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影响师仙游施展术法, 温荀在怀微走前关好了门。
回头看时, 只见一道刺目白光正笼罩在尸体周身。透过那光芒去看师仙游的背影,恍若谪仙临世。
温荀一时看走了神,直至那道白光散去。
“可以了。”师仙游说着揭开死者脸上的那块白布, “你的猜测没错, 这个人的确不是霁独。”
看着那张与霁独完全不同的脸,温荀倒抽了口凉气。
师仙游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如果温阮没死的话,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嫁祸。既是如此, 为何灯宵还会承认?”
“因为……因为……”一个想法在温荀脑中一闪而过,他灵机一动道:“因为有人给他出了别的主意。”
“嗯。”师仙游道:“是我当时没有弄清楚。”
“不关你的事,这是灯宵自己选择的一条路。”再次提到灯宵, 温荀仍然难免发出一声叹息。
一个人死了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的死一直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掌门,温荀师弟。”他们一出来,怀微便慌慌张张地走上前。
温荀不急不慢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怀微师兄为何这般着急?”
怀微拿出一枚玉佩,说道:“这是我在其中一具尸体上发现的,玉佩上刻了个霁字,想来应该便是霁独的东西。可惜人死得很惨, 脸已经不能看了……”
“辛苦怀微师兄了。”
怀微摇了摇头, 似是顾虑师仙游在旁, 迟疑着启唇问道:“里面那具尸体真的不是霁独,对吧?”
“嗯。”
“掌门尽管放心,这件事弟子一定会保密。”送他们离开葬丧阁前, 怀微出言做下保证。
算算时辰已是晌午,下午还有一场赛会。眼看玄都夺魁即将结束,作为玄玑掌门的师仙游不得不出席。
于是,在陪他一起吃过午饭后,温荀便催着他下了山。
他去书海归还了《虚幻之颜》,又同鸠儿闲聊了几句。
这一趟没白走,还意外从鸠儿口中听到了另一个故事。
“说起来,除了师兄对魔修术法有过钻研,还有个人比他更熟悉。”鸠儿撇了撇嘴道:“不过我不喜欢那个人,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后来他便从玄玑门离开了。”
温荀来了兴趣,好奇道:“小师父说的那个人是谁?”
鸠儿道:“当年玄玑门排名第二的剑修,和我还有师兄是同门。离开玄玑门后多了个称号,叫什么星流散士。”
温荀道:“策玄隐?他现在是流离谷主的师父。”
鸠儿道:“就是他了。师兄样样都比他厉害,他不服气,什么都跟着师兄学,整个就是一学人精。”
温荀道:“小师父说他很了解魔修的术法?”
鸠儿道:“他比不过师兄,便偷偷去学那些歪门邪道。后来被师父发现了,提醒了几句。不料他以为师父偏心,就这么走了,不知道还当是谁欺负了他。”
没想到这里面竟是这么个故事,不禁令温荀陷入深思。他亲眼见过策玄隐,那是别镜花来温家提亲的时候,实在很难将他与鸠儿所说的人联系在一起。
在书海与鸠儿闲聊完,温荀约好下次再去看她,回观雪殿的路上顺道去了饮露峰。
弟子们大多都下山去看玄都夺魁了,留在峰内的人并不多。但叫温荀讶异的是,他的那个小师弟翟锦书居然留在了山上。
“温荀师兄!”翟锦书笑吟吟地打完招呼,跑到他的面前,“你没和掌门一起下山吗?”
“没有,你呢?”
“这两天是蓬瀛山和缥缈岛对峙,看他们都挺厉害的。我想着一定要好好修习剑法,所以就先回饮露峰了。”翟锦书道:“温荀师兄别站着了,快进去坐会儿吧。”
“我回来是想去霁独师兄的房间看看,毕竟他的死和灯宵有关。”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温荀师兄千万别多想。我知道霁独师兄的房间钥匙在那儿,我带温荀师兄过去。”
来到房间门口,翟锦书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笑着说道:“温荀师兄,这玄都夺魁都快结束了,你看你和掌门的婚事什么时候能成啊?”
“再看吧……”
翟锦书嗅到一丝不对,迅速收敛了笑容,追问道:“温荀师兄,你和掌门怎么了吗?还是说,掌门不准备与你成亲了?”
“不是……”
见他无意回答,翟锦书随即收起了八卦之心,推开门道:“这房间自从霁独师兄去后便没人打扫,温荀师兄先别忙着进来,让我先开窗通个风。”
“好。”温荀停在门口,看着翟锦书进去推开一扇扇窗户,趁这时向他打听道:“霁独师兄事发之前,锦书师弟可知他去过什么地方吗?或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容我想想。”翟锦书沉思道:“奇怪的举动倒是没注意,我来饮露峰比较晚,霁独师兄都不认识我。不过那日我隐约听别的师兄说,霁独师兄当时忽然犯头疼,去子夜城东街的药庐拿了药。”
“你说他去过哪里?”
“就子夜城东街的药庐……”翟锦书愣愣地眨了眨眼,“温荀师兄,是哪里不对吗?”
东街药庐……那不是冷家在玄都开的药铺吗?
温荀心中一顿,疑惑不断扩大,连带着眉毛也皱了起来。
“温荀师兄?”翟锦书见他出神,又喊了一声,“温荀师兄?怎么了吗?”
“没事。”温荀摇头道:“我进去随便看看。”
因为心里想着事,温荀没在霁独生前的房间逗留太久。走前他本是决定去给涯真子打个招呼,可想到上午才见过面,又说了那些话,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翟锦书把他送到山门前,笑着道:“温荀师兄,下次回来记得提前说一声,师弟给你做好吃的!”
温荀也笑着回答,“好。”
眼看天色不早,估计回到观雪殿时师仙游也从山下回来了。
温荀整理了一下今日的思绪,抬头看了眼玄玑门的天空。便在这时,一支冷箭嗖地自林中飞出来。
“什么人?”温荀下意识躲开,同时往冷箭射|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快速闪过,钻入茂密的丛林里不见踪影。冷箭射在他旁边的树干上,箭尖带着一封信。
于是温荀明白了,这还是有人在他飞箭传信。
四下无人,温荀拔箭取下信,慢慢展开来看。信上仅写了寥寥数语,却让看信的他止不住地凝眉。
信的内容是——
明日玄都夺魁结束后,请务必前往子夜城门。你在那里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你想知道的答案。
我想知道的答案?温荀想了想,慢慢松开微皱的双眉。
难道是……让灯宵付出‘代价’的那个幕后者?
温荀重新把信揣好,面色不改地回了观雪殿。如果让师仙游知道了这封信的存在,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去冒险。
等到了明天,他必须在玄都夺魁前抽身离开。
“回来了?”果不其然,师仙游比他先一步回到这里,连晚饭都备好了。
“嗯。”温荀在他对面坐下,解释道:“我去了书海,还回了趟饮露峰,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
“为什么不让寒食随你左右?”
“我想着我不下山,就……”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向他伸来一只手,拂了下他的耳发。
“只要我没有在你身边,我都会担心。”
“嗯,知道了。”温荀小声地回答,脸颊几不可见地红了一下。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温荀正想开口说话,殿外的寒食突然道:“掌门,有人给你传信。”
师仙游道:“进来。”
换在往常,寒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搅,可见是有急事。
想起才收到不久的那封信,温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师仙游接过寒食递来的信封,当着温荀的面就拆开了。他只看了一会儿,然后不缓不慢地把信重新装好,这动作和刚刚看信的温荀极为相似。
“有话便说。”师仙游看向盯着自己的温荀,说道:“你一拘束就不像你了。”
温荀尽管好奇信上的内容,也知道问了的话师仙游一定会给他看,但到最后他还是选择尊重对方的隐私。
“明天是玄都夺魁的最后一天,我想下山去看一看,可以吗?”实际上是,温荀打算明日去信中所写的地点。
“自然可以。”师仙游答应得很快,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温荀带着这种感觉吃完饭沐完浴,直到躺在了床上,整个人依偎在师仙游的怀里。
他仰头问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师仙游从沉思中回神,双眼始终落在他身上,“因为看着你才不会害怕。”
温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问道:“玄玑掌门也有怕的东西吗?”
师仙游低下头来,吻了吻他的眉心,轻声回道:“有,我怕你一不小心就不见了。”
“怎么会……”温荀被他吻得心痒,无奈师仙游只如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又很快与他拉开距离。
是因为那封信吗?从今晚看了那封信开始,师仙游就变得有些奇怪。
想归想,温荀仍然没把这话问出口。
师仙游将他抱得紧了些,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什么,睡吧。”
“等等。”温荀牵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到这儿听,他在跟你说话。”
师仙游就着姿势凑过去,很是认真地听了一会儿。
“听到了吗?”温荀笑得煞是好看,故意卖关子道:“想不想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嗯?说了什么?”
“他在说……”温荀小心翼翼地贴过去,在师仙游的唇边轻啄了一下,“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今日份更新完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