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白要办学堂的事儿, 一下子将十里八村的热情都炒了起来, 到处打听着门路,小三元老爷亲自授课, 谁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时间, 原本因为富裕了才不被周围村子看不起的槐木村,现在可彻底成了香饽饽。
这边云老汉和木老三他们都齐齐出动,不用李恩白上门找他们, 他们反过来主动找上李恩白。
总体就一个意思, 一千个一万个支持。想要什么地方说话, 话音还没落地, 地方就给你划过来。
李恩白确实有看好的地方,但是比较偏,紧挨着刘家的工厂附近, 而且他并不是无偿授课的。
“先小人后君子,我也把这丑话说在前头, 俗话说‘斗米恩,升米仇’,不劳而获的东西就不知道珍惜, 故而要想进学堂, 束脩不能不受,这是其一。”
李恩白不缺这点束脩钱,但却不能不要,自己的利益拱手送出去,明个儿别人也就不当占你便宜是占便宜了。
账得算清, 情也讲明。
云老汉他们听他这样将,心里也没意见,他们村子这么多年了,虽说不富裕,但也一直没放弃办学堂。
一直办不起来是为什么?还不是外边的先生不愿意来他们这小村子。
他们也有的家里勒紧了裤腰带送孩子去别的村子的学堂念书的,但也最多送一年,没钱是一个,孩子在外村被欺负是另一个。
现在他们自己村里就要有学堂了,收束脩肯定比送到外面少,再加上他们这儿婿的学识,包赚不赔的买卖,自然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见他们没有反对的意思,李恩白又接着说,“还有第二项,我前边得了知府大人的封赏,多了十亩地不需要上税,我打算把这十亩地的份额放在村里的祭田上。”
李恩白不痛不痒的抛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别说是木老三他们反应不过来,就是云老汉都傻眼,他也没理,继续说道,“但,赏赐终归是给我的,我也不能白白送给村里,故而这十亩地每年得给我一成的出息,满十年就不必再给了。”
云老汉他们还要推拒,没道理尽占了李恩白的便宜,只要他肯办学堂,他们这些老头子就对他感激不尽了。
“这事儿我和梨子已经商量过了,梨子也赞同我的想法,祭田是家族的底蕴也是后辈子孙的退路,是该早早准备的,伯父们和爹,你们都不用再推辞,我也说了,不是白给村里的,不算占我便宜。”
“现在着急的事儿是学堂,最近天气还不错,地里头也忙过了,今年的税也交完了,正好趁这功夫把学堂先戳起来,把学生收一收。”李恩白也没想着要翻过年,时间就有些紧张了。
云老汉他们一听学堂的事儿,便把祭田先放到一边去了,左右这地还没买呢,还是没影的事儿,学堂却迫在眉睫了。
一个个出谋划策的、出力出钱的,很不得第二天就建好了学堂。
还是李恩白早有打算,将自己的计划书拿了出来,分开每一项工作交给云老汉他们各自去处理,他这儿主要是先把学生收上来,最近天气也不冷,先在打谷场授课都使得。
云河他们并不知道李恩白如此着急的原因,住在李家的刘明晰他们倒是能猜到一二,但谁也没说这事儿。
等到李恩白组织着村里想进学的半大小子们拉着书出去卖,而且一个时辰就卖了个精光之后,赵平安往京城里去的信更频繁了。
李恩白这边的想法还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看的出威力,那边云梨却是让陈英才和张氏狠狠的丢了一次脸。
原来他竟然把雁语送到白小茶那儿去了,让雁语鼓动白小茶带他一起回了张家给陈英才做妾。
他提前和雁语说好了,他的卖身契在张老板手上,张老板全家都与他们不对付,不会为了他去送上门让张家落面子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让张老板转卖出来,他再倒一道手买了他。
雁语也是个胆大的,听了他的想法,再去李家村转悠了几天,回来就说他同意了,于是让刘周扮成张府的家丁,送雁语去了白家。
刘周对白小茶说这是老爷新收的小夫郎,特别合老爷心意,夫人却不让进门,老爷说先安置在白家,让她好生对待,要是磕了碰了,回去也没她好果子吃,直把白小茶起的心气不顺。
转头却给了她娘白兰花五两银子,说是老爷给她照看雁主子的钱,要是照看的好,还有赏赐。
白兰花这人,为了银钱,连亲姐的命都不救,见了银子哪还想的起她闺女心情好不好。
雁语这看人的本事可是楼里千锤百炼出来的,看了白兰花和白小茶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可劲儿的摆谱。
他见惯了金银玉石,知道什么样子货能骗的住没见识的,云梨也舍得下本钱,足足给了他一百两的银钱让他置备。
他换了二十两的银瓜子,不大,也就婴孩儿指甲盖大小,看着一盆挺多,其实抓一把也不到二钱银子。又去买了不少杂玉,挑捡着让云河给雕成各种富贵花样,挂在身上,戴在耳上。
但唬住见钱眼开的白兰花足够了,他还特别聪明,值钱的东西全戴在身上,银瓜子则装在上了锁的匣子里,还不是小匣子,是那种全实木的放衣服的大匣子。
防着白兰花母女两个下作,偷他的银钱,然后反过来折磨他。每三日,刘周便乔装打扮好了,来见一面雁语,给他送个点心、递给首饰的。
一来二去的,别说白家人了,就连李家村的村民都知道了,白小茶这丫头不得陈老爷宠,怀着孕还得给老爷照看得宠的小妾。
等白小茶气的动了胎气,雁语又跑过去假惺惺的安慰她,“按理,我该管你叫声姐姐,毕竟咱们都是伺候老爷的,那弟弟我也就跟你说个掏心窝子的话,你这胎啊,生了还不如不生的好。”
“你放屁!”白小茶恨不得将他打杀出去,但谁让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行动不利索,那雁语半点办法也没得。
“姐姐竟如此粗俗,怪不得不招老爷喜欢,你别不信,咱家那正房太太你也是知道的,看着心宽体胖,应该是个慈和人,心里却最是恶毒,她正发愁生不出儿子,就得容忍老爷纳妾呢。”
雁语幸灾乐祸的看了她一眼,让白小茶心里有些发寒,“姐姐肚里这孩子倒是有运到,赶在这个时候来了,可不是让咱们太太有了好主意,等你生下来了,来个去母留子,记在她名下养着,儿子有了,老爷自然就不能明目张胆的纳妾了。”
“要是太太一直生不出儿子还好,姐姐的儿子就是陈家唯一的香火,认了太太为母,日子过得美哉,要是太太生的出儿子,你们mǔ_zǐ也能在地下团聚,那时他也享受了几年福气,不亏。”
雁语这番话可把白小茶吓着了,她一开始不想相信,但看张府的下人看见她就跟看见路边的杂草没什么分别,只关心雁语,写了信递给老爷,也收不到回信。
再加上雁语嗤笑她,“你还想着老爷会救你?张府可是被太太团团控制的,你那信啊,我看是到不了老爷手里。”
又过了三日,刘周来接雁语,“雁主子,老爷让小的带您去镇上聚一聚。”
雁语赶忙打扮的靓丽,眉眼都带着风情,上了马车直奔镇上,到了入夜才回来,还是带着新的首饰和银钱回来的。
看得白兰花眼热的不行,撺掇着白小茶想办法去见陈英才,也拿点银子回家,干吃娘家算怎么回事?
白小茶想像雁语取取经,怎么才能保住自己和孩子的命,她可不想一生孩子就去死,那还不如不生,可是她现在月份大了,要是流掉孩子,说不得也的送命。
雁语轻描淡写的说,“你可以回张家啊,回去养胎,让陈老太太天天守着你,谁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白小茶却没他这么乐观,那陈老太太这几个月统共就来了一回,还是露了个面就跑了,也是个靠不住的。
再求雁语,雁语便说,“帮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现在虽然进不了张府,但日子也过的不差,老爷心里头稀罕我,何必搅和进你的事儿里?”
白小茶这人无利不起早,自然也认为别人是这样的,要是雁语白白帮了她,她还得心里头骂着雁语,现在雁语要着好处,她反而诚心诚意的求着他,也是贱坯子。
于是雁语将白小茶忽悠转了,让她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都是雁语编好的。因着白小茶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名还是个鸡爪模样,这封信是找李家村里识字的人写的,外面关于雁语是陈英才新收的小妾的言论也就传的更广了。
再有刘周的配合,镇上也不少人都知道那个喜欢逛青楼的陈老爷,又收了个小妾,据说是早就相好了,一直没过明路而已。
这传闻都传进镇长耳朵里了,还心里头对陈英才不满呢,如此贪慕美色难成大事,却也没想起来他塞给李恩白美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说法。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雁语带着白小茶的信去了镇上,刘周早就打探好陈英才今日会出门吃酒,雁语就是特意去堵他的。
见了面亲亲热热的喊老爷,还把白小茶的信拿出来,“老爷,这是白姐姐给您的信,您让雁语去照顾白姐姐,雁语可是尽了十二分的心,您可得好好疼疼雁语。”
跟陈英才一块吃酒的人,多是和他臭味相投的学子,他们没少去青楼过夜,可不是一眼就认出雁语来了,纷纷调笑道,“我道是最近怎么看不见小雁儿了,原来是被陈兄藏娇了,陈兄好福气,好福气呀,哈哈哈。”
“哟,这不是宋公子吗?您还记得雁语,可教雁语心里宽慰不少,可惜雁语已经被老爷赎了身,以后只伺候老爷一个人了呢。”雁语一个妓子出身,当然不怕被人骂不要脸。
可是陈英才怕啊,怕得要死,他们学子平时去个青楼喝喝酒吟吟诗无可厚非,那叫雅兴。就是买了一个有才有名的妓子回家做妾,那也可以说是男子风流,但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总叫人不齿,还会给他扣上沉迷美色的帽子。
他还想考进士,做大官呢,绝对不能留下这样的污点。
于是当场便说,“雁语可不是我的妾,是李三元养的,与我何干。”
甩手欲走,雁语一把拉住他,“老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连那李三元老爷都没见过面,如何就成了他的?我可是替白姐姐来给您送信的,您就是不再稀罕雁语,白姐姐肚里的孩子您总得了解一下情况,收了这信吧?”
一番话可是把陈英才放在火上烤了,别说是他那些同窗,就是周围的其他客人和店小二,看陈英才的眼神都带着异样了。
哪怕他一再解释雁语是镇长送给李三元的,别人也不信,一来李三元从来不逛烟花地,镇上认识李三元的人都说他极为疼爱夫郎,镇长怎么会故意给李三元添堵呢?
二来,雁语拿的可是陈英才小妾的信,口口声声的说他被张家赎了身,跟了陈英才,却没想到进不了张家大门,只能去照顾怀了孕住在娘家的白氏。
镇上谁不知道陈英才是个穷光蛋出身,也就是娶了张家女儿才有了闲钱,不外乎雁语说是张家赎了他,因为陈英才自己没这个钱!
这是将陈英才的脸皮剥下来,一点儿脸不给他留了。
这陈英才自然是不肯认的,但也不能阻止大家的想法,一时间没了办法,只能跑回张府,找他老丈人问计去了。
但他这一跑,更显得他做贼心虚了,再加上雁语一双美目泪眼盈盈,好不可怜,更让人唾弃陈英才,说他是个没骨的男人。
雁语做戏做了个全套,哭哭啼啼的跑了,等跑到没了人的地方,钻进一直跟着他的马车,直接出了镇子。
回了槐木村,被云梨扔进了工厂里,让小安哥帮忙照顾着,名字也暂且改做了刘语,说是刘周家里头的弟弟,跟着小安哥学做管事的。
于是当张富贵压着怒火压下去这一遭事儿,连带着养在乡下的白小茶也被接回府里养着,却找不到罪魁祸首了。
他查了又查,怎么也想不到肤白貌美、只会爬男人床的妓子雁语摇身一变,成了脸色蜡黄、身材瘦弱的刘语,正在厂子里学着管理食堂呢。
当然,他查不到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赵平安带来的五百精兵,几乎都驻守在槐木村里,他的人来了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到,原路返回的。
为此,云梨特意买了十头肥猪给精兵们加个菜,答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