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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2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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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当新娘很好啊,大家都梦想过。孟昭完全没有感觉好笑的意思,认真说:但人一生是很漫长的,不仅仅只有婚礼那短暂的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想为自己做哪些准备?你想以什么样的姿态实现当新娘的梦想?一个年轻漂亮胆怯害羞的小姑娘,还是一个不论多大年纪多少皱纹,都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

宋卉心神有些恍惚,仿佛一直以来的某些东西突然被动摇了,但想了想又忍不住:可是我爸说我妈不论多大年纪,在他心里都是小姑娘的呀!

孟昭回头瞅了她一眼,哑然失笑:我要告诉你成人社会里一个非常残忍的真相:虽然言语动人,但爱情必有所图。

宋卉一脸你在说什么的玄幻表情。

王子爱上公主是因为她是公主,王子爱上灰姑娘是因为她美。孟昭把手电往天花板上一扫,仔细辨认半空中被钢丝吊着的各种塑料残肢断臂:任何人生下来都值得被爱,但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就不会有人选你来爱。当新娘是个很棒的梦想,可是你现在连这梦想的入场券都没拿到呢。

她站定脚步,突然眉尖一跳:那有个东西。

宋卉正恍恍惚惚地思索着,突然惊醒过来:诶?什么?

顺着手电光束向上望去,天花板角落有个十分狭窄的甬道,角度水平于地面,宽度仅容一人爬进,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是是个机关。宋卉接着光源对图纸费劲地辨认:鬼屋开启的时候,高处的机械伸缩臂会不定期把道具推出来,配以音响效果来吓人,五秒钟后缩回天花板要出去让工作人员开鬼屋吗?

孟昭脸色却略微变了,出发前吴雩在短信里的叮嘱突然再次浮现

如果彭宛真的在鬼屋里藏了东西,她一定会将它设置成一个机关,只偶尔出现吓人,且游客无法触碰。这种机关应该在高处,平时不方便清理,除了她自己连工作人员都不能经常接触,因此就不会存在暴露的可能。

高处,隐蔽,不直接接触游客。

进去看看。孟昭当机立断,一招手示意宋卉上来:你骑着我肩膀爬上去,快!

宋卉盯着头顶那黑不见底的甬道,当场犯了幽闭空间恐惧症:什么?!钻进去?!

对,不用整个人进去,探进半身应该就够了。

我我我我我怕鬼啊啊啊!!

你是个女警察,警察怕什么鬼?

宋卉被孟昭硬拖到墙角:我我我不是学刑侦的我只是个实习警啊孟姐!!

学警也是警!辅警也是警!哪怕你是派出所收发快递的,头顶警徽都是警!孟昭一拍宋卉屁股,呵斥:上!

宋卉苦不堪言,心中如同跑过了十万头神兽,只得骑着孟昭的肩膀往上一振,内心疯狂为自己加油打气,叼着手电筒把头探进了那水平于地面的甬道口,下一刻无数灰尘呛进肺里,呛得她眼前发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强迫自己没立刻缩回去。

怎么样?下面传来孟昭模模糊糊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宋卉咬着手电筒,脖子在有限的空间里乱转,就在这时突然望见前方黑暗深处瞬间反光,有什么东西正对着自己,定睛一看

那是一张森白的脸。

小宋?宋卉??

孟昭只觉宋卉全身一僵,紧接着触电似地狂抖起来。那战栗的频率让孟昭以为她是真的字面意义上要被吓尿了,心口刚一提,突然只听宋卉疯狂:呜呜呜呜呜!!!

孟昭抬头一看,宋卉把两条胳膊全伸进了甬道里,似乎在拼命刨着够什么,半晌终于剧烈打着抖退了出来,扑通一下从孟昭肩上滚落在地,披头散发满脸灰土,鼻尖、颧骨蹭出了两块血痕,手里抱着个黄褐色的圆球,然后:哇

宋卉痛哭流涕,孟昭忙不迭冲上去用袖子给她擦头擦脸擦眼泪,只见她恨不得把怀里的圆球扔出去,但哆哆嗦嗦地又不敢扔:我听说它它它它它特别贵

哐当!

手电脱手而出,砸落在地,但孟昭却像被雷打了似的毫无反应,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挤出几个字:

它怎么会在这?!

·

一道闪电划破黑天,惊雷滚滚而下,大雨令车窗两侧的树摧折摇晃,犹如一道道飞速向后掠去的鬼影。

这条路还没正式开通,前面是工业区,绕远20分钟就能抵达港口。g63掀起两侧弧形水浪,步重华一边透过飞速转动的雨刷望向前方,一边分神看导航:等我们到了港口区就跟大部队会合,希望许局的心脏撑得住。

吴雩失笑,目光无意中瞥见侧视镜,突然凝住:等等。

什么?

后面有东西。

步重华眼皮一跳,再次确认后视镜身后是黑夜中一望无际的土丘荒野,浓墨中只有零星路灯,映照出高处有限的一小片雨幕,除此之外伸手不见五指。

吴雩?步重华疑道。

不对,吴雩上半身突然坐起,打开车窗用手一抹侧视镜,脱口而出:是辆车!

步重华一愕,随即只见后视镜中的黑暗路面上,一道黑影从路灯下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却又真真切切是一辆闭了灯的黑色轿车。

有人在这暴雨夜里摸黑跟踪他们!

不用言语甚至不用对视,两人闪电般达成了共识:甩掉他!打电话给廖刚!

步重华咔咔两下升挡,重重一踩油门,g63瞬间化作呼啸的猛兽破开雨幕,仪表盘上指针直逼一百八,瞬间将黑车远远抛在了身后。与此同时吴雩解锁手机,还没按下通话键,屏幕竟然闪现出来电,恰好正是廖刚!

喂!吴雩!廖刚在g63一百八十公里的高速驾驶轰鸣中撕心裂肺叫道:你猜你孟姐在鬼屋找到了什么?找到了什么?!陈元量那个人骨头盔!!!

刹那间吴雩神情一片空白。

彭宛把它做成了鬼屋道具!没人认出那是真头骨!我现在立刻让人查秦川跟彭宛那公司的订单物流,刁建发交代得没错!!要人骨头盔的是万长文,鲨鱼抓秦川是为了跟万长文联手做蓝金!!!

人骨头盔还在鬼屋,万长文却没有去拿。

那后面车里跟踪的是什么人?

意识到其中关窍的吴雩全身血液一冷,寒意冲脑而起,扭头看见了步重华同样极其难看的脸。

廖哥,我们上套了。

廖刚:啊?

我们不该跟警队分头行动的。吴雩强压下喘息,对手机颤声道:我给你发个定位,立刻来工业区后新建省道接我跟步支队,迟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廖刚:你说什么?!

惊疑交加的廖刚没有等到回答下一刻,g63左侧黑幕中突然嘭地亮起远光灯,一辆大车犹如地狱中显出原形的怪兽,于百米外疾速逼近。

紧接着,车前黑夜中闪现耀眼雪光,另一辆加固悍马以二百公里时速向g63正面冲来,眨眼直逼近前!

步重华厉喝:抓稳!!

吴雩只来得及一把抓住扶手,g63油门踩到底,瞬间飙升最高时速210,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接下来那半秒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整个世界突然安静只见大g随着步重华打到死的方向盘扭转车头,与正面冲来的悍马擦头而过,两头加起来超过五吨的钢铁巨兽彼此交擦,挡板活活变形、扭曲、火光暴起,金属碎块飞向夜空!

嘭!!

车窗玻璃爆碎,吴雩一头撞在步重华身上!

漫天玻璃犹如弹片,步重华什么都来不及想,在高速旋转中死死护住吴雩的头,他的关节、手臂、手背同时溅起鲜血,数片玻璃嵌进肌肉。

与此同时,轮胎失去了最后一丝抓地力。

暴雨中疯狂旋转的大g翻过高速公路护栏,2.7吨车身在那一瞬轻得就像风筝,凌空翻转、车顶掼地,金属挡板破裂如纸;大车贴地飞冲而去,撞断了三四棵小树后完全拍进土丘,泥土石块当头而下!

轰隆!

吴雩只听见耳膜里轰一声闷响,然后被血闷住了,像是突然被人把头按进了水底,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步他喘息着挤出几个字:步重华

身侧没有传来回答。

吴雩再也发不出声音,胸腔急促起伏喘息,鲜血一层层蒙住了视线。透过支离破碎的挡风玻璃,远处隐约暴起火光,噼啪燃烧声随风传来,是那辆悍马。

悍马油箱爆在了高速公路电线杆上。

远处公路边,吉普车戛然停止,一道脚步在雨夜中渐渐走近。

喂,老子一辆车被撞废了,情况跟前头说好的不一样你他妈还嫌动静大?这条子开的根本不是破警车!怎么可能一声不响弄走他!

吴雩竭力想看清对方长什么样,但他的视线已经非常模糊了,身体仿佛向着深渊飞速旋转下坠。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感觉到一只手从车外伸进来,在自己鼻端前一探。

还没死。那凶狠的声音顿了顿,咬牙切齿说:不行,按原计划行事,我可不敢杀警察。

第106章

黑暗, 寂静。

吴雩

有人在叫我吗?

吴雩吴雩!醒醒!

仿佛从昏沉疼痛的深水中被人一把拽出水面, 吴雩猛然睁开眼睛, 下一秒烧灼般的剧痛由胸口席卷全身,让他蜷缩在冰凉的地上,猛然呛出了一口血沫!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一个熟悉的臂膀把他紧紧抱了起来:吴雩!你看看我!吴雩!

吴雩急促喘息, 昏暗的光线让他下意识一眯眼,然后才恍惚看见是步重华。

步重华额角上的血迹顺脸而下,已经干涸了, 脸色苍白得可怕, 嘴唇上全是干裂。吴雩张了张口,在剧烈眩晕中感觉温热的液体顺嘴唇皮流淌出来, 半晌才迟钝地意识到那是血。

我没事,但你受了点伤。步重华用力抱着吴雩坐起身, 让他枕在自己臂弯里,低声说:车从你那边翻倒了, 应该撞上了头和腹腔,内脏也有点受冲击。不要乱动,小心体内出血。

吴雩闭上眼睛, 半晌才从可怕的天旋地转中勉强恢复一丝意识, 睁眼勉强望向周围:这里是

步重华沉默着,没有回答。

周围非常暗,看上去仿佛是一座废弃仓库,四周墙壁因为天长日久的渗水而青黄发霉。高处唯一的小窗被几条木板钉死了,铁皮门闩紧闭, 外面肯定也上了锁。

十多米外的角落里蜷缩着一道黑影,吴雩视线定住,借着窗缝中极其昏暗的光,脸色难以遏制地发生了变化:彭宛?!

黑影艰难地动了动,迟钝地抬起头,终于露出了资料照片上彭宛那张平淡的脸,只是此刻脸色如死人般苍白发青,手里抱着个一动不动的小孩,如果不是呼吸还有细微起伏,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样,应该是她三岁的儿子彭泽。

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几点了?吴雩勉强坐起身,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了。步重华靠在墙上,肯定也受了伤,只是这么暗的可视条件下看不清楚,只能听见声音非常嘶哑:应该是公路上撞车那伙人把我们搬来这里的,从饥饿、干渴和外面明暗变化程度来判断可能已经过去了18到20个小时左右,现在应该是第二天下午。

他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步重华苦笑一声:这里唯一的窗户已经被封死了,门也从外面锁了,我试过怎么也打不开,只能把里面也插上闩,完全摸不清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吴雩脑子里嗡嗡响,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痛,咬牙用力站起身,不顾胸腹腔的剧痛便踉跄上前,拔出门闩用力晃门,但坚固的双层实木包铁皮门板纹丝不动,只有灰尘簌簌而下,呛得他再度剧咳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没事了,没事了,步重华用力抱住他,把门闩用力抵回去,把吴雩的头扣在自己怀里急促摩挲:不会有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不会有事?

是谁把他们关进来的,为什么关着又不杀,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别白费力气了

这时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细弱颤抖的女声,步重华蓦然回头,是彭宛!

这还是他们醒来后彭宛第一次开口说话,大概因为太干渴的缘故,沙哑得不像样子,衬着她浑然不似活人的脸色,犹如这冰冷囚室中的女鬼:他们就是想让我们死,哈,他们就是想让我们死

他们是什么人?

就是他们呀,彭宛含混不清地幽幽道,就是把我们弄来的人呀。

两人对视一眼,内心同时升起狐疑。步重华把吴雩抱到墙角坐下,自己扶墙支撑着身体走去想查看一下她和她儿子的情况,但还没靠近就只听彭宛尖叫一声,神经质地抱住了小孩:别过来!你别过来!

步重华说:我是南城分局刑侦支队警察,我们一直在外面查你被丁盛、邓乐绑架的这个案子,两名绑匪被枪杀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

四个字仿佛一道开关,令彭宛全身巨震,在这么暗的室内都清清楚楚。

丁盛被枪杀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步重华受伤很重,但仍然敏锐地注意到了她最细微的情绪变化:你看到了凶手的长相,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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