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食不知味，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冲那个陈默问点什么。那些人的谈笑风声，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电影的背景音乐，除了陈默的声音。 每次他说点什么，沈微棠都会很认真地听着，希望能从中发现点什么。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毫无用处，但却有些控制不住。 那一晚是沈微棠再世为人之后，过得最难熬的一晚。跟自己上一辈子的死亡有关的人就在面前，他却不能理直气壮地质问他。甚至不能将这个秘密说出口。会有谁相信他其实是几年前的灵魂。就算是章云卿，也未必会愿意相信，大概会认为他发烧了或是压力太大了，出现了臆想的症状。 这是沈微棠的一个秘密，一个永远也不能说的秘密。那天章云卿问他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如果哪一天他们两人要说再见了，或许这个秘密就是最大的原因。 这顿饭一直吃到九点半，本来其他人还说要去附近酒喝酒，但章云卿却直接推了。沈微棠明天要走秀，需要充足的睡眠。酒喝多了容易引起水肿等问题，到时候要是一脸肿相地上t台，让那些无聊的记者拍到了，指不定又要胡写。 沈微棠巴不得赶紧回家，他怕再待下去自己情绪会失控。于是两人便坐上了车，往酒店赶去。沈微棠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霓虹，突然开口道：“送我回酒店，我的。” 章云卿没有拒绝，只回了个“好”字。汽车在夜色里如同在纸上划过一道印迹，却又很快淡了下去，变成了黑暗中一个模糊的点，直至消失不见。 32、注目焦点 ... 那一天，章云卿送沈微棠回了酒店后，转身就离开了。他甚至没有下车，只是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然后看着沈微棠走下车去。车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紧接着他便拐进了一旁的电梯里，身影消失在了空旷的停车场。 章云卿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很久，突然迅速发动车子，银灰色的奔驰在停车场里扬起一阵细小的烟雾，留下一串轮胎摩擦地面的响声。 沈微棠回到酒店房间里，先跟eric通了个电话，然后转身进浴室洗澡。出来之后他之前倒在床上，扯过被子来将头蒙上。 但他却没有睡着。 他隔着薄薄的被子，看到透进被孔的亮光，隐约中似乎又看到了陈默那张中年人的脸。一直到这会儿，他才有些回过味儿来。章云卿应该是有故意带他去见陈默的，他既然能帮自己查陈默的资料，带他去见见他也是有很有可能的。 从饭桌上的情形看起来，章云卿跟陈默是认识的，但不是非常熟。显然他是通过其他人介绍才认识的这个人。 沈微棠有些猜不透章云卿的用意，他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清楚，又觉得开不了口，辗转反侧了大半天，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爬起来开电视，电视里播的全是法语节目，偶尔转到个英文台，在放无聊高尔夫比赛。沈微棠的眼睛虽然一直盯着电视屏幕，思想却早已神游到了外太空。 手机一直摆在他的手边，他拿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了。他想起明天晚上还要走秀，便准备躺回去小眯一会儿。刚把电视给关了，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eric有事情要通知他，接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章云卿充满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亲爱的，果然还没睡啊，这么快就接了。说，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电话。” “干什么？”沈微棠的语气不太友善，虽然他心里还有点高兴，说不上来为什么要高兴。 “没什么，就猜你一定睡不着，就想打过来跟你聊聊。来，心里有什么苦闷的地方就跟哥说说，哥给你解决。” 沈微棠心想，这人真是厚颜无耻，随时不忘占人便宜。就算身体上的便宜占不到，嘴巴上的也不放过。他拿着电话坐在床上，一脸疲惫地说道：“没什么，刚准备睡了。你要是没事情的话，我挂了。” “真的没话跟我说？” 沈微棠沉默了十来秒后，轻声道：“有。” “就知道有，说，哥哥我听着呢。” “你今晚干嘛带我去吃饭？” “一顿不吃饿得慌，到了饭点难道不应该吃饭？”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微棠！”章云卿突然提高音量叫了他一声，语气变得无比正经，“我为什么带你过去，你应该能猜到。不过我有些不太明白，你跟陈默是怎么回事儿？我本来以为你在找他，所以才带你过去的，可你见到他后，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有什么难言之隐？” “章云卿，你别这么聪明行不行。” “我要是不聪明，又怎么能骗到你。微棠，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不过晚上睡不着的话，哥哥我还是可以陪你聊聊天的。” “嗯。”沈微棠突然向后一仰，躺到了床上，眨了几下干涩的眼睛，“章云卿，你干嘛非要跟我在一起，如果我们分开的话，是不是会好一些。” “你觉得会好一些吗？” “应该会。如果我们的关系让人知道了，记者一定会乱写。到时候会有大堆的麻烦。不如就这样结束。” “你是那种害怕被人知道我们关系的人吗？”章云卿听了他的话后，并不生气，“沈微棠，你压根儿就不在乎不是吗？你留在这个圈子里，具体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以前我总想搞清楚，现在我大概有点明白了，你大约就是为了陈默。这人跟你什么关系，你们有仇吗？” “我不知道，或许有。” “那就去报。” “什么？”沈微棠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要是想报仇的话，就去。只要不把他弄死，想怎么报都行。当然了，如果你一不小心下手重了，我也有办法解决，稍微麻烦点罢了。不过你记住，不管报不报仇，你最终总要回到我身边来。” 沈微棠不由笑了：“凭什么？” “就凭我爱你。” 爱情，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天的发布会搞得相当成功。白天的时候各路记者们就都摩拳擦掌，来到发布大厅抢占有利地形。下午的时候品牌商招开了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基本上所有的记者都将目光放到了那几个欧美大牌明星身上。 包括沈微棠在内的几个亚洲明星，关注度明显少了很多。沈微棠对此也不计较，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一副敬业的样子。他在底下意外地发现了章云卿的身影，站在采访大厅的角落里，冲自己微微一笑，同时抬手打了个招呼。 沈微棠故意将目光撇向了一边，不想去看他。 采访结束之后，他便回休息室休息，脑子里一遍遍地回忆着前两天彩排的情景。他的工作其实并不难，就是在规定的顺序里穿着正确的衣服，到台上走一圈就可以了。主办方没有给他安排女伴儿，本来他这一系列的女伴应该是姚莹，但不知怎么的，姚莹却没有来，所以沈微棠需要独自走完这一段路。 他毕竟是第一次上t台，这跟拍照或是拍广告不太一样。那些都是可以重复的，ng之后再继续也没关系。但走秀不同，这是一次性的艺术，是现场直播，就跟他播新闻似的。他在台上做了些什么，几乎在同一时间就会被人捕捉住。 他要是表现得好，明天版面上未必会有他的报导。但如果他出了差错的话，明天笑话他的人一定不少。这让沈微棠多少有些紧张，章云卿说在不在乎这个圈子里的名声，但他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有些在乎的。 他不在意是否大红大紫，但他想要爱惜自己的羽毛，即便离开了，也不想带着一身乱七八糟的坏名声离开。 当他在后台候场的时候，看着身边身材高挑的帅哥美女匆匆而过。他们中很多人都需要不停地上场，上去走了一圈后，下来就要马上换下一套衣服。通常来说他们换衣服的速度都非常快，而且根本毫无顾忌，当着其他从的面就开始脱衣服裤子，身边还都带着助手，随时粗暴地把那些衣服从他们身上扒拉下来。 看到这样忙乱的情景，沈微棠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他觉得这有些像他平时播新闻的状态，每天晚上九点新闻开始之前，直播间里永远像是在打仗的状态。每个人面色严峻，神情匆忙，手里拿着纸张飞快从他的面前经过。 相对于他们的匆忙，他倒显得悠闲很多。翻翻新闻稿，任由化妆师在旁边给他补妆。有时候导播会过来跟他说上几句，助理可能也会有事情过来通知他。等到最后倒计时开始，新闻的前奏响起时，刚才还满屋子乱蹿的人会在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观众只能看到他在镜头前自信亲切的笑容，除此以外，不会再见到任何一个活物。 沈微棠的心理素质在这一次次的直播中已经锻炼了出来。他在后台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有些打鼓，但一走上那瘦长的t台，整个人似乎立马就进入了状态。 跟播新闻比起来，走秀其实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只需要牢记自己的位置，摆出一脸冷漠的表情，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然后停留个几秒钟，摆一个令他觉得有些蛋疼的pose出来，然后转身走回来就可以了。 基本上像他们这样的代言人，只需要出场一次，亮个相炒点话题就可以了。大部分的走秀任务还是分配给了专业模特儿。他们在这方面更有经验，知道怎样才能突出产品的特质。 沈微棠走上舞台的时候，眼睛瞬间有些睁不开。没上台前他不曾料到，原来舞台上的灯光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底下黑鸦鸦一片，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孔。 他在这短短的几十秒时间内，唯一感觉到的就是不停在眼前晃动的闪光灯。他仔细留意了一下，今天晚上出场的人中，大约只有他是光着上身出来的。这或许就是大家特别感兴趣的原因。 即便他在法国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但是只要有一点点特立独行，记者们就不会放过。难怪之前eric拍拍他的肩膀说他走运了。他当时没想明白，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那天晚上的秀非常成功，基本上有头有脸的媒体都派了记者来做现场采访，甚至有电视台派了直播车过来做现场联线报导。 沈微棠在上场之前还是个寂寂无名的亚洲明星，等到整场秀结束之后，他的名字突然就变得受人关注起来。许多媒体找到eric，要约沈微棠做专场采访，因为他光着身子的做法，一下子就让大家对这个神秘的妖媚的东方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些记者全都是嗅觉灵敏的人才，一场秀的重点看什么，他们心里有数。谁是主角谁是配角，往往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沈微棠自己还在那里摸不清东南西北，那些记者们已经熟门熟路，瞬间将焦点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毫无疑问，他是今晚最大的亮点，从他脱掉上衣的那一刻起。 33、贵人相助 ... 很多女明星的成功，总是和“脱”字脱不了干系。现如今不少人都追崇所谓的一脱成名。相比起十几二十年前娱乐圈的矜持样，现在的女明星显然更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要能出名，脱掉几件衣服并不算什么。 甚至还有不少人想着法子要脱衣服。作为导演的章云卿对此自然是深有感触。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也不过一两年，但已经遭遇了至少二十多位想要在他面前脱衣服的女明星。 每当看到她们那种“积极进取”的精神，他就深深觉得，沈微棠这个人真是欠调教。 所以那天早上，当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喝咖啡的时候，他的面前摊开了一份法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在娱乐牌的头版头条上，找到了沈微棠光着上身的照片。 他忍不住把报纸往沈微棠面前推了推，似笑非笑道：“恭喜你，沈主播，终于一脱成名了。” 沈微棠二话不说抄起面前的一本杂志就往他那些俊美的脸上一摔，章云卿没有躲，硬生生受了那一下。不过他依旧笑得很欢乐：“别这样，这不挺好的，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你想想昨天那场秀，来了多少大牌，版面都快抢疯了。那个美国的天王巨星，憋足了劲儿要横扫欧洲整个娱乐圈呢。没想到，竟然让你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小人物给抢了去。我估计他这会儿肯定在发飙骂人呢。” “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你的本意就是安稳过日子，毫无追求的一个人。” 沈微棠扯掉了章云卿挡在面前的报纸，突然问道：“我说，这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 “当然不是。” “放屁！” “哟，沈主播又骂人了，真是稀奇，难得一见。” “别转移话题，你老实说，这个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一次又一次，沈微棠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些名堂来了。从他开始听到章云卿这个名字起，他就一直在走狗屎运。基本上所有的运气都和这个品牌有关。这种巧合有一次就够了，一次不够来两次，两次不够来三次，除非他祖坟上冒了青烟，否则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暗中操作这一切。 章云卿看沈微棠逼得急，那副模样像是在说，他要是再不如实坦白的话，他就要跟自己分手似的。他想了想，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没错，是我帮你接的这个广告，所以我才会帮你拍广告片。昨天那场秀也是我故意安排的，不让你穿衣服。没办法，你在欧洲实在没什么人气，我要不这么操作的话，你今天或许连一张照片都不会有。” 沈微棠盯着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沉默半晌才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个导演对不对？没有一个导演会像你这样。你到底是什么人！” “喂喂喂，别说得我好像是怪兽似的。我就是个导演，我导的戏你应该看过，怎么样，还不错。” “章云卿！”沈微棠重重一拍桌子，那模样像极了审问有出轨迹象的丈夫的妻子。 “我跟这个品牌有点渊源。”章云卿老实交代。 “什么渊源？你是老板？” “算是，半个老板。我有一部分股分，不过市场运营什么的，我并不参与。” 沈微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