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自己盖了新房子，也和老沈家原本的住处隔着不少距离。”“隔得远，平时无事也不往来，无缘无故的，正凌媳妇怎么就要去衙门告你？”这个容易解释，沈老太忙大声道：“就因为我教训了沈宝儿那个赔钱货几句，顾元元这个小贱蹄子就说要去衙门告我！”“难道我连亲孙女都教训不得了？”族老骂她：“平日里也没见得你仔细管教孙女，这会儿，沈宝儿随她兄嫂搬出去过日子，倒要你瞎操心，大老远特意跑上门去教训她？”“你这就是没事找事，生怕家里日子过得太平了！”沈老太被骂得脸都绿了。这跟她想的不一样！明明是顾元元不孝，怎么到头来，这些族老一个个的，反倒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可是这些族老的辈份个个都比她大，可以直接动手用拐杖打她，她还不能还手的那种，沈老太平时就算再蛮横，也不敢跟这些族老犟嘴。沈全福忙道：“是老太婆一时想差了，倒累得各位族老走这一趟。”沈全福对沈老太道：“还不赶紧向各位族老认错？”沈老太期期艾艾不愿意。顾元元道：“族长，各位族老，我有话说。”族老皱眉道：“正凌媳妇，你是做小辈的，面对长辈的时候，该退就退，该让就让，不能占着有三分理，就咄咄逼人。”“我们沈氏家族，不兴这样的。”别看这些族长们刚才骂起沈老太来不留情面，但是他们心里对顾元元也是半点好感没有的。原因无他，只因为顾元元太强势了。自他进了老沈家的门之后，老沈家闹了多少事情出来？每次闹出的事情，都跟顾元元有关，而且每次的最终结果，就是老沈家丢尽脸面。对于沈氏家族的这些族老来说，也是脸上无光。所以对于造成这样后果的顾元元，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一来，顾元元每次都占理，二来，沈正凌凶神恶煞，没人敢惹。沈氏家族这些族老们，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能把顾元元怎么样。如今，顾元元就在眼前，并且确实跟沈老太起了争执，沈家的族老们自然是要训斥她一番的。既表达族里的态度，也显示自己的威严。对于这个时代的大部份人来说，宗族是无比威严的存在。别说顾元元这种刚进门不久的小媳妇，就像沈全福和沈老太这样，一把年纪了，面对宗族责问，也只能听着，不敢反驳。可顾元元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宗族至上这种思想，并没有这么深的感触，自然也就畏惧不起来。听了族老的训斥，顾元元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反而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一直都相信，宗族是讲理的地方。”“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就算是长辈，也是要守理的。”“否则光用辈份压力，不但起不到丝毫作用，还会让秩序乱了套。”几位族老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顾元元看向沈全寿，道：“族长方才说，今天的事情，一定会给我个交待，我现在，正在等族里的交待，还请族长和各位族老商议一番，看看这事怎么处理。”几位族老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才转向沈全寿：“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沈全寿就道：“是这样的，这事，我还没来得及跟各位族叔细说。”他说着，看了沈全福和沈老太一眼，这才开始向几位族老转述详情。沈全福被他那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咬牙，低声问沈老太道：“你到底还做了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沈老太这个时候，大约也知道方才说的那些话，引起的后果的些严重，眼珠子乱转着不肯承认：“哪有！我一个老太婆，还能做什么不靠谱的事？”“是顾元元那小贱蹄子没事找事！”还不等沈全福再问，就已经听到沈全寿说的事情经过了。沈全福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气得闭过气去。该死的老太婆，白活了一把岁数，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都不知道。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果然，几个族老听明白事情的经过之后，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这种败坏名声的事情，也能够张嘴乱说？族里要是不刹住这种歪风，以后大家有样学样，整个沈氏宗族的名声都要坏了！族老大怒，指着沈老太喝道：“刘月娥，你可知道七出之条中，有一知是犯口舌？”“像你这样胡说八道，挑唆家中不睦的，已经够得上休妻的标准了！”“你还想让族里开祠堂休了正凌媳妇，我看，该开祠堂休掉的是你才对！”沈老太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摇头道：“我，我也没说什么啊！”“那不是，那不是话赶话，说到那头上，随口那么一说吗？”她说到这里，又咬牙切齿起来，叫道：“几句话值当什么？就是顾元元那小贱蹄子小题大作，存心搞事情！”族老见她到这个时候还不死不认错，气得脸都青了，喝骂道：“我看死不悔改的是你。”“我们沈氏宗族，容不得你这种妇人。”“沈全福，你自己说，这事该怎么办？”“你要是说不出个准话，族里可就替你做主休妻了！”休妻是不可能休妻的！要是把沈老太休了，家里这几个儿子包括孙子，岂不是没有一个抬得起头？沈全福自然是和稀泥，道：“老太婆年纪大了，还有癔症，犯病的时候随口胡说也是有的。”“各位族叔就网开一面，饶过她这次，下回定不教她胡说。”沈老太一听，赶紧道：“对对对，我有癔症的，糊涂起来，自己都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几个族老将信将疑。第248章 不是质疑，而是纠正！沈老太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要靠癔症来避免族里的惩罚。眼看族老们不相信，沈老太赶紧道：“这可不是我自己胡说！是村里的大夫张有顺给我诊治出来的。”“几位族叔要是不信，里正和很多村民都可以做证。”沈老太说到这里，下意识看向李福生，生怕他否认似的。沈氏家族的族老们也把目光看向李福生，等他确认。李福生倒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否认，便点头道：“确实如此，当时张大夫确实说过，刘月娥有癔症。”行吧，有癔症的人，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族老们心里的怒气平息了一大半。说到底，他们刚才如此生气，也不是因为沈宝儿受到污蔑，而是因为沈老太的所作所为，败坏了沈氏宗族的名声，会带累族人，最终影响到所有沈家人的利益。如今既然确定了沈老太是癔症病人，那就没什么关系了。族老们互相对视一眼，立即道：“既是得了癔症，此番言行就情有可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沈氏宗族的名声不受影响，他们也不想得罪人。癔症本来就是正当理由嘛！族老又不咸不淡的叮嘱道：“虽说此事情有可原，却不可放任，下回若是再犯，绝对不轻饶。”沈全福和沈老太闻言，俱是大喜。沈全福忙道：“多谢几位族叔明鉴，下回我一定拦住，不许老太婆这么做。”族老看了他一眼，训诫道：“希望你们能够说到做到！”“族里的规矩不是摆设，下回要是做不到，休怪族里不讲情面。”沈全福连连赔笑：“一定做到一定做到。”几位族老就对众人道：“刘月娥癔症犯了，做事失了分寸，现在说清楚就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李福生道：“且慢！”“刘月娥犯了癔症乱说话，损害的却是沈宝儿的名声，你们沈家一句犯了癔症就完了？”沈家族老斜睨李福生一眼，道：“那里正说怎么办？”“犯了癔症的人，对自己的行为没有自控力，他们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做不了主。”“就算是到了衙门，也不能定罪。”“里正大人，难道觉得自己比衙门的大人还厉害，非得给癔症之人治罪？”李福生语塞，歉意的看了顾元元一眼，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沈家的族老没有说错，犯了癔症的人，连衙门都不定罪，他们又怎么能强行处罚沈老太？可这么一来，也太便宜沈老太了。而且以沈老太的尿性，经此一事，知道自己有癔症做免死金牌，罚不到她头上，只怕以后撒起泼来，更加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