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刚睡下就被自家小外甥吵醒,仆从在外怎么劝说都拦不住。“让他们进来,有什么话非得大半夜说?”幸好荣王没什么床气,不然分分钟教两个半大少年做人。凌晁缩了缩脖子:“小舅,这次是十万火急,人命关天啊。”荣王挑眉,示意凌晁继续说下去。凌晁却道:“郎昊,你说!”郎昊恭敬将家书奉上,表面冷静,内心却忐忑得不行。他相信父亲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但外人特别是眼前这位荣王,他会信?郎昊懊悔自己太冲动了,若荣王不信,自己不是自投罗网了?但家书已经送到荣王手中,抢回来也来不及了。荣王用细长白皙的手指在信函上抚摸过一遍,靠着墨迹分辨上面的字,许久才将信函放下,表情不算阴沉也不算轻松。“你是他什么人?”凌晁抢答:“小舅,他是我同屋子的同窗。”“不是问你!”凌晁被禁言。郎昊垂头道:“犯事者乃是家父。”“生父?”“不是,小子是家父抱养的,据说是不忍见小子冻死在冰天雪地中”郎昊也是七八岁的时候从嘴碎仆从口中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在此之前,他跟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受宠,感觉不到差别对待。荣王又问:“家中就你一个养子?”连续两个奇怪的问题,让两个少年郎警惕起来,心下升起让人心慌的不祥预感。“是,仅小子一人。”郎昊暗中攥紧拳头,心跳如鼓。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坐立难安。“凌晁,你去外边儿守着,我有些话要对你这位同窗说。”凌晁不解其意,但他无法违抗小舅,只能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大门拉上,室内仅剩二人。“你知道你父亲犯了什么罪?”郎昊冷硬而倔强地道:“家父绝非卖国通敌之人,小子愿以性命担保。”“他犯的是足以诛杀三族的大罪。”郎昊听后如坠冰窖,冷意从外界直袭骨髓,将他冻得浑身动弹不得。诛杀三族?郎昊反应神速,很快便冷静下来低着头分析处境,眼底涌起森冷杀意。若真要诛杀三族,眼前的荣王不会放过他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再趁夜逃了这念头在脑海盘旋没多久,荣王下一句就震碎了他的三观。“而这抄家灭族的祸,起因在你。”“我?”郎昊声音陡然拔高。怎么可能?荣王道:“有人查到你乃是闫火罗大王当年在外遗留的沧海名珠。”朝夏的大臣收养了敌国皇室私生子。这样的冤大头不拿来背锅,岂不是太可惜?将“凤家军”惨败失利的锅甩到冤大头身上,承受皇帝最大的怒火,不知能保全多少人。牺牲一小家,造福千万家。郎昊怔怔地跪在原地,这回脑子直接宕机。“荣王爷,您说什么啊小子虽有外族血统,但”怎么可能是闫火罗皇室私生子?郎昊甚至怀疑这是自己的梦魇。梦中的自己收到了家书,听到这个荒谬的噩耗荣王道:“此事是真的。”郎昊这会儿六神无主。如果荣王所言是真,不管养父一家会不会被抄家灭族,他是逃不了一个死字。“朝夏局势严峻,最近几场战争几乎都是惨败,皇兄暴怒之下一连发作不少人,申饬武将,军中士气一再低迷倘若揪出战争失利的原因在于有内奸通敌,又抓住敌国皇子,杀之祭旗或多或少也能激发士气,让被牵连进去的人脱身”荣王平静道,“那些人想要你死。”郎昊已经说不出话。“现在,荣王爷也想让小子死吧?”他倒好,不听姐姐的叮嘱逃跑,反而自投罗网了。“不。”荣王将那封家书卷了起来,精准取来一盏灯将其烧毁,“本王能让你活着。”郎昊猛地抬头瞧荣王,怀疑自己听错。“不仅能让你活着,也能保全你养父一家,免受抄家灭族之祸”郎昊捏紧了拳头,呼吸急促起来。“王爷可是在开玩笑?”“本王从不戏耍于人。”郎昊唇瓣翕动着,许久才从失语状态恢复过来,声音沙哑道:“那小子要做什么?”堂堂荣王冒着风险保住他们一家,要说没有意图谁信呢?荣王又不是开慈善堂的。“真是识时务,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人。”荣王露出一丝罕见的浅笑和赞许。郎昊俯身听命。“也不用你做什么,跟着凌晁就行,你的命从今往后便是他的。”郎昊听后,脑子险些再次宕机。“凌晁?”为什么会是凌晁?为什么不是荣王本人?“你只说答不答应就行,不用管其他的。”郎昊咬牙道:“小子愿意。”但为什么会是凌晁?荣王作为先帝嫡出遗腹子却帮着庶出姐姐的儿子造势?似乎也没听说这位荣王与宗室谁亲近如今摆出这一出,怎么听怎么怪异。荣王问他:“你很疑惑?”郎昊恍惚道:“的确有点本以为是荣王爷看得起小子,要招揽小子替您卖命”付出这么大代价却是为了凌晁e若非年纪不符合,他真怀疑凌晁是朝夏皇室丑闻的产物。“凌晁”荣王倏地叹了一声,又道:“你以后便会知晓答案,现在还不是时候。”荣王起初也不愿意选凌晁。不过,来到天门书院后,冥冥中有个声音让他下了决心。就他了!出了门,郎昊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丝毫没有平日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与阴鸷。“怎么样了?小舅说帮你了吗?”郎昊看看常年一身红衣,恨不得将嚣张纨绔四字刻在脑门的室友。“解决了。”荣王的本事,他是听过的。养父在家就经常夸赞这位,甚至很看好他弯道超车干掉皇太子登基的意思。如今的朝夏好比当年,大厦将倾。荣王才能堪比世宗,而如今的皇太子能力不足以力挽狂澜朝夏风气开明,为了国家延续,一众大臣是乐意换个储君的。而太子乐不乐意,这不重要。郎昊目光幽幽地看着凌晁,隐隐有种感觉这位室友不会躺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