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已经就直接先说此地的婚嫁习俗。在坐的三个男人脸色都沉重了起来。三个男人都不善理财的。想了想,魏向东说道,
“要不把你的手表给你老丈人吧!”
荀博达刚想符合,但王婶子马上阻止道,“那绝对不行,还不如不送,谁懂聘礼不是送新的啊!带过的表,再怎么好,再怎么新,那也不行,反而让新媳妇娘家人觉得你怠慢。”
袁铭没有说话,只是把大包裹打开来,最上面的是一套质地非常好的立领中山装,黑色却不发闷,很生动的黑色。下面则是他的内衣,有四角内裤,灰色的,线衣也是灰色的,还有一套深蓝色的绒衣,袁铭拿起来看了看,这衣服不像是毛衣,因为没有毛衣厚实,也没有孔,非常的细密。是纺织出来的秋衣?却也不像,因为太软了,太平整了,荀博达是稀罕这些东西的人,马上跟着翻看起来,
“哇,这是哪里买的?这是什么料子?这么软,这做工也不错,颜色也很好,大娘,这是他们这里卖的吗?比京城里的外贸店的货还好呢!”
王婶子哼了一声,说道,“这算什么啊?这是文桃自己织的,用羊毛、兔毛还有棉线,不知道用了多少道工序,又是洗又是泡,又是染,又是纺线,又是用最费力的腰机,用了两个月才弄出来的,很是暖和,在咱们南方,你们年轻人都用不上,也就是上了岁数的穿上一件马甲就足够了,可暖和了。我早就说了,娶了这个媳妇是你的造化,袁铭,多好的姑娘啊!要是丑点就好了,长得这么漂亮,一般的男人可不敢娶,怕养不住,差连提亲都不敢。”
看着眼前的衣物鞋袜,袁铭想起了初遇时候的情景,想到了文桃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那个时刻开始,真是步步惊心,所见所闻所知所感,都可以说是生平仅见,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姑娘洗澡的尴尬事,转眼变成惊人血案。他见到文桃的第一眼是‘惊艳’,转眼之间变成了‘惊吓’,因为这个姑娘跟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穿戴整齐,直接头撞大石。他把人带回村里救治过来之后,这个女人迷糊了一下,见到了自己,也没有东西,二话不说就咬了舌头,这对于袁铭来说,可实在太‘惊悚’,虽然自己不算一个标准男子汉的长相,让女人脸红心跳的自信还是有的。
然后,袁铭马上捏着对方的下巴阻止她寻思,甚至大喊出来‘我娶你,我娶你就是了,你别寻死了。’但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拒绝。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袁铭只觉得实在是过于惊奇了。之后,众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加上自己愿意娶她,但还是没有让文桃马上同意,后来还是自己到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还有不仅仅是负责而娶她的意思,这才有了现在的情况,但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两个人还没有真正的说过一句话,他甚至担心这个女人是很他的,这样的婚事,也的确够‘惊世骇俗’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从此和这个让自己挂心的女人,从此和自己毫无关系。这不仅仅是责任,他知道。
袁铭出身很高,但这个年代的人,即使位高权重,也不代表会有很多钱。而他的父祖都是那种主张艰苦朴素的人,特殊待遇有,工资高了点,但是,绝对不会给他这个已经参军的人零花钱或者生活费的,而他的津贴也也都借的借,花的花了,这一次结婚,虽然带了一些钱,但听王婶子的描述,怕是不够。
袁铭对于文桃和文桃的娘家也从媒人的口里知道不少,比如说,文桃的父母都年纪很大的了,对他很是宠爱。文桃的父亲文继先在过去也是个厉害的人,很有学问,会的也多。尤其是算卦看相,很灵的,但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了。妈妈周淑静过去是上海滩的名媛,从小和弟妹都是在国外长大的,后来建国了,离婚到了南方的老家,那里偏僻少数民族的村寨多,没什么人找麻烦。也相对自由,这对于袁铭来说,又是一个麻烦,文桃的家庭问题,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而晚上王婶子则又去了文桃那里,对文桃说了这些,此时周淑静也来女儿的新房,出嫁前夜,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说的,尽管文桃并不需要。
王婶子也趁机对周淑静解释,“其实袁铭家里的来头大了去了,可为了能娶文桃,可是退了家里给安排的婚事,这还是他第一次反抗家里,尤其是对方还是和他们家很熟的,全家都生他的气,朋友更是生气,但他还是愿意和文桃结婚,这可不是发善心的事情,再说他要是不乐意,谁能左右他?”
周淑静心里也明白,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尤其是都嚷着妇女能顶半边天,各个都是抛头露面,只有女儿,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叹了一口气,问王婶子,“他是高中毕业吗?在部队多久了?他平时就不爱说话吗?不过看他和我们说话倒是和气的。”
“哎呦,他在部队可是老资历了,十五就当兵了,谁也拦不住,在部队这都十来年了,不过也难怪他,从小就是在军营长大的,听说他父母离婚,才到爷爷跟前去,所以说……”
“他以前处过对象吗?”周淑静打岔道,
“什么处对象啊!就是家里安排的,都是一起长大的,算不上什么谈恋爱,再说你也是见过袁铭的,他像是会谈情说爱的人吗?”不像!那一脸的煞气,一身冷傲,言谈举止可不是不学无术的人,这样一公分心高气傲的人,能看上那些想要顶半边天的疯丫头?
不过周淑静打断了自己的话这样问,是什么意思?王婶子问道,“大姐的意思是?”
周淑静把王婶子拉到一边,偷偷的说了什么,王婶子马上惊讶的说道,“不能够吧?”
“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说完,就拉着王婶子出去了。之后,王婶子红着脸,把一个精致的,但有些陈旧的‘避火图’交给了袁铭,连解释的话都没有说。
不等袁铭打开,就听见魏向东在门口叫他,说是他的岳父和许多亲戚都在大厅等着他呢!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而荀博达走的慢了一步,取过那个锦缎面的册子看了一眼,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那是两口子办事指南,还是带图的。
第三者 嫁妆——卖身
来到文家村已经一个星期了,在村里走到了一下,对于文家村很好奇,这里仿佛是一个很厉害的阵法图,对于阵法,他稍微知道一点点,但并不如何的推测,但此时在这么一个不大的村子里,竟然走不出几步就迷路了,哪怕是村里的人,也会迷路。有许多建筑是相同的,空置的,还有许多的围廊,但就是琢磨不透,相比当初建这村子的文家人,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文家村大多都是姓文的,而且村子很是团结,从他们对待先后几批知青的做法就看出来了,完全是在村子外围盖了房子让他们住,那是一种隔离,待遇要比其他的村子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就是无法融入这个村子,连知青当中的出色人物,也完全不会让村里任何一个青年违反这个原则,由此可见这个村子有多么的排外了,但原因呢?这就值得深究了。
别的还算了,但是这些传统、规矩,是袁铭必须要面对的。当他和荀博达、魏向东一起出现在大厅里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有七八个人了,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其中一个还穿着军装,虽然没有领章帽徽,但不难看出是当过兵的。
然后,就进入了正题,文继先说话委婉,但意思很明显,既然婆家不认这亲事,但他们却是认这个女婿的,袁铭本来就是当兵的,因为婚事,也因为他的来头够大,正好被掉到了东北军区,不过地方不是很好,比他们文家村还要靠北方,相距几百里的边境去当连长,驻扎在边境,而且还是山区,很是艰苦。恐怕这也是他们家里对他的惩罚。文继先的意思是,文桃结婚之后,要跟着袁铭随军去,虽然袁铭现在的级别不够随军级别,但可以让文桃在附近的村镇居住。若是在娘家的话,就太不像话了。
袁铭有些犹豫,但是想到自己的尊严,想到那里的艰苦,想到在陌生的幻境适应,他也是希望文桃陪着他取得,但文桃的脾气到底如何,是不是适合这个时候随军,他不敢赌,也不想赌,只能说回去看看再说,他也是刚去报道而已。
第二件事情,就是文家的规矩,也是老传统,将文桃的陪嫁单子给了袁铭一份,意思非常的明显,这是她女儿的嫁妆,将来不能占了,而且也不是袁铭在养老婆,老婆有丰厚的嫁妆的。
魏向东和荀博达都没有见过,其实在东北的农家,这样的事情都有,但这么正规的,列出一折子长长的嫁妆单子,而且还有证人的嫁妆单子,那就很说明问题了。虽然现在的法律规定夫妻离婚财产对分,但男人若是有点骨气,也不会去贪图媳妇的嫁妆的。当然也有不是人的,只是,能给出这样嫁妆的人家,又怎么会简单?能获得这样嫁妆的女人,又怎么会简单?此时袁铭有了点危机意识。
打开单子,哗啦,拉出一长串,一直垂到地上了,魏向东和荀博达手里也有一份,两个人没有袁铭那么狼狈,一人拉一边,两个太师椅中间还有小茶几,都没觉得局促。回头在看单子,袁铭有些傻眼,这都是什么?
金累丝嵌宝牡丹头面一套,金累丝嵌宝牡丹首饰一套,蓝色钻石首饰一套,粉色钻石首饰一套……
往下看,还有红宝石、祖母绿、蓝宝石、猫眼石、珍珠等等,一大长串,之后就是衣物布料,包括貂皮、狐狸皮等等,十几件,什么蜀锦、闪锻、香云纱、妆花罗等等,他都没有听过,写的非常详细,都一匹一匹的,这个年代有成匹的布料,真的很难想象。
往下,就是端砚、徽墨、玛瑙镇纸、碧玉笔筒,另外还有古琴,有玉箫,还有玉碗、水晶瓶,水晶盘等等器皿。还有书籍、青铜器、金银。
不用仔细看,袁铭也知道,这份嫁妆单子拿出去,自己肯定被扣上一个摘不到的,打入地狱的大帽子,一套一套,到底具体是什么?一套有几件?光是听上面不是金就是玉,那就不可能便宜。这么笼统的说,简直机是糊弄人啊,这样很危险的,忍不住皱眉道,
“这些东西……”
文继先显然很清楚他的意思,说道,“放家里就行,什么时候方便再拿,反正都是宝珠的。”
宝珠,是文桃的小名,这个袁铭知道的,但是此时更加清楚了,这宝珠的名字还真是贴切,文桃还真是父母的掌中宝,随便一件就已经很值钱了。他也明白了,这些不是重要的,直接略过,看最后一页,果然,发现了,上面写着一下条款。
第一,结婚之后,若离婚,所有家产归文桃。并且孩子归文桃。言下之意,离婚将一无所有。
第二,夫妻双方要支持彼此的事业,不得干涉阻扰,相互扶持。
第三,孩子的问题由文桃负责,袁铭不得以任何的借口让mǔ_zǐ分离。
这份嫁妆一旦签了,就代表他知道文桃有这些东西,现在有这些东西不上缴,那是大罪。第二,看似没有什么不对的条款,等于让文桃有了更多的自由,不能多加干涉,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的。但袁铭没有太多的反感,因为支持彼此的事业这句话,让袁铭完全可以忽略其他的。一个对贞洁如此重视的人,如此古板保守的人,怎么可能会离婚?又能发展什么事业呢?他一点都不担心,孩子不能离开母亲,这一点,以袁铭的睿智,如何不懂?总的来说,这算是一个契约,一个不让婆家人欺负文桃的契约。
作为证人的荀博达和魏向东则根本没有那个政治觉悟,虽然现在很严,但是家里藏点宝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比如在南方,少数民族的银饰、玛瑙和蜜蜡等首饰,那是管不了的,也不管,人家这样做几千年了,真的要求统一了,那真是要出问题了。所以从南方山区里搬到东北的文家,有这些东西正常,而且周淑静一家都是南方最偏远的少数民族,人口少,但历史悠久,出了周家这样到外头发展的人不多,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老家偏僻而且是少数民族聚集区,管的就不严格了。
荀博达和魏向东看的很惊奇,心里都在感叹袁铭这是发财了,哪里想到那么多呢?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就按照文家的要求,签字吧!不过文继先也看出来了,这个女婿,可不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