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大夫很快就跟着雪哥儿他爹过来了, 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 最后把伤口处理了,他包扎伤口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少年受伤的肩膀和手臂全都绑好。
“我看了看,外伤都不重,但像是中了毒的,你们最好去镇上找擅长解毒的李大夫来看看,今天应该是没事,明天早点去吧。”赤脚大夫洗干净手,拿了诊金就走了。
“小弟, 你们这是从哪儿弄回来的男人?”雪哥儿他娘关上门,揪着他问。
他们村子很久没见过外来人了, 上一个被小哥儿捡到的外来人,就是李恩白, 雪哥儿他娘看到自家小哥儿也带回来一个男人, 心里免不了担心。
“白天我们去摘果子来着...”雪哥儿讲了一下来龙去脉。
他爹抽着旱烟,眉眼间有点发愁, “你们在哪边捡到的人?”
“就是工厂北边的后山上,大概半山腰不到,挺少人去的那边。”张松还没回去,知道他俩分不清具体方位,赶紧回答自己的未来老丈人。
顺带还给未婚夫郎讲讲好话,“他俩去之前就来找我了,那边去的人少, 但好在不算很深里,没什么野物。”
“雨哥儿还知道叫上你,好歹还不算太傻。”他们爹冷言冷语,要不是未来儿婿在,估计他都打雨哥儿一顿,天都黑透了,还敢在山上待着!
雨哥儿也知道,要是张松走了他肯定的挨揍,雪哥儿身子弱,从下他们哥俩犯了错都是他一个人挨揍,他悄悄的往雪哥儿身后躲。
他娘拧住他的耳朵,“你还敢躲?你怎么当哥哥的,天黑了还不着家!”
“哎呦!娘,我疼!疼!”雨哥儿歪着脑袋,顺着他娘的力气转动着身体,以减轻被拧的疼痛。
雪哥儿赶紧去掰他娘的手,“娘,你别拧小哥,是我要去的,小哥只是陪我去。”
他娘听了更气的慌了,“你还挺理直气壮的?就你小哥惯着你,看看,给你惯成什么样了?前些年狼叼走小孩的传闻都忘了?天黑了,万一从山上出溜了摔着了怎么办?”
雪哥儿没话反驳,只能拉着他娘松手,“那也别拧小哥耳朵啊,多疼啊。”
“你俩倒是哥俩好,雨哥儿你就惯着小弟,你看看,现在这脾气越来越大了,以后嫁不出去了你就该哭了。”嘴里这么念叨着,他娘还是松了手了。
雨哥儿摸了摸耳朵,小声儿嘀咕,“嫁不出去我养着,怕什么!”
他娘听见了,气的瞪眼,“你说什么?!”
张松刚刚不敢拦着,现在见机赶紧将人拉到身后,“婶子,雨哥儿也是心疼雪哥儿,他们兄弟俩感情好也是好事,好事。”
“小松,你别老是迁就着雨哥儿,他这性子也是野了,得好好管管他!”雨哥儿娘对张松倒是好言好语,眼睛还瞪着在张松身后冒个头的雨哥儿。
“行了。”雨哥儿爹放下烟,对张松和雨哥儿说,“雨哥儿你去送送小松,不早了,他明天还得上工。”
“哎,知道了爹。”雨哥儿倒是松了一口气,拉着张松往外走。
张松还是第一次当着长辈的面和雨哥儿手牵手,心一下就提起来了,但让他放手又舍不得,只能小心翼翼的窥着老丈人和岳母的脸色。
雨哥儿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偷偷笑了,小声叫他,“还不快走!”
“哎!快走,快走。”张松裂开嘴,跟上他的步子。
等出了院子,确定父母看不见了,两人反而不着急了,张松不想雨哥儿送太远,不然让雨哥儿一个人回家他又不放心了,出了院子没多远,就将他拉到树后头。
村里的树挺多的,但都很细,遮不住他们俩的身影,张松怕被人看见了说雨哥儿的坏话,转了一圈看了看,确定没看到人影,才在雨哥儿脸上亲了一口,“回去吧,我回厂子睡觉了。”
雨哥儿被亲了一下也没有害羞,反而大胆的亲回去,让张松露出了没了眼睛的傻笑,雨哥儿憋不住也笑了,“你衣裳沾了血了,回去洗洗再睡,明儿再洗就洗不掉了。”
“知道了,回去就洗。”张松握着雨哥儿的手,有点舍不得松开,但是挺晚的了,他不能一直拉着雨哥儿不放,只能抱抱他,“真想快点娶了你。”
雨哥儿任他抱着,其实他们定亲之前,他就找张松聊过,他想等雪哥儿安定下来再说,如果确定雪哥儿真的不愿意嫁人,他以后是要养弟弟的。不是说他的父母不养或者大哥大嫂不养,只是不想让雪哥儿在家里受气。
他那个嫂子不是个好的,晚上全家人都在忙活,她就在自己屋里,连出来问一声用不用帮忙都不问,他大哥回家也总是和嫂子吵架,他偶尔能听到,他嫂子嫌小弟吃药费钱,嫌他挣了钱不往家里交都给他弟弟买药吃了。
他大哥也是为难,总这么吵架也不是个事,他想着他嫁出去了,家里父母还要靠大哥大嫂养老,那弟弟他来养,他承担的起。
如果张松不愿意,或者哄着他定了亲之后又反悔,他是绝对不会退让的,哪怕是成了亲也会和离,弟弟就是他的命。
幸好,张松同意了,还说成亲之前会从家里分出来,家里头大哥给爹娘养老,他们每个月出钱出粮食,这样他想干嘛就干嘛,不用有任何顾忌。
还特别坦诚的讲了他现在存了多少钱,要给朵朵留多少嫁妆。
正是这样开诚布公的坦诚和认真,才让雨哥儿同意了和他定亲,不然他还有的磨。
那之后他们也有过亲密的行为,但最多也只是亲吻和拥抱,再多,张松就会忍住,哪怕憋的上火,也不会真的碰了雨哥儿。
“最好的要留在成亲的那一天,我等你。”张松对雨哥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满满的是爱意和珍惜。
所以雨哥儿特别放心和他私下相处,因为他知道,张松很珍惜他,不会对他做任何有可能伤害他的事。
雨哥儿的胆子反而就大了起来,被亲了也敢亲回去。
过了一会儿,张松放开雨哥儿,“回去吧,回去之后你爹说什么你就听着,不要顶嘴,知道吗?”
“啊?”
摸了摸他的脸,“傻雨哥儿,四伯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和雪哥儿都要听话,咱们救回来的男人应该不能在你家留下。”
张松出来的时候看到四伯脸上的沉重,心里也理解他的担心,这个男人出现的很突兀,就像当初的李恩白一样。
再加上雨哥儿的嫂子早就想把两个小哥儿嫁出去,肯定会推波助澜,要是留下男人,雪哥儿会有麻烦。
雨哥儿听他的提点,也觉得他担心的是对的,他嫂子人说不上多坏,就是特别自私,本来看他们两个小哥儿就不顺眼了,再有个吃白饭的男人,估计就该炸了。
他们都是占便宜的,都是占他哥的便宜,嫁了人还能收点彩礼钱,不嫁人又干不了重活,就是吃白饭的。
两个吃白饭的都不想忍,再来一个,他嫂子肯定要闹。
“你们厂子啥事时候休息?”雨哥儿问了一下,他嫂子要闹,肯定是在他哥回来前。
“后天。”
“嗯,那我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厂子吧。”
“哎,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进了家再走。”张松拉着他又走到院门口。
雨哥儿进了院子还和他摆了摆手,看他转身走了,才关上门。
他爹正等着他回来了,谁知道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过也没说什么,叫着雪哥儿一块儿,和他俩商量,“小雨、小雪,咱家没地方给这个男人住,明天我找小六去租个空院子,成吗?”
雪哥儿有点不愿意,雨哥儿也觉得把人丢在空院子里不好,但是确实不能在家里待着,他想了想,“爹,我明儿早上去梨子家问问,能不能收留这个男的,行不?”
“他还受着伤,还中毒了,明天还得看大夫,要是搬到空院子去,房子又破,又没人照顾,那不就是让人去死吗?咱家...”
雨哥儿的视线往他大嫂的屋子瞥了一眼,“咱家确实不方便,倒不是没地方,就是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吃咱家饭,就连我和雪哥儿都要被赶出去了,更何况是外人。”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要是他嫂子站在窗户边上听,也是能听见的。
雪哥儿拉了拉他哥,不想让嫂子听见,不然又是一顿找事。
抽着旱烟的老爹也是叹气,对大儿媳不满意的心更重了,但他不想让大儿子回了家还要受夹板气,一般都是能忍忍就忍忍。
“怕啥,她敢做,还不能让我说了?”雨哥儿这脾气,可不是个吃亏的,他嫂子要是敢出来,他都敢当着面说。
“就这样吧,爹,明儿我去问问梨子,梨子家里有空房间,而且,”雨哥儿顿了一下,“梨子心眼好,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斤斤计较,一文钱都得揣进自己兜里。”
老爹抽着烟,也不说雨哥儿,“行,你明个儿去问问,咱家出钱给他治也行,我这儿还有点钱。”
听见屋里有点动静,雨哥儿翻了个白眼,“爹,娘,那我和小弟睡觉去了,半夜我会去看看那人的,你和娘照常休息。”
之前还拧儿子耳朵的妇人这会儿又心疼上了,“可别了,你好好睡吧,半夜起来多折腾,我觉轻,还是我去吧,你俩快去睡,明儿早起给你卧鸡蛋吃。”
“不用,娘,我来就行,你别忙了。”雨哥儿也不想让他娘折腾。
雪哥儿也是,他要救的人,哪能让哥哥和娘帮他照顾,强硬的要自己来,拧不过他,半夜娘仨都没睡好。
第二天老早,雨哥儿和雪哥儿顶着黑眼圈就来了李家。
“你们在后山救了个人?”李恩白有些惊讶,还真有人从陡峭的另一边翻过来?还这么巧被雪哥儿救了。
他当初和云老汉说来历的时候就是说从后山另一边的官道过来了,但他后来了解到,后山的另一边很陡峭,要想翻过来挺费劲儿的。
“嗯,就在咱们昨天摘野莓子的旁边,那儿有个坑。”雪哥儿想起来那匹摔折了腿的马,问李恩白能不能去救救那匹马。
“双忠,你去找几个人去后山看看,还活着的话就带出来。”李恩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顺便跟着雪哥儿他们一起去把还在昏迷的男人搬到自己家里,他们特意中午饭点的时候去的,一个人都没碰上,在帮男人换衣服的时候,李恩白看到了他的玉坠。
玉质上乘,上面的刻字更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