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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是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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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22)

舅府的家丁,慢吞吞的走到苏阮面前。

苏阮敛眉,端着身子站在那处,下颚微扬。

“怎么,那陆朝宗还没死呢?”国舅爷与陆朝宗的仇堪比天地,他自然是巴不得那人立时死了。

“放心,便是国舅爷死了,我夫君也不会死的。”苏阮冷着声音开口,但那软绵绵的嗓子却缺了几分威慑。

国舅爷轻蔑的看了一眼苏阮,“摄政王府竟只余王妃一人来这刺桐巷,显然是府中无人了吧?”

陆朝宗的得力手下都被派出了宋陵城,只留下一支锦衣卫,所以国舅爷有恃无恐,特别是对着苏阮这个软绵绵的妇人家,更是猖狂。

“可怜王妃如花年纪就要做了寡妇,真是可惜的紧,不若随了本国舅,也算是那,娇花未旁落。”国舅爷的年岁比苏钦顺都要大上一轮,便是做苏阮的爷爷都够了。

苏阮嫌恶的看了那国舅一眼,蹙眉道:“国舅爷这是不肯让了?”

“哎,王妃此话差矣。”国舅爷仰头饮了一口手里的茶,叼着壶嘴道:“陆家强占了这刺桐巷数年,本国舅不过就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若论强盗,你们陆家才真真正正的是那贱鄙的盗贼,拜倒在宦官门下的臭烂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这处撒泼。”

国舅爷的话越说越难听,苏阮敛眉,眸色平静道:“自国舅爷占了这刺桐巷,别的船只都入不得。可这刺桐巷在陆家手底下的时候,别家船只都是可进的。”

“哎,王妃这话就错了。别的船只自然都是进的来的,只是要付些入巷费。当然,陆家的进不得,本国舅嫌臭。”国舅爷说完,朝着身后的地痞无赖喊道:“是不是?”

“哈哈哈,是啊,臭气熏天啊!”

“这小皮娘子,果然是王妃呀,那双眼都要把老子魂给勾了。”

“胸大屁.股圆的。比先前红杏楼的茹安娘都要大!”

都是群地痞无赖,说话没把门的,苏阮敛眉,朝着身后的锦衣卫摆手。锦衣卫跳上船只,直接就把国舅爷那处的货物给扔进了水里。

“王妃这是要来硬的了?”国舅爷猛地一下把手里的茶壶扔在了地上。那茶壶崩裂,清冽的茶水浸满入泥地,与浑浊的污泥积在一处。

“茶水本清,到了国舅爷的手里怎就变的如此浑浊不堪。”苏阮抬眸,掩在斗篷里的手暗暗握紧,以茶暗喻刺桐巷,讽刺国舅爷。

“给我打!”国舅爷气急,直接就让身后的那群地痞无赖去跟锦衣卫硬抗。

锦衣卫手起刀落,一颗人头掉在船面上,一下就震慑住了人。那群地痞无赖惊恐后退,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锦衣卫是不怕死的硬汉,几百万大军里面挑出来的精英,以一当百,不在话下,哪里是这些地痞流氓及得上的。

“今日本王妃就把话摆在明面上了,要钱要命,自个儿掂量清楚。”苏阮用力的扬高嗓音,气势崩裂。

要了钱没有命也花不出去,那些地痞无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纷纷推搡着往后退,直把那国舅爷都给撞倒了。

一旁有家仆把浑身狼狈的国舅爷从地上扶起。

苏阮神色轻蔑的盯着国舅爷瞧,慢条斯理的从宽袖暗袋内掏出火折子。

“泼油!”苏阮转身对锦衣卫道:“烧船。”

听到苏阮的话,那些地痞无赖逃的更快,国舅爷被家仆扶着往后退,声音沙哑的嚷嚷着,“疯子,你这个疯女人!”陆家的船还停在外面,这一烧起来,陆家的船也保不住。

苏阮被刑修炜扶着站高,看到那些纷纷被赶下船只的苦力,然后猛地一下把手里的火折子给扔了出去。

油碰火,一点就燃,艳红色的火迅速燃烧,把那些牵在一起的船只变成了一片火海,情况宏达,引得人纷纷围观。

穿着艳色窄袖袄裙的苏阮站在高处,一头青丝被冷风吹起,夹杂着火烧火燎的烟熏雾撩。

“国舅爷,这般的好风景,您怎么不瞧呢?”苏阮扬声,朝着那浑身裹着泥浆的国舅爷喊道。

国舅爷看着那被烧的只剩下框架的船只,心痛欲裂。

自上次被陆朝宗抄了家之后,这刺桐巷码头几乎已经是他的全部家财。这几千万两的银子,就见一场火,连个渣滓都不给他剩下。

苏阮用力的挺起胸口,觉得喉咙里头干涩的厉害。她的心里,其实也是虚的。刑修炜说,陆家的那些船只和货物换算成银两,比国舅府的只多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日记:

今日黄叔偷次了真的果子(蜜饯),真去找奶娘告状,然后黄叔把奶娘也次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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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挥霍了这么多银钱, 苏阮觉得心尖颤颤,回到南阳殿后这手还在哆嗦。

苏阮低头盯着自个儿的手瞧, 白细细的跟青葱似得。

“抖什么抖, 一看就知道不是干大事的料。”苏阮伸手,轻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小皇帝嚼着嘴里的奶酥, 跑到苏阮身旁, 把手里的奶酥放到她的掌心,“奶娘, 吃。”

小皇帝以为,苏阮伸着手, 就是肚子饿了, 要吃东西。

苏阮把奶酥放到嘴里, 然后凑到小皇帝的耳朵边上道:“你皇叔呢?”

“皇叔在写字。”小皇帝学着苏阮的样子凑到她的耳朵边上说完,就牵住了她的手往暖阁里面去。

陆朝宗确实在书案后面写字,小皇帝一反常态颠颠的跑到陆朝宗的身边乖巧坐好, “朕也要做课业了。”

苏阮奇怪的看了小皇帝一眼,在瞧见那摆置在书案上的一碗酒酿圆子后才恍然道:“我看皇上要做课业是假, 想要吃这酒酿圆子才是真吧?”

小皇帝眯眼,笑嘻嘻的抱住苏阮的胳膊,“奶娘最好了。”

苏阮无奈笑了笑, 让平梅去给小皇帝端了一碗酒酿圆子来。

平梅端着漆盘进来,将漆盘内的两碗酒酿圆子分别摆置在苏阮和小皇帝面前。

苏阮提着裙裾坐在书案侧边,跟小皇帝一人占了一个角,盘腿坐在那里吃酒酿圆子。陆朝宗捏着手里的狼毫笔转头, 看到那吃的津津有味的两个小东西,也端起了酒酿圆子。

“哎。”苏阮突然轻呼,一手按住陆朝宗的手,“这酒酿圆子里头加了酒,你不能吃。”

陆朝宗挑眉,“既不能吃,端了给我做甚?”

“给你闻闻味罢了。”苏阮伸手拿过那碗酒酿圆子递给平梅,让她去换了一碗清粥来。

陆朝宗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白素素的清粥,轻叹出一口气道:“好几日未进荤腥,我这肚子里头都没油水了。”

“油水是什么?”小皇帝鼓着两边面颊,声音奶气道:“是不是油油的,不好吃?”

“对,油油的不好,所以咱们不要那油水。”苏阮低头跟小皇帝说完,就抬手指向陆朝宗道:“尽早搜刮干净你肚子里头的那点子油水。”省的日日不省心的来祸害她。

“呵。”陆朝宗低笑,端起那白粥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阿阮放心,即便是没了油水,我也会对你始终如一的。”

“谁,谁要你始终如一。”苏阮只一想到这厮晚间桩子似得,就觉得浑身发酸,面颊涨红。

“奶娘,书上说,始终如一就是一直这样。”小皇帝插嘴,头上小髻高扬,显示出了自己的好学问。

“去,做你的课业,当心你皇叔打你手板子。”苏阮把小皇帝吃完了的酒酿圆子收回来,阻止了小皇帝埋脸舔舐里面沾着的粘稠汤渍的动作。

小皇帝意犹未尽的舔着小舌头,拿起小毛笔开始写课业。

陆朝宗写完手里的东西用信封封好,然后交给站在一旁的止霜,止霜接了之后送到殿门口的刑修炜手里。

苏阮撑着下颚有一搭没一搭的舀着面前的酒酿圆子,瞧见陆朝宗的动作,轻蹙眉道:“陆朝宗,那船都被我给烧了。”

“嗯,不错。”陆朝宗点头,神色淡然。

“那可是几千万两银子啊。”苏阮惊呼出声。

陆朝宗转头,对上苏阮那双震惊的眼眸,嘴角轻勾道:“傻阿阮,我那船只里头装的都是草和石头。”

“草和石头?”苏阮瞪眼,手里的白瓷勺子跌在碗里,溅出几滴酒酿圆子的汤汁,小皇帝偷偷的用白胖手指抹了舔进嘴里。

甜滋滋的真好吃。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苏阮猛地一下拍了书案,觉得自个儿刚才都白心疼了。

“那些船只也要不少银钱。”陆朝宗自然知道苏阮心中所想,“钱财乃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用这么点小银子换回刺桐巷,也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罢了。”

“那我也心疼。”苏阮叹息道:“我真是没有大出息。”

苏阮就是那种把几千万两银子放到她手心里头,她只会死死攥着的那种人。不像陆朝宗,能将它翻出几百甚至几千倍来。

“阿阮的出息大着呢。”陆朝宗伸手握住苏阮拍在书案上的手轻捏,语气低哑道:“瞧,阿阮嫁了个好夫君,是天大的出息。”

“呸,不要脸的老家贼。”苏阮红着一张脸轻唾陆朝宗一口,小皇帝仰头,一脸懵懂的看向苏阮,“奶娘,老家贼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皇叔老偷东西?”皇叔昨天还偷吃了她的糖果子呢,皇叔真是坏。

伸手捏了捏小皇帝鼓起的面颊,苏阮点头道:“对,老家贼就是大坏蛋,超级超级大的大坏蛋。”

“哇。”小皇帝惊呼,赶紧抱着自己的课业往苏阮的方向躲了躲,然后一脸惊悚的看向陆朝宗,一本正经的教训道:“皇叔,偷东西是不好的。”

陆朝宗斜睨了一眼小皇帝,语气慵懒道:“再抄十遍,没抄完不准用晚膳。”

小皇帝的脸一瞬搭拢下来,她缩到苏阮怀里,觉得万分委屈。

这世上,为什么要有课业这种东西的存在呢?

殿门口,平梅掀开厚毡进来,小心翼翼的进到暖阁内道:“王妃,后花园子里头的管事婆子在外头候着呢。”

“跪了多久了?”苏阮转头。

“有一个时辰了。”平梅上前道。

苏阮点头,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让平梅把人带到前殿去。

得了陆朝宗的启示,苏阮觉得酒兮娘的事还得从头查起,从这后花园子里头的管事婆子那处查起。

管事婆子在大冷的天下头跪了整整一个时辰,浑身都被冻僵了,连进前殿都是被小丫鬟扶着进来的。

殿内烧着炭盆,那管事婆子瑟瑟发抖的缩在炭盆旁边,脸色青紫。

苏阮拢着大袖坐在榻上,手里捧着手炉,脚下踩着脚炉,身上还披盖着一条细薄毯子。

“给,给王妃请安。”因为冻得厉害,所以那管事婆子说话时都在打哆嗦,声音含含糊糊的冻在喉咙里,都听不真切。

“平梅,端碗热茶来。”苏阮缓慢开口道。

“是。”平梅应声,给那管事婆子端了一碗热茶,管事婆子急急捧过,连吃了两碗才顿下动作,回缓过一口气。

“不知王妃寻奴婢来,可是有何吩咐?”苏阮掌捆摄政王府三房三奶奶,怒拆红杏楼,火烧刺桐巷货船的事已然传遍整个宋陵城。

大家都叹,这好不容易去了一个摄政王,却是没曾想来了一个摄政王妃,比那阴晴不定的摄政王更为情绪百变,另人惊惧。

“今日唤你来,确是有事相问。”苏阮端起手边的杏仁茶轻抿一口,眉目轻蹙道:“那日里与种植梅树的家仆吃酒的是哪个人?”

“呃,这……”管事婆子面露犹疑神色。

苏阮抿唇低笑,声音微冷,“你要知晓,现下整个摄政王府是谁在做主。”说完,苏阮放下手里的杏仁茶,屈指轻叩了叩茶案面。

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殿内尤其清晰,吓得婆子浑身一震。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三奶奶能保得住你?”其实苏阮也只是诈这管事婆子一诈,却是没曾想这管事婆子这般不禁诈,直接就开始跪地求饶,甚至还想爬着上前去抱苏阮的腿,被一旁的平梅给拦住了。

“王妃啊,是小人鬼迷了心窍,您就放小人一条生路吧,其实这事都是三奶奶指使小人做的。”

“三婶婶?”苏阮掀开身上盖着的细薄毯子,垂眸看向面前的婆子道:“细说来与本王妃听。”

“是。”婆子颤颤应了一声,声音微哑,“其实与那家仆吃酒的人是奴婢,套了那家仆的话散播出去的人也是奴婢。”

“三婶婶为何唤你去与那家仆吃酒?”

“是三奶奶有一次瞧见三夫人给了银钱与那家仆,心中起疑便让奴婢去套话,却是没曾想,竟套出这样的一件大事来。”婆子期期艾艾的说完,有些害怕的抬头看了一眼苏阮。

“王妃呐,奴婢知道的事都说了,您就放奴婢一条生路吧,奴婢做牛做马,报答王妃。”婆子跪在地上,哭的涕泗横流。

苏阮蹙眉,让平梅领了那婆子下去,然后伸手撑在茶案上轻揉额角。

看来她这三婶婶还真是对酒兮娘不喜至极,宁愿毁坏了摄政王府的名声,也要将兮娘给逐出三房。

“王妃。”平梅进殿,又给苏阮添了一碗杏仁茶。

苏阮抬眸看向平梅,“平梅,你说那三奶奶怎么就瞧不上兮娘呢?”

先前的兮娘待人温和,性情恭顺,每日里晨昏定省,一天都没落下,这三奶奶到底是哪点瞧不上人家?最关键的还是酒兮娘与三弟鹣鲽情深,这么一桩好姻缘,那三奶奶硬要给搅黄了。

平梅站在一旁,略思片刻后道:“王妃,依奴婢瞧应当是三奶奶不满三夫人的身份。奴婢听闻三奶奶家中老爷先前是苑马寺内的苑马寺卿,地位不高,三奶奶时常被名门闺秀讥笑。”

“哦,原是如此。”苏阮轻缓点头,觉得自个儿找到了症结所在。

她这三婶婶吃了地位低下的亏,恨不能让儿子寻个有头有脸的媳妇,却是没曾想她这好儿子连个小家碧玉都没找,竟然找了一个毫无地位可言的酒娘。

这事不仅在摄政王府内失了面子,就是在外头也会被人讥笑。

三奶奶心中积着郁气,每日里瞧见酒兮娘和陆光裕的感情又那般好,更觉不是滋味,所以才会不计后果的做出这番事来。

“唉。”苏阮轻叹息,“三奶奶想要儿子寻门好亲事,作为母亲来说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这归根究底终归是她自个儿的私念罢了,好面子又放不下面子。其实只要儿女好,这娶谁不是娶呢。”

话罢,苏阮转头看向平梅道:“平梅,将此事去告知老夫人,就由她抉择吧。”其实老夫人与陆朝宗的感情并不算好,甚至坐在一处说话都不会超过三四句,但老夫人知道,如果陆朝宗倒了,整个摄政王府也就倒了。

因此她不仅去寺庙里头找了和尚过来念经祈福,甚至还专门为陆朝宗抄写佛经,日日钻在佛堂里头。

“是。”平梅应声,躬身退了出去。

苏阮拢袖起身,转身回到暖阁。

陆朝宗已然换好了药,正躺在罗汉塌上小憩。苏阮小心翼翼的上前,半蹲在陆朝宗面前。

穿着袄袍的陆朝宗因为受伤,所以身形纤瘦了几分,但不明显。

苏阮伸手,轻手轻脚的触了触陆朝宗的唇角。这厮的唇总是欢喜勾起,显出一抹淡漠冷笑,阴森森的瞧着就瘆人。可是苏阮指下的唇却是温软舒适,与陆朝宗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纤白的手指顺着唇角上移,滑过陆朝宗挺拔的鼻尖,落到他的眉心。

陆朝宗的眉心总是欢喜轻皱,就好似每日里都有数不完的烦心事,就连睡觉都皱着。虽然在苏阮心中,这世上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指尖触到陆朝宗温热的肌肤,苏阮突觉,现在躺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虽然不可一世,嚣张至极,有又惊世才学,可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会累,也会觉得疲惫。

“陆朝宗。”苏阮轻启唇,声音细软的唤道。

“唔。”陆朝宗声音含糊的应了一声,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

苏阮轻笑了笑,提着裙裾坐到书案后面,把陆朝宗摊开在上面的账簿翻开来。

苏阮原本是想着给那厮分担一些的,但没曾想那账簿里头的东西她一点都瞧不懂,因为那都是军营里面的调度,苏阮这一个只听过“军营”二字的人哪里能看懂。

“唔……”趴在书案上,苏阮缓慢闭上双眸,觉得自个儿可以先睡会儿,说不定这起来就能看懂了呢?

当苏阮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罗汉塌上,面前摆着一壶梅花酒,是酒兮娘让陆光裕给送过来的。

老夫人唤了三奶奶和酒兮娘还有陆光裕一同问话,最后甚至还将三老爷给请了去。

作为三房的支柱,三老爷说话自然是最有份量的。他先是呵斥了三奶奶,然后又询问了酒兮娘和陆光裕的意见,最后决定不休妻,但因为酒兮娘一事实在是闹得太大,正当几人犹豫不决时,收到了宜春郡主送来的一份书信。

宜春郡主已然派人散播出去,此酒兮娘非陈郡的花魁酒娘,解了酒兮娘的燃眉之急。

此事一了,酒兮娘便将自个儿珍藏的梅花酒送到了苏阮这处和陈郡王府。

外头寒风冷冽,宫灯高挂。

苏阮躺在罗汉塌上盯着那被烧沸的梅花酒,觉得这宜春郡主突然改变主意帮酒兮娘解围,实在是有些奇怪。

“王妃,酒热了。”平梅把梅花酒从炉上拿下,给苏阮斟了一杯。

苏阮伸手拿过那梅花酒,小心翼翼的端到身旁正闭着双眸的陆朝宗鼻尖晃了晃。

酒兮娘酿的酒是极好的,梅香清冽,闻着便感觉能醉人。

陆朝宗启唇,声音微哑道:“既不给我吃,还给我闻?”

“就是让你闻了又吃不着。”说完,苏阮转头看了一眼那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书案道:“那账簿我都瞧不懂。”

陆朝宗起身,单手搂住苏阮道:“可想学?”

“不学成不成?”苏阮歪头道。

陆朝宗低笑,“阿阮不是想帮我分担的吗?”

“我可什么话都未说过。”苏阮挑眉,把手里的梅花酒递给陆朝宗道:“只许吃一杯。”

“好。”陆朝宗应了一声,然后俯身凑到苏阮的耳畔处道:“这酒,自然要两人共饮才美。”

说完,陆朝宗仰头将那梅花酒一口吞入口中,然后把苏阮按倒在了罗汉塌上。

清冽的梅花酒带着滚烫的热度被喂入苏阮的口中,犹如席卷而来的列兵,将苏阮击打的溃不成军,细喘连连。

用指尖擦去那粘在苏阮唇角处的酒渍,陆朝宗将其吞入口中道:“阿阮。”

“嗯?”苏阮睁着一双迷蒙眼眸,眼角发红,带着媚色。

指尖轻触上苏阮白细的脖颈,那里带着的玉石项圈被苏阮温热的肌肤浸的十分温暖。陆朝宗伸手,将这玉石项圈取下,放置在一旁。

“取下来,做什么?”苏阮转头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玉石项圈,声音软细。

“碍事。”陆朝宗轻捻了捻苏阮那彻底露出的脖颈,觉得满意至极。他的阿阮,带再多的饰物,也不及本身之艳媚。

绮窗紧闭,细薄的窗绡被冷风吹得轻晃,连片的乌云四散,露出皎冷的月色。苏阮攀着陆朝宗,声音破碎。

“你,你轻点。”

“阿阮莫急,油水都攒着呢,尽给你。”

平梅守在殿门口,身旁依旧站着刑修炜。

头顶的宫灯被大风吹灭,平梅探头看了看殿内,还没叫水,怕不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有小宫娥给刑修炜拿了大氅过来,刑修炜裹在身上,转头看了一眼平梅。

身形纤瘦的平梅正在踮脚点着宫灯,穿着袄裙的身子却也不显臃肿,只因为袖口有些大,空落落的被灌了冷风,整个人有点哆嗦。

刑修炜上前,伸手接过平梅手里的竹竿点上了宫灯,然后把身上的大氅给她系在身上道:“夜寒天凉,姑娘也要注意身子。”

平梅低着脑袋,将身上的大氅还给刑修炜,“多谢刑大人。”

刑修炜也不恼,只笑着重新将这大氅给平梅披在身上,“姑娘是要伺候王妃的人,若是吹了风,那可不得了。”

刑修炜最会拿捏人,他一搬出苏阮,平梅便老实的披上了那件大氅。

殿内又响起了动静,平梅转头看了一眼,面色微红。

刑修炜笑道:“我是个阉人,姑娘不必觉得羞赧。”

平梅话少,心防却重,刑修炜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说着话,虽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但却慢慢的让平梅卸下了心防。

殿内终于叫了水,平梅将大氅递还给刑修炜,进去伺候。

苏阮被陆朝宗折腾的厉害,这会子连脚都是软的,她被平梅扶着下榻往净室里去。

收拾齐整,苏阮重新回到罗汉塌上,陆朝宗单手将人搂在怀里,身上散着梅花酒的味道。

“好呀你,你是不是趁着我去沐浴,偷吃了酒?”苏阮瞪眼,伸手将装着梅花酒的酒壶端过来看了看,只见里头空落落的连一滴酒都不剩。

陆朝宗轻笑,把苏阮更往怀里搂了几分,“好阿阮,就这一次,嗯?”

“一次,一次,有了一次,后头就有无数次。”苏阮不依不饶。

陆朝宗把脑袋拱在苏阮的脖颈处,声音微哑,带着笑意,“阿阮不恼,我将我的私房钱,都给阿阮。”

“你,你竟还藏着私房钱!”苏阮气急,伸手一把就拧住了陆朝宗的耳朵。

男人果然都是骗子!尤其是这只老家贼!

陆朝宗伸手拿下苏阮捏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放在唇角轻亲了一口,“好阿阮,快些歇息吧。如若不累,咱们再来几次,嗯?”

被陆朝宗那沙哑的声音臊红了一张脸,苏阮赶紧把人往旁边一推。

陆朝宗捂着腹部,低声轻唤,“阿阮,你碰着我的伤了。”

“别装,我才不信你这只老家贼呢。”苏阮虽是这般说着话,但却还是偷偷的往陆朝宗手捂之处瞧了一眼。

只见那里干干净净的果然什么都没有。

“说,你的私房钱呢,都藏在哪处了?”苏阮探头,伸手拉开陆朝宗微阖的眼角。

“藏在……”

“嗯?”苏阮听不真切陆朝宗的话,她探身微微往前凑了凑。

陆朝宗含住苏阮的耳垂,轻搂住她的腰肢。“都藏在阿阮的肚子里头呢。”

“胡说,我哪里有你……”苏阮的话说了一半,才恍然想到这厮说的“私房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涨红着一张脸,使劲的拧着陆朝宗的耳朵。

这人真是越发无赖恶劣了。

胡乱折腾了一夜,待苏阮第二日醒来时,却是没瞧见了陆朝宗的影子。

止霜端着手里的早膳进来,伏跪在苏阮面前道:“王妃,昨晚上在内宅抓住了一鬼鬼祟祟的女婢,正扣在柴房里头呢。”

“在哪处抓到的?”苏阮由一旁的平梅扶着起身。昨晚上那厮要的太多,苏阮到现在腰还是软的,就跟那春日里的柳枝条似得,稍一戳就能弯了。更别说是掩在袄裙里头的印子,红嫣嫣的哪里都是。

“就在南阳殿外。”止霜低着脑袋道。

☆、141晋江文学城独发

因为陆朝宗久伤在南阳殿, 具体消息却透不出来,所以那些拿不准主意的藩王便买通了府内女婢。止霜抓住的这个女婢正巧是辽王刘舒派来的女婢。

所谓擒贼先擒王, 陆朝宗将实力最为强盛的陈郡王给先行斩杀, 那些不成气候的小王本就惶恐,这时候群龙无首, 不敢轻举妄动。即便陆朝宗露出了这个绝佳的好时机, 那些藩王还是畏首畏尾的只敢派了女婢过来打探。

苏阮头一次碰着这种事情,有些拿不定主意, 恰好陆朝宗那厮还不知去哪处鬼混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王妃, 主子派人送来的书信。”止霜捧着手里的书信递给苏阮。

苏阮伸手接过, 细细看过之后伸手扶住额角, 缓慢叹息出声,觉得那厮怕是真觉得她就是宋陵城人口中那个能舞大刀的悍妇了。

“王妃?”止霜上前,神色关切道:“可是有何烦扰?”

“没有。”苏阮轻摇了摇头, 只道:“那辽王刘舒住在何处?”

“在城外驿馆。”止霜开口道。

“绑了那女婢随我去寻辽王刘舒。”一边说着话,苏阮一边从罗汉塌上起身。

“王妃独去?”止霜面色微惊道。

“独去。”苏阮点头。

“那奴婢去寻锦衣卫来。”

“嗯。”苏阮点头, 由平梅搀扶回暖阁替换外出衣物。

小皇帝蜷缩在拔步床上正睡得香甜,怀里抱着暖炉,手里捏着奶酥, 小脸胖乎乎的带着红晕,脑袋上面还扎着一小髻,被拱的像撒开欢的鸡毛掸子。

苏阮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掐了掐小皇帝的脸。

如果, 如果她与陆朝宗有了孩子,怕不是也这般可爱?

“唔……”小皇帝不堪其扰的踢开被子扭身,把小屁.股朝着苏阮。

苏阮抿唇轻笑,轻拍了拍小皇帝的小屁.股,帮她把被子盖好。

“王妃。”平梅上前,将手中的金丝软甲捧到苏阮的面前道:“这是刑大人特意吩咐奴婢让您换上的。”

“这是什么?”苏阮伸手轻触了触那金丝软甲。

“刑大人说是环锁铠,穿在身上刀枪不入。”

“刀枪不入?倒是好物。”苏阮点头,顺从的将这金丝软甲换上。比起面子,苏阮还是觉得自个儿的命更重要。

外头早已备好车马,一百多个锦衣卫随行,锦缎红绸的马车,暗香浮动,四角金铃轻响,马车壁上高调印着摄政王府的徽记,行驶在宽大的街道上惹得众人频频回眸。

对面,小陈郡王骑马而过,鲜衣怒马的少年,侧眸回看那香车宝马,略思片刻后远远随在了后面。

宋陵城外驿馆,驿长接到消息,早早就等候在了驿馆门口。

作为天子脚下的驿馆,这个驿馆建设庞大,堪比一小行宫,内住多位藩王。

苏阮踩着马凳下马车,梳着高髻的脑袋高扬,露出一截纤细脖颈,翎色的耳坠子华贵高丽,身着艳色袄裙,外披厚实斗篷,拉长的眉尾显出一抹凌厉气势。

“恭请摄政王妃。”驿长埋首,深深的伏跪在地,朝苏阮行礼。

苏阮由平梅扶着,往前迈了几步,一旁的止霜递上手炉,苏阮将其拢进大袖内,衣袖翻飞之际,冷香轻浮,嗅在鼻间是上好的檀香料味。

“辽王刘舒在何处?”苏阮一开口,便直指辽王刘舒,不仅直呼名讳,而且口气散漫,就像是在指一奴仆小人。

“辽王正在驿馆内。”驿长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眸。

站在眼前的摄政王妃背光而立,让人看不清容貌,但却依旧能知是个瑰色美人。

宋陵城内皆言,这摄政王的摄政王妃,不仅脾气是一绝,容貌更是一绝。如今得见,才知往常所识之美人,皆是庸脂俗粉。

“带路。”苏阮捧着手里的手炉,掌心有点冒汗,面上却不显。

驿长被苏阮的气势震慑,想起前几日疯传的火烧刺桐巷一事,额角沁出冷汗,生怕这摄政王妃一个心气不顺就将他这驿馆也给烧了。

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身,驿长领着苏阮往驿馆内去。

数百锦衣卫随行,浩浩荡荡的跟在苏阮身后,绣春刀冷,寸步不离。

辽王刘舒住在偏殿,最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听到苏阮带了人来寻他,早就在院内急的团团转。

“慌什么?”莽王刘钊乃是与刘舒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人各瓜分一半州郡。虽是一母同胞所生,但这莽王刘钊与辽王刘舒的性情却是大不相同。

辽王刘舒胆小怕事,易听信他人所言。莽王刘钊性情易怒,有些残虐之相,这般的人用激将法最是好试。

“二弟呀,我听说那摄政王妃连刺桐巷的船只都敢烧,那可是皇家的船呀。”辽王刘舒面色惨白的在莽王刘钊的面前兜转,一双腿都在哆嗦。

“给我安分点!”刘钊猛地一拍书案,双眸圆瞪道:“堂堂一个藩王,还怕她一个小女子不成?”

被突然发怒的刘钊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刘舒伸手抹了一把汗,由一旁的女婢扶起。

“那,那二弟你说我们怎么办呀现在?”刘舒坐到刘钊对面,搭在书案上的手还在不停的哆嗦,就连说话都颤悠悠的。

“一个小女子,细皮嫩肉的,刀剑无眼伤了人,咱们也不理亏。”刘钊轻抚书案上摆置着的一柄大刀,脸上显出凶残虐色。

“可,可那是摄政王妃呀,如果被陆朝宗知道了……”

“大哥糊涂,那陆朝宗现在生死不明,如果真的还能下床走动,轮得到那摄政王妃一个新妇处处出面周旋吗?依我看,那摄政王怕是真没几日活头了。”

刘钊话罢,院门口便远远走来一群人,他猛地一下持刀起身,全身戒备。刘舒畏缩的躲到刘钊身后,偷偷瞧了苏阮一眼,然后便再未移开目光。

作为藩王,刘舒身边的美人自是不少,但毕竟宋陵城乃天子脚下,更是多风姿各异之美人,尤其是眼前的苏阮,褪去了那层怯弱外囊,就像被擦去了灰渍的宝珠,溢彩生辉。

锦衣卫将被五花大绑的女婢扔到刘钊和刘舒面前,苏阮端着身子站在那处,眉眼上挑,“今日天色晴好,本王妃特来拜会。”

刘钊眯眼,审视性的看向苏阮。觉得她就像是个深闺之妇,并无半点威胁,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敢擅自闯进驿馆。

要知道现下整个宋陵城内皆风声鹤唳,他们藩王屯兵在外,只一挥手就能将陆朝宗给吞并了。

“两位藩王落了东西在我府上。”苏阮轻笑,一旁的锦衣卫粗鲁的扯开女婢嘴上塞着的布团子。

那女婢一能开口说话,就使劲的蠕动着身子往刘钊和刘舒的方向爬过去,涕泗横流的嘶喊着,“王爷,救救奴婢吧,王爷,求求您救救奴婢吧!”

刘钊皱眉,突然猛地一下拔刀,直接上前就将那女婢给斩杀了。

苏阮就算再镇定自若,还是被这血腥气煞的一幕给吓了一跳。

两旁的锦衣卫挡在苏阮面前,但苏阮却还是瞧见了那女婢死不瞑目的样子。

刘钊举着手里的大刀,高扬下颚看向苏阮,挑衅开口道:“女子就是女子,这般便吓得哆嗦了,上不得台面。”

苏阮以绣帕掩鼻,盖住那满室的血腥气。她使劲咽了咽口水,学着陆朝宗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摆出气势,缓慢开口道:“王爷此话偏颇,古,有樊姬劝诫楚庄王,楚国所以霸;唐朝中有女帝武皇;北宋战有骁勇穆桂英。皆是女子,却依旧能撑起一片天。”

“王妃此意,是那陆朝宗不中用了,要你这个没把的撑天了?”刘钊长相粗俗,说话也不好听,所以虽然是藩王,但说出的话却跟市井流氓一般。

苏阮敛眉,语气威呵道:“大胆!”苏阮这声充足了气势,但却因为面色陡然煞白,而被刘钊瞧出了端倪。

见苏阮这副模样,刘钊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觉得那陆朝宗定然是伤无药医,药石无灵了。

拖着手里沾血的大刀上前猛地迈上一步,刘钊大笑道:“王妃急什么?可是年纪轻轻做了活寡妇心中郁闷?无碍,虽是双破鞋,但本王瞧着你姿貌不错,便替那陆朝宗收了吧,哈哈哈。”

看着面前愈发嚣张狂妄的刘钊,苏阮突然抬手挥了挥身旁的锦衣卫。那锦衣卫持刀上,锋冷的绣春刀比莽王刘钊沾血的大刀抵在一处,发出铿锵声响。

“本王是藩王!你们竟敢动手!”刘钊厉吼。

驿馆内不准驻扎jūn_duì,只能留派几个照料藩王的士兵,那些士兵早就被锦衣卫扣在了外面,而刘钊的jūn_duì在宋陵城外数十里地,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就算刘钊再吼,也无人上前来帮忙。

苏阮面色平静的站在一众锦衣卫中,看着那一个个朝着刘钊叠加上去的锦衣卫,唇角轻翘道:“藩王嘴巴不干净,帮藩王洗洗。”

苏阮话罢,那些将刘钊制住的锦衣卫拿起书案上滚烫的热茶就往他嘴里灌。

刘舒躲在一旁屏风后,看着刘钊被烫的满是燎泡的嘴,瑟瑟发抖的往后躲了躲。

苏阮提裙上前,看着那被锦衣卫压在地上的刘钊,略施粉黛的脸上显出一抹讽刺神色道:“王爷瞧瞧,您现下就跟只落水狗一样。”

刘钊使劲挣扎,却是被锦衣卫狠狠又按了回去。他的嘴里满是燎泡,根本就说不出话,反而因为他的挣扎,那燎泡破裂,血白脓水湿了满地,看上去十分恶心。

苏阮挑眉,突然将手里的手炉朝着刘钊的脑袋砸了过去。

“哐当”一声,手炉落地,里头的香料翻倒出来,撒了刘钊一头一身。

“王爷的牙也不齐整,还是整治整治吧。”说完,苏阮挺身看向一旁的锦衣卫,声音清晰道:“帮王爷把牙一个个的给本王妃敲干净了。”

话罢,苏阮拢袖,高傲的转身便走,身后传来刘钊嘶哑的怒号声。

听着那刺耳的吼叫声,苏阮越走越急,生怕晚一步那血就溅到了她的斗篷上,但其实更重要的是苏阮不想瞧见刘钊的模样,血肉模糊的她瞧了怕晚上做噩梦。

刘舒躲在屏风后,看着苏阮那纤细高挺的背影缓步走远,不疾不徐的带着轻蔑之意,更觉心中惧怕。

这走了一个陆朝宗,来了一个摄政王妃,那摄政王府真是与他们藩王天生犯冲!

苏阮由平梅搀扶着,在驿长的殷殷期盼下终于上了马车。

坐到马车里,苏阮把满是热汗的手从宽袖内抽出来,一旁的平梅赶紧帮苏阮把身上的斗篷给卸了下来。

止霜端来一碗温茶递给苏阮,苏阮渴的厉害,仰头几口就喝干净了。

这事真不是人做的,若不是那厮在书信上写了一些言语让她背下来,她哪里震的住这场面。所以刚才苏阮那面无表情的震慑模样,其实只是在绞尽脑汁的用力回想陆朝宗给她写的话。

“呼……”吐出一口气,苏阮靠在软垫上,高髻被压扁,毫无形象可言。

平梅伸手将苏阮的高髻拆下,鸦青色的长发被小心翼翼的顺着软垫垂下。苏阮的鬓角有些汗湿,平梅用绣帕帮她擦了之后给苏阮松松挽了一个发髻。

“王妃,小陈郡王一路尾随咱们来了驿馆。”止霜凑到苏阮的耳畔处道。

“随他。”反正今日这事迟早会传开。“回府吧。”现下的苏阮就想回府好好抱抱软绵绵的小皇帝,安抚一下自个儿受惊的小心脏。

“是。”

马车辘辘驶回摄政王府,苏阮回到南阳殿,先是去净室洗浴,然后才回到暖阁。

暖阁里,小皇帝还撅着小屁.股在睡觉。

苏阮上前,轻手轻脚的拍了拍小皇帝的脸,“皇上?”

小皇帝把脸埋进被褥里,小屁.股撅的更高。

苏阮轻笑,上手想把小皇帝从被褥里抱出来,却是突然感觉指尖有些油腻腻的,她伸手闻了闻,觉得这味道有些像樱桃肉。

“皇上,您是不是又在被褥里面偷食东西了?”苏阮压下声音道。

小皇帝拱在被褥里,使劲的摇着小脑袋。

苏阮伸手,猛地一下就掀开了那被褥。只见淡缎色的被褥里红艳艳一片,都是酸甜的樱桃肉味。

“奶娘,不要告诉皇叔……”小皇帝埋首在苏阮怀里,使劲的蹭着她撒娇。

“你呀,前几日才刚刚被敲过一顿屁股,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苏阮故作不悦。

小皇帝委屈兮兮的瘪着小嘴,声音奶气的带着哭腔,“朕,朕只是想把肉肉藏起来,等奶娘回来一起吃,可是,可是朕睡着了。”然后那樱桃肉就被小皇帝压成了扁肉,抹的被褥里面到处都是。

苏阮伸手把小皇帝从拔步床上抱下来放到罗汉塌上,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好啦,我知道了,皇上是想着我呢。”

小皇帝伸出小胖手抹了抹眼睛,小心翼翼的拽住苏阮的宽袖道:“奶娘,你不要告诉皇叔,好不好?”

“好了,知道了。”无奈说完,苏阮看了一眼小皇帝身上染着的樱桃肉汤渍,让平梅抱着人去洗漱。

转身走到拔步床旁看了看上面殷红的汤渍,苏阮轻叹息出声。这事若是让陆朝宗知晓了,小皇帝逃不过一顿打。

苏阮刚想让女婢将被褥换了,却是突然听到大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沉稳的脚步声逐步逼近。

苏阮猛地一下将被褥盖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陆朝宗带着一身风霜雨气进到暖阁内,慢条斯理的换上一身常服。他站在木施旁,转头看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拔步床上的苏阮。

苏阮仰头,笑眯眯的回视陆朝宗。

陆朝宗俯身,把脸凑到苏阮面前,双眸漆黑,隐有疲色。

苏阮伸手轻抚了抚陆朝宗细冒出一茬胡须的下颚,声音细软道:“你累了吧?去罗汉塌上躺会子。”

陆朝宗挑眉,“罗汉塌上未铺被褥。”

苏阮扭头看了一眼那光秃秃的罗汉塌,暗咽了咽口水道:“那让止霜帮你铺,前几日刚刚晒好的新被子,盖着肯定极舒服。”

“不必了,就睡拔步床吧。”一边说着话,陆朝宗一边弯腰就要掀开拔步床上的被褥,被苏阮猛地一下按住了手。

苏阮捏着陆朝宗的手,把它按在自己心口处道:“外头,下雪了吗?”

“落了点。”陆朝宗挑眉,垂眸看了一眼。

苏阮心虚的眨着一双眼,挪了挪僵直的屁股,“那个,今日我照着你给我写的书信去寻了辽王刘舒和莽王刘钊。”

“嗯。”陆朝宗颔首,目光落到苏阮身后。

苏阮微微后仰,挡住陆朝宗的目光道:“今日这般做,会不会将人得罪?”

“今日做的事,就是要将人得罪。那莽王刘钊是个性情暴虐没脑子的,用激将法再好不过。”一边说着话,陆朝宗一边坐到苏阮身旁,苏阮却像是被什么扎了似得猛地一下起身,顺便把陆朝宗也给拉了起来。

“那个,我已然许久未瞧见过雪了,想看雪,你陪我去看看雪吧。”牵着陆朝宗的手,苏阮仰头,轻勾了勾他的指尖。

陆朝宗低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苏阮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想起刚才这厮说那莽王刘钊性情暴虐。其实这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他更为性情暴虐了吧,只露出一个笑,便能将人吓得魂飞魄散,简直就跟见了阎王爷在笑一样,明明长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陆朝宗沉沉笑出声,伸手抚了抚苏阮的面颊,然后缓慢开口道:“好啊。”说完,陆朝宗抬手取下木施上的斗篷替苏阮披上,然后又给自己穿上大氅,带着人就出了暖阁。

殿外寒风冷冽,絮雪飘飞,明日里怕是就能积起一片银霜素裹。

苏阮刚刚从暖阁里面出来还不觉得冷,但在站了一会儿之后却忍不住的开始哆嗦了起来。

陆朝宗伸手,把苏阮裹进自己的大氅里。

苏阮缩在陆朝宗的大氅内,瞧见端着漆盘过来的止霜,使劲的朝着她使眼色。

止霜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苏阮的意思,她端着漆盘进到暖阁内,先是看了一圈里头的摆件物件,在瞧见被翻乱的被褥后上前掀开,显出里面浓厚的嫣红色樱桃肉汁。

唤了女婢进来将被褥换过,苏阮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女婢提着竹篮子,将厚实的被褥从陆朝宗的身边抬过去。

“抬头!”突然,苏阮惊呼出声,顺便伸手把陆朝宗的下颚往上掰了掰。

白雪若飞絮,淅淅沥沥的落下来粘在陆朝宗的脸上,化成水雾,滴落到苏阮的指尖。

苏阮瑟缩了一下手指,梗着脖子道:“那处,你看那处是什么?”

“是什么?”陆朝宗仰着下颚,说话时声音隐带笑意。

苏阮瞧着那女婢将竹篮子抬远,才缓慢的舒下一口气,抬眸时却是猛地对上陆朝宗那双漆黑暗眸,里面漫上笑意,显出苏阮那张白净面容。

“是,是雪啊……”苏阮呐呐张嘴,细小的飞絮落到她的口中,带着微凉。

陆朝宗伸手,轻触了触苏阮的唇瓣。外头很冷,苏阮的唇瓣上沾了雪渍,更显微凉。

“今日可怕?”俯身抵上苏阮的鼻尖,陆朝宗将人更往自己的大氅内搂了搂。

苏阮抿唇,轻轻的点了点头,说话时尾音上挑,像是在对着人撒娇。“怕呢。”

“不怕。”陆朝宗搂着人,轻亲了亲苏阮的唇瓣,那唇上带着白雪的冷香,与陆朝宗身上的檀香味混杂在一处,萦绕在鼻息之间,显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苏阮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陆朝宗,正欲说话时,却是突然被他抵住了唇。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二二:皇上抱抱(づ??????)づ

小宗宗:(拎开小皇帝)媳妇抱抱(づ??????)づ

今天送外公去医院,陪了一会,所以晚了一点~么么哒(?w?)

☆、142晋江文学城独发

“傻阿阮, 暖阁内都是那樱桃肉的味,你真以为我是那做坏事都要人擦屁股的小皇帝?”

陆朝宗当然不是那做坏事都要人擦屁股的小皇帝, 所以到最后, 苏阮还是没能护住人,小皇帝挨了一顿胖揍, 期期艾艾的缩在苏阮的怀里抹着眼泪珠子, 可怜兮兮的紧。

陆朝宗坐在书案后面,又在写书信, 苏阮伸手帮小皇帝擦了擦眼泪,抱着人上了罗汉塌。

李钊是个烈性子, 且自小便看不起女子, 在驿馆内众目睽睽之下被身为女子的苏阮如此嘲讽侮辱, 第二日直接就以清君侧之名举兵冲进了宋陵城,当了先头羊。

陆朝宗按兵不动,只是派人死守住了摄政王府。

一时间宋陵城大乱, 家家闭门不出,宽长的街道上都是来回奔波的官兵。苏阮坐在暖阁内, 看到陆朝宗还在慢条斯理的翻着书。

提着裙裾上前,苏阮坐到陆朝宗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宽袖。

陆朝宗转头看向苏阮, 合上手里的书籍道:“想写就写吧,我让锦衣卫在晚间送去。”

“好啊。”苏阮惊喜的应了一声,然后拿起自己的羊毫笔端坐在书案后开始给苏府里头的人写信。

宋陵城现在太乱,苏阮先是关照了一下苏府内的人不要无故外出, 又写了一下自己的近况,但却半点未提陆朝宗。

“好了。”拿起书信递给陆朝宗,苏阮伸手点了点上面的字道:“喏,我半点都没写到你。”

“写到我也无妨。”陆朝宗低笑,伸手将那信纸折叠到信封内,然后唤了止霜过来交给刑修炜。

止霜拿着书信去了,苏阮靠在陆朝宗的胳膊上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写书信给苏府?”

“这种东西很难猜吗?”陆朝宗又拿起了书案上的书,然后背靠在身后的黑漆嵌螺圈椅上轻晃。

苏阮踮脚,趴到陆朝宗的胳膊上,白细下颚轻点了点他的手肘处,“我的化玉膏用完了。”

“让刑修炜去采买。”

“现在整个宋陵城里头谁还敢摆摊子呀。”苏阮噘了噘嘴,盯着陆朝宗不放。

陆朝宗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书籍,指尖轻卷住了苏阮垂落在自己手背处的一缕细发。“想要我给你做?”

“是啊。”苏阮更把脸凑上去了几分。前些日子这厮闲来无事瞧着自个儿在摆弄面膏,便信手给她做了一盒子,苏阮用了之后觉得甚是好用,这几日皮肤都光滑细腻了不少。

“走吧。”牵着苏阮的手从黑漆嵌螺圈椅上起身,陆朝宗转头看了一眼那还窝在罗汉塌上睡觉的小皇帝,吩咐平梅道:“看好了,一步都不准靠近拔步床。”

“是。”平梅应声,恭恭敬敬的站到了罗汉塌旁。

小皇帝睡得酣熟,红通通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小嘴半噘,小呼噜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陆朝宗领着苏阮去了,外头又落起了雪,苏阮裹着厚实的斗篷,被陆朝宗用大氅包住了半边身子。

雪越落越急,刑修炜突然急匆匆的从回廊处跑了进来。

苏阮站定身子,看到身旁陆朝宗的嘴角轻不可见的显出一抹笑,那笑浸到眼中,带上了几分冷意。

“主子,除周王卓疾和缅王韩泵,其余各藩王皆以入宋陵城。”

“剩下两只老狐狸。”陆朝宗轻笑,捻了捻指尖道:“不等那两只老狐狸了,把城门关上。”

“是。”刑修炜拱手而去。

苏阮转头看向陆朝宗,声音细软道:“你要走了吗?”

陆朝宗伸手,轻抚了抚苏阮轻蹙起的眉间,“阿阮待我回来给你做化玉膏。”说完,陆朝宗转身而走,身上的大氅被猎猎寒风吹得鼓起,显出一抹狠戾气势。

苏阮站在原处,看着陆朝宗缓慢消失在眼前的身影,禁不住的提裙疾奔。

身上的斗篷滑落在地,一片风雪寒风之中,苏阮红着眼眶一把从后面伸手抱住陆朝宗,声音哽咽道:“你一定要回来啊。”

“傻阿阮,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陆朝宗伸手握住苏阮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语气轻缓道:“乖,等我回来。”

厚实的大氅从头罩下,苏阮裹着陆朝宗的大氅站在回廊边,眼前是错飞的朔雪。陆朝宗穿着袄袍的身影渐行渐远,身旁是撑着伞的刑修炜,冰雪寒霜,那颀长的身影并未回头,直至被皑皑白雪淹没。

“王妃。”止霜捧着手里的手炉递给苏阮,声音轻细道:“外头冷,您还是回暖阁里头吧。”

苏阮捧着手里的手炉,暗抿唇道:“止霜,陆朝宗他会回来的吧?”

“王妃放心,主子一定会回来的。因为王府内有您。”

“对,他会回来的。”苏阮轻缓的吐出一口气,转头与止霜笑道:“我有些饿了,唤禄香给我准备些吃食吧。还有皇上要睡醒了,准备好温奶和奶酥,晚膳就做些易消化的小食吧。”

小皇帝贪食,尤其晚膳吃的多,吃完之后涨食又不愿动,苏阮只能带着她强制性的在暖阁内溜达,日日如此。苏阮怕小皇帝吃坏了身子,只能一点点的慢慢减少她的膳食,少食多餐。

“是。”止霜应声去了,苏阮伸手掀开厚毡进到暖阁内,看到小皇帝被平梅从罗汉塌上扶起,小身子歪歪斜斜的似乎还没睡醒。

“奶娘……”憋着声音,小皇帝朝着苏阮伸手。

苏阮上前,小心翼翼的把人抱到怀里。

小皇帝的身上带着浓厚的奶香味,闻在鼻息间尤其香甜。苏阮禁不住的更把人抱紧了几分。

“唔唔……”突然,小皇帝使劲的挣扎了起来。

“怎么了?”苏阮奇怪道。

“奶娘,放开朕,朕,朕……”小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小屁股一撅就放出了一个连环响臭屁。

苏阮愣神,站在一旁的平梅转身憋笑。

“唔……”似乎知道这是极为羞耻的事,小皇帝赶紧把涨红的脑袋埋进了被褥里。

“噗,哈哈哈。”反应过来的苏阮掩袖大笑,赶紧吩咐平梅去把绮窗开了,散散味。

小皇帝埋首在被子里面,声音嗡嗡道:“奶娘笑话朕。”

“没有。”苏阮好笑的把小皇帝从被子里面抱出来。

绮窗被打开,冷冽的寒风透过窗绡呼啸而进,带起一阵冰雪寒意,一瞬就将暖阁内的暖意连带着那奇异的味道给驱散了。

平梅点燃熏香,换过炭盆,领着宫婢忙忙碌碌的换下罗汉塌上的被褥,抱出新被褥。

“外头积了雪,皇上与我一道去堆雪人吧。”苏阮好笑的看着又钻进了被褥里面的小皇帝,伸手轻拍了拍那团拱起的被褥。

小皇帝摸.摸索索的从被褥里面探出半个小脑袋,奶声奶气的道:“朕,朕要堆一个奶娘出来。”

苏阮弯唇笑道:“只要皇上堆得出来。”

“朕一定能堆出来的。”小皇帝拍着胸脯说完,就急吼吼的下了罗汉塌要往外面跑,被苏阮抓过来套上了好几层袄裙,又穿上了斗篷,这才领着人往外面去了。

天很冷,苏阮和小皇帝蹲在雪地里头玩了许久,直到平梅挂上了宫灯,才意犹未尽的被止霜唤了回去。

积雪阴凉,苏阮的一双手和小皇帝的手都被冻得通红,两个人被面色不大好看的平梅拉着手泡进水盆子里头洗净,然后各抱着手炉坐到膳桌前。

两人晚膳用的是一小碟子水晶虾饺和各盅各盘的清粥小菜。

小皇帝似乎并没有自己吃饱了亦或是没吃饱的概念,只要眼睛前头有吃的,上手就要抓。

“皇上要用筷子。”小皇帝已然会用筷子,但是她不喜用,更喜欢用手抓。如果是陆朝宗在,小皇帝就算再不喜欢也还是会用上筷子,不过现在只有苏阮在,小皇帝心里头知道,苏阮迁就自个儿,还帮着她瞒骗皇叔,动作间就少了拘束。

“朕不喜欢用筷子。”小皇帝朝着苏阮摇头。

苏阮轻摇头,把手里的筷子塞给小皇帝,“不行,皇上一定要用筷子,如果不用筷子就不准吃。”

小皇帝噘嘴,但还是乖巧的用起了筷子,动作间有些生疏。

“瞧,皇上用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喜欢用筷子呢?”苏阮伸手,给小皇帝夹了一个水晶虾饺。

小皇帝听到苏阮的话后,有些得意洋洋起来,更加使劲的用起了自己的筷子,甚至上手去夹盘子里头的青豆。

“这个用勺子。”瞧见小皇帝那憋得脸红面紫却夹不起来一颗青豆的小模样,苏阮好笑的把一旁的勺子塞到小皇帝的手里。

小皇帝撇嘴,有些颓丧的低下了小脑袋,“皇叔就夹得起来。”

“皇叔是皇叔,皇上是皇上,皇上会唱歌,但你皇叔就不会。”苏阮放缓了几分声音,柔声安慰着小皇帝道。

“不对,皇叔会唱歌的。”小皇帝摇头。

“嗯?”苏阮面露惊奇,实在是想象不出陆朝宗唱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皇叔杀人的时候,会唱歌。”凑到苏阮的耳朵边上,小皇帝声音轻细道。

苏阮眸色一震,手里的筷子敲在白玉碗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外头风愈冷,雨雪交加,苏阮攥紧了手里的筷子,赶紧往小皇帝嘴里塞了颗水晶虾饺。

用罢晚膳,苏阮带着小皇帝去洗漱,两人躺倒在拔步床上。

因为晚膳时小皇帝说的话,苏阮这一觉睡得不大安稳。她梦见陆朝宗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唱歌,苏阮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只知道这厮是在唱歌。

城墙下是成片成片的士兵,断肢残腿的血流成河。

“王妃?王妃?”

“嗯?”苏阮猛地一下惊醒,瞧见拿着琉璃灯盏站在一旁的平梅。

平梅一手托着手里的琉璃灯盏,一手撩开帐帘,神色担忧道:“王妃,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事。”苏阮哑着嗓子应了一声,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又把被褥给踢开了的小皇帝。

伸手帮小皇帝把被褥盖上,苏阮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小坏蛋。”真真是吓死她了。

“王妃。”平梅替苏阮端了一碗温奶来。

苏阮接过,一口一口的喝完,香甜的奶味缓慢压下那心悸的感觉,瞬时就让苏阮平静了下来。

“平梅,什么时辰了?”

“刚到卯时,王妃再歇会儿吧。”

“嗯。”苏阮点头,复又躺了回去。

平梅吹熄手里的琉璃灯,小心翼翼的伸手阖上帐帘,然后又挑了挑炭盆,看了一遍绮窗,这才回到外殿守夜。

苏阮这一觉睡得不安稳,第二日醒来时就瞧见自个儿的鼻翼处长了一颗燎红的面疮。

坐在梳妆台前,苏阮盯着自己的脸,双眸圆瞪,觉得自个儿要完了。

“王妃,奴婢去给您请太医吧?不对,现下宋宫里头乱的紧,根本就进不去。”平梅瞧见苏阮那副痴呆呆的模样,急的四下乱转。

苏阮一向肌肤极好,白腻若玉,滑若凝脂,长这么大颗的面疮还是头一次。

“怎,怎么办?”苏阮上手,小心翼翼的触了触那面疮,红彤彤硬邦邦的就像是长了一个牛角似得戳在苏阮的鼻子上,瞧上去尤其难看。

“呜,怎么办呀……”怎么这么丑呢?苏阮用绣帕掩鼻,指尖触到那个面疮,当即就愈发焦躁起来。

“王妃,奴婢给您沏了碗茶菊花茶来。”止霜端着手里的菊花茶急匆匆的走到苏阮身旁,小心翼翼的递给她道:“您定然是心火太盛,喝些菊花茶降降火气。”

“喝了便能好了吗?”苏阮急吼吼的接过止霜手里的菊花茶就往嘴里灌。

“好了吗?”吃完菊花茶,苏阮再探头往花棱镜里头照了照,那颗大大的面疮依旧硬邦邦的戳在那处,油光蹭亮的显然十分满意自个儿呆的地方。

“啊……”苏阮伸手捂住脸,喉咙里头发出呜咽声。

往常苏阮不喜自个儿的脸,但现下真的出了事,就顿觉还是自个儿往常那张脸好,管它什么不正经,只要不长这面疮便好。

“王妃,这菊花茶要日日饮,多饮几日便能好了。”止霜劝道。

“太慢了。”苏阮摇头,眼眶微红,眼角处水渍渍的带着红晕,看上去可怜无比。

止霜与平梅相看一眼,皆不知该如何安慰苏阮。

苏阮捏着手里的绣帕,转头看了一眼躺在拔步床上的小皇帝,忍不住的又掩面趴回了梳妆台前。

“平梅,这面疮会不会留疤呀?”苏阮的声音嗡嗡的带着哽咽。

“这……”平梅有些犹豫。

“你就说实话吧。”苏阮用绣帕掩着鼻子,仰头看向平梅。

平梅抿唇,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奴婢往常也瞧过有些女婢生面疮,有的会留疤,有的不会……王妃定然是不会留疤的,只待它好了,一定如往常般好看。”

苏阮摇头,一直照着花棱镜看,觉得那面疮越看越大,越看越丑。

“王妃,您不若多饮些菊花茶吧?”止霜又给苏阮沏了一碗菊花茶。

苏阮点头,吃了一碗又一碗菊花茶,然后这一日便一直往净房里头跑。

晚间,苏阮依旧坐在花棱镜前头瞧着自个儿的鼻子,小皇帝颠颠的走过来,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今日的奶娘一直用绣帕遮着脸,她都瞧不到奶娘了。

“皇上,您要上床歇息了。”平梅瞧见偷摸摸往苏阮后头跑去的小皇帝,赶紧把人给抱上了拔步床。

小皇帝抓着平梅的胳膊,压着声音道:“平梅,奶娘今日好生奇怪。”

“嘘。”平梅语气轻柔道:“皇上乖乖安歇,明日早间给皇上准备奶酥。”

小孩子忘性大,一听平梅提到奶酥,当即就裹着被褥躺了进去,然后抱着怀里的手炉道:“朕睡了。”

“好。”平梅点头,轻拍着小皇帝。

小皇帝闭眼,只一瞬便睡着了。

将小皇帝哄睡,平梅放下帐帘,起步走到苏阮身旁道:“王妃,皇上睡了。”

“唔。”苏阮兴致蔫蔫的应了一句,现下的她瞧着自己的面疮,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就连今日的午膳和晚膳都用的极少,而且尽吃些降火物,饮菊花茶时恨不能将那些菊花都一并吞进去。

“王妃,奴婢,听说过一个偏方子。”平梅凑到苏阮身旁,吞吞吐吐的面露犹豫神色。

“嗯?”苏阮眼前一亮,“快说。”

“就是,奴婢听说晚间用唾.液沾在这面疮上,能压下去,只是没试过……”

“只要有用便试。”苏阮点头,然后伸手点了一些唾.液涂抹在那面疮上,生恐不够,又多抹了一些。

净过手之后合衣躺上罗汉塌上,苏阮因为这面疮,都与小皇帝分开睡了。

“王妃,生面疮是因为您这几日休息的不好,您今夜要好好歇息才是。”平梅捧着琉璃灯上前,压着声音道:“明日奴婢让禄香给您备些清淡吃食。”

“嗯。”苏阮点头,赶紧闭上了眼。

但越想睡,她就越睡不着,苏阮在罗汉塌上翻来覆去的,最后还是撑着胳膊起了身。

走到拔步床前撩开帐帘看了看,小皇帝又将被褥给踢了,苏阮弯腰帮她盖上,然后放下帐帘,起身坐回罗汉塌上。

暖阁内未点灯,只炭盆有些明火,苏阮伸手,轻触了触自己的鼻翼,那里是面疮似乎更多肿胀了几分,而且愈发硬实,按上去硬邦邦的有些疼。

抱着被褥躺倒在罗汉塌上,苏阮呜咽出声。

如果让陆朝宗回来瞧见她这副模样,那她该如何自处啊……

抱着被褥,苏阮歪着身子不自觉的就睡着了,早间惊醒,就瞧见平梅已然候在了罗汉塌旁,她的身上也好好的盖着被褥。

“王妃。”平梅上前,将手里的薄纱递给苏阮道:“这是奴婢昨晚上做的,您可以将它戴在脸上,若是外人见了,只说吹了风,不能见风便是。”

苏阮伸手拿过那薄纱系到脸上试了试,万分合适,将那颗豆大的面疮完全遮挡住了。

“平梅,唾.液无用,菊花茶也没用,它还越发大了。”苏阮颓丧的撑着下颚,声音蔫蔫的带着无奈。

“这……”平梅面露难色,“王妃,面疮小则半月,长则几月,定然是会褪下去的。”

苏阮摇头,连洗漱都没洗漱就坐到了梳妆台前查看自个儿的面疮。

“唉……”叹息一声,苏阮伸手触了触,突然转头与平梅道:“不若用银针挑了吧?”

“不可。”平梅赶紧摆手,“以前苏府内就是有一女婢用银针挑了,面疮处的肉都烂了。”

听到平梅的话,苏阮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殿门口,止霜捧着手里的东西进来,脸上难得的显出几分喜色。

“王妃,主子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苏阮低头看着面前被止霜放置在梳妆台上的玉盒,眸色轻动道:“这是什么?”不会是什么断指断手的吧……

“听说是生肌玉红膏。”止霜小心翼翼的掀开那玉盒,将里头的生肌玉红膏捧到苏阮面前。

“生肌玉红膏?这是什么东西?”苏阮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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