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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黑夜都要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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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就传了出去,上上下下都听说了女皇在麟德贵君船上吃烧烤的事。

那十四位作为“元君备选项”的公子情绪尚算稳定,毕竟麟德贵君得宠这件事也不是头一回听说,反倒是宇文客听闻消息之后懵逼了。

——蒋希给他出的主意里,有很重要的一条是“一起品尝美食”。

他本来想等到了南方就去找当地的特色小吃,挑那种女孩子会喜欢馆子,带范小圆去尝——没想到半道竟被麟德贵君抢先达成了这一点?在船上撸串?他们怎么想起来的?!

当天晚上,更酸爽的消息传了过来。

——陛下正在麟德贵君船上,和麟德贵君一起钓鱼。

蒋希给他提供的第二个方法:体验浪漫项目。

入夜时分,江山垂钓,这他妈非常浪漫了啊……

宇文客抬头望着烟云笼罩间的明月,无语凝噎地僵了好半晌。

这特么怎么办啊!

什么都不做?那自己喜欢的姑娘保不齐就要成了别人家的女朋友了。

杀过去刷一下存在感?可是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啊!

“咝——”宇文客咧着嘴吸气,心情像是四元五次方程一样繁琐难解。

最后他还是觉得,过去看看吧。不一定刷存在感,但至少要知己知彼啊!

他于是叫宫人放下了小舟,缓缓地朝麟德贵君的船划了过去。

那边的船上,平生第一回钓鱼的范小圆正在惊讶原来这项目还挺需要技术!

她原本以为就是把钩上挂个鱼,然后把竿一放,自己坐在那儿等就行了。亲手一试才知道,光挂鱼饵就颇有讲究,挂得不对的话,鱼吃了饵就跑,根本钓不住。

好不容易挂好了鱼饵,她又卡在了甩竿上。

甩得太近不行,船上有人的动静,鱼不会往这边靠。往远了甩呢,考验技巧也考验臂力。

麟德贵君的鱼钩早就甩出去了,伸手说要帮她,但她非要坚持自己甩,他便将自己的鱼竿放在了甲板上,站在旁边给她做口头指导。

第一回,没甩出去,落得太近;

第二回,鱼线飞扬间撞到了身后的船舱,把鱼饵更碰掉了;

第三回,范小圆全神贯注,终于看到那挂着饵的银钩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遥遥落向雾气朦胧的江面!

“成功了!”范小圆兴奋得一蹦跶,却遥闻一声:“啊——”

“?”二人相视一望,俱是一怔。麟德贵君便伸手握住了她的预感,试探着拽了一下。

“啊啊啊!!!”声音又响了一次,虽然在夜雾下看不清,但能听出好像是人的惨叫……

麟德贵君旋即吩咐:“差两个人过去看看。”

宦官就立刻划着小舟奔着惨叫的方向去,不一会儿,和另一艘小舟一起折回了大船边。

范小圆一看:咦?宇文客?

麟德贵君派出去的宦官笑揖说:“陛下,您把宇文御子钓上来了……”

范小圆:“???”

被凌空飞来的鱼钩钩入手臂,还被拽了两下的宇文客疼得大脑都白了。那制作精良的鱼钩上还有倒刺,在他手臂里嵌得死死的。

于是他被钩住的左臂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又是捂着脸,懵了半天才勉强缓过劲儿,悲愤的声音颤抖着:“使用暗器是不道德的……”

“……”范小圆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目不忍视地别开了头,咬着牙暗自呢喃,“这他妈太戏剧性了吧……”

连麟德贵君都傻了一会儿,然后赶紧伸手搀扶宇文客,同时扭头吩咐宦官:“快请太医。”

范小圆在他吸着凉气登上大船后,忍不住问道:“大晚上的,你划个小船要干嘛去啊?!”

“我……”宇文客沉痛地看着嵌在胳膊里的鱼钩,“算我愿者上钩好了……”

“?”范小圆没听清,“什么?”

宇文客又吸了口凉气:“没什么!”

麟德贵君眉心轻轻一跳,与此同时,旁边的几个宦官神色各异地低下眼皮。

很快,这些经过便如同一团浓雾一样,无声无息地向四面八方的其他船只飘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人听说后,吧唧嘴:哎,为了争宠够拼的啊,要不人家宇文御子得宠呢?服!

宇文客:t_t妈的我没有!你们谁爱这么争宠谁自己来试一把……啊啊啊啊啊啊太医您别硬拽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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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果然更得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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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

☆、chapter 33. 纯黑

太医乘着小舟赶到麟德贵君的船上来, 大概花了十分钟。

走进船舱,他小心地看了看宇文客嵌着鱼钩的胳膊,交待宫人准备了热水,接着便要上手。

宇文客面色煞白如纸:“直直直……直接用手取啊?!”

他没指望这里能有什么高科技的方法,但是鱼钩上满是倒刺,在肉里嵌着一碰就疼, 直接用手取太虐了吧!

但太医的说法是:“这上头有倒刺, 若用工具辅助, 不如手感清晰, 必定更疼。”

宇文客痛心疾首:“我怎么这么惨啊……”

范小圆和麟德贵君一起坐在旁边看着,虽然对穿越战友的悲惨遭遇很同情,但实在忍不住想笑。

麟德贵君被他的反应弄得也想笑, 强自正了正色,都到矮柜前取出小碗倒了满满一碗酒端过去:“御子。”

宇文客一扭头就闻到了酒气, 忍着疼问:“干嘛?”

麟德贵君:“酒壮怂人胆。”

宇文客牙关一咬:“我才没怂!”

“哦好吧。”麟德贵君转身就要走, “那别喝了。”

“别别别别别……贵君!”宇文客在疼痛中屈服, 急忙拽住他, 夺过酒碗,一饮而尽。

然后在酒气冲脑中,他的感觉好像是不那么灵敏了, 皮肤上覆了一层微微的麻感,听人说话时的反应也迟钝了些。

那么,取鱼钩的疼痛应该也会缓解一些!

他于是长吸了口气,带着壮士赴刑场般的悲壮, 向太医伸出了手。

三秒钟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惨叫一直持续了五分钟。

在那个鲜血淋漓、依稀还挂着些许新鲜肉丝儿的鱼钩被扔到铜盘里时,宇文客气虚地瘫到了桌上。

接着,太医给他清理起了伤口。

回过神来一些的宇文客意识到了惨叫丢人,为了在范小圆面前维持形象,他这回咬紧牙关没再叫。

于是小蛇吐信般“咝咝咝咝”的声音回荡舱中。

待得御医告退,他已经疼到连外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憋笑了半天的范小圆终于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也倒了一碗酒,给他端过去:“喏,再喝点,回去早点睡。”

“……我没事。”宇文客打肿脸充胖子,大义凛然状地拒绝了,成身而起,趔趔趄趄地出了船舱。

真是太惨了,还没正式开始追妹子,就遇上了被鱼钩挂住这种概率极小的事故,简直造化弄人啊!

更惨的是,当宇文客从二十一世纪的床上醒来时,他发觉自己的左臂……很疼。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没有伤口,但痛感就是在皮下涌动着,就像被扭伤的那种感觉,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是软组织或者筋骨在痛。

妈的……

宇文客望着天花板一声长叹,心情复杂地起床去上学。

他对自己的伤情很有些担心,因为古代没有抗生素,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如果感染引起发烧什么的,按照先前的经验,身在现代的他也会受影响。

但好在一天过下来似乎除了胳膊疼以外并没有什么问题,反倒回到古代时再一睁眼,他一眼就看到身边两个比较熟悉的宦官都唉声叹气的。

“……怎么了?”宇文客揉着眼睛撑坐起来,两人蓦然回神,转过来欠身:“御子。”

两个宦官的神色在一秒内交换了好几个来回,然后其中一个支吾说:“御子您……昨晚那事,已经传得上下皆知了。”

宇文客一愣,“那有什么的?被误伤也没那么丢人吧?”

宦官闷着头:“是,话是这么说。但是那十四位……”他作势往船舱外扫了一眼,声音压低了些,“其中有六位今天去拜见了贵君。下奴琢磨着,他们是早就想去向贵君示好,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机会,眼下拿您当了现成的机会了。”

“?”宇文客没明白,“我算什么机会?”

宦官说:“在贵君跟前儿指责您成心争宠,多好的话题啊?”

“……这也太可笑了。”宇文客神情复杂,“他们当我想受这伤?再说,就算我想,我也得知道陛下往哪儿甩竿啊?”

范小圆那一竿甩得可太准了!!!

“您这么说不要紧,但谁知道麟德贵君那边怎么想?”宦官咕哝着,“俗话说三人成虎,这都已经去了六个了。下奴觉得……要不您主动去跟贵君告个罪、解释解释?不然万一贵君针对您有个什么看法,这事……”

“……我不去!”宇文客断然拒绝。

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后宫勾心斗角的味道。

但因为这个“后宫”的组成是一帮大老爷们儿,他稍一细想就浑身发怵,实在太恶心了!

他还是继续研究怎么追范小圆吧!

可是,当天下午,他这里开始不消停了。因为那十四个人里,没去见麟德贵君的八个中,有人开始来探望他了。

他们探望他,和去拜见麟德贵君的那几个的原因是一样的,都是示好。示好的最终目的,是想让他在女皇面前美言几句,将来“投诚”的人推上元君之位。

然后,宇文客发觉一个问题——先后前来的几个人,在他这里提出的交换条件,都是说如果他们当了元君,保证把麟德贵君搞下去,让他当贵君。

那么,去拜见麟德贵君的几个人可能也不止是说了他的坏话,他们有很大几率也提出了交换条件,交换条件基本可以判断为上位之后要干掉他。

宇文客一下子不寒而栗,

——这事儿实在细思恐极。

首先他可以不答应,但不知道麟德贵君会不会答应。

当然他愿意相信麟德贵君的人品,那么,可以姑且假设他们双方都不会答应。

于是这道题可以总结为:作为范小圆“未婚夫”的十四人现在分为了a和b两组,a组的目的为借他上位并搞死麟德贵君,b组的目的为借麟德贵君上位并搞死他,假定他和麟德贵君分别拒绝了a组和b组的要求,在ab两组的目的都不会轻易发生改变的情况下,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根据他的解体逻辑,结果显而易见。

∵ab两组的目的都不会轻易发生改变,

∴他们会自己想办法上位并自己搞死他和麟德贵君。

“咝……”

宇文客冒了一后背的冷汗。

再设脱险方法为x,最为简单的答案大概是这么两个:

x1=让范小圆把十四个人都解决了;

x2=改变十四人的想法。

其中,x1从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操作很有困难。首先,暗杀在他们这些二十一世纪好少年的三观里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其次,假若不暗杀只是把人弄走的话,就算范小圆是女皇,她也得有个能服众的理由——因为还有个辅助条件的存在:摄政王。

x2则根本从理论上就不可行,除非他有《盗梦空间》里那套技术。

宇文客在把整个逻辑链画成思维导图后,焦虑地在船舱里踱起了步子。

妈的为什么宫斗大戏说开就开啊……

他很烦得慌,因为那两拨人既然已经动了要干掉他们两个的心思,那就说明他们对杀人没有心理负担。在没有心理负担的前提下,他们可能有一百种不同的方法下手达到目的。

他的有效应对措施呢?目前是0种。

而他如果想平安渡劫,理论上却需要一个万全之策,能把对方那一百种方法都防御住的万全之策。

——哪儿他妈有那种好策啊!!!

妈的为什么宫斗大戏说开就开还一开就给他开个hard模式啊!

更要命的是,就算他能想出一个所谓的“万全之策”,这策有效无效还完全没法提前验证,可能有效也可能无效。在危机来临之前,答案会一直处于不确定状态,只有当危机来临时,才能最终验证其有效性。

“卧槽这不薛定谔的猫吗!”宇文客在恍悟间,无比愤慨地将捏在手里的一沓分析摔在了地上。

“……御子?”看着他写写画画半晌,始终不敢吭声的宦官迟疑地唤了一声。

宇文御子抱头蹲地:“这题好难!”

以他的知识量其实还不足以真正理解这么复杂的量子力学概念,所以,他也没什么自信去解决眼下的困局。

去求助一下范小圆?

理智告诉他,在不能随便收拾人的大前提下,范小圆也未必有招,告诉她只能会她瞎担心。

他得自己想个辙把这个难题解了。

怎么办呢?

宇文客一时没思路。他看了看天色,又一天过去了,马上就是入睡的时间,那些人倒应该不至于着急到要趁他睡觉的时候干掉他。

那他回去百度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在大熙朝的历史上,关于宇文客,可能是这么记载的:

宇文御子,单名客,字定谔,号x博士【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乱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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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本章其实是9号的更新,10号等我写完《有妖》的大结局,会再更一章的……

☆、chapter 34. 白黑

事实证明, 这种奇葩问题,别说百度一下了,就是百度十下你特么也不知道。

宇文客又想上知乎提问,但措辞了好半天都不知道怎么问才好。

周六的大半天就这样耗费过去,最后,他给物理老师发了个微信, 用最笼统的说法问她:“老师, 如果想把一道本来能解的题变得不能解, 有什么办法?”

物理老师:?问这个干什么0.0?

宇文客:没什么, 我就是想锻炼一下思维。

接着便见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一会儿,然后物理老师的消息小小的刷了个屏:

“可以把其中一个有用的已知条件变成未知条件,条件不足就无法解题了嘛;部分题型也可以增加一个会对条件产生影响的变量, 这个变量影响已知数据,在没有添加新的辅助条件的基础上, 很多题就解不出来了。”

……有道理!

宇文客于是躺到了吊床上, 望着天花板开始冥想。

在眼下的问题里, 把已知条件变成未知条件不太可能, 因为所有已知条件,基本都是那十四人“提供”的。

但是他可以增加变量,这个变量要让对方现有的已知条件作废, 或者让对方的下一步计划作废。

最容易想象到的改变,应该是和麟德贵君结盟。但和麟德贵君结盟好像并不能造成什么实际影响,那十四人想解决掉他们,并不单是为了讨好另一个, 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和“女皇”的关系让他们感觉不安全。

那么如果他们两个结盟,对那十四人造成的影响无非是不安全感增加,更加迫切地想干掉他们。

……哎?那如果他们两个和女皇的关系,让他们觉得安全了呢?

宇文客目光一凌。

大熙朝,两方的宫人都对宇文御子大清早就赶去拜见麟德贵君的作法有些意外。

船舱中,麟德贵君听完宇文客的建议,更意外:“让陛下废了我们?”

他一脸惊悚地打量了宇文客好几眼:“御子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啊!”宇文客摆手,“来,我们先来开诚布公地把前情说明白——我坦白告诉贵君,有人去拉拢我了,说如果我肯在陛下面前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们当上元君后保证收拾掉贵君您。我想来您这里的人,一定也拿我当了交换条件,这没错吧?”

麟德贵君也没多加掩饰,点了点头:“没错,但我没答应。”

“我也没答应。”宇文客一松气,“但我认为我们如果都不答应,他们还是会想弄死我们,贵君觉得呢?”

麟德贵君想了想,又点头:“也有道理。”

“很好,那现在我们来反向分析。”宇文客向自己身边的宫人打了个响指,“铺纸。”

两个宦官一欠身,立刻去桌上铺开了一张尺寸够大的宣纸。宇文客挥毫泼墨,毫不含糊地把自己昨天就已经完整推出的思维导图给麟德贵君又写了一遍,还很贴心地把自己那版里的“∵”和“∴”改成了汉字的“因为”“所以”。

写完,他撂下笔直身一吁气:“贵君您能看懂吧?”

麟德贵君站在旁边又看了片刻,神色有点纠结:“御子你整理思路的方式格外……新奇。”

宇文客又拿起一支毛笔,蘸朱砂,做批注:“现在,这些已知条件都定下了,我们需要增加一个能影响到所有条件的变量——比如从根本上让他们认为我们不具危险性,这样所有想干掉我们的计划就都变得没有必要了。 ”

“……”麟德贵君沉默了会儿,“那他们趁此机会对我们斩草除根,不是更稳妥吗?”

宇文客:“你说啥?!”这么丧心病狂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了。

“……斩草除根更稳妥。”麟德贵君用一种好笑的眼光打量着他,显然很奇怪他为什么能做出这么多缜密的分析,却在这一环上抱有幻想,“否则他们会不停地担心我们东山再起。”

宇文客:“……妈的!”

“咳。”麟德贵君挑眉轻咳,对爆粗表达了适当不满,接着又提了个有效的建议,“不如禀给陛下好了,陛下若能抓住谁的把柄,杀一儆百一次,其他人就会消停一阵。”

“不不不不不不不!”宇文客断然拒绝,“首先,这不能绝后患;其次,我们不能逼陛下开杀例。”

“‘杀例’?”麟德贵君因他的用词而一愣,宇文客旋即反应过来,喉中微噎:“我是说……陛下本不是狠心的人,何必让她手上多沾人命呢,对吧?再说,还有个摄政王虎视眈眈的,不能让她找陛下的茬。”

他说完,气氛却静了会儿,麟德贵君有些意外地审视着他:“所以对御子而言,宁可自己被陛下废了,也不愿意让陛下动手?”

“我……”宇文客面颊胀红,“不是,贵君,有的事我没法解释,但反正……反正我确实不想让陛下动手,打打杀杀的事都不要让她做。”

麟德贵君目光微眯。

“贵君您也不用想太多……我没别的意思!”他道。

麟德贵君含笑点了下头:“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宇文客:“我们最好在回去之前解决问题,摄政王不在比较轻松。”

话声未落,靴子有力地踏过甲板的声音突然灌来!

“将军?!”宫人们匆忙阻拦,但被大将军身后的护军反挡到一旁。

二人立刻噤声,麟德贵君眉头皱起,伸手一提剑架上的宝剑,毫不客气地迎了上去,但并未拔剑,只用剑鞘挡了过去:“大将军留步,您是外臣。”

“贵君近来真是胆子大了。”大将军冷声而笑,下一刹,利剑在寒光中出鞘,径直抵直他颈侧,“将军和里面那么密谋了什么,敢到陛下跟前说么?”

“……”麟德贵君并不心虚,“我们没想害人,刚才那些话,将军听见了多少,都尽可以禀给陛下。”

“但那位御子可能不这么想吧?”大将军凌意十足的双眼,淡看着几尺之后的宇文客,“陛下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你也配议论?”

“?”宇文客也不心虚,回瞪过去,“这位将军,摄政王找陛下茬的时候少吗?”

“你们一个个的真是欠收拾!”大将军银牙狠咬,“给我备纸笔。”

宇文客:“你要干嘛?”

“我让你们看看摄政王对陛下到底是什么心。”大将军说着,毫无顾忌地向船舱里走去,经过宇文客身侧也没停半步,一副正气凛然的架势。

除去正气,又似乎还有那么点儿委屈和赌气。

宇文客迟疑着望了麟德贵君一眼。麟德贵君眉心微皱,大概还是顾虑到大将军这外臣的身份,便向宫人说:“去禀陛下一声。”

大将军轻笑未言,站在桌前提笔写字,平稳的力道下,苍劲有力的字迹迅速落定。

“大将军杀去了麟德贵君船上?!”范小圆听说这件事后,扔下手里没读完的政治书就冲出了船舱。

宫人立刻给她备了小舟,但等她到了麟德贵君那里,船舱里已没了大将军的身影。

“大将军呢?”她问。

“……走了。”宇文客捏着两张纸傻在那里,“她写了这么个东西,说让我们寄给摄政王。”

“什么东西?”范小圆蹙眉将纸接了过来,看格式是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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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40个好了……

☆、chapter 35. 纯黑

范小圆仔仔细细读下来, 信中大致说的是,那十四人分别出手暗害了麟德贵君和宇文客,女皇——也就是她本人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这事显然不存在啊?

范小圆看完之后懵逼地望向宇文客:“大将军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宇文客道,范小圆又看向麟德贵君,麟德贵君也摇头:“不知, 臣查了字首字尾, 也不存在藏头诗传信。”

“那直接传大将军来问问吧。”范小圆脱口道。

她现在不像刚开始穿越时那么慌、那么怕见到生人了, 她现在对这个时代了解得越来越多, 也逐渐拿捏住了些当女皇的感觉。她发觉很多事是她可以把控的,不用事事心虚。

大将军于是在小半刻后又折回了麟德贵君船上,她一身轻甲走进舱门, 范小圆抬头一看,心里就惊叹:哇塞, 真是英气逼人啊!

不同于摄政王是个明艳无限的病娇小姐姐, 大将军眼底眉梢都是在女子脸上难以见到的凌厉, 这甚至令她有了一种跨越性别的英俊, 范小圆想如果给她做个剪辑视频放微博上,一定会有大批妹子转发惊呼自己要弯!

然后她维持着女皇该有的正经严肃,轻咳了一声:“将军, 您这信什么意思?”

“陛下。”大将军抱拳,目光垂在地上,声音很平静,“臣近来听说的关于君臣不睦的流言太多了, 有些事,臣想给陛下证个明白为好。”

“不用了吧,朕心里有数。”范小圆没有表露太多情绪。

大将军抬了抬眼:“陛下您怎么想,臣原无权置喙,因为您是九五之尊。但摄政王替您执掌朝政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连您身边几个无才无德无功的男眷都敢不恭不敬地议论她,臣不服。”

大将军的口气显然很不客气了。麟德贵君一凛:“将军!”

范小圆抬手制止了他的声音,打量了眼前这位似乎正气很足的女将军一会儿,悠然道:“贵君前阵子差点让摄政王打死,将军别计较。”

“那事臣知道。再者贵君侍奉陛下十年,臣也不能说他无才无德无功。”大将军说着,冷冷淡淡的目光划向宇文客,“可他又算什么东西。”

范小圆扭头看宇文客:“?”

宇文客懵逼脸看大将军:“???”

他心说不至于吧?他就议论了摄政王两句啊,而且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啊?

这大将军怎么这么记仇?你们女孩子之间同仇敌忾这么可怕吗?

然后大将军又说:“陛下把这信寄出去,摄政王是忠是奸您自会看到。”

范小圆直了直身子:“将军您说明白些好了。”

“陛下您南巡路上病重,如果摄政王有心□□,此时是最好的时候。”大将军道。

“那假若摄政王真的趁此机会□□呢?陛下虽未当真病重,也不可能一日之内赶回京中。”麟德贵君提出了异议。

大将军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一声轻笑,伸手探入衣襟。

再取出时,她手里多了一块小小的铜质虎符:“兵权在陛下这儿。她要是真想篡位,陛下您派兵夺回就是。”

卧槽,玩这么大?

范小圆怔怔,怎么想都觉得这特么实在太悬了。皇位这么大的诱饵扔出去,就算摄政王本身没这想法,煮熟的鸭子扔到眼前心态也会变吧?!

她于是难掩惊诧地打量大将军:“将军你……这么自信吗?”

大将军风轻云淡地点了下头:“臣十二岁就与摄政王相识了。”

范小圆:“哦……”

好吧,十多年的闺蜜情嘛,她懂。

范小圆便四百里加急地将那封信寄了出去。于是在他们终于抵达杭州,在事先安排好的行馆住下来同时,京城里炸了锅。

大将军冷静从容地帮女皇打听各方消息,任何递过来的折子,她都敢毫不心虚地直接往御前送,一副完全不怕奏章里会有对摄政王不利的内容的样子。

是以第五天,范小圆从奏章中看到,她的一群姨母——也就是各地藩王,以探病为由争相进京,被摄政王差人挡在京外,不许入城半步。

第六天,她听说摄政王怒斥藩王们居心叵测,否则该赶往杭州探病才是,赶进京干什么?

第七天,摄政王把各位藩王暂且看押了。

从第八天开始,突然变得悄无声息。

不再有消息主动禀来,大将军差出去专门打听事情的人,也突然再探听不到消息。

然后,在范小圆纳闷现在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的时候,反倒是大将军有点慌了。

大将军一天三次地跑来跟她解释,说臣觉得摄政王肯定没反。

范小圆每次都摆手表示知道知道,看目前的情况也不像反,不然肯定会有别的消息过来嘛!

到了第十二天,大将军再来觐见时,一进屋就给她跪下了:“陛下。”

“?!”范小圆一惊,接着立刻道,“将军您别这样,我知道了摄政王没反!”

事情都传回京小半个月了,摄政王如果在谋反,就算秘密谋反,他们这儿也不太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跟摄政王有个人恩怨的麟德贵君都认为,现在的情况很稳定。

但这回大将军说的是:“求您差亲信回京看看。”

“……干嘛?”范小圆不解,“我真没疑摄……”

“臣担心摄政王出事。”大将军说得范小圆一愣。

接着她又说:“从臣第一次出征开始,多年来只要臣不在京中,摄政王便每五日给臣写一封信,这次已经十天不见来信了。”

范小圆:“……”

无形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触到了她的神经,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一些奇怪的方向,觉得大将军和摄政王这不太像友情……

但她又立刻克制住了八卦的目光:“那行,我派人去看看。”

第十五日晚,快马踏着夜色进入了杭州城。

驭马的众人都披着黑色的斗篷,身形隐于天幕之下,悄无声息地直奔天子居所。

大门被人踹开,所有人都为止一惊。有侍卫拔刀去挡,但为首那个正往里去的女子一摘斗篷的帽子,侍卫就惊然后退了:“摄……”

“陛下怎么样?”摄政王寒潭般的双眸扫过她们,几人喉中都噎了一下,接着匆忙抱拳:“我们马上去禀话,殿下稍等!”

片刻之内,行馆之中灯火通明。

摄政王半步未停地直奔陛下的住处,冷着张脸问宫人陛下病况如何。宫人们不敢说谎,战战兢兢地只说陛下没事。

“没事?”摄政王美目一挑,“若真没事,有劳请陛下起来一见吧。孤王无意惊扰陛下安歇,实在是眼下……教人安不下心。”

宫人匆匆一揖,赶忙进屋去向陛下禀话,叫陛下起床。

然而,小半刻过去了,陛下还是没起来。

摄政王在外静听着,听到里面宫人的声音一点点变得恐慌,但就是没有女皇的一点回音。

当真是气出病来了?

摄政王怒色隐现,带着悔恨阖上了眼睛:“别扰陛下了,都给我过来!”

内室中旋即安寂,宫人们哆哆嗦嗦地回到摄政王面前听命。

“整个太医院的人,孤王都叫出来了,明儿个一早到,到时让太医们好好问诊。”摄政王轻轻道。

宫人们忐忑地应了声是。

接着她又说:“把麟德贵君和宇文御子请来。”忽而又改口,“……罢了,别让陛下以为孤王为难他们,又瞎担心。”

宫人们一个都不敢吭声。

摄政王斟酌道:“去带个话,问问他们,害他们的人查出来没有。若没查出来,他们疑谁,写名册呈给我。”

“哎,是,下奴亲自去。”大宦官王瑾匆匆磕了个头,赶紧溜了出去。

摄政王挥了挥手,让旁的宫人也退了出去,招手叫进了一个信得过的侍从:“我不管名册上会有谁,有一个算一个,让他们画押认罪发到教坊去,你亲自办。”

“殿下?”侍从大惊,“那十四位公子可都是……”

“把陛下气成这样,我留他们一条命已经是给他们家里面子了。”摄政王贝齿紧咬,克制住眼中涌上来的热意,又摆手让这侍从也退下,“去吧,孤王守着陛下,太医们到了就赶紧请进来。”

“是。”侍从一揖,想了想,又小心地问,“要不要回大将军一声?”

“不用了,她这几天肯定也很累,让她歇着吧。”摄政王说着,推门进了女皇的卧房。

她坐到床边,怔怔地看了自己这个近来和自己愈发不对付的外甥女一会儿,眼泪无可抑制地滚落出来。

教室里,正上早自习的范小圆忽而感觉手背上热了一阵。

她愣了愣,又更明显地再次热了一阵。

作者有话要说:

摄政王看到女皇的情况之后,趴在榻前哭惨了

女皇:_(:3」∠)_不不不不小姐姐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哦我艹我还没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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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十一大家还好吗……

我因为算不明白今年过于复杂的打折套路,省了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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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每个世界,梁黛拿到手的,都是烂牌。

被外家抛弃的伶仃孤女。

跟嫡子睡过觉的戏子姨娘。

被摄政王虎视眈眈的贵妃娘娘。

嫁给宰相家傻儿子的落魄公主。

……

但是那又怎样,老娘一个小指头,就能碾死十个渣滓。

☆、chapter 36. 白黑

这种热意在手上断断续续出现了好几回, 还有几次,范小圆有种手上湿漉漉的错觉,但抬起来看看,没出汗也没溅到水。

她于是在中午的时候觉得很不对劲了,拉着宇文客一起琢磨,问他觉不觉得可能是古代那边出了什么事?

宇文客想了想:“我之前在那边受伤生病, 在这边都有反应。你这个……倒不像受伤生病, 但可能也是因为那边的问题?”

范小圆:“那咋办……”

“能咋办?你总不能现在睡觉啊, 下午还有课呢。”宇文客说着, 递了个本子过来,“这个给你。”

“这啥?”

“下礼拜又该月考了,我单独给你整理了一份笔记。”

“卧槽?!?!”范小圆一脸震惊地接过来, 简直如获至宝,“谢谢谢谢谢谢!回头请你吃饭啊, 在那边大餐你随便选, 搁这边……我零花钱有限你懂的!但咱附近购物中心的馆子你随便选!”

之前基本都是这样, 她已经在旁边的购物中心请他吃了好几回饭了。

但这回, 宇文客似乎不大感兴趣:“又吃饭,你有点创意没有?”

“……不然呢?”范小圆怔怔,“你想干点啥?”

“难得去回杭州, 游游西湖吧。”宇文客说着,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我百度过了,西湖旁边有岳飞庙、于谦祠、苏小小墓……自然风景也特别好, 天天闷屋里可太亏了。”

他本来还想补一句“再说你天天闷屋里,也起不到物色元君的作用啊?”,但看范小圆已经两眼放光,他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物色毛线元君!他要追她!

于是在放学回家的公交车上,范小圆和宇文客聊了一路的微信,心花怒放地商量要去哪里玩。查景点攻略的同时免不了会查到各种当地美食,是以聊着聊着,范小圆的关注点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我要吃荷花酥!龙井虾仁!啊他们那个‘片儿川’好像也很有名……”

宇文客笑看着屏幕上吃货属性四溢的消息,又认真做了一下功课,查这些菜品哪一家做得最好吃。

——虽然现代的馆子在大熙朝未必有,但万一有呢?那就是跨时空的著名老字号了!

就这样,范小圆满怀着学生春游特有的兴奋入了睡,又带着满满的幸福笑意在另一个时空挣了眼。下一秒,她的视线在触及旁边满脸泪痕的小姐姐时,死死定住。

“姨姨姨姨……姨母?!您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地往里一躲,摄政王早已哭到妆容全花的脸怔了一下,旋即绽出笑意:“醒了?感觉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没……没不舒服啊。”范小圆愣愣地答完,刹那间,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卧槽,因为大将军那封信,摄政王亲自赶过来了?!

她窒息地又看看摄政王,无比心虚:“姨、姨母您……见过大将军了吗?”

“还没有,怕你有事,直接过来守着了。你一直也不醒,太医刚才把脉还偏说你没事,我……”

“我是没事!我没事!”范小圆凌乱了,抬头一望门口,看见王瑾立刻疾呼,“快去请大将军来!!!”

摄政王:“?”

范小圆感觉自己思绪都打结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将军原本是想向她证明摄政王没反心,结果现在摄政王亲自赶了过来,这特么……几日之内从京城急赶到杭州,挺累的吧?!

而且,本来她们可以顺理成章地说她病好了,把这篇揭过,她既了解了摄政王的忠心,又不引起其他麻烦。现在只能告诉摄政王真相,那摄政王听说之后……肯定会被这种试探伤到吧?!

范小圆心里已然难受了起来。此前她和摄政王不对付,可以毫无压力地把她放在对立面。可是现在,她完全认识到了摄政王是对她好的,一下子变得无比内疚。

她试着去想,摄政王的这份心是冲着真正的女皇去的,不是对她。可这样一想,她又很快想到真正的女皇可能根本不会对摄政王玩这种试探,没准儿人家君臣很和睦呢?

范小圆很难过地拽了拽摄政王的衣袖:“姨母您……别生气。”

“生什么气,为那些男人吗?那都是小事,你才是最要紧的。”摄政王眉心紧蹙,内疚和懊恼全写在脸上,“那些事你别操心了,等麟德贵君和宇文御子回了话,涉事人等姨母会着手发落。姨母从前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他们两个,现在知道了,就算急着给你选元君也一定选个不惹他们两个的,你放心。”

……发落?!

卧槽!!!

范小圆内心崩溃,又朝门口的宦官喊:“去催!让大将军快点来!!!”

一刻之后,大将军夏繁面色煞白地冲了进来,傻在门口愣了得有十几秒,才艰难地说出第一句话:“殿下您……借一步说话。”

因为哭得乏力而反应略显迟钝的范臻怔怔地跟着她出去了。

几分钟后,外屋爆发出了摄政王的大骂:“你混蛋!!!”

连在屋里侍候的宫人都猛打了个哆嗦。范小圆屏息静听,听到摄政王平日里总很娇媚的声音此时完全被怒气填满,除此之外依稀还有委屈的哭腔:“你竟然帮着他们试探我!你也信不过我了是不是!”

有几个胆小的宫人已经在哆嗦中跪下去了,范小圆脑内:哎嘛——

有问题!绝壁有问题!

她能理解摄政王会因此伤心愤怒,但是摄政王这个伤心愤怒的方向,和正常方向截然不同!

——她最在意的竟然是大将军信不信她!

她于是很想出门打个圆场,帮大将军解释一下,但还没迈开脚,外面就响起了一声撞门声。

大将军:“哎阿臻——!”

但没有回应。

范小圆侧首看向窗户,隔着窗纸看到摄政王拂袖而去的身影。

事情的发展就此变得让范小圆手足无措。她本来想请摄政王进来再解释一下,可是摄政王称病不出。她又想要不自己登门拜访也成,细一琢磨又怕身份和之前的矛盾放在这里,登门会给摄政王惹别的麻烦。

当天下午,求饶声隐隐约约地传进了范小圆屋里。她刚要叫人进来问,王瑾却恰好进来,躬身禀说:“陛下,麟德贵君和宇文御子来了。”

“……请吧。”范小圆道。

二人先后进了屋,见过礼,范小圆就把宫人都摒了出去,然后好奇地向外望了望,问他们:“外面的动静怎么回事?你们来的时候看见没有?”

麟德贵君点头:“摄政王下令把意欲谋害臣和御子的人发去教坊,臣的住处外也跪了好几个。”

“我那儿也是。”宇文客头疼地找了把椅子坐下,范小圆怔了怔:“大将军已经跟摄政王解释清楚了。”

“是,但摄政王说他们其心可诛。”麟德贵君一喟。

这是人在气头上,拿他们出气了。

可那一个个都是家世不错的官宦公子,教坊那种地方……

宇文客平了平心神,立刻道:“不行啊,陛下,不能让她这么出气。虽然试探她……是咱们不对,可是进了教坊一辈子就完蛋了。他们也还没真动手,就因为个想法落到那个地步,我觉得太……”

太有负罪感了。

对宇文客来说,宁可摄政王把他扔到教坊去,毕竟他在现代还有另一个人生,那些人过去就真是没回头路了。

范小圆边跟他交换视线边点了下头,意思是“我懂!”,接着又看向麟德贵君:“贵君怎么想?”

“总要让摄政王出口气的。”麟德贵君颔首沉了沉,又说,“先前种种,有臣有失偏颇的地方,臣会去向摄政王殿下告罪。”

范小圆看着他就觉得心旷神怡,笑眼弯弯地一托腮:“贵君磊落!”

“……”宇文客端起手边的茶盏,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

麟德贵君又说:“但他们这事……臣也觉得罪不至此。而且此番牵涉太多,有两位正二品尚书的儿子都在问罪之列,如若陛下不管,陛下和摄政王都会遭人记恨。”

“那怎么办?”范小圆叹气道,“我觉得现在跟摄政王顶着干也不太好。”

麟德贵君沉默片刻,一揖,“陛下先把摄政王的令驳了,臣即刻去向摄政王告罪。”

“啊?”范小圆疑惑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顿时拍了桌子,“这个不行!”

麟德贵君没说话。

范小圆瞪着他站起来:“要救他们也不能把你送过去让摄政王出气啊!我赞同你说必须让摄政王出口气,是因为担心她气坏。那同理,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我就不担心了吗?”

“……陛下?”麟德贵君浅怔着一笑,范小圆坚定道:“你给我想个别的辙!”

宇文客深吸气,面无表情地又喝了口茶。

然后他咣地放下茶盏,范小圆和麟德贵君都一愣。

“我有辙!”宇文御子气势汹汹地站起身,一抹沾着片茶叶的嘴,中气十足,“拿笔来!”

“?”范小圆和麟德贵君相视不解,外面的宫人听到吩咐立刻进来铺纸研墨。

宇文客在案前沉肃站定,提笔有力落下两个大字:已知。

冒号。

“一,摄政王因为被试探一事,心情不爽;”

“二,未免摄政王气病,必须让她舒心;”

“三,众公子罪不至此;”

“补充条件:不能让麟德贵君去背锅。”

“求解。”

他写罢提笔一顿,看看范小圆,又将目光别开,闷闷问她:“那要是我去向摄政王告罪呢?”

麟德贵君眉头挑起,无声一笑。

“……别闹!”范小圆瞪他,宇文客心情略好了点,暗啧了声嘴,又继续写:摄政王心情不爽,具体原因有。

冒号。

“一,被陛下试探,感觉不被信任和尊重;”

“二,被大将军试探,感觉被挚友背叛;”

“三,日夜兼程赶来,平白劳累一场。”

再度写罢,他冷静地将笔一撂:“就这三个问题,挨个击破,题就解了。”

“……天啊。”范小圆嘴角轻扯,理科学霸的逻辑思维真特么可怕。

然后她又看了两眼,从宇文客手里把笔抽了出来,弯腰把第二条里“挚友”俩字给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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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7. 纯黑

宇文客和麟德贵君都很好奇她为什么把“挚友”划了, 但范小圆嘻嘻一笑没做解释。

她看着底下那三条,问宇文客:“你有什么解题思路吗?”

“我觉得‘要让摄政王气顺’,不等于‘要让摄政王出气’,‘出气’顶多是‘让她气顺的方式’里的一个子集,也就是说方法不止……”

“停停停停,打住!”范小圆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把集合的相关定义放一放……我们就事论事!”

“哦……”宇文客窘迫地揉了下鼻子, “就是, 我觉得吧, 用别的办法让她气顺也行啊。比如哄哄她、带她散散心,跟她解释清楚你们此举并非恶意,她不是也能气顺吗?”

范小圆就又说:“我也想跟她解释, 但她现在不肯见人。你看具体怎么做合适?”

“这个……”宇文客面色微僵,堆笑, “我也就是刚把理论推出来, 具体方法咱们一起想想?”

范小圆:“……”

麟德贵君的声音在此时截了过来:“还是拿发落那几位公子的事当引子吧。”

范小圆和宇文客看过去, 麟德贵君凝视着宇文客写下的几条想了想:“正好从‘被陛下试探, 感觉不被信任和尊重’这条开始解决。陛下现在觉得摄政王的发落不合适,可以直接驳回。但若陛下没有直接驳回,而是去和摄政王打商量, 摄政王或许心情就会好些了。”

——因为这样,是信任和尊重的表现。

范小圆面露喜色:“啊……靠谱!”转而又一滞,“然而前提问题还是……她称病不出不肯见人啊!”

麟德贵君睇着她苦恼的样子一笑:“臣觉得陛下如果写信,摄政王殿下还是会看的。”

“嗯……”范小圆想了想, “我觉得还是面谈比较好,书信往来万一没能顺利把话题引到那个问题上呢,那不就白费工夫了吗?”

“陛下您现在要紧的,是给摄政王一个台阶下。”麟德贵君沉吟着说,“臣觉得,这封信递过去,摄政王兴许自己就会请您面谈;如果没有,那您在她回信后再以此为由着人召她来议,她应该也会来。”

“哎,这主意好!多谢二位!”范小圆舒了口气,又说,“那就麻烦贵君替我写封信?措辞什么的,贵君你肯定比我在行。”

她的语气太随意,麟德贵君于是也随意起来,点头应了声:“好。”

宇文客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暗自运气,抢话语权:“如果第一条按照贵君的思路解决了。第二条,陛下就下旨召集随行人员一同游西湖吧!”

第二条是:被大将军试探,感觉被(挚友两个字划掉了)背叛。

范小圆就不懂他的思路了:“干嘛一起游西湖?”

“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和摄政王的问题,是陛下您自己铺路搭桥解决的,大将军那边也一样。”宇文客语中一顿,“但是陛下和摄政王到底是君臣,很多时候摄政王必须给陛下个面子。可她不一定要同样给大将军面子啊,对大将军可以说不见就不见。”

“啊……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把大家都召来,看起来不像针对她们,好先把摄政王骗出来,实际上是给她俩制造见面机会?!”

“对!”宇文客点头,“面都见着了,大将军要是还解释不清楚……那就没辙了。”

“加上陛下先前的解释,大将军那边应该很好说通。”麟德贵君说了一句,宇文客即刻又道:“这两条都解决之后,第三条就不算问题了!”

第三条是“日夜兼程赶来,平白劳累一场”。在各种矛盾都解释清楚之后,单独这条不足以让人生闷气。

如果摄政王真的就此生气,那她可以好吃好喝轮番送上帮她养精蓄锐嘛!

计划已然周全,行动立刻实施!

麟德贵君代笔的、盖了御印的信当晚就送到了摄政王的住处。摄政王次日一早回了信,措辞看上去显然心情不好,大意是说:反正是给陛下挑的人,陛下您自己看着办吧。

但这不要紧!只要她回了信,后面就可以照常进行!

于是范小圆即刻拆了身边的大宦官王瑾过去,请摄政王来面议这件事。理由是都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她怕把握不好分寸,请姨母坐镇。

两刻之后,摄政王仪态万千地步入了天子下榻的行馆。

她在范小圆所住院子的正屋里落座后不久,外面就又传来了哭求声。因为十四人里有十一个牵涉到了这件事中,当下听说她来,全过来告罪了。

摄政王厌倦地揉着眉心:“哭天抢地的像什么样子,真够丢人的。”

“……姨母您别生气。”范小圆陪着笑亲手给她端了盏茶,“我也真不喜欢他们这样。不过我又觉得……他们实际上也还没下手害贵君他们,不至于发落到教坊去,是吧……您怎么看?”

摄政王以手支颐,描绘得浓淡适宜的黛眉微微一挑:“我不看。”

范小圆:“……”她一下气虚,“您看一下嘛……”

摄政王揭开盏盖,吹着热气轻笑了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陛下不想罚,就让他们各自回家好了。反正他们这样被打发回去,各家都免不了要收拾他们。”

“哎成!”范小圆松气地应下,摄政王又轻轻地睨了她一眼,“不过这元君,陛下若能从剩下那三个里选最好,姨母是认真把了关的。有句话姨母说得直接点,陛下别不爱听——在看人的眼光上,陛下您欠点火候。”

范小圆:“……我看人的眼光怎么了!”

摄政王嗤笑:“你连麟德贵君都能看上。”

“麟德贵君怎么了?!”范小圆忍不住跟她争了起来,“您到底觉得麟德贵君哪儿不好,您跟我说说?”

“除了那张脸,他还有哪儿好?”摄政王反问,语中轻轻一顿,冷笑又说,“男人没个男人的样子,主意比天大,进了宫还不安分。哎,他爱看政书什么的,陛下愿意随着他也就罢了,如果挑这么一个当元君那是绝对不行的。”

范小圆:“……”她知道自己和摄政王对于“男人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问题上,恐怕有世界观带来的根深蒂固的差异,根本没法争,于是只好说:“可您不觉得长得好看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缺优点吗!”

摄政王:“……”

“哎怎么说到他身上了!”范小圆赶忙把话题扯回去,“姨母您别生气了,这回是我们不对。但这不是……我们本来没想闹这么大,大将军也是好心想帮姨母一表心迹。您难得来杭州一趟,别为这点不开心的事天天闷在屋里,明天我陪姨母一起游个西湖,您看怎么样?”

说这话的时候,范小圆尽可能地把声音放得很甜,甜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温柔的那种……

摄政王果然大显舒心地笑了一下,点头:“行吧,也有日子没同游过了。”

范小圆心里暗自给自己鼓了一番掌。

是以第二天,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从行馆出了门。西湖周围早就提前戒了严,游起来安静又安全。

只不过范小圆和宇文客提前查的攻略,一点用处都没派上。

估计是两个世界的历史走向不一样的缘故,这个世界的西湖边上,没有岳飞庙没有于谦祠也没有苏小小墓,连传说中镇着白娘子的雷峰塔都没有。但风景依旧极佳,还有几处香火颇盛的寺院,听说非常灵验。

范小圆是在游到一半时,悄悄叫人去请的大将军。

夏繁忽闻召见,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立即策马赶来,到了地方下马见礼,女皇笑吟吟地说:“没什么事,一起走走。”

“……陛下!”摄政王银牙一咬,狠狠瞪了大将军几秒,甩手就走。

“阿……殿下!”大将军明显想拦,但在御驾面前又没好拦,便见摄政王从侍从手里要了匹马,绝尘而去。

女皇啧了声嘴:“将军还不去追?”

“啊?”

“朕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好吗?”她说着指了指对面山上露出的一座庙,“我们去庙里许个愿,我姨母的安全问题就麻烦将军了。”

女皇说罢提步就走,跟随出来的人马自也都半刻不作耽搁地立即跟上。

大将军愣了愣:陛下什么意思?

她难道看出了什么?不会吧。如果看出来了,总不能乐见其成吧?

但刚才的语气莫名很怪啊……

大将军呆滞了会儿,回神间赶忙翻身上马,朝着摄政王离开的方向疾速追去。

于是在范小圆悠哉哉地逛进庙门的时候,听到侍卫来回禀说:“大将军已追上了摄政王,去附近的巷子吃小吃去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范小圆脑补两个漂亮小姐姐的一起吃小时的画面脑补得非常愉快,然后怀揣着这份喜悦走进了庙中大殿,恭恭敬敬地向佛祖磕了几个头。

寺庙的院子里还有写祈福牌的地方,挂牌子的是棵巨大的银杏树。此时正值深秋,银杏树上叶片尽黄,低处挂着祈福牌的地方又一片红,站在树上仰头望去,美极了!

住持恭恭敬敬地呈上了祈福牌,呈在一个托盘里,一共九块。

范小圆是个许愿狂魔,每次去寺庙里烧香拜佛都恨约定俗成的许三个愿望的额度不够用,一时很想把九块全都写满。

但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一来在佛前谈心实在不太好,二来,关于自己那个世界的愿她不太敢许,很怕神佛万一想保佑她会搞出时空混乱之类的问题。

对于这个世界,她又没那么多愿可许。

她于是看了看在台阶下静候的众人,招手道:“宇文客,贵君!来一起许愿啊!”

宇文客和麟德贵君便走上前去,三位随来的“幸存”的世家公子不动声色地抬眼静看,看到银杏树下的画面一时变得很热闹。

宇文客很快就把三块全写好了,范小圆暗搓搓地探头想看,他迅速跳起,将三块一齐挂上了枝头,落地后瞪她:“看了就不灵了!”

“哼,不看就不看!”范小圆撇嘴,然后闷头按照自己的职责所在,认真写了第一块:希望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接下来两块她想了想,一块写了“希望宇文客心想事成”,另一块写了“希望麟德贵君心想事成”。

——在这个世界,目前为止她最熟悉的也就他们俩,不知道许什么愿就给他们的愿望加持好了!

写完之后她走过去往枝头挂,然而最低的枝头也比她高一截,踮着脚尖都挂不上去。宫人见状立刻去取凳子来给她踩,不过在宫人回来之前,麟德贵君先一步把她手里的牌子接了过去。

他抬手将她牌子上的挂绳套稳在枝头上,不经意地扫见“麟德”两个字就下意识地定睛多看了一眼,继而一怔。

然后稍一回神,他便别过了头,有点局促:“陛下,臣不小心……”

范小圆知道他看见了,一摆手:“没事,我觉得心诚则灵,佛祖才不会计较有没有人看过呢!”她边说边瞪宇文客,视线转回来,冷不丁地看见麟德贵君嘴角上扬:“多谢陛下。”

她于是在脸红心跳中又将目光转开,轻咳了一声:“贵君许了什么愿?”

“嗯……国运恒昌。”麟德贵君道。

“还有呢?”她又问。

“父母身体康健。”

她再度问:“还有呢?”

麟德贵君颔首道:“没了,就两个。”

“可你挂上去了三个啊?”范小圆脱口而出,继而便见麟德贵君目光有点闪烁:“有一个是空的。”

哦……

她心里默默懂了,他应该是有一个不想说。那很正常,谁还没个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愿望啊?

范小圆于是不再问了,谢过了住持,就此离开了寺院。众人一路沿着西湖继续走,宇文客看着湖面想了想,凑到范小圆旁边,语不传六耳地说:“哎,你不想去逛逛有小吃的巷子吗。”

“……不了吧,这么多人,还得注意吃相,不爽!”范小圆闷闷说。

“明天周六,可以睡懒觉。”宇文客一哂,接着,他心惊肉跳地、假作淡定从容地,发了个邀请,“晚上我们偷偷溜出来吃?”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宇文客认为摄政王和大将军只是“挚友”的问题,昨天有条评说得好有道理……

mint夏:嗯………挚友有什么不对吗,次木和酒吞也是挚友来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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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8. 纯黑

入夜, 范小圆和宇文客悄悄从行馆的偏门溜了出去。

拜君主制所赐,身为女皇的范小圆说想溜出去逛夜市,身边的宫人连个不字都不敢说,王瑾也只是安排了暗卫保护他们的安全,对其他人均守口如瓶。

那条小吃街离行馆不远,当下正热闹着。小摊贩们各自挂出的暖黄笼灯从街头挂到街尾, 星星点点的, 到了远处就像万千萤火虫铺洒开来。这种画面在现代不太多见, 因为现代时, 路灯都是一样的高,沿路排过去通常整整齐齐,少了点儿随意的气息。

“哎, 荷花酥。”宇文客看见不远处的点心摊目光一亮,“你想吃的是不是那个?”

范小圆立即点头:“对对对, 网上的图都可漂亮了!”

“我去买。”宇文客说着就向那边的摊子跑了过去, 挑了几种颜色好看、味道也不奇葩的荷花酥买了, 拿回去递给范小圆。

“谢谢!”范小圆拣了一块出来吃, 又继续往前走。

宇文客比她走得稍慢了半步,静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吁了口气, 又追上去:“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他摸索着献殷勤。

面前好看的少女一笑:“不知道啊,边走边看吧。”

“听说这里龙井茶做的点心很有名……想不想尝尝?”

“可以啊,看到就买来尝尝呗!”范小圆口气明快。

宇文客莫名的忐忑,忐忑到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又怕冷场, 于是硬着头皮扯话题:“那个……我今天白天在庙里许的愿,有一个是祝你考个好大学!”

“哎?”范小圆脚下顿住,有点意外地看了看他,接着扑哧笑起来,“谢谢你啊!我都没敢许关于那个世界的愿,怕神佛保佑我的时候搞得世界混乱什么的。”

“啊?”宇文客面色一白,“会吗……”

“我瞎琢磨的!”范小圆一吐舌头,宇文客松气,接着又鼓足勇气道:“我听身边的宦官说……这条街顶头有个小庙,求学业有成特别灵,我带你去吧!”

“?”范小圆正想说,咱俩都这么熟了,你为毛突然一股强行尬聊的味道,手却忽地被他攥住,被他拉着疾步向街那边走去。

范小圆不禁一滞。

虽然他们都是现代人,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讲究,但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也是不太会随便拉手的。被他这么一拉,她周身禁不住地一栗,一下子连大脑都有点懵,怔怔地抬头看他。

他走得急,始终比她快了两步,她看着他的侧脸,隐隐觉得他状似和平常一样的平静之下,藏着某种她没见过的情绪。

“哎宇文客……”她叫了一声,但他好像没听见。

她又问:“你怎么啦?”

他还是没反应。

他拉着她一直跑到那座小庙前才停住,这个地方已经很偏了,喧闹的人烟都被甩在了身后。他停住脚,长长地喘了两口气,转过身看她,声音听起来僵僵的:“……到了。”

“……”范小圆小心地继续打量他,“宇文客你到底怎么了啊?”

“没啊。”他松开她,转而发觉自己一手心的汗,局促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你有点奇怪。”范小圆外头思量道,“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呗,咱俩连穿越都一起穿,遇到什么问题不能一起解决啊?”

“……”宇文客喉咙里梗着,好半晌都没勇气再看她。然后,他望着月朗星稀的夜色,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我确实遇到点麻烦。”

“嗯,你说吧!”范小圆边说边转身,走到小庙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一副要耐心一听究竟的样子。

宇文客后槽牙发紧:“按咱们学校的校规,早恋会开除你知道吧?”

范小圆点点头:“知道。”

“因为老师觉得早恋会影响学习。”宇文客说。

范小圆又点点头。

“但我觉得……我觉得早恋不影响学习,影响学习的是暗恋!”他说着猛然看向她,她正托腮听着他说,月光下被珠钗首饰点缀得格外娇俏的脸因他的突然转头而一滞。

然后她怔了怔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咝……”宇文客悲愤地吸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会追女生,一点经验都没有,蒋希教给他的那套策略他玩不来,所以想要不然就先表白了算了!

今晚的氛围不错,看起来很是个表白的机会。可是……

“这话要怎么说啊!”宇文客无措地一捂脸,范小圆又怔了怔,回过了神。

她跑到他面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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