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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1)

考:“嗯,你说得也有道理……下次如果我没有接电话,你就多打两个吧。”

时千饮:“然后你会来找我吗?”

岁闻:“会吧……”

时千饮满意了。

他离开陈蔓之后就一直低落的心恢复了一些,这才迈开腿,走进门。

进门的同时,他看见岁闻电脑上的图画。

他停驻脚步:“画的是我?”

岁闻:“是啊。”

时千饮满意点头:“画的还不错。”

岁闻:“……”

他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时千饮,也是拿不准时千饮到底记不记得这一幕,有的时候,这只鸟真的是个谜……

时千饮已经坐到了自己的沙发上。

坐下的那一刻,他说:“岁闻……”

岁闻:“什么?”

时千饮:“谈恋爱到底是什么?”

岁闻正坐回桌子,继续画图,他奇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时千饮:“今天陈蔓说我很无聊。”

他平淡地说出这句话之后,眉头微皱。

“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奇怪……我像是被劈成了两个人,一边焦急,一边开心;我看到她,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我都很开心;但一旦没有直接看着她,她暂时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感觉非常焦急;那个时候,我就想要……”

回到你的身边。

没等时千饮把最后这句话说完,岁闻已经打断了他。

他提醒妖怪:“你脱单了,但我还是个单身汪,没有女朋友的那种啊。”

时千饮:“那又怎么样?”

好吧,是不怎么样……岁闻被迫吃了这把狗粮,还得上网帮时千饮百度一下他现在的状态。

果不其然……

正是热恋的第二阶段,患得患失阶段。

岁闻觉得这一阶段的特性并没有什么,反正两人相处着相处着就会情比金坚了。他比较在意的是陈蔓之前说的那句话。

他反过身,将手搭在椅背上,问时千饮:“你做了什么,让陈蔓说你无聊?”

时千饮:“什么也没做。”

岁闻:“什么也没做的意思是……”他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等等,这段时间以来,是你邀她出去的,还是她邀你出去的?”

时千饮:“她邀我。”

岁闻:“决定去哪里玩,是你决定的,还是她决定的?”

时千饮:“她决定的。”

岁闻:“那两人之间的话题呢,是……”

时千饮想了片刻:“她说的比较多。”

这句说完,他又补充:“她说我对她还没有你对我好。”

岁闻:“……”

该不会新到手的女朋友马上就要飞了吧……

他忍不住对时千饮说:“你不能这样,既然你喜欢她,那就要主动一点带她出去玩,主动找话题和她聊。”

时千饮兴致并不高:“去哪里?我并不认识这个世界。”

岁闻思考了下:“游乐园吧。女孩子应该都喜欢游乐园,你们可以去玩一下旋转木马小火车这样充满少女心的东西。”

时千饮看着他。

对方并没有说话,但是岁闻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得清楚明白……

——那是什么?

他顿时就无奈了,说:“喂,你不会想让我先陪你去游乐园走一趟,手把手教你怎么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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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告白

岁闻最终还是没能通过言语搞定这个和时代脱节许久的妖怪。

他只好划定步骤让时千饮遵循,先指挥时千饮通过微信联系陈蔓, 和陈蔓约好周日的游园活动, 再周日前一天周六的上午十点,拉着时千饮一起出现在市里最大的那个游乐园, 如同自己先前所说的,亲自陪时千饮走一趟,手把手教他怎么正常地约会。

检票入园,园中随处可见情侣与小孩。

岁闻在入园门口拿了张游乐园的地图, 翻看一会后,圈出以下几个游乐项目:旋转木马,小河漂游, 环园列车, 摩天轮……

他看了看,感觉差不多了, 都是比较平和能够悠闲谈恋爱的, 于是对时千饮说:“可以了, 我们先去坐旋转木马吧。”

时千饮疑道:“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就在旁边,岁闻伸手一指, 色彩鲜亮,美轮美奂旋转木马就出现在时千饮的视线之中。

时千饮远远看了木马一会,按下岁闻的手,接着抬起胳膊,指向相反的方向——那一方向尖叫频响,过山车穿云而过。

岁闻:“……”

他语重心长:“你这样, 真的很容易没有女朋友……”

进了游乐园刚才两分钟,岁闻和时千饮已经有了很深的分歧。

岁闻决定场外求助一下。

他打开微信,呼叫陈兮兮:“如果有人带你去游乐场,你想要玩什么?”

陈兮兮秒回:“我什么也不想玩。”

岁闻:“那什么也不想玩之中,过山车这种刺激的和旋转木马这种温馨的,更不想玩哪一种?”

陈兮兮沉默片刻,无语打字:“为了你弟弟吗?我也不知道陈蔓到底不喜欢哪种啊,要不你让他们自己商量,反正陈蔓拒绝了的肯定就是不喜欢的……”

岁闻关了手机。

要按照陈兮兮这个说法,总觉得他的鸟明天就要变回单身状态了。

但陈兮兮的说法还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他捏着手机想了片刻,觉得:既然是谈恋爱,那么时千饮照顾陈蔓的想法,陈蔓也得照顾时千饮的想法吧?

他对时千饮说:“这样,你先陪我坐旋转木马,然后我再陪你坐过山车,如何?”

时千饮看着少女心将要爆炸的旋转木马考虑片刻,缓缓点头。

岁闻叮嘱:“明天你和陈蔓约会的时候也是这样,先满足对方的要求,再提出你自己的要求。”

时千饮再缓缓点头。

岁闻觉得自己为了这只鸟,也是操碎了心……

两人按照协议,先去乘坐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白金为底,绘有彩色图案,小灯闪闪,色彩绚烂,非常漂亮。

不过无论是岁闻还是时千饮,心头都没有什么波动……

被一群孩子和情侣包围在中间,他们可以说是非常格格不入了。

两人安安稳稳地坐了一轮,安安稳稳地下了木马,就往对面的过山车走去。

相较随时去随时玩的旋转木马,刺激的过山车显然更能将游戏吸引过来,两人站在过山车前的长队伍里排队。

岁闻仔细打量了一会,发现长长的队伍里头,排队的情侣也并不少。

他开始琢磨着:……旋转木马确实太平淡了,陈蔓以前肯定玩过。只想着带女孩子玩旋转木马,思维实在太狭隘了,也许陈蔓就喜欢刺激点的游戏呢?

这时正好有卖棉花糖的人推着小车过来兜售。

岁闻毫不犹豫买了两只棉花糖,其中一只是心形的,他把那只递给时千饮:“给你,尝尝。”

一蓬蓬蓬松松,又丝絮洁白的棉花糖拿在手上,像是天上的云朵被人摘下来,串在了竹签上。

一晃成百近千年,这个世界的人已经成为鶸中的鶸。

但他们又总会在一些神奇的地方,创造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时千饮挑了下眉,好奇地将手中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一会,才学着岁闻的模样,伸出舌头舔了舔……

岁闻舔了舔丝絮,又啃了一口棉花糖,在白云上咬下个小缺口:“味道怎么样?”

时千饮也像对方一样,先舔了舔丝絮,再咬下下缺口。心形棉花糖的上方形状饱满而姣好,他看着不太舍得破坏,就从尖尖的下边开始咬:“有点甜。”

岁闻吃了两口,棉花糖黏上脸颊。棉花糖看着好看,吃着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很容易吃到脸上去:“我记得这个游乐园有做糖人的,我们逛到的时候让他做两只小鸟,一人一只。”

时千饮:“唔——”

时千饮心头一动,有点期待。

有了下一个期待物,手中的棉花糖就不再那么让人珍惜了。

时千饮满意地吃完了东西,拿过岁闻手中的竹签,随手一丢,稳稳落在十步之外的垃圾桶中。

这时,长长的队伍也走到了头。

两人检票上车,坐在同一排位置上。

车子缓缓启动,逐渐加速,在一行人的笑闹之中攀上高峰,旋即,猛然从高峰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

上一秒的嬉笑变成了下一秒的尖叫。

满车尖叫,穿破云霄!

狂风从四面吹拂面颊,骤然的失重让身体仿佛要飞上云端,岁闻与时千饮所在的位置向前看去,一连五排位置,坐着的都是男女情侣。

过山车下坠的那个刹那,女生无一例外,爆发出了极其高亢的尖叫。她们身旁的男朋友,也无一例外,瞬间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自己的女朋友。

一众激情四射的车厢之中,唯独岁闻和时千饮坐着的这节,像是被施展了寂静魔法似的。

直至时千饮出了声,打破这点寂静。

眼尖的妖怪已经看见了前方的动静。

他沉吟着:“现在我是不是该握住你的手了?”

岁闻敬谢不敏,总觉得握手什么的,gay里gay气:“这个就不用了吧?我并不害怕。”

时千饮:“我也不害怕。”

但一路到现在良好的气氛调动了妖怪的积极性,妖怪不再那么懒洋洋。

时千饮:“但是一般女孩子都会害怕。你看前边的人。”

岁闻坚持道:“不,如果对方不害怕,你最好不要强行握住她的手。如果这时候你想和她握手,你可以……”他沉思,“向她表示,自己很害怕。”

空气陷入了更为诡谲的安静之中。

岁闻说出这句话之后,时千饮缓缓转头,看向岁闻。

岁闻看着身旁的妖怪。

他双手环抱,神情平静,在过山车倒转向下、所有人紧紧抱住安全带的同时,坐得不动如山。

不止如此,就连他的长发也不动如山,不屑翘起一根发梢。

岁闻看着这副模样,觉得非要说时千饮会害怕,好像稍嫌嘴硬了。

正当此时,时千饮突然冲岁闻伸出手,平摊手掌,掌心向上。

岁闻:“?”

时千饮慢条斯理:“我有点害怕,能握住你的手吗?”

我说……你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有一丝害怕的模样吗?

岁闻有点无力吐槽,但是想想以妖怪的变通程度,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于是也不再挑剔,抓住了时千饮的手。

握住的那一刻,他就被反手紧握。

两人手握着手,在众人的狂吼尖叫之中,迎接过山车后半段的刺激旅程。可这时候,狂风也弱了,尖叫也小了,大概只有相互紧握的那只手,带给人鲜明的感觉。

岁闻忍不住开始思考……

过山车上,我握着他的手和他握住我的手,中间究竟有多少差别呢……

从过山车上下来以后,岁闻醒悟过来。

想要两人之间感情升温,除了温吞吞的散步聊天外,还是需要一点波折的。

比如刺激的过山车就能让时千饮有借口握住女孩子的手,那么阴森的鬼屋探险说不定就能制造机会让时千饮保护女孩子。

这不就一点也不无聊了吗!

何况看游乐场的各个设施之间的人气就知道了。

过山车和激流勇进甭管多可怕,在这里排队的人数也远远超过旋转木马和环园列车!

有了这一认识,岁闻不再强求时千饮和自己一起去玩温吞的游戏。

他和时千饮一起体验了鬼屋探险、跳楼机、激流勇进、大摆锤……反正怎么刺激怎么来,玩到最后,日暮西垂,时千饮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

他们找到了做糖人的地方。

岁闻如约要了两只小鸟糖人,糖人铺的老板也有意思,他听了要求之后,在板上画了根树枝,树枝上分列两只小鸟,一只脑袋往左歪,一只脑袋往右歪,左边的替右边的梳理羽毛,右边的替左边的梳理羽毛,画完之间,切刀往中间一切,就是两只糖人,再拼在一起,又成了一只糖人。

两人均觉满意。

他们一左一右拿了糖人,随意向前走去。

此时已经黄昏。

彤云散在蓝天,自四野沉沉垂将下来,周遭的光线与手头糖人的橙黄倒是如出一辙,像是四下挥散的光,在他们手里凝聚成了形。

他们走了一会,排在摩天轮下的队伍已隐隐能见。

岁闻对时千饮说:“我们最后坐个摩天轮吧。”

时千饮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并入人流,随着人流,进了摩天轮中。

巨大的摩天轮是彩虹色的,深红浅黄,每个车厢颜色都不一样。

岁闻他们排到了一个浅紫色的车厢。

两人进去以后,发现车厢之中,空间狭小,他和时千饮相对坐下,只要轻轻一动,膝盖就能够相撞。

车门闭合,空间就变得安静了;车厢上升,地面的人流也跟着远离他们。

从上午到现在,玩了一整天,岁闻已经有点疲惫了。

他懒懒地靠在椅子背上,看玻璃窗外旋转过的种种景色。

随着车厢的升起,游乐园的景色迤逦而开,葳蕤树木,环曲水流,密密的人流成了玩具大小,而种种色彩鲜艳的游乐设施,只像开在大地上边的钢铁之花。

他看着窗外的时候,时千饮看着他。

岁闻感觉到时千饮的视线,转过了头,他笑着说:“今天玩得怎么样?”

时千饮:“很好。”

岁闻:“我也觉得很好。但是有一个你要记住……”

他靠在车窗,车厢一摇一晃,他也跟着一摇一晃。

他享受着密闭空间里的悠闲,同时叮嘱时千饮:“来游乐园玩,一定要留出时间坐摩天轮,而且要在游玩的最后,你们将要离开的时候坐摩天轮。”

时千饮看着岁闻,有点心不在焉起来。

和岁闻在一起的时候与和陈蔓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一样。

和陈蔓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一颗心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安稳,一半焦躁,非常奇怪。

但和岁闻在一起的时候,被分成两半的心融合了,无论做什么,他的感觉都非常安稳,焦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有什么奇异的情绪正在心头酝酿,心壁此时成了孕育的温床,为这一道情绪提供源源不绝的养分。

但这是什么呢?

时千饮犹豫不决,这道从未有过的奇怪情绪占据了他的所有感觉,但他无法将其分辨出来。

他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紫色的车厢随着摩天轮的旋转,慢慢上升到了最高点。

当其停在最高点的时候,将要落山的太阳携着最后的金芒,从天顶照入玻璃,洒入车厢之中。

车厢内外,一色灿烂。

岁闻这时候继续说话,说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话:“在这个时候,等摩天轮转到最高的位置,在只有你们两个人的高空,你就可以对她告白,你可以说,你喜欢她……”

时千饮向外看去。

眼中的明亮世界像卷奇想的画,展开眼前,延伸无限。

时千饮又向岁闻看去。

坐在对面的人已经放松身体,彻底靠在椅背上了,他的容貌拢在光芒之中,一时有点看不清楚。

奇想的世界是与他无关的陌生世界。

但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理智还在思考,本能已经行动。

他伸手,牵住岁闻的手。

他看见坐着的人动了一下,笼罩在岁闻脸上的光似水般退去,随即,岁闻的脸露了出来,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

落在身上的眼神与藏在内心的情绪忽然呼应。

心头裂出了一道口。

不痛。

快乐插了双翅,乘着风,自其中满溢而出。

时千饮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只有这个人,是我在无关世界里,唯一想要了解与抓住的。

这一刻,有关“岁闻”力量的事情,也被他抛之脑后。

他脱口而出:“岁闻,我喜欢你。”

然后,满溢出心的快乐,徜徉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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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两只小鸟

长久的安静。

火焰跳动在时千饮的双眼,一晃眼看过去, 岁闻甚至觉得对方眼中的火焰会烧灼到自己的身上。

他心头升起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出现在时千饮的眼睛里, 几乎要以为时千饮是在对自己说这句话。

但这不是对自己说的话。

他又在心里否认了。

这是对陈蔓说的话。

虽然不是很明白时千饮为什么突然喜欢陈蔓,但显而易见, 时千饮是喜欢陈蔓的。否则,按照对方的性格,只要有一点不喜欢,就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刚才那样炙热的情绪, 也应该是对准陈蔓。

他的情绪有点低落。

有一种自己的小鸟还是飞走了的感觉。

不过兄弟情和感情还是不一样的。

岁闻稍作区分,很快调整。

他打破了此刻完美的气氛,对时千饮实话实说:“你, 称呼说错了。”

这个问题很严重。

万一明天再说错, 别说刷浪漫度了,没得到女孩子一巴掌, 就算人脾气好了。

但岁闻旋即安慰时千饮:“不过除了称呼说错以外, 你其他的地方都说得很完美, 明天就保持这个状态,肯定能行。”

车厢陡然一震。

摩天轮的停留时间到了, 开始继续转动,车厢从摩天轮的顶端一路向下,洋溢在周围的快乐也被这突然的震动抖散,消失无踪。

时千饮看了岁闻一眼,陷入沉思。

刚才的称呼,我没有说错。

我想着的, 看着的,都是岁闻。我说出的当然也是岁闻。

时千饮想,但他没有将这些说出口。

因为……

他不明白刚才的那些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也不太明白自己脱口而出的话。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吗?

这代表着,我喜欢岁闻吗?

喜欢可以干什么呢?

前所未有、不能在记忆中寻找借鉴与参考的感觉让他产生了一丝迷惑。

两人沉默着度过了摩天轮的后半段。

一直到摩天轮快要转到地上的时候,时千饮才突然开口:“为什么带我来游乐园?”

岁闻:“什么?”

时千饮转回了头,他看着岁闻,再度问:“为什么要带我来游乐园?”

岁闻怔了怔。

他带时千饮来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思考,只是觉得时千饮需要,所以就尽可能地帮助他带他来试试。

真要思考其中的原因,大概……

“谁让你叫我哥哥呢?”他笑吟吟地,“再叫一声听听?”

时千饮看了岁闻一会。

他眉梢轻轻扬起:“你喜欢这个称呼?”

他并不在意,随口说:“哥哥。”

岁闻的笑容反而收敛了。

梦里梦外,人影重叠。

***

充分准备的周六过去了,被充分准备的周日来到了。

时千饮上午出门的时候想拉着岁闻一起去见陈蔓,但岁闻坚决的拒绝了时千饮这份荒唐的要求。

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凭什么要为她牺牲愉快的周末睡懒觉的时光!

他将时千饮推出房门,自己返回床铺蒙头睡觉,闭眼睛之前,还给时千饮发了条消息——

“加油,你可以的,我相信了!”

注视着这条消息,时千饮一路隐身飞到游乐园门口,等待陈蔓。

他没有等多久,很快,游人之中走来个身穿针织衫与长裙,脚踩刺绣小白鞋的女孩,远远看着,青春靓丽,清新一如晨露,正是陈蔓。

陈蔓走到时千饮面前,微笑道:“你来啦?”

时千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他收起手机,拿了张票给陈蔓:“进去吧,要水吗?”

陈蔓:“不用,还不渴。”

说话间,她侧头打量了下时千饮,在心中想道:

这两天时千饮倒是主动了点,我也没做什么,真是奇怪……难道他实际上是那种慢半拍的人吗?

两人依次过了检票口。

站在园区里的时候,时千饮问陈蔓:“想玩什么?”

陈蔓左右看了看,目光越过旋转木马和过山车,落在茶杯对对碰上。

旋转木马太幼稚,过山车太刺激,茶杯对对碰介于它们两者之间,正好。

她指向茶杯方向:“就……”

时千饮:“先坐旋转木马,然后试试过山车吧。”

说完他就去排队买票了。

陈蔓:“……”

虽然主动点比之前好,但是好像又太主动了。

她无可无不可的和时千饮上了旋转木马。漂亮的木马有时候还是能激起少女心的,她拿着手机拍了木马上鲜艳的图案,接着转头问时千饮:“待会我们就在这里一起拍个照?”

时千饮:“我不拍照。”

一圈五分钟,眨眼就过。

时千饮下了木马,又带陈蔓走到过山车那边。

一路排队上车,陈蔓之前从来没有试过这种刺激的游戏,哪怕现在的过山车都用前包式的安全带将人固定在作为上,陈蔓还是有点紧张,反复地检查自己的安全带是否牢固。

时千饮坐在旁边,回想着昨天和岁闻坐在这里的情形。

他坐了一会,突然问陈蔓:“害怕吗?”

正检查安全带的陈蔓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种套路。

待会他就要抓住我的手了吧。

她有点犹豫,牵手太早了,但她真的有点怕:“是有一点……”

时千饮:“嗯,我也有点怕。”

他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却一脸冷漠,没有任何伸出手的意思与动静。

陈蔓:“???”

所以,你的手呢?

很快,过山车正式启动,长长的列车一路在“死亡”轨道上旋转飞驰,除了时千饮外,惊声尖叫响在列车的每一个角落。

陈蔓从过山车第一次俯冲的时候就感觉

好不容易,一次过山车结束。

当陈蔓双腿发软地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翻江倒海的胃部让她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时千饮站在旁边看了一会陈蔓苍白的脸色,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陈蔓虚弱的点点头,找了张公园椅坐下。

时千饮则转身往卖糖画的地方走去,昨天吃的两样东西,棉花糖距离他近,糖画距离他远,但他更想将糖画拿到手里。

糖画铺还在原来的地方,大早上的时间,铺子里并没有几个人买东西。

时千饮走到近前:“来两个糖画。”

卖糖画的老伯记忆可好了,打眼一看时千饮,就说:“昨天你也来我这里光顾过,要了一对小鸟吧?今天要什么糖画,给你打个八折。”

时千饮顿了顿:“还是来一对小鸟。”

老伯答应一声,拿起糖勺,就开始在板上作画。

先是一勺大糖,把弯曲遒劲的树枝给画出来,再颠颠勺子,抖落几枚零散的枝叶果实,随后开始画小鸟。

小鸟就要仔细一些。

他勾勒了小鸟的轮廓,随即细细描画小鸟的羽毛。

这一次,他没有再画两只栖息在树枝上给彼此梳理羽毛的小鸟,这两只小鸟已经梳理完羽毛了,其中一直矮身蹲下,闭眼打盹;另外一只则展开羽翼,作势欲飞。

一切画完,老伯正要给这幅画一铲子,再将两只小鸟分开的时候,时千饮突然说话:“等等,别铲,就这样。”

他付了钱,将糖画拿在手中。

看着这两只还没有分开的糖画,从见到陈蔓以后,就一直在时千饮心头挣扎的情绪突然破土而出。

他不想回去见陈蔓了。

他想要……见岁闻。

这个念头从冒出到席卷他的脑海,只花了短短的一秒钟。

他拿着糖画,往游乐园的门口走去,不再管还坐在过山车下的陈蔓。

但也是这个时候……

他的心脏突然开始疼痛。

像是有一道锁链突然拴在他的心口,拉扯着他要他回到陈蔓身旁。

疼痛一开始比较细微,只是隐隐针刺。

但随着他一路往前,这样的疼痛就变得越来越剧烈,在他走到游乐园门口的时候,针刺的疼痛已经变大成刀砍剑刺。

时千饮神色冷淡,他招了一辆车,坐进去,告诉对方家里的地址,就重新沉默,低垂视线注视手中糖画。

他看着和平常没有两样。

仅仅额角青筋的跳动,将作用在身的疼痛,露出一丝端倪。

***

岁闻还躺在床铺上。

他并不困,只是懒洋洋地不想起床。

他摸着手机,随意刷新微博,还没认真看首页的各种微博,就切到微信界面。他有点想要问问时千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但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太八卦……

正当他拿着手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声敲门声突然响起。

岁闻一时错愕,随即起身,打开了门:“是谁……”

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时千饮跌倒在岁闻的怀里。

岁闻下意识将人抱个满怀。

随即,他发现不对劲:“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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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手珠

时间暂且倒退一段时间。

独自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十分钟之后,陈蔓终于克服了自己翻涌的胃部。

她又在椅子上等了一会, 还没有见时千饮回来, 就自己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水喝。

周末的游乐园里人很多。

她排了好一会队伍,才买到两瓶水。

等陈蔓带着这两瓶水回到原来的位置时,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但是这个位置的周围依旧不见时千饮的身影。

她这时候忍不住拿出手机,联系时千饮。

但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又打两个电话, 始终没有联系到时千饮。

陈蔓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时千饮的人呢?

就是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接到消息。

陈蔓还以为是时千饮传来消息, 连忙打开手机, 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消息。

“陈蔓,你不要脸。你欺骗会长的事情, 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你等着, 周一我会去找你……”

突如其来的威胁让陈蔓一阵发蒙。

蒙过一段, 接连发生的不顺陈蔓陡然生出许多慌乱。

她一个字也不想多看,连号码都没记就把这条短信给删了;随后她按住自己的手珠。

一直以来, 手珠都带给她很多幸运与慰藉。

这一次……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她的心脏在这个时刻扑通扑通地跳着。

紧张让她脸上泛起了一层薄红。

她告诉自己:事情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想,那个威胁我的人也根本不用在意,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在嫉妒。

学生会长喜欢我,时千饮也喜欢我。

他们都喜欢我……

藏在衣服下的手珠带给了陈蔓无穷的力量。

她慢慢平静下来,旋转着手珠, 像往常每一次那样,在心中默默对手珠许愿:

他喜欢我,他在意我,他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

无论山重或水远。

他终将来到我的面前拥抱我!

衣服的遮掩之下,珠子闪烁微微红芒。

一丝属于物忌的阴晦之力,慢慢旋出珠串……

***

岁闻抱住时千饮了。

存在于对方身上的种种异样,也在同一时刻闯入岁闻的眼睛里。

他发现对方身上的肌肉绷得很紧,扶着门框的一只手只在那里按了一下,金属的门框就出现了几道指印。

他看见对方紧紧抿着的嘴,嘴角抿着,下颚也跟着收紧,修长的脖颈同样紧拧,藏在血肉中的青筋自皮肤下突起,如同一刀森冷刀锋,正劈在时千饮的脖颈之上!

不用更多的思考,岁闻瞬间发现了隐藏在时千饮身体内的痛苦。

他的心在这一刻被揪了起来,虚抱着人的手在这一刻加重力量,碰触时千饮的额头与脖颈。

那浮起自脖颈的刀锋,灼热滚烫,一下烫到岁闻的手。

岁闻的声音紧绷了:“你怎么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他将时千饮扶进了房间之内,把人坐在床铺之上。

正当他想要更进一步让时千饮躺下休息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时千饮手上的糖画。

妖怪已经痛苦得在门框上一按就是几个指印了,但从游乐园将糖画一路带回来,脆弱的竹签和画居然一丝不损,小鸟依旧安稳的栖息在树枝上,张开羽翼,闪闪发光。

岁闻心头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但这丝感觉也像糖画上的鸟,才被发现,就机灵地从他心中溜走了,只留两根羽毛,点一点平静的心湖。

没有更多的时间深想了,岁闻将时千饮手上的糖画拿走,插在瓶子里头之后,立刻再回到时千饮身旁。

仅仅一去一回,岁闻发现时千饮的状态更糟糕了。

站在门口的时候,对方的皮肤还是干净的;但是现在,细密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来,正缓缓聚合,沿鬓角一路下滑。

岁闻一时手足无措。

他拿着手机,想要拨打急救电话,却不确定究竟有没有用,人类的医院真的能够医治妖怪吗?

他说:“我带你去医院?”

但坐在床上的时千饮没有任何反应。

岁闻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去医院并没有用……

他只停了一瞬的功夫,旋即走到时千饮身旁,将手按在对方的肩膀。

他不明白时千饮怎么了,也不了解时千饮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但是……他可以先这样做。

岁闻坐在时千饮身旁,抬手圈住时千饮。

他按着对方肩膀的手挪到了对方的背后。

他轻轻拍着对方紧绷的背脊,一下,两下,每一下都充满安抚与温柔。

他同时说话:“千饮,放松,我陪着你。我在这里,陪着你……”

熟悉的气息一下靠近了。

岁闻拍在他后背的手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抚平了他心头的杂乱。

时千饮闭了一下眼睛。

他放心地靠在岁闻的脖颈中,属于对方的体温以及气息围绕着他。

在这道气息的包裹之下,他的精神慢慢稳定下来,开始能够分辨出来……

他的耳朵正听着两道声音。

一道来自耳旁的声音是属于岁闻的,如同清风一样温柔和缓。

另一道两字心底的声音不知道属于谁,但这道声音像是一条锁链,一只手掌,每每响起,都让他心头的疼痛更为鲜明。

他听见了这道声音所说的谆谆劝诱:

你想要回到陈蔓身旁……

回去吧,回去吧……

那是你一生的挚爱,回到她的身旁,无边的痛苦才将离你而去……

“给我滚!”

一声厉喝突然响在室内,时千饮神情狠戾,控制着妖力朝心脏的方向狠狠一冲!

如同魔咒的声音戛然而止。

而后,一声哔剥,响在室内。

岁闻拍着时千饮后背的手顿住了。

他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那是时千饮的手腕。

对方的手腕上,一串黑色珠子的其中一个,不知为何,裂了个口子。

他依稀……感觉到了一丝阴郁之力,从这个口子之中渗出。

阴郁的力量一闪即逝。

岁闻不太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发现珠子不对劲的同一时刻,就将手珠从时千饮手腕上拿下来。

他将手珠拿在手上,对着阳光看了一会。

黑色的珠子之中依旧藏着淡淡的绯红,除了裂开一颗以外,其他和最初岁闻所见没什么差别。

他继续感应,依旧没有物忌的感觉。

刚才的那点阴郁,就像是他精神不够集中,乃至产生了幻觉。

岁闻转了一下手珠,沉吟着没有下定论。他转头问时千饮:“现在如何?感觉有点了吗?”

时千饮还靠在岁闻的肩膀上。

岁闻一转头,他的嘴唇距离对方的耳朵就只有一步之遥。

说话的同时,浅浅的呼气也喷吐在时千饮的耳朵上,带着潮与热。

时千饮敏感抖了一下耳朵,就像鸟抖了一下羽毛。

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想要坐直身体,可是恰到好处的安逸像个替他量身打造的舒适鸟巢,让他起来的时候稍稍犹豫了下,不像是要直起身体离开岁闻的脖颈,反而像是靠着岁闻的脖颈蹭了一蹭。

岁闻误会了。

他以为对方还在疼痛,再度抬起头,揉了揉时千饮的脖颈和后脑勺,又轻轻地拍了拍,每一个动作,都包含浓浓的安抚与担忧。

“还是很疼?”

时千饮摇头:“没事了。”

岁闻:“一点也不痛了?”

时千饮:“一点也不痛了。”

没事了就好。

岁闻推开了时千饮,向后坐了一点,刚才两人凑得太近了,姿势很别扭,这个位置刚刚好。

时千饮:“……”

他看向岁闻的目光变了:我说不痛,你就走了?

岁闻没意识到时千饮的目光,他起头说:“我问一个问题……”

时千饮打断岁闻:“其实还是有点疼。”

岁闻:“……”他狐疑问,“不是说……”

时千饮坚定道:“还是有点痛。”

岁闻看了时千饮一会,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他还是重新坐进,摸摸时千饮脖子和脑袋:“那这样会好一点吗?”

时千饮:“嗯。”

岁闻继续:“那我问一个问题……”

他说话的同时也在思考,没注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时千饮立刻:“唔。”

这是闷哼吗?

但刚才更痛苦的时候,对方都没有闷哼,为什么现在……

岁闻的话再度停顿,他看着时千饮,又狐疑了一下。

狐疑归狐疑,岁闻还是再度抬起手,慢慢揉着妖怪的脖子,尽力安抚妖怪,并第三次开口。

这一次,他终于将话说全了:“我问一个问题。千饮,你平常戴首饰吗?”

时千饮沉默了下,完全跟不上岁闻的思路:“……我为什么要戴首饰?”

岁闻:“那你为什么一直戴着这串手珠,没有摘下来呢?”

他对着时千饮摊开了手,掌心正是那串黑色珠子。

时千饮一时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近一直戴着这串手串。

岁闻又说:“如果现在让你选择,你还会再戴着这串手串吗?”

时千饮肯定:“不会。”

岁闻:“哪怕是陈蔓送的?”

时千饮再次肯定回答:“不会。”

“那你,”岁闻又问,他慢慢说,“现在还想见陈蔓吗?”

短暂的安静。

时千饮明白了什么,他平静地回答:“不想。”

一连三个问题,一连三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岁闻看着时千饮,他正想说话,时千饮已经直起了神,慢慢将刀子抽出来。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只是将雪白的长刀放在膝盖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平静正在酝酿,暴风雨也在酝酿。

岁闻看着现在的时千饮,有点发毛,他正想说些什么,时千饮的手机突然响了。

时千饮顿了顿,抽出只手,自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床铺上。

两人一同看向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上边显示着陈蔓发来消息——

时千饮手腕一抖,长刀直劈手机!

千钧一发,岁闻将人抓住:“等等,冷静一点,让我先看看她说了什么你再砍手机!”

刀子停在屏幕上一寸。

岁闻赶紧从刀锋之下救回了时千饮的手机。

他看见了来自陈蔓的消息。

消息分为两段,一段在十分钟之前,一段就是现在。

陈蔓:“千饮,你在哪里?”

陈蔓:“我还在原地等着你。”

陈蔓:“你怎么了?”

陈蔓:“我给你打电话,回我一下。”

然后。

陈蔓:“千饮,你没事吧?”

岁闻看了屏幕一会,突然丢开手机,对时千饮说:“你在这串手珠或者陈蔓身上感觉到妖力过吗?”

时千饮简单回答:“没有。”

岁闻又说:“刚才我在这串手珠上感觉到了一丝物忌的力量,现在看来,不是错觉。虽然不知道这串珠子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隐藏自己的阴晦的力量……但它显然是个可以控制人心的物忌。”

“陈蔓,”岁闻字斟句酌,“应该是用这串珠子控制了你的心,让你喜欢上她……但你现在先别去砍她。”

岁闻看见时千饮又捏起了刀子,赶紧补上一句。

“我们要弄清楚这串珠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看陈蔓最后说的那句话,她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正慌张地想要试探你……”

他说着,一个计划渐渐在脑海之中成型。

他不等时千饮回答,就将床上的手机捡起来。

他敲了一行字,回给陈蔓:“刚才突然疼痛,现在好多了。”

消息发过去没有多久,陈蔓就回了消息:“你还好吗?你在哪里,我过去看看你?”

岁闻:“好多了,不用过来,我们明天学校见。”

陈蔓:“好,明天见。”

看见这个回答,岁闻将手机还给时千饮。

随即他拿起手串,扣向自己的手腕。

时千饮警觉拦住,不让岁闻将手串戴上:“你想干什么?”

岁闻解释:“我想要亲自体会一下,它是怎么控制你的。”

时千饮拦着岁闻的手顿时一滞。

岁闻借着这个机会,灵活躲开了时千饮的拦截,准确将手珠扣在手腕,再对时千饮微微一笑:“然后再打残这个物忌,替你报仇。”

戴上了手串的岁闻转着手珠。

笑容之下,他真的有点不爽。

如果我家小鸟真的碰到了喜欢的人就算了。

结果是有人借着物忌,来骗我的小鸟……

“不需要你替我报仇。”时千饮沉声说,“要是你也被她迷惑了怎么办?”

岁闻:“这时候就需要你了。”

时千饮:“我?”

由时千饮这段时间的情况可以分析。

这个物忌除了迷惑人心的力量之外,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至于其迷惑人心的力量,找到了方法也非常容易破解——只要将其从手上拿走就可以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手珠上的物忌并非时时刻刻都存在。它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龟缩得无影无踪。

当物忌不存在的时候,这串手珠就是一串普通的手珠;只有当物忌出现,这串手珠才拥有迷惑人心的力量。

这一物忌显然掌握在陈蔓的手中。

他所要做的,就是引诱陈蔓,将其用出。

岁闻详细对时千饮说:“千饮,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见陈蔓,但藏在暗处。陈蔓想要控制我,必须使用物忌。物忌出现的那个刹那,你就将我手中的珠串扯下来……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操纵形灵降服这一物忌了。”

这种欺负到时千饮头上,还让时千饮这么痛苦的力量。

岁闻想想就觉得很不爽,他下定决心。

我不把它彻底打残,我就不姓岁!

***

翌日的见面,依旧在中午。

秋冬的肃杀在这两天中初现端倪,校园的草地上,青绿的草地不知什么时候枯萎了,将底下灰褐的泥土光秃秃的露出来,与落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枝干的大树顾影相怜。

现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陈蔓已经到了学校的林荫小道,这是她和时千饮一贯以来的约会地点。也是她和之前很多人一贯以来的约会地点。

不过这一次,陈蔓再也没有了之前悠闲享受的心情,她心事重重地站在一颗枯枝横斜的大树之下,想着待会的见面。

时千饮真的太奇怪了……

算了,不要再和他玩了。

等见到了他之后,我就把手珠拿回来,看看能不能把裂了的珠子修补好,也不知道裂了这颗珠子,会不会对手珠的能力造成什么影响……

正自想着,道路的尽头走来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陈蔓漫不经心地朝前瞥了一眼,发现来的人是自己见过几面的岁闻。

岁闻怎么来了?

她眉头拧了拧,但没有太在意,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至岁闻一路走到她的面前,并停下不再前进。

岁闻站在陈蔓身前两步外。

他凝神注视陈蔓,忽然开口,声音温柔得能拧出水来:“蔓蔓,我喜欢你。”

晴空一声霹雳,陈蔓难掩错愕:“你在说什么?”

岁闻继续说:“蔓蔓,我想了很久,我发现自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身影就进入我的心灵,我无法忘记你的样子。时千饮并不适合你,适合你的是我。”

陈蔓没有理会岁闻的告白。

她的目光一下向下滑去,直直看向岁闻的双手,随即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本该戴在时千饮手上的手珠,现在正呆在岁闻的手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昨天珠子发生碎裂,是因为手珠从时千饮手上到了岁闻手上,换了个人的原因?

陈蔓如坠云雾。

但不管究竟因为什么,手珠都裂了一颗。

陈蔓极其心痛。

她不打算再和这两人纠缠了,这两个人真的太奇怪了!

她柔声对岁闻说:“谢谢。我有一个要求,你能够答应我吗?”

岁闻:“什么要求?”

陈蔓:“把手珠还给我好吗?这个东西对我有很深的意义。”

说完,她朝岁闻伸出了手,等待岁闻将东西交给自己。

但出乎她的意料,刚才还情深意切的男生并没有将东西交给自己,相反,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一切正向既定的道路发展。

岁闻不动声色,露出了为难的模样:“蔓蔓,我想和你在一起,也想拥有你的东西……”

他说着,仔细地看着陈蔓的每一点表情,每一个变化。

他发现陈蔓在他拒绝的同一时间,就将双手背在伸手,她的手臂同时紧绷起来。

旋即轻轻一动。

岁闻目光一定。

那是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的模样与姿势。

与此同时,灵感一动,岁闻感觉到了。

物忌的力量再度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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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手珠蜕变

陈蔓指尖按上手珠的那个刹那,藏在衣袖下的手珠上边, 红芒一闪, 丝丝缕缕的黑雾漫出黑珠,轻薄如同晨雾, 虚虚笼了珠子一圈。

两串一模一样的手珠在同一时刻,产生感应。

同样的薄薄黑雾,出现在岁闻的手珠上方。

属于物忌的阴晦力量,同时出现在陈蔓与岁闻的手珠之上, 也终于出现在岁闻的感知之中!

陈蔓转动着手珠。

她下定决心不和这两个家伙纠缠了,只想赶紧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她再一次在心中默念:

他喜欢我,他在意我, 他心里眼里, 只有我一个……

同时,她再一次说:“岁闻, 把手珠还给我吧。”

物忌的力量进入了岁闻的身体里。

岁闻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诱惑自己, 驱使自己, 说服自己听从陈蔓的任何一句话——因为他们深爱着彼此,他们并不是两个人, 他们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尽管清晰地感觉到了物忌的力量,岁闻依旧头脑清醒,且能够控制自己的动作,他并没有像时千饮那样不知不觉就被控制了。

这个发现让岁闻精神一振。

无论什么原因,陈蔓不能像控制时千饮一样控制自己就是好事。

他先悄无声息地摆摆手,对藏在一旁的时千饮打个手势, 示意对方自己并没有被陈蔓控制。

随即,再装作被陈蔓迷惑的样子,慢慢走向陈蔓。

他精挑细选接近陈蔓的道路。

从斜向的位置一路走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些许陈蔓背在背后的双手。

他确信秘密就在陈蔓的双手上。

马上,时千饮就会将对方手上的东西拿到手……

岁闻终于走到了陈蔓跟前。

陈蔓正等着岁闻将东西给自己。

岁闻没有抬手,他向前倾了倾身,他对陈蔓说:

“控制别人的感觉是不是非常好?”

他的目光同时扫过对方的面孔,视线里,陈蔓神色大变,惊慌失措!

就是这个时候。

岁闻再度对藏身一旁的时千饮做了一个手势。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把陈蔓手中的东西拿过来了。

也是这个时候。

林荫小道上响起一声响亮的高呼:“陈蔓!”

小路上同学来来去去,岁闻和陈蔓说话的时候,周围也有同学经过,所以岁闻并没有太多地注意周围,直至这声呼喊响起。

声浪传开,寒雀惊得从梢头飞起,昆虫窸窣,匆匆向四周爬开。

岁闻与陈蔓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他们身旁两步,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满脸怒火的女孩子。

女孩子对上陈蔓的视线,立刻走上前来,二话不说,抬起手来就给陈蔓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在宽敞的小道上传得老远。

呆在附近的人,无论是路过的还是休息的,这一时都毫无例外地变成了被风声惊动的兔子,竖起双耳,“咻”地就把目光转移到这里。

极度错愕之下,陈蔓退后一步,抬手捂脸。

她说:“你怎么打人——”

她举起了胳膊,袖子从手腕上滑落,露出了藏在下边的手珠。

岁闻的目光停在此处。

他看了一串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珠子。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确定了这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也有了全新的猜测:难怪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感觉到这串手珠的物忌。

这串手珠是一对,而源头在陈蔓所拿的那一串上,这才是物忌真正的依附对象!

一念闪过,陈蔓和冲上来的女生已经动起手来了。

更确切的说,冲上来的女生单方面地开始厮打陈蔓,陈蔓一开始还抵挡了两下,随后干脆转身就跑!

此刻她心烦意乱,并没有心情反击冲上来攻击自己的女生,只想远远逃离这一处。

一圈一圈的人从旁边围了上来,但大家没有贸然出声,他们站在岁闻身旁,和岁闻一起看着两个女生一追一逃,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嗡嗡的议论声在左右响起,如同蜜蜂振翅,快速之中犹带三分兴奋。

岁闻眼睁睁看着到了嘴边的物忌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长了翅膀再飞去,一时也不太确定,这究竟是个巧合,还是陈蔓预先猜到了什么,特意安排这个事情来脱身。

他退后两步,从人群中离开了。

刚刚离开,身旁忽然传来声音:“现在我们怎么做?”

岁闻朝旁边一看,藏在暗处的时千饮也现了身。

岁闻沉吟:“嗯……虽然少了最后一步,但我们已经弄明白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接下去只要找个机会把她手上那串珠子拿过来就好了,不用太急,反正另一串珠子在我手上,没了一半,一时半会她也做不了什么。”

话都说完了,岁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随口立了什么flag……

他左思右想,有点不放心,又改了口:

“嗯……不对,我们还是今晚把事情解决掉吧。晚上她的房间里总没什么人了,先把她手上那串珠子拿过来再说。”

***

夜幕如约降落在城市。

千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将钢筋泥土建成的城市凝聚出白日所没有的柔婉。

无数家庭之中,其中一栋有着一个漂亮小阳台的三层小别墅中,女主人也和其他所有家庭的女主人一样,六点稍多一些,就将饭菜端上饭桌,冲楼上喊道:“蔓蔓,下来吃饭了。”

楼上安安静静的。

直至好一会,才传来陈蔓的回复:“你们先吃,我待会就下来。”

三楼之中,属于陈蔓的那间屋子的门紧紧关闭。

闭合的门隐藏在阴暗的走廊之中,门后的光为它镶了圈金边,让它于阴暗之中,显得尤其神秘与不同……

门后,陈蔓正坐在书桌之前,小心翼翼地翻着一本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纸页泛黄,线圈枯朽,似乎只要捏着它稍稍用力,就能将其彻底扯破。

这是陈蔓几年前在自己家的杂货间中翻到的一本祖上流传下来的记事本。

记事本中写了一个耸人听闻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手珠。

家族的长辈,得到了一对可以使人爱上自己的宝珠。

她怀揣秘密,使用秘密,最后再将秘密写在记事本上流传下来,最后,辗转被陈蔓发现。

当年的陈蔓出于好奇,按照笔记本记录的,尝试的使用了手珠。

然后,她普通的人生发生改变。

一切原本都很好的。

拿着这串手珠,喜欢上了谁就把手珠交给谁,想要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如果交往腻了,她就将手珠收回来,这样,那些人也会慢慢远离她,不再骚扰她。

一切都是很好的,如果没有昨天和今天的事情……

时千饮戴着手珠,但不怎么受到我的影响。

岁闻就更好了,他明明戴着手珠,却根本没有受到我的影响。

是因为手珠裂了的缘故吗?

如果我不能影响岁闻,就不能将手珠从他手中要回来,要是没有了另外一串,这一串也就……

她咬着牙,翻着本子,念叨着:“修复……修复……”

但这本写有秘密的记事本,并没有记录任何有关修复的只言片语。

陈蔓无比失望。

正当她要合上记事本的时候,松脱的记事本中突然掉出一张折起的白纸。

她看了记事本一眼,发现包着记事本的牛皮套破了,所以这张藏在封套中的纸才不慎掉了出来。

她拣起纸张看了一眼,目光黏在纸张上边,只见上面写道:

“手珠并非无所不能。它无法完全控制心中有爱人的人……心中有爱人的人,受手珠影响的时候,心口会产生剧痛……他会在你与他爱人之间徘徊不定……”

“这时,如果你真的爱他,非要得到他,就要增强手珠的力量。

“增强力量的方法是……”

陈蔓看见了这个方法。

方法很简单。

用自己的鲜血涂抹手珠。

她没有任何犹豫,于得到方法的同一时刻就开始准备。

她起身放了那首“夜上海”,再在屋子里找来了美工刀和盛血的容器。

她重新坐回位置上,卷起衣袖,用美工刀割开手臂,让鲜血从手臂上流淌下来,蜿蜒落在手珠上。

红色的血液一滴滴落下,浸润了黑色的珠子。

陈蔓闭起眼睛,习惯性地像往日那样,念起自己的愿望:

他喜欢我,他在意我,他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

无论山重或水远。

他终将来到我的面前拥抱我!

闭起眼睛的陈蔓没有发现。

在手珠因为落在上边的鲜血而努力放出微光的同时,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球来到了她的窗户前。

窗户明明关闭得好好的。

但这枚光球无视了玻璃的阻碍,直接穿透,自室外进入室内。

然后,将手珠一口吞噬!

***

岁闻和时千饮正在食堂吃饭。

突然,“嗑”的一声,岁闻拿汤匙的左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汤匙没有拿好,掉在了桌子上。

食堂里坐满了学生。

这种微不足道的动静,根本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时千饮和岁闻,于同时看向自己的手。

岁闻转转手腕,张合掌心,再度伸手向桌子,去拿汤碗。

他的手刚刚碰到汤碗,又是一抖,撞在碗上,碗中的汤跟着洒了不少出来。

接连两次失手,岁闻也不着急。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左手上的汤汁,随即,用左手一把抓住固定在于地面的桌子。

正常人的视线里,他抓着桌子的手极其用力,乃至青筋冒起。

而在降物师的视线中,一重又一重的黑雾已经自他手腕上的手珠中蔓延出来,正强势地扯着他的身体,想将他带往什么方向。

他对时千饮说:“之前你戴着手珠的时候,手珠一般只对你进行心灵攻击吧?”

时千饮:“只有心里暗示,如果有别的,我会有感觉。”

岁闻:“我猜也是。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现在,这个物忌突然力量大增,不再只局限心灵攻击,而是想要直接控制我的身体,让我到达什么地方了。”

他说罢,忽然一笑,松开了按住桌子的手。

“去就去,怕你不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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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主线任务1

黑夜降临,人车川流。

两人于其中一路前行, 夜风犹如那帘温柔的纱, 扑在脸上,犹带缱绻。

手上的手珠带着他一路向前, 他也无比淡定,和手珠一路向前。

他本来都已经决定晚点和时千饮一起去陈蔓家里找陈蔓了,没想到陈蔓这么善解人意,都不用他提出要求, 就自动邀请他面见。

至于陈蔓是否在这短短时间里头,多了什么底牌之类的事情,就不在岁闻的思考之中了。

反正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物忌再牛逼, 也要遵循基本法。

如同红绿灯和栏杆不可能突然多出魅惑人心的力量,陈蔓的手珠, 也不可能突然拥有红绿灯和栏杆的攻击能力。

两人一路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时千饮突然出声:“这个方向……”

岁闻:“怎么了?”

时千饮:“是去陈蔓家的方向的。”

岁闻有点奇怪:“难道她还想在自己家和我们见面?”

“并不。”时千饮说, “人已经来了。”

时千饮声音落了下来,岁闻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周围正是巷道, 高高耸在两侧的灰墙正将天空切割。

翻涌于岁闻手腕上的黑雾此时束成一线,如同绳索,慢悠悠探入巷道尽头的黑暗之中。

黑暗正在潜伏。

但黑暗并不可怕,岁闻的感官代替了他的视觉。

走到了这里,他不再只被手腕上的物忌拖拽着前行,他终于感觉到了物忌另一端的另外一个人。

对方也在巷子之中。

对方正在向他走来。

牵着他们两人的“绳索”正一截一截地变短。

奇异的, 他不止能够感觉到绳索对面的人,还能够感觉到绳索的情绪。

它欢欣鼓舞,无比开心。

它告诉岁闻——

“你们终于见面了!”

黑暗里,有人走了出来。

那模糊的轮廓甫一脱离黑暗,便被两侧的路灯彻底照亮。

岁闻和时千饮和看清楚了站在对面的人。

陈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出现在两人眼前。

她戴着手珠的那只手直直地向前伸着,手珠紧紧咬着她的腕部,每一颗石头,都闪闪发红;手珠之前,她的手掌柔若无骨地垂下来,纤纤细指,姣好修俊,似乎正等待着骑士在其上献上忠诚一吻。

可惜与此相应的,是她泪流不止,满是惊恐的脸。

黑夜,小巷。

流着泪从黑暗之中走出来的女生,动作僵硬一如机器。

还有打破寂静的哭喊:“救、救我——”

她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前方的陈蔓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显然已经被物忌控制。

岁闻并不惊讶。

无论物品想要保护人类还是控制了人类,都算意料之中。

在他降服物忌的过程中,前者出现的情况可能更多一点,但这只是因为所有物品被制造的初衷都是方便人类,而不能代表物忌本身具有善恶。

物品是没有感情的。

拥有感情的,永远只是使用物品的人。

突然之间,岁闻退后了一步。

他转头对时千饮说:“你想救她吗?”

时千饮讶异地看了岁闻一眼:“什么?”

岁闻:“你想救她吗?这一次,我听你的。”

他是降物师,不是警察。

他可以降服物忌,但没有责任一定要降服物忌,更没有责任一定要救助旁人。陈蔓对于时千饮做的事情,让他暂时不想多管闲事。

所以他决定,将这一选择交给时千饮。

时千饮的目光先停留在岁闻脸上,他确定对方是认真的。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陈蔓脸上。

雪亮的长刀出现在他的手掌,他手腕一旋,刀光如练光,于黑夜划过惊鸿一圆,闪向陈蔓。

站在小巷之中的女生在看见这道光的刹那就彻底僵住了。

理智如同危弦,已在她脑海之中崩断,喉咙更像坏了开关的音响,肆意放出尖锐的声响。

“啊啊啊啊——”

一动又一静,闪弧瞬息出现,瞬息静止,静止在手珠之间。

雪亮的刀锋被重重黑雾所阻拦,最终没能割断串着黑珠子的红色细绳。

物忌就是麻烦。

时千饮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对岁闻说:“算了,把这个弄掉吧。”

岁闻提醒时千饮:“你忘记了,契约作用下,我们的力量差不多,如果你不能用刀子将这个物忌直接挑破的话,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徒手把手珠从对方手上给扒下来。”

但不能徒手扒下来,不代表岁闻和时千饮对这个物忌没有办法。

他们可以直接开大。

只是物忌紧紧贴着陈蔓,如果他们直接开大,陈蔓很有可能被力量波及。

岁闻:“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时千饮明白岁闻想说什么了。他警告岁闻:“喂——”

岁闻先抓住时千饮的手,再冲时千饮一笑:“好了,我们一起去玩一把吧,顺便再收回一个碎片,我已经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了。”

尾音还响在空气,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握上陈蔓的手。

刹那,两串珠子合在一处。

物忌刹那爆发。

天旋地转。

世界扭曲再重构。

夜晚的小巷消失了,缤纷的色彩依次映上视网膜,岁闻置身于一间宽广无比,金碧辉煌的宴饮厅中!

***

闪闪的灯光如同繁星,点缀于圆顶的天花板。

穿着燕尾服的侍者一手托着酒盘,一手背在身后,以标准的姿势鱼贯于宾客之间。

左右两边,男士西装革履,女士长裙飘飘,衣香鬓影之间,钢琴声悠扬婉转,说不出的纸醉金迷。

岁闻毫不震惊。

厉害的物忌总会形成特殊的空间,不能形成特殊空间的物忌,他估摸着都不好意思出去和同伴打招呼。

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明明要进来的时候,他和时千饮手牵着手,结果进了这里,两人还是分了开来。

而且——

岁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摊开于眼前的双手白皙修长,但是左手的虎口处有一道陈旧的伤痕。

显而易见,这不是岁闻的双手。

岁闻又伸了伸手。

他没有在身上找到手机这类现代的通讯设备,倒是看见戴在手腕上的一块手表。他将手表的表盘对准自己的面孔,从上边看见了自己此刻模样。

年轻人。

短发。

中分。

戴眼镜。

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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