受伤了,在医院住了一周。”
夏冉扭头去看莫宝儿。
莫宝儿向他展示了下自己包成粽子的手。
夏冉走到杂物间,拿起不锈钢打蛋器,脸上隐隐露出期待的神色。
莫宝儿算是明白了,他大冷天跑过来原来是想给她当免费劳动力。
多好的孩子啊。
贝儿唤了好几声,等夏冉注意力再次被自己吸引,又说:“夏哥哥,我妈妈要养伤,不能做香皂了。”
夏冉闻言,脸上出现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他开始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慢慢地从不安过渡到了焦躁。
突然,夏冉抬起右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咬得极为用力,一下子就见血了。
陈孝靖连忙跑去阻止。
夏若梅说他不会伤人,但没说过他不会自残。
贝儿被这样狠戾的夏哥哥吓哭了。
莫宝儿把贝儿抱在怀中,对着夏冉大声叫道:“冉冉,如果你听话,我可以教你做香皂!”
夏冉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过,碱很危险,你必须做好防护措施,必须特别小心,你做的到吗?”莫宝儿又说。
夏冉立即点了点头。
“不行!”
陈孝靖还没反对,就听到身后夏英梅的声音。
夏英梅反对:“太危险了,不行!”
保姆在一旁痛心疾首道:“夏总,我就说嘛,不能让冉冉跟傻子一起玩。傻子只会把冉冉带坏的。”
“不是傻子!”夏冉激动地喊道,“宝儿不是傻子!”
夏英梅用眼神责备多嘴的保姆,连忙安抚儿子。
夏冉已经好多年情绪没这么波动过。
“是是是,宝儿不是傻子。宝儿可是冉冉的好朋友。冉冉,你看都八点了,宝儿和贝儿都困了,要睡觉了。冉冉,你先跟妈妈回家。明天再来玩,好吗?”
夏英梅劝了许久许久,夏冉才同意回去。
贝儿受了惊吓,早早就被陈孝靖抱去客房,哄着睡觉。
莫宝儿闻着身上的臭味。
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洗过澡了。
她的身上有着血液、酒精味,还夹杂着浓浓的火锅味。
她觉得自己多闻一秒就要吐了,对陈孝靖说:“靖哥哥,我要洗澡。”
陈孝靖愣了下,“……好。”
脸突然就全红了。
莫宝儿简直莫名其妙。她走进浴室,正要脱衣服,才反应过来。
我去。这手都五花大绑了,要怎么脱衣服啊。
陈孝靖出现在门口,然后,锁上了门。
“我帮你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