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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只想要G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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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嬴政虽不喜崇庆公?主, 但也不至于照刘彻说的拉冯六郎那外室过来,说什?么替身?不替身?。

当下不再理睬崇庆公?主,转而问宗室耆老们:“诸位以为, 此?女该当如何处置?”

到底是先帝之女、国朝公?主,对于她?的议罪,宰相?们不好参与。

成王冷笑一声, 断然道:“作下这等不忠不孝之事,当杀!这是我说的,来日到了地?下, 祖先倘若见罪,只管惩处我一人便是!”

周王道:“祖先果真有知?,只怕夸赞你还来不及!”

两位太妃互相?对视一眼,不曾提出什?么建言, 只道:“无论如何处置, 我二人皆无异议。”

于是众人又一道去看代王。

崇庆公?主呆坐在一边,恍若失魂, 甚至没有分神来听?众人议论如何惩处于她?。

代王默然良久,眼底眸色闪烁不定,神情亦是有些复杂, 低头再三看过先帝那份遗诏,终于还是叹息道:“留她?一命吧,叫她?落发出家, 跟太后一道幽禁至死。”

成王皱起眉头:“代王叔……”

代王没再言语。

崇庆公?主却?在此?时回过神来, 面?色戚然,神情嘲讽:“诸位尊长不必如此?为我费心, 事到如今,我再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落发出家, 幽禁至死——”

她?唇边溢出一抹讥诮:“还不如死了痛快!”

宗室中人看着她?,神情是无言的思考与审判,没有人作声。

崇庆公?主也不看他们,只看着嬴政,眸光脆弱,仿佛一触即碎的玻璃:“慕容璟,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驸马他真的……真的在外边豢养了外室吗?”

嬴政疑惑道:“朕骗你的目的是?”

崇庆公?主眼睛里的光芒瞬间熄灭,整个人颓然下去。

她?笑了一声,很凄楚的,继而喃喃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

“嘘。”嬴政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朕对你的过往不感兴趣,则世?间多得是没有必要叫人了解的秘密。不必说了。泰平,带她?下去。”

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崇庆公?主,淡淡道:“你想要保全自己最?后一点?体?面?,那朕就给你体?面?,幽禁到死,的确大可不必,朕赐你一个痛快,腰斩吧。”

崇庆公?主如遭雷击,霎时间脸色剧变,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不!不!!!”

一股郁气堵在心头,她?诚然不怕死,却?很怕死前受苦。

腰斩这样的刑罚,将人一截为二,却?不会立时丧命,极致的痛苦之下,甚至有人仅靠双手的力量挣扎着爬出数米。

崇庆公?主颤声道:“自古王侯将相?不辱,鸩酒亦或者白绫……”

韦仲之冷冷发声:“你不妨想想纪王世?子!”

这一回,崇庆公?主流下的眼泪要真心实意的多:“我不知?道,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他会被腰斩,本朝律法如此?,混乱宗亲血脉之人,罪处腰斩,这不是我定的啊……”

韦仲之就笑了。

他最?喜欢别人这样跟他引经?据典的对线。

因为在这种交锋上,他从来不会输。

所以此?时听?崇庆公?主说完,他便愉悦的开口:“公?主所说,的确言之有理。纪王世?子当初是以混乱宗室血脉的罪过被腰斩的,处死他的是国法,同公?主您有什?么关系呢?”

崇庆公?主刚松口气,就听?他继续道:“不过做人也好,做事也罢,既然选定了标准,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千万别落得个两不靠。处死纪王世?子是依法而行,那处置您的时候,也该当依从国法而行吧?”

韦仲之霍然起身?,双目如电:“臣请陛下以谋逆之罪论处先帝之女崇庆公?主,将其凌迟处死,以正天下视听?!”

崇庆公?主瞬间抖的像是筛糠:“不,不要——”

她?哀求的看着天子,看着代王、成王,看着殿中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回应她?。

嬴政面?无表情道:“朕这里没有鸩酒,也没有白绫,但是刑具管够。腰斩跟凌迟,你可以自行选择。”

说完,他摆了摆手,没有再去看面?无人色的崇庆公?主。

左右近侍没有再给她?作声的机会,眼疾手快的堵住她?的嘴,一左一右将其架起,拖拽着带了出去。

代王沉默着目送崇庆公?主的身?影离去,继而起身?向天子施礼:“宗室能?够参与的事情业已结束,朝堂之事,自有政事堂宰相?做主,今蒙天子圣明,老臣等人也该功成身?退了。”

嬴政和蔼的挽留了两句,代王等人坚决辞谢,就此?离宫。

……

宗室们走了,宰相?们要做的事情却?还有很多。

冯家之外,这场大案还有哪些参与者?

朝堂上空了这许多的位置出来,该从哪儿调用?人手填补?

还有最?最?要紧的,先帝在这案子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对于这一部分内容,又该如何平定?

尽数公?之于众?

不可能?吧。

但要是就此?放过他,凭什?么啊!

宰相?们态度不一。

韦仲之之外的人觉得,先帝在这场惊世?骇俗大案中发挥的作用?,最?好不要公?布出去。

不是为了先帝,而是为了当今天子与后世?之君。

身?为大宗宗主,戕害棠棣骨肉,意图将天下神器交予外人——朝臣也好,百姓也罢,会如何看待皇室呢?

自古以来,中原大地?的天子都不是作为“人”存在,而是作为“天之子”,代替天地?放牧人间,这是绝对的政治正确,一旦将此?事公?之于众,因先帝丑行而对“皇帝”这一神圣符号所造成的抹黑与打击不言而喻。

更有甚者——做下这等骇人听?闻事情的天子,还能?被称为天子吗?

可若是废掉他,当今天子继位的合法性是否会受到动摇?

虽然宗室用?明宗皇帝为当今天子背书,但究竟能?发挥多少作用?,却?还不得而知?,毕竟当今登基之后,对外宣扬的口号一直都是先帝亲自指定的后嗣之君,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更改的。

以当今的权柄与手腕,此?时民间亦或者朝野或许不会有所异议,但若干年?以后,倘若继位天子无力把控朝局,是否会有人以得位不正为由,行废立天子、窃取神器之事?

宰相?们并不是不想把先帝拖出来公?开鞭尸,而是朝政也好,人心也好,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不多思多想。

许多人是无法了解这其间种种权衡与为难的,他们只会用?最?朴素的想法代入——先帝是个烂茄子,当今难道就是好的吗?

隔壁李家大儿子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大多数人不会想着或许李家也有好人,李家二儿子兴许为人不错,他们只会有一个想法——一个窝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就算不这么想,也会对李家其余人敬而远之。

只能?捏着鼻子替先帝遮掩,将过错全都推到冯家和皇太后身?上。

只有韦仲之提出了异议。

“让这样一个非人的禽兽继续盘踞太庙之中,受天下黎庶、皇朝后世?之君供奉,仲之到死都合不上眼。”

他没有去讲朝局,更没有陈述利弊,只向天子行礼之后,正色道:“倘若天子向天下施善政,减赋税,免徭役,又何必担忧人心向背?”

“如若后世?之君才德具备,则不必担忧后来人以此?发难,可若是后世?之君昏庸无德,早晚都会被推翻废黜,有没有这样一个不知?隔了多少年?的借口,又何足轻重?”

韦仲之摘下头顶官帽,郑重拜道:“臣请陛下将此?事原委公?之于众,将先帝灵位挪出太庙,改谥号为炀帝,以谢天下,也令史官秉笔直书,以此?警示后人。”

宰相?们默不作声的听?着,一时满室寂寂。

只有天子的声音徐徐响起:“韦令君,你可知?道,朕以后继之君的身?份如此?对待先帝,会落得怎样的声名吗?”

韦仲之道:“英明神武,俯仰无愧天地?。”

嬴政大笑出声,断然道:“准奏!”

……

宰相?们从天子处得到了由主犯冯明达本人所书就的参与者名单,从哪一日共聚密谋,到这些人都参与了那些步骤,条条句句列得清楚。

韦仲之大略上瞟了几眼,神色便不由得凝重起来——因为牵连的太广了。

冯明达,亦或者说是冯家,当真有着这么大的能?量吗?

可若非他们参与其中,冯明达又为何会将他们招供出来?

难道是因为死到临头,就开始胡乱攀咬?

然而这文书后边清晰明了的跟着黑衣卫的调查结果,这些人犯下了什?么罪过,姻亲故旧在祖地?如何鱼肉百姓,即便当真被问斩,也不冤枉。

长安尤且处于戒严状态之中,柳玄与李淳被天子派去协助禁军主持帝都秩序,韦仲之与王越,还有一个前尚书左仆射董昌时在这儿研讨一干后续事项。

韦仲之垂着眼睑,一边同几个同僚叙话,一边在脑海里复盘整个事情经?过……

从当今天子登基,到天子在第一次朝议之上猝然发难,从兴庆宫退出朝议,到冯老夫人中毒横死,期间再掺杂有曹阳对宗室的挑衅与陆崇对于长安治安的大力整顿……

东西为纬,南北为经?,东南西北纵横交织,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最?终几乎要将宗室和勋贵、朝臣一网打尽。

他逐渐寻到了一丝脉络。

这个王朝建立得太久了。

在政治制度愈发成熟的发展之下,隐藏在盛世?之后的阴翳也愈发浓重,从天子脚下的帝都到刺史所辖的地?方,高门贵府之间盘根交错,往来姻亲,逐渐形成一个个巨大而狰狞的利益集团,权柄和财富不可控制的流向最?顶层那一小撮人,土地?兼并也愈发严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用?不了多少年?,本朝也会走向前朝末代的老路,民不聊生,底层起义,军阀割据一方,纷战十数年?甚至更久之后,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横空出世?,整合一盘散沙,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但现在,国朝有了一个年?富力强的天子,大刀阔斧的进行改制,毫不犹豫的用?刀剜去身?上的烂肉,叫这天下再度焕发生机……

最?难得的是,当今如是操作的整个过程,没有引起利益团体?的警惕和大规模反击。

冯明达意图谋逆,那他的确该死啊!

有宗室附从作乱,那他的确该死啊!

还敢狡辩说自己是冤枉的,人证物证俱在好吧!

有官员抱冯明达大腿一起造反,那他的确该死啊!

真是死鸭子嘴硬,到这份上了还不承认!

有勋贵跟冯明达勾勾搭搭,那他的确——哎?!

卧槽,我什?么时候跟冯明达关系很熟了?别瞎说啊!!!

陛下,臣冤枉啊!!!!

韦仲之想到此?处,甚至已经?猜到了天子的下一步部署。

改革选官制度,让更有能?力和活力的年?轻人添补空置出来的位置。

用?抄家所得到的的大笔财富扩充国库,丰盈军备。

借此?机会得到的大片无主良田发放于民……

他不由得抬起头来,长久的注视着端坐在上首的天子。

嬴政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由道:“韦令君,怎么了?”

韦仲之将视线收回,垂下眼睑,用?手头文件扇了扇风:“没什?么,只是臣忽然间有些释然了。”

嬴政:“嗯?”

韦仲之顿了一顿,才慢腾腾道:“臣现在,有大概五分之四那么多,不是因为打赌输给陛下才来加班的。”

“?”嬴政一时之间没抬反应过来他的什?么意思。

王越好笑的瞥了同僚一眼,在旁道:“他的意思是,虽然他拜服在陛下的人格魅力之下,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了啦!”

韦仲之马上低下头作忙于工作状。

嬴政“?”了几瞬,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

……

一条条政令有条不紊的自太极宫发出,经?由内侍与三省郎官,最?终传达至长安各处,这一日,遮天蔽日的雷霆几乎要将帝都覆盖。

前尚书左仆射董昌时也没能?幸免。

没办法,他的职位太要紧了,这也就注定先帝当初要做的许多事情都没法绕过他,此?事事发,难免要连带着背锅了。

嬴政与他共事久矣,倒也了解他秉性,知?道并非附从作乱之人,便只下令削去官职,杖责二十,待到养伤结束,再行启用?。

只是尚书左仆射是不可能?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董昌时是个良臣,但却?不是嬴政用?得顺手的那种,他会另选个合适的职位给他。

董昌时对此?结果颇觉庆幸——见了那么多要掉脑袋的前同僚,他只是挨顿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被pua的入味儿了。

他谢了恩,脱掉身?上官服之后,又往殿外领罚。

二十棍,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尤其当下长安局势未明,行刑的人更不敢偷工减料,二十棍打完,董昌时已经?站不起来了。

旁边观刑的内侍赶忙近前搀扶,董昌时就着他手臂发力,想要支撑起身?体?,视线前方却?在此?时出现了一双黑色官靴。

他强撑着抬起头,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王越笑吟吟的看着他,居高临下道:“哟,这不是前尚书左仆射吗,怎么这么狼狈啊。”

董昌时没理会他,半靠在内侍手臂上,艰难的站起身?来。

王越就上前两步,拦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怎么,见了我这个尚书右仆射,连话都不会说了?”

董昌时身?心俱疲,哪有余力同他纠缠,瞥了他一眼,勉强低下头,向他拱手示礼道:“王令君安。”

王越两手抱胸,觑着他,啧啧两声:“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说着,他转到董昌时跟前,跟那内侍一左一右将董昌时扶住。

董昌时就跟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王越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路啊!”

董昌时于是又将视线收回。

大概是刚挨过打的屁股太难受了,又或者是这日的风太过燥热。

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的将心里边憋了好多年?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说王越,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啊?!”

董昌时百思不得其解:“我得罪过你吗?我们俩政见不合?但是据我的记忆,打从我入长安为官开始,你就一直跟我过不去啊?!”

王越冷笑。

这要是平时,董昌时也就算了,只是话都说出来了,他非得刨根问底不可。

“王越你说话啊,你别在这儿装哑巴,我知?道你在听?!”

王越不阴不阳的道:“我哪儿能?跟您比啊,您是天才啊,三岁能?文,七岁能?诗,名震海内,十五岁就写了《循解笔录》出来……”

董昌时听?得脸红,赶忙道:“那时候年?少轻狂,后来回头再看,错漏数不胜数,实在是羞煞人!”

王越眼皮子猛地?一抖,破口大骂:“你他妈也知?道啊!还能?不能?行了?!你知?道我那时候多崇拜你吗?那本《循解笔录》被我翻得都起毛边了!”

董昌时大吃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你?!崇拜我?!翻我的书?!”

王越冷笑道:“是啊是啊,我那时候就是太相?信你了,考进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在试卷上写了你给出的答案——他妈的就写错了那一个地?方,落了个同进士出身?!!!”

董昌时:“……”

董昌时:“?????”

董昌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你放屁!”

他说:“你明明就是进士出身?,当我不知?道?!!!”

王越的咆哮声比他还大:“我娘是庄宗皇帝之女,我外公?阅完卷,把我提溜到进士里边去的!!!”

董昌时:“……”

王越的科举题目:《 我的皇帝外公? 》

王越:“彼时我年?少气盛,深以为耻,不愿在长安丢人现眼,自请去了偏远州郡,一呆就是七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

董昌时:“……”

董昌时声音都心虚的小了:“可我记得你入仕之后的考评都还不错啊。”

王越又是一声冷笑:“那时候我祖父是门下省侍中!”

董昌时:“……”

王越的述职报告:《 我的宰相?爷爷 》

董昌时构思语言,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所以你倒是在恨我什?么啊!”

王越好像也被问住了,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最?后说:“大概只是在赌一口气吧……”

董昌时蚌埠住了:“你他妈——”

“这位前尚书左仆射,这边劝你最?好把话咽下去喔。”

王越嗤了一声,斜睨着他,轻飘飘的道:“你不知?道我这种小人都是睚眦必报的吗?”

董昌时:“……”

董昌时:( ̄~ ̄;)

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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