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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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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保持沉默的“互相对望”。

裴谨的视线精准落在仝则脸上, 而且唇角衔笑, 似乎是在表达某种嘉许之意。

这说明裴三爷对刚刚在人前大肆渲染的亲热举动不存在气恼,那是因为演技太好, 还是因为真心不排斥?

看着那落落大方的表情,仝则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了。

原本依着他的设想, 日久生情是最为水到渠成的路径。不过这么一来也就意味着,裴谨需要淡忘从前那个仝则, 那么短的时间心里就住进一个新人, 难免也会显得有几分凉薄……

仝则只是一闪念,随即便骂了一声有病!这是精分么?居然无聊到自己跟自己吃醋。他自嘲完毕, 便又解嘲的笑了笑, 眼神渐渐柔软下来, 这个时候再看裴谨, 仿佛生出了一种好像他也能清楚望见自己的微妙感觉。

那么,他会不会是在装看不见……

仝则心头浮起疑惑, 按说那药裴谨吃了不短的时日,没道理一点效用都不起,但要说已有好转却故意隐瞒,这种事, 仝则直觉裴谨铁定有能耐干得出。

正打算试探两下,不想裴谨慢悠悠地朝他走了过来。

两三步的路而已,他走得挺稳当,之后停在仝则面前。

那下颌还是略显消瘦的, 不过人一瘦下来,轮廓就会格外清晰,会显出骨相里蕴藏着的清俊。以前没见过裴谨蓄须,如今带着那抹胡子,更平添了一抹精致的阴郁,只是那对笑眼里并不见半点愁容或是阴霾。

然而再好看,仝则还是觉得意难平,只为他见过裴谨神采飞扬的状态,此刻他忽然很想冲上去抱紧裴谨,捧起他的脸,在他干燥温软的唇锋上覆着下一记绵长纵情的深吻。

岂料下一瞬,却是裴谨先动了,一抬手抚摸上仝则的脸,温凉的手指顺着颌骨滑下,两根手指轻轻一钳,捏住了仝则的下巴。

仝则,“……”

又疏忽大意了,此人动手动脚的速度总是能快过他,自己这头才起意,人家已然付诸行动,当然裴谨手指拿捏得力道很轻,尚不至于让人产生反感。

可这充满挑逗意味的一捏,究竟又是几个意思呢?

唯一的宽慰,是对比自己才冒出的念头,两个人也该算是心有灵犀了吧……

裴谨润了润干燥的双唇,微笑开口道,“挺得意?才占了我那么大便宜。”

仝则觉得这人多半是猪长老转世,一招倒打钉耙玩的可谓得心应手,方才明明是他主动,自己要不配合如何搪塞过去,而这会再回味,他更是觉得裴谨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计算这一步。

无论是解释容貌相似的巧合,还是给自己编造一套来历,对裴谨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非弄得遮遮掩掩、三缄其口,好像就是专为等接下来的“投怀送抱”和“英雄救美”。

念头盘亘在脑海,仝则实在有些惆怅,按原计划是他给予裴谨无限关怀照料,嘘寒问暖温柔呵护,极尽所能的让裴谨感受到爱和珍惜,从此以后只对他一个人欲罢不能……

结果现在呢,主动权被对方不声不响地巧取豪夺了,裴谨是眼瞎,心眼可一点都不瞎,算计起人来依旧毫不手软。

再想到刚才他把自己当人肉靠垫,躺得那般怡然自得,仝则更觉好笑,只是面不改色的回道,“彼此,彼此。”

裴谨手一松,眼神连着跳了两下,这四个字不出奇,可回答的方式耳熟得紧,正是仝则在第一晚对他说过的话,尽管声音不一样,可语气却十足相像。

他不会听错。

那么问题来了,裴谨从前没靠在过仝则怀里,姿势互换一番,他实在体会不出异同,而且单凭触感,面前这个人确是比当日的仝则要瘦削结实得多。

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再言声,只维持着目下颇有些难拿的姿势——说是调戏,却并没有下文;说不是调戏,又分明暧昧不清。

仝则不明白裴谨在等什么,心下替他着急,正打算反客为主,却见裴谨皱了皱鼻子,眉眼饱含嫌弃的说道,“一身的土味,赶紧打水洗澡吧。”

说完撤回手,没事人似的溜达着往旁边去了。

仝则,“……”

这就完了?撩了人扭头就走,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仝则不甘地打算转身讨个说法,就听身后突然传来砰地一声闷响。

裴谨一个没留神,胯骨撞桌角上了。

原来他还是看不见的……

裴谨疼得皱了下眉,随即又仓促地舒展开了,只是按着胯顿在当下,仝则一看他脸上表情就知没有作伪,适才心里那点不实猜测瞬间土崩瓦解,跟着不免对这位“裴真瞎”产生了一点点歉然。

“走那么快干嘛,不知道让我扶么,这会儿屋里又没别人,怎么就非得逞强?”

裴谨,“……”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训起话来居然能滔滔不绝,如此絮叨,难道是因为和自己有了点肌肤之亲,于是就敢强行自来熟上了?

裴谨摆摆手,要说这一撞还真挺疼,但那是他装云淡风轻的代价,倒也不能怨别人。

“没事,我骨头硬。”

仝则心说何止骨头硬,您简直浑身都硬,抿嘴无奈一笑,一面扶裴谨坐定,“我让人去烧水,再给你煎药,顺便看看晚饭什么时候送来。”

说到沐浴这种小事,他二人向来是一个在外头等,一个在里头自在自得,这是打一开始彼此间就心有灵犀、不言自明的处理方式。

只是自从赋闲失明以后,裴谨的生活和从前略有了些不同,谈不上任性,却也多了几分随意随性。

好比洗澡时间长短不固定,有时候让人觉得,他依然有jūn_rén的时间观念、行动敏捷,有时候又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里头打了个漫长的盹,顺带梦了一些他心底思念着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好在今天还算快,仝则不过坐了一刻钟,就见裴谨披散着湿淋淋的头发从里间走了出来。发梢滴答着水,塌湿了胸前一整片衣裳。

仝则眯眼看了片刻,什么话都没说,拎起干巾子开始一绺绺擦拭他的头发,恍惚间记起他们从来都是各自沐浴,两个人都习惯独立生活,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在这种事上还真制造不出什么额外的亲密。

等两人都清理干净自己,吃过晚饭,便不得不琢磨一桩接下来必须要面对的事。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不必仝则告知,裴谨自然能想象得出。

仝则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觉得不能把残疾人打发去睡地铺,又本着亲热一回其实和亲热百八十回没区别,他那张老脸一点都不会感到羞愧的精神,二话没说先行铺床叠被去了。

裴谨就站在一边,闲闲喝着茶,耳朵听着动静,半晌幽幽道,“你还挺自觉的。”

显然是一语双关。

仝则笑了笑,转身抓过他的手,见对方明显一怔,也不做解释便摊开其手掌,一笔一划地写道,“做戏要做全套。”

突然间神神道道,是为防隔墙有耳,有些话不便在此时说破。

果然有几分机灵劲儿,裴谨轻轻点着头,眼神中真带了一抹嘉许。如果面前这个人当真是仝则,裴谨想,那就更说得通了,能数次完成任务全身而退,这点警惕性必定是会有的。

裴谨兀自琢磨着,不防被仝则牵着手,直往床边带。

“晚上你睡里头。”

裴谨摩挲着鼻翼不吭气,想起历次同寝都是他睡外头,如今很多事颠倒了,让人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听话。”仝则轻而易举窥破这人怔愣背后的小心思,在他手上再写道,“方便照顾你,我睡眠浅。”

同样也是浅眠……其实关于这点,裴谨早察觉到了,只是对方忽然自己说出来,好像于不经意间还透着某种刻意似的。

收拾利落双双躺下,虽说奔波一天身体疲惫,可精神却又都处于活跃奔逸的状态。

半晌,仝则在裴谨手心写道,“怎么想起装算命的了?”

裴谨龙飞凤舞的回答,“不是瞎子最合适的营生?”

仝则一笑,“太冒险了,梁坤让你摸骨,万一你说错了怎么办?还说他讨不着老婆,如果我是他当场就跟你急了。”

裴谨挑了挑眉,看不出这人对此等事还挺上心,不由揶揄道,“他对老婆没兴趣,人家志向比你远大。”

狗屁志向,不就是组织反政府武装吗!仝则满心不屑,只问,“你怎么知道他没兴趣?”

裴谨指了指耳朵,意思是“我会听”。然后边写,眼睛里边闪过一点得意,“下属才问一句就被他噤声,可见他不欲多提,算命说到底都是猜度人心。”

至于他曾听多少人,讲述过多少和梁坤相关的背景资料,此时此刻,好像全都可以忽略不计只字不提了。

仝则也不拆穿,“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明天去探探藏军火的仓库,见机行事吧,要能偷到仓库钥匙,找机会复制一把,再换个假的给梁坤,等进山埋伏的兄弟攻上来,兴许还能兵不血刃。”

最后那四个字不错,正中裴谨心中所想,那些亲卫是他从京都带过来的,说白了都是因为他才被发配到这苦寒之地,能全数再把人带回去,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个心愿。

裴谨没再写什么,唇角微微弯了一弯。

仝则也在含笑看着他,月光透光窗纸映照进来,落在裴谨脸上,为他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淡而清幽的光,眉目弯弯之下,他整个人似乎显出了一种超凡脱俗的况味。

然而再料不到,那超凡脱俗的人忽然一个转身,腾地一下,直接翻到他这边,其后以半坐的姿势覆在了他身上。

这一下兔起鹘落,仝则情不自禁唔了一声,脱口道,“你干嘛……”

话没说完,嘴已被裴谨捂住了。

……难道……竟是要逼|奸不成!?

当然霸王硬上弓不是裴谨的风格,那就是新的试探和考验?

柔软的发梢轻轻撩过仝则的锁骨、胸口,他心里想,人性可禁不住考验,尤其是对着一个不到二十,身心干涸太久,积压了太多渴望的男人,他现在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小腹间暗涌的一股股热潮。

裴谨这时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说,“窗外有人,在监视我们。”

他的声音是冷静的,仅有一点被压抑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轻颤,让仝则听过之后,心中登时警铃大震。

继而脑子里蹦出个念头,裴谨是不是在诈他?

老奸巨猾的人心思一贯难猜,可仝则等了半天,裴谨也只是坐在那,没有任何动作,姿态几乎称得上是老实规矩——一只手犹自撑在床上,像是不大忍心把他当人肉床垫。

就在此时,一阵风刮过,干枯的树杈在窗户上投下斑驳疏影,在光影的间隙里,仝则看到一个尖锐物的影子,或许是支小弩,或许是把短刀,看来裴谨所言不虚,屋外的确是藏了人。

大晚上埋伏在外,必定是来听壁角的。

正经话没法再说,又不能总靠写字无声交流,且两个人如果连亲热都没有,那白天在人前装出的模样就都算白装了,梁坤如此多疑,定然还会再度对他们的身份产生怀疑。

裴谨给了身下人思考时间,同时觉得那具身体突然绷紧,于是再附耳轻声道,“做戏做全套,别为这点事功亏一篑。”

仝则凝视着他,心里全明白,可手上嘴上依然很是迟缓。

手被压在底下,一时腾不出来,预备要说几句情话,可又觉得和白天不大一样——彼时做戏有大把观众,演起来自是比较尽兴,现在黑灯瞎火,做给一个不知在哪猫着的单帮土匪听,想想都觉得意兴阑珊。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裴谨。只是自己真能以现在这个身份,对着他讲出情意绵绵的告白么?

太突兀了……何况眼下的气氛本来也算不上多好。

尽管嘴上死不承认,但仝则在这种事上,还真如裴谨当日所说——有着一种近乎于完美主义的矫情,需要时间地点和氛围加持。唯有如此,他那本就存货不多的一点情话,或许才能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

裴谨趁着这功夫,却在仔仔细细感受这具身体,从胸膛紧实的程度,到两边胯骨微微突起的形状,还有灵敏而有力量感的腰部,回味着它们曾经怎样辗转和律动……

心口仿佛重物猛地一击,一种完完全全的熟悉感唤醒了他的记忆,之后又在顷刻间彻底淹没了他。

与此同时,仝则五脏六腑都卷起了一团火,很快就有了燎原之势,触手可及的肌肤越来越滚烫,那坚硬而挺立的东西却好似已横亘在两人之间。

他在最后一线清明中感到窘迫难耐,只好艰难的试图曲起腿来作遮掩,然而无论什么姿势都没法回避事实。

而裴谨的凶器,也正在以不可思议地的速度急速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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