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尤为秀色可餐。
苏惠苒摇头,起身走到苏阮的身旁帮她捋了捋垂发道:“阿阮,作为人妇,要撑起一个家,而你作为摄政王妃,却要撑起一个摄政王府,乃至整个大宋王朝,你可准备好了?”
苏阮抬眸,透过面前的花棱镜定定看向面前的苏惠苒,然后缓慢点头道:“他会帮我的。”
“是呀,阿阮会嫁一个好夫君的。”苏惠苒朝着苏阮笃定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塞到苏阮的怀里道:“给你包的糕点。母亲是不是给你塞了一个红鸡蛋?就那点子东西哪里够填肚子。”
“嗯,多谢大姐。”苏阮把那包糕点收好,压进梳妆台前面的小木盒子里头。
“阿阮,你这木盒子,可是母亲给你的?”瞧见那小木盒子,苏惠苒的脸上显出一抹揶揄神色。
苏阮自然明白苏惠苒的意思,她垂眸颤着眼睫,声音软糯道:“是母亲给的,大姐也有吧?”
“自然是有的。”苏惠苒点头,然后面色臊红的凑到苏阮面前,“那疼是真疼,不过熬熬也就过去了。”
苏阮紧了紧自己手里的喜帕,有些紧张。
看出苏阮脸上的紧张,苏惠苒赶紧又道:“我是没用母亲给的膏药,阿阮你试试母亲给的膏药,别像我似的怕羞,到头来还不是苦了自个儿。”
厉蕴贺的手劲足,力气大,做那事时没点子分寸,横冲直撞的捏的苏惠苒浑身青紫,第二日可被她一顿好骂。
明明是个常出入春风十里的人,怎知竟一点事都不懂。
苏阮心中原本便惴惴,这会子被苏惠苒一说,更是有些害怕。
苏惠苒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阿阮,我听说今日前来迎亲的,都是千里迢迢从陈郡赶来的jūn_duì。”
“真是jūn_duì?”苏阮略微扬高了声音,显然未将那时候陆朝宗说的话放在心上。
苏惠苒俯身,神秘兮兮的凑到苏阮的耳畔道:“阿阮,前几日我家那口子吃醉了酒,说了许多醉话。”
“他说呀,那宜春郡主原本是想联合衍圣公府和镇国侯府一起对抗陆朝宗的,却是不想那陆朝宗将衍圣公府和镇国侯府一道给挑了,又借着你失踪的由头,把小陈郡王扣下了。宜春郡主弹尽粮绝,只能把陈郡的百万雄师压在陆朝宗手里头换小陈郡王。”
苏阮是知道宜春郡主对小陈郡王的姐弟情深的,为了小陈郡王,宜春郡主苦苦支撑陈郡,甚至不惜害死老陈郡王。所以对于宜春郡主来说,百万雄师是及不上小陈郡王的,只要小陈郡王能安好,她与谁为伍,又有什么区别。
“二姐儿,时辰不早了,该戴凤冠了。”主屋外传来孙妈妈的呼喊声,苏阮由苏惠苒扶着,小心翼翼的戴上那顶凤冠。
☆、127晋江文学城独发
阳光晴好, 苏府内外忙成一团。
苏阮头戴龙凤喜帕,被宫娥搀扶着往外去。
“王妃小心脚下。”止霜轻声提醒, 带着苏阮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大堂。
堂内, 苏钦顺和王姚玉端坐上首,看到迎面而来的苏阮时眸色微红。
喜乐声声, 唢呐悦耳, 苏钦顺拢着宽袖轻咳,声音沉哑道:“尔往王府, 应夙夜勤慎,孝敬毋违。”
王姚玉用绣帕抹了眼泪珠子, 声音哽咽的接道:“尔父有训, 尔当敬承。”
“是。”苏阮由止霜搀扶着, 朝着苏钦顺与王姚玉各拜四拜。
苏府的朱色大门大敞,显出府外一眼看不到边的迎亲仪仗。随侍官舍官军绵延不绝,从摄政王府至苏府, 整整堵了一条街。
陆朝宗身穿大红喜服,骑于高头大马之上, 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目光幽暗的盯住那被搀扶着从苏府大门口跨出的苏阮。
穿着嫁衣的苏阮身姿纤细窈窕, 腰间束带系紧,显出一截杨柳腰,只缓走几步,便显出软骨媚态。所以即便看不到脸, 但只看那勾人身姿,众人也能想象到喜帕之下是何等狐媚之物。
女官上前引苏阮入喜轿,苏阮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上的喜鞋进八抬大轿。
喜轿内宽敞舒适,喜帘一遮,外头的人根本就瞧不出里头在做什么。
苏阮撩开脸上的喜帕,从嫁衣水袖内掏出王姚玉给她的红鸡蛋和苏惠苒给她的糕点。
饿了一早上的苏阮吃的有些急,好在喜轿抬得极稳,她端坐其内,剥皮轻咬,一个红鸡蛋下肚,总算是压下了一点饿意。
锦衣卫开道,陈郡jūn_duì垫后,中间是宋宫里的女官随侍,浩浩荡荡的绕着宋陵城走了一圈,十里红妆,规格宏达,喜乐之声直传宋陵城内外,久久不绝。
礼官在宫婢候在摄政王府门口,将喜轿迎进门。
摄政王府极大,喜轿入内后,便换乘了辇,苏阮在女官的跪迎下出喜轿,上红辇。陆朝宗坐在苏阮身旁,与她一道上了辇。
苏阮垂眸,从喜帕下头的漏缝里瞧着陆朝宗,“你坐什么辇呀?”
“同辇同心。”陆朝宗慢条斯理的胡乱绉出这四个字。
苏阮伸手,掐住陆朝宗的指尖。
陆朝宗反手把苏阮的手握在掌心里,然后突然低笑道:“这手怎的还黏糊糊的?”
苏阮掩在喜帕下的脸面色羞红,她声音呐呐道:“就是,吃了块糕食。”
那糕食是糯米做的,里面夹着软馅,一口咬下去可不就淌了一手,苏阮用帕子擦了也擦不干净。
陆朝宗脸上笑意更甚,他勾着苏阮的指尖,语气沉哑道:“肚子饿了?”
“不饿,我偷偷吃了。”
苏阮的话刚刚说完,辇便到了中堂门口。
“来。”伸手将苏阮从辇上抱下,陆朝宗直接就搂着人进了中堂。
苏阮有些紧张的环抱着陆朝宗的脖子,觉得周边都是那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小心翼翼的将苏阮放到地上,陆朝宗拢袖,朝着一旁的礼官抬手。
礼官赶紧上前,高宣道:“一拜天地!”
苏阮刚刚站稳就听到那高昂而尖锐的声音,然后她被陆朝宗带着开始拜堂,她觉得昏头昏脑的有些快。
“二拜高堂!”高堂上坐着一严肃妇人,穿着喜色的袄子,金玉翠环,头梳高髻,袖摆宽大的遮在膝盖处,做的端端正正的十足有规矩。
一旁有宫娥拿来软垫,苏阮被陆朝宗用手里的红绫扯着转了个圈,然后扶着腰肢跪在了软垫上。
妇人突然皱眉,但却什么话都没说,只端起手边的热茶饮了一口。站在妇人身后的女子上前,抬手接过妇人手中的茶碗。
高堂拜毕,礼官继续高唱道:“夫妻对拜!”
苏阮扯着手里的红绫昏头昏脑的起身,低头时厚重的凤冠打上陆朝宗的脑袋,被他抬手给扶住了。
“送入洞房!”
“呀。”苏阮低呼一声,手里的红绫被陆朝宗一扯,直接就往他怀里冲了进去。
单手搂住苏阮,陆朝宗低笑,一把将人抱起出了中堂,完全不给人闹酒的机会,亦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敢来闹酒。
坐上轿撵来到南阳殿,苏阮被陆朝宗放置在喜塌上。厚实的被褥下藏着喜果,咯在身上,让苏阮有些坐立难安。
陆朝宗站在苏阮面前,苏阮只能瞧见他穿着黑色皂靴的脚和那细滑的后裾衣料,她揪着手里的喜帕,愈发紧张。
“主子。”止霜上前,将手里的系着红绫的玉如意递给陆朝宗。
陆朝宗站在苏阮面前,用手里的玉如意挑开喜帕。
喜帕下,是苏阮那张抹着胭脂水粉的脸。所谓淡妆浓抹总相宜,苏阮脸上并未施多少脂粉,只一点朱唇尤其明显,名艳艳的抿着唇角,就像是在亟待他人来品尝。
苏阮抬眸,看向面前的陆朝宗。
这是苏阮头一次见陆朝宗穿这样大色的宽袍。但这样的陆朝宗看上去却更为俊美了几分,那正红色将他衬得肤色更白,身形俊朗的站在那处,貌若潘安都不为过。
“夫人。”陆朝宗垂眸,细薄的唇瓣抿起,声音哑哑的开口。
苏阮颤着眼睫,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羞涩,“老,老爷。”
“傻阿阮,唤夫君。”陆朝宗伸手,将苏阮头上厚重的凤冠取下。
苏阮臊红着一张脸,良久后才道:“夫君。”
糯绵的声音勾着尾音,将“夫君”二字说的旎侬婉啭,颤巍巍的点在心尖上。
止霜端来红绿同心结绾盏底的合卺酒,恭请陆朝宗和苏阮。
陆朝宗伸手接过,将苏阮从喜塌上拉起之后,把其中一杯合卺酒递给苏阮。
端着那合卺酒,苏阮脑子浑噩噩的只知道跟着陆朝宗动作。
合卺酒入腹,温暖暖的带着热意,苏阮舔了舔唇上沾着的酒渍,后知后觉的有些头脑发胀。
止霜接过两人手里的酒盏,以一仰一覆置于喜塌之下,取大吉大利之意。
龙凤烛烧的正旺,止霜躬身退下,独留陆朝宗与苏阮二人。
喜塌上罩着正红色的大喜鸳鸯被,苏阮看着陆朝宗伸手,将她腰间的大带取下。
“热吗?”抬手轻抚了抚苏阮的面颊,说话时的陆朝宗带着一抹酒意,温热的喷洒在苏阮的鼻息间。
苏阮细喘着气,觉得手脚发颤的厉害。她咽着口水,声音呐呐道:“有,有些热。”
今日天色不冷,苏阮的嫁衣里一层外一层的裹得严实,再加上她心中紧张,更是浸出一层热汗。
“天色尚早,先沐浴。”
侧殿净房内置着热汤,陆朝宗领着苏阮进去,那里早已有宫娥在等候。
脱下厚重的嫁衣,苏阮沐浴过后换上常服,孙妈妈站在一旁,偷偷的给苏阮塞了一个东西。
苏阮低头一看,只见那东西不是别物,就是王姚玉吩咐她要涂抹的药膏。
面色臊红的攥着手里的东西,苏阮被孙妈妈推了出去。
陆朝宗换下喜服,正坐在喜桌旁用膳,瞧见苏阮,朝着她招了招手。
苏阮刚刚沐浴完,浑身带着水汽,她慢吞吞的往陆朝宗的方向挪过去,松垮的头发斜斜的搭在肩膀上,显出一抹娇媚。
“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放下手里的酒杯,陆朝宗将面前的一盘樱桃肉推到苏阮面前。
苏阮提着裙裾坐下来,突然低头瞧见手里头还攥着的药膏,赶紧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药膏塞到了宽袖暗袋内。
喜桌上摆着一对铜鎏金白玉箸,苏阮上手,小心翼翼的把它拿了起来。
方才在喜轿内苏阮已然吃了不少,但刚才这一通又是拜堂又是沐浴的一折腾,她也有些小饿,就没客气的夹了一个樱桃肉入口。
一盘子樱桃肉,不多不少,苏阮一口一个,没几口就没了。
陆朝宗单手撑在圆桌上,看着这副模样的苏阮,细薄唇角轻勾,显出一抹隐暗深意,“多食些,过会子可要用气力。”
“咳咳……”一口樱桃肉滑下肚,呛得苏阮愈发紧张。她赶紧放下手里的铜鎏金白玉箸,端了一碗茶水轻押了一口茶。
孙妈妈嘱咐她的事还历历在耳,苏阮捧着手里的茶碗,面色臊红的犹豫不决。
“怎么,有事?”陆朝宗伸手,拉住苏阮腰间的丝绦缓慢勾缠,一双眼漆黑的吓人。
“没,没有。”苏阮坐在那处,紧张不安的偷看了陆朝宗一眼,但脑子里头想起大姐和母亲说的话,还是咬牙从喜凳上起了身。
南阳殿内早已摆置了不少苏阮的东西,她走到梳妆台前,把放置在上面的小木盒子拿过来,然后颤着眼睫递给陆朝宗。
陆朝宗低笑,似乎猜到了这木盒子里头的是什么东西。
“母亲说,让你看看。”把手里的木盒子塞给陆朝宗,苏阮就准备要走,却是被那厮给一把拉住了腰间丝绦硬拽了回来。
“此等好物,怎能为夫一人独赏。”箍着怀中的苏阮,陆朝宗一手搭在她的身上,一手打开那小木盒。
只见木盒内置着那些明晃晃的物事,书籍图册被摆置在最上面,一眼便能瞧出里头的端倪。
“这扇子做的倒是精巧。”陆朝宗伸手把一折扇从木盒内拿出来,然后举到苏阮面前,缓慢将其打开。
折扇上用彩墨画着精美的图样,十几对男女搂在一处,皆未穿衣物。
苏阮看的面红耳赤,转头去看陆朝宗时,却是发现这厮饶有兴致的看着,甚至还欲拿着其扇风。
“哎呀,你别看了。”苏阮伸手一把压下陆朝宗手里的折扇,整个人从头臊到尾。
陆朝宗把手里的折扇扔到木箱子里头,搂着苏阮低笑,那笑声沉沉荡荡的传入苏阮耳中,就像是那时他们坐舟游湖,水波敲击在船身上的声音,震撼却好听,静谧而美好。
绮窗半开,显出外头渐皎的月色,那银霜似得的月光倾洒下来,带着暖意。
陆朝宗将苏阮抱到梳妆台前,然后伸手拿下她双耳上的一对玉兔耳坠子。
除去了那一对玉兔耳坠子,苏阮的身上便再无其余饰品,她双手搂在陆朝宗的脖颈处,一双眼媚波流转,透着羞意,恨不得把头都埋进陆朝宗怀里。
把苏阮放到喜塌上,陆朝宗起身去将绮窗关上,然后又慢条斯理的点上熏香炉。
袅袅白烟自熏香炉内升起,飘飘荡荡的带着暖腻的味道,呼在口中,渐觉温热。
坐在喜塌上,苏阮低头瞧着自己的绣鞋。这双绣鞋是母亲特意叮嘱她在换下喜服后要穿的,看着绯红艳艳的大致是要讨个好彩头。
陆朝宗上前,站在木施前将外衣宽袍褪下,然后蹲身在苏阮面前,抬起她的小脚帮她脱下绣鞋。
绣鞋小巧,做工精细,陆朝宗捧着那被褪下的绣鞋,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
听到陆朝宗的笑声,苏阮探头一看,只见那绣鞋内绣着一副画,与折扇上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阮原本便绯红的面色瞬时涨红,她缩着小脚,赶紧钻进了被褥里。
陆朝宗起身,坐到喜床边褪下自己脚上的皂靴。
厚实的红帐帘被打开,金钩相触,发出清脆的金玉碰触之声。
苏阮躺在厚实的被褥里,呼吸之间除了陆朝宗身上那熟悉的檀香味,还有那正从熏香炉内散发出来的甜香味。
“那熏香炉里头装着什么东西?”苏阮抬眸看向面前的陆朝宗,声音糯糯道。
“好东西。”陆朝宗的眼底浸满笑意,更深处是那不可见的欲念。
抬手抚上苏阮的面颊,陆朝宗指尖轻动,抵上她散开的眼尾。那里浸着桃花粉瓣,氤氲媚色,鸦羽似得的睫毛细笼下来,几乎要将人淹在里头。
俯身凑到苏阮的耳畔处,陆朝宗低声开口唤道:“夫人。”
“相,相公。”苏阮抓着陆朝宗的衣襟,整个人害怕的忍不住开始轻颤。
陆朝宗抬手握住苏阮的手,将她手里的药膏拿出来道:“若是为夫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那好物了。”
“这,这是母亲……”苏阮结结巴巴的开口,话还未说完,就被陆朝宗轻抵住了唇瓣,“此等好物,莫浪费了,为夫来帮夫人。”
绮窗紧闭,窗外月色朦胧,院中有一池塘,冬至冷冽,塘中已无青葱绿植,只剩下几杆枯萎残荷。轻灵小巧的鱼儿摆着散开的大尾,摇曳在青幽的水草内,鱼儿游得太急,宽大的尾被水草缠住,它使劲挣扎着,惹得那水草激烈震颤,晕开一圈又一圈的粘腻淤泥。鱼儿终于挣脱开水草的束缚,就着那一圈浊水,“呲溜”一下钻进水草中,然后快速游曳而出,宽大的摆尾轻柔的打在水草上,进进出出的玩乐的不亦说乎。水草飘飘荡荡的摇曳着身姿,经受不住鱼儿的戏弄,显出一抹如女子般的妩媚,漾出更多淤泥水渍。
喜房外,刑修炜拎着手里的宫灯垂眸站在那处,纤瘦的身影被拉长,照在贴着双“囍”红纸的绮窗上。
清脆的金钩碰触声从屋内传出,叮叮当当的就像是急促的鼓点。
不远处宾客的欢语声渐次传来,若有似无的带着酒酣醉意。
月牙被乌云笼罩,皎洁的月色隐隐绰绰的自散开的乌云内显出。繁密的星点渐起,围在月牙周围。天际处突然蹦出一股流星,照亮了黑夜,那带着白尾的流星细细缀缀的落下来,就像是突然散开在黑幕里的白心点,粘稠的粘在黑幕上,显示着自己的成功。
刑修炜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暗灭的宫灯,弯腰将其放到地上,然后重新点燃。
喜房内金钩声响蹭蹭,再起渐重,犹如珠玉翠环相碰,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天色明,早起鸟语,叽叽喳喳的惹的人不安生。
南阳殿内,弥散着一股浓郁的麝香味,伴随着一股尚未消逝的暖香。龙凤喜烛已然燃尽,烛泪点点,落在金盘上,颗颗滚圆。
止霜进门,伸手推开紧闭的绮窗,将熏香炉内早已燃烧殆尽的香料拨走,然后领着宫娥将南阳殿内的物事收拾了一番,这才上前撩开帐帘道:“王妃,起身了。”
苏阮躺在喜塌上,浑身懒怠,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动弹。
昨夜的事浑浑噩噩的苏阮根本就记不全了,她只知道自个儿飘在那船上,荡悠悠的一直在晃,她哭喊着让那厮别晃了,他却不听她的话。
昨晚的陆朝宗,就像是出匣的猛兽,毫无保留。
“王妃。”止霜再唤,苏阮依旧缩在被褥中未动弹,一只莹玉藕臂搭在香缎红绸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红痕。
“王妃,要早起敬茶了。”止霜伸手接过一旁宫娥递过来的湿帕,小心翼翼的贴在苏阮的面颊上。
苏阮被那湿帕惊醒,推拒着道:“不要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勾勾颤颤的抖着音,似乎真是害怕的紧了。
止霜凑上前,继续唤道:“王妃,要早起敬茶了。”
苏阮颤了颤眼睫,终于是睁开了一双眼。那眼中蕴着媚色,波光流转之间显出一股属于女子的初媚。
若说之前的苏阮的柔媚在外,那这会子的苏阮便是柔媚入骨了。那从骨子里头浸出的媚意,散开在她身上,连带着一根头发丝都能勾的人眼馋。
瞧着面前的苏阮,整日里严肃规矩的止霜微愣,难得的显出一抹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王妃,您要早起给老夫人敬茶了。”
“老夫人?”苏阮就着止霜的手起身,搂着厚被搂在胸前,半掩春.色。
“是,奴婢扶您起来沐浴洗身。”止霜将苏阮从喜塌上扶起。
苏阮颤巍巍的下地,腿软的直打颤,就跟那初生的小鹿似得。
净室内早已备好热汤,苏阮被宫娥扶着去了。止霜站在喜床前收拾被褥,她将厚实的被褥掀开,然后拿出里头的一方白帕。
白帕上干干净净的并无东西,只多了一些干涸水渍。
止霜微蹙眉,将白帕收入宽袖暗袋之中。
苏阮沐浴完毕,被平梅按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回过气来,她穿戴好常服,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娥梳发。
这是苏阮头一次梳妇人头,垂顺的青丝被盘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莹玉的玉兔耳坠子轻晃在白玉耳坠上,晃晃悠悠的时打在肌肤上。
“王妃真好看。”平梅给苏阮端上一碗温奶,声音轻细道:“王妃,孙妈妈说这敬茶时要恭谨,不管老夫人说什么,都得要应着。”
“嗯。”苏阮点头,伸手接过平梅手里的温奶吃了一口。
暖烘烘香甜甜的温奶下肚,把折腾了一晚上早就饥肠辘辘的苏阮安抚不少。
压下紧张的心绪,苏阮用绣帕擦了擦嘴道:“他人呢?”
“一大早上的就去了书房。”平梅垂着眉眼站在那处,瞧见苏阮那一身痕迹,面色微红道:“还吩咐奴婢不要打扰。”
“一大早上的,不上朝去书房做什么?”苏阮歪头,神色困惑。
“奴婢也不知。”平梅摇头,“大致是去看奏折了,怕扰了王妃便挪去书房。”
苏阮的秀眉皱的更紧,她放下手里的温奶,抬手推开止霜递过来的口脂道:“不用抹了。”
模糊的花棱镜内,梳着妇人头的苏阮就像是初沾雨露的晨花,颤巍巍的绽开,饱满而鲜美,雪肤红唇,粉雕玉啄,比之前尤甚。
平梅呆愣愣的瞧着面前的苏阮,终于是忍不住的开了口道:“王妃,奴婢觉得,今日是您尤其不一样。”
“嗯?哪里不一样了?”苏阮软着声音,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
“就是,就是更好看了。”平梅红着脸道。
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初尝雨露的苏阮显出一股女子风情,举手投足,更为娇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宗宗:好急
苏二二:厕所在那里
☆、128晋江文学城独发
用过早膳, 苏阮在止霜的带领下去往老夫人处敬茶。
南阳殿距中堂较远,苏阮坐在轿撵上, 一路被抬了过去。
“王妃, 到了。”止霜扶着苏阮从轿撵上步下,然后细心的帮她把宫裙规整好。“王妃, 咱们老夫人最重规矩, 您过会子敬茶切忌刚才奴婢教您的规矩。”
“好。”苏阮点头,端着身子往中堂步去。
昨夜闹腾的厉害, 苏阮现下还有些浑身发软,但好在涂了药, 又休息了一阵, 已然大好, 只掩在厚实裙裾内的腿依旧打着哆嗦,酸麻麻的涨疼。
中堂内,红绫未卸, 满满当当的坐满了陆家和孙家的人。
首位上坐着一妇人,姿貌端庄, 面容严肃,眉眼与陆朝宗有几分相似,单瞧着便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旁有女婢拿了软垫子上前, 止霜扶着苏阮,将她带至软垫前。
苏阮小心翼翼的提裙,双膝跪地,开始敬茶。
女婢端着茶案过来, 止霜将茶盏递给苏阮,苏阮伸手接过,毕恭毕敬的端给面前的老夫人,眉目低垂道:“母亲,请吃茶。”
老夫人看了一眼面前一副媚姿媚态的苏阮,面露不喜,但却并未说什么话,只伸手接过那茶碗轻押了一口茶,然后把一旁女子递过来的红包放到茶案上道:“起吧。”
“多谢母亲。”苏阮由止霜搀扶着起身,腿脚哆嗦的站到一旁。
站在老夫人身旁的一女子上前,朝着苏阮盈盈施礼道:“给王妃请安。”
苏阮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止霜。
止霜开口道:“王妃,这是孙姑娘,老夫人的嫡亲侄女,王爷的亲表妹。”
苏阮点头,朝着那女子道:“表妹。”
孙玉宁掩唇轻笑,声音柔柔道:“怪不得表哥日日惦念着,姑母快些瞧瞧,小嫂子长的可真是扎人眼的紧呢。”
孙玉宁说的话有些歧义,但却又不明不白的没说明白,你也不能与她计较,所以苏阮只能抿唇轻笑,佯作没有听懂那里头的讽刺意味。
孙玉宁见苏阮不接腔,仿若没听懂自个儿话里头的意思,当即便觉得她这一拳就像是打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了。
可不是嘛,瞧着确是好看,妖妖媚媚的,怪不得连他那冷面冷心的陆哥哥都能给勾走了。哼,定是有什么妖法作祟!
老夫人端坐在那处,侧眸看了一眼孙玉宁,孙玉宁敛下脸上笑意,赶紧拉过一人道:“小嫂子瞧瞧,这是陆韩秀,是陆哥哥的二堂弟,小嫂子唤声二弟弟便是。”
“二弟。”苏阮敛眉开口。
“嫂嫂好。”陆韩秀显然以及弱冠,被孙玉宁这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拉来扯去的也不恼,只朝着苏阮拱手行礼,却在抬眸瞧清楚苏阮的脸时,眸色一怔,然后在孙玉宁的揶揄声中面红耳赤的拱手后退。
早知他那堂哥哥娶了个狐美人,却没曾想,竟媚成如此。
孙玉宁显然是个活泼劲十足的人,在陆家里头人缘瞧着也极好,兜着转着将这中堂内的人都给苏阮捋了一遍,苏阮听得头晕脑胀的,脑子都被她给绕晕了。
“行了行了,说这么多,哪里记得住。”老夫人朝着孙玉宁招了招手。
孙玉宁笑眯眯的回到老夫人身边,头上插着的金步摇形似火凰,上缀白珠,以翡翠为羽,走动时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非凡品。
瞧着那金步摇,苏阮迅速敛眉,觉得这孙玉宁虽是娘家人,但在陆家应当地位不差,单这般精细的金步摇,整个中堂在内的女子妇人中,除了老夫人,再无比之更加精细的配饰。
“我有些乏了,今日就到这处吧。”老夫人伸手揉了揉额角,朝着苏阮身旁的止霜道:“止霜,你留一下,我有些话要叮嘱你。”
“是。”止霜恭谨应声,将苏阮送出中堂后返回到老夫人身边。
“玉宁,你也先去。”老夫人拍了拍孙玉宁的手。
孙玉宁看了一眼面前的止霜,噘着嘴出了中堂,却是恰巧瞧见了那靠坐在一旁石亭内的苏阮。她敛眉,提着裙裾就走了过去。
苏阮正在让平梅给自个儿捏腿,平梅坐在苏阮身旁,小心翼翼的帮她松乏着腿骨。
昨晚上,陆朝宗那厮掰着她的腿,就跟掰着那白面条似得。她这腿又不是那软乎乎的软面条,能随你怎么掰便怎么掰,这折断了,他可赔得起嘛!
“小嫂子。”孙玉宁热闹的声音传过来,苏阮抬眸,第一眼就被那金灿灿的火凰金步摇给闪了眼,然后才瞧见孙玉宁那张还算标志的脸。
“刚才忘记问小嫂子年岁了,只知小嫂子是及笄之年,却不知小嫂子是几月的?”一屁股坐到苏阮身旁,孙玉宁搭着话道。
听着那孙玉宁一口一个“小嫂子”的唤着,苏阮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些想发笑。嫂子便嫂子,加个“小”字算什么意思呢。
“我是三月的。”苏阮抬手挥开平梅,微微侧身与孙玉宁隔开了一些距离。
“我是六月的,那小嫂子是比我大了。”孙玉宁双眸一亮,甩着手里的绣帕道:“我听闻苏家是世代书香之家,那小嫂子定然文采斐然。”
“我自小不喜读书。”苏阮斜睨了一眼孙玉宁,也不讲究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只直言道:“在苏府里头呀,我的才学最差,单说我那四妹妹,才是其中翘楚。”
那时苏府的苏姑娘大败孔家孔君平一事,整个宋陵城内人尽皆知,可将苏府的名声一下捧高了不少,连带着苏府里头的人出去都端高了几分架子。
孙玉宁见苏阮提到苏惠德,便立时闭上了嘴。
那苏惠德连孔君平都能赢,看来这苏府内确实是卧虎藏龙,她这点子墨水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的好。
其实孙玉宁哪里知道,苏阮肚子里头的那点墨水,连她一半都不及。
中堂内,老夫人伸手接过止霜递过来的白帕子,瞧看了一眼上头的落红,然后点头道:“面相看着不大好,规矩却还不错。”
老夫人说话还算客气,要放在别家,这样的祸水相貌,家宅不宁是小,祸国殃民是大。
“王妃心善,老夫人您应当是瞧的出来的。”止霜的脸上难得挂上了一抹笑意。
“这人要处久了才能知晓两三分脾性,就这几眼哪里够看。”将手里沾着落红的帕子递给一旁的老嬷嬷,老夫人起身道:“我儿呢?”
“一早上的便去书房处理奏折了。”止霜上前扶住老夫人。
抬手推开止霜的手,老夫人摇头道:“可惜了你呀,宗儿也不收你。”
止霜面色不变,只笑不语。
“宁儿那丫头呀,心思我瞧的出来,可她心性不大正,做事急毛急躁的配不上宗儿。”一边说着话,老夫人一边由老嬷嬷搀扶着往中堂小门处走去,嘴里嘀嘀咕咕的还在说着什么话,却是已然听不清了。
止霜静站在原处,待老夫人走远后才转身出了中堂,去寻苏阮。
苏阮正不耐烦这孙玉宁,咋咋呼呼的说话也没个脑子,比她还不如。这会子一眼瞧见从中堂内出来的止霜,赶紧撇了孙玉宁过去道:“止霜,咱们回南阳殿吧。”
“是。”止霜应声,扶着苏阮上轿撵。
苏阮坐在轿撵上,声音轻细的与止霜道:“止霜,老夫人寻你何事?”
止霜恭谨道:“吩咐一些杂事。”
“哦。”苏阮未多问,只缓慢点了点头,然后侧靠下来道:“陆朝宗去了哪处?”
苏阮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清晰,“陆朝宗”这三个大字从她的嘴里头吐出来,惊得那抬轿撵的嬷嬷都变了面色。
不止这整个摄政王府内,就连整个宋陵城,还有哪个敢这样直呼摄政王的大名。
止霜张了张嘴,却是未说出什么规劝的话,只道:“主子在书房。”
“那咱们去书房,不回南阳殿了。”
“是。”
轿撵掉头,往书房的方向去。
书房门口,刑修炜正候在门口,一眼瞧见远远而来的轿撵,赶紧疾走两步恭迎。“给王妃请安。”
苏阮就着止霜的手从轿撵上步下,下颚微抬道:“刑大人不必多礼。”
刑修炜躬着身子,将苏阮迎进书房。
书房内,陆朝宗正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小憩,他搭着一双腿靠在书案上,宽大的常服搭拢下来,盖住了他大半身子。
苏阮一瞧见陆朝宗,面色便咻然绯红,她捧着脸,站在书房门口半响,等脸上热度退了,才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进去。
“主子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折。”刑修炜站在苏阮身旁,压着声音开口道。
苏阮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用过早膳了吗?”
刑修炜摇头,面容柔和道:“并未用过早膳。”
苏阮蹙眉,“这都要午时了,大家伙用午膳,他才用早膳。”说罢话,苏阮赶紧吩咐刑修炜去端了早膳过来。
绮窗处,陆朝宗靠在太师椅上,双眸紧闭。
苏阮拢着大袖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那置于书案上的一支狼毫笔轻戳他的鼻尖。
狼毫笔上还沾着一点浓墨,戳在陆朝宗的鼻尖处显出一点墨黑圆晕。
陆朝宗闭着眼睛抬手,将苏阮搂到怀里。
瞧着一双腿坐在陆朝宗身上,苏阮手里还捏着那支狼毫笔。
伸手拿过那支狼毫笔扔在书案上,陆朝宗抬眸看向面前的苏阮。
雨露初沾的苏阮眉眼散开,透出一股属于女子的媚意。她勾着陆朝宗的脖颈,侧头时纤细脖颈微露,上头细密密的排着一圈红痕,皆是面前之人的杰作。
“抹过药了?”抬手轻触了触苏阮的脖颈,陆朝宗将人更环紧了几分。
“抹过了。”一说到这事,苏阮便觉又气又恼。昨晚上她都那么求他了,这厮也不应,活像是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似得。
伸手拧住陆朝宗的手背,苏阮咬牙道:“你可要害死我。”
陆朝宗低笑,将下颚搭在苏阮的肩膀上轻蹭,眸色晦暗道:“我怎么舍得呢。”
他视若珍宝的阿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宗宗:吧唧吧唧好吃?(??`?)
小皇帝:皇叔吃独食
小宗宗:乖,小孩子不能吃的o(*^@^*)o
☆、129晋江文学城独发
“你哪里不舍得了?”苏阮翘着腿儿, 坐在陆朝宗的身上一颠一颠的用鞋跟敲着他的小腿肚。
“我若是舍得,就不会坐在书房内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折, 而是躺在阿阮的身上……”陆朝宗话音未落, 便被苏阮一把捂住了嘴。
苏阮侧头,面红耳赤的道:“闭嘴。”这厮又要说浑话了。
陆朝宗低笑, 继续道:“吃了这么多的肉, 自然是要好好的用上。”
“谁让你吃的。”苏阮从陆朝宗的身上跳下来,却是不防腿一软, 差点跌倒,还是扶住了陆朝宗的膝盖骨才堪堪稳住身子。
气急败坏的起身指着陆朝宗的鼻子, 苏阮气愤道:“自作自受。”要不是这厮, 她哪里会腿软脚软的连站都站不稳。
仰躺到太师椅上, 陆朝宗整了整宽袖,抿唇笑道:“阿阮想今日回门,还是后日回门?”
“唔……”苏阮坐在书案上, 歪头想了想道:“今日。”
“好,用过午膳便回去。”陆朝宗牵着苏阮的手, 带她去用午膳。
用过午膳,日头正盛,刑修炜驾着马车停在南阳殿宫门口, 苏阮换过裙衫,带着平梅和止霜从寝殿内出来。
陆朝宗坐在马车里,正在小憩,瞧见上车的阿阮, 单手将人搂进怀里轻蹭。
被陆朝宗蹭的有些痒,苏阮埋首,把身子钻进他怀里,然后闭眼午歇起来。
马车辘辘而行,在宽阔的街道上缓慢驶到苏府门口。
听到消息的苏钦顺和王姚玉一等人早就候在府门口等候。朱红色的府门大敞,恭谨的迎接陆朝宗和苏阮。
苏阮穿着常服,被陆朝宗牵着从马车下步下,她梳着妇人髻,乍眼一看,就似换了个人似得,但定睛瞧来,却还是这个人,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媚风情。
一众人一边寒暄着一边往大堂内去,苏阮和陆朝宗一同与苏钦顺和王姚玉敬过茶之后,苏阮便被王姚玉牵着入了一旁的花厅。
“阿阮,来,吃茶。”王姚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苏阮,眸色微红,“怎么样,可有受欺负?”
虽只隔了一日,但王姚玉却觉得隔了数年。十月怀胎,说嫁就嫁,就跟在她心口用刀子挖肉似得。
“母亲莫担忧,摄政王府内无人敢欺我。”苏阮轻押了一口茶,眸色轻动道:“对了,我院子里头的东西还在吧?”
“都在呢,今儿早上小丫鬟才给你打扫干净。”王姚玉说罢,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道:“阿阮,那帕子你可收好了?”
“帕子?什么帕子?”苏阮疑惑道。
“怪我怪我,都忘了与你说了。”王姚玉轻拍了拍面前的圆桌,眉目轻皱,“不过应当也是无事的。”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干干净净的除了那摄政王,可没人沾过。
“母亲,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苏阮奇怪道。
“哎呦,傻孩子,我说的是落红帕。”王姚玉见苏阮真是怎么说都不懂,只能无奈摇头。
“落红?”一听王姚玉提醒,苏阮这才想起有这回事来。“我寻平梅问问。”说完,苏阮提着裙裾将候在花厅外头的平梅给唤了进来。
“平梅,喜床上的落红帕你可有瞧见?”
“落红帕?王妃,那日里的喜床不是奴婢收拾的,是止霜收拾的。”平梅道。
“那你帮我将止霜唤进来。”苏阮与平梅道。
“哎。”平梅应了,将止霜从外头唤进来。
止霜躬着身子进来,规矩十足的与苏阮请安道:“王妃。”
“止霜,我的落红帕子是你收拾的吗?”苏阮与止霜还不算熟悉,说这话时面色有些羞红。
止霜点头,“已经交给老夫人了。”
“是嘛。”既如此说,那应当就是无事了。苏阮朝着止霜点头,让人退下了。
坐在一旁的王姚玉一脸欣慰的点头,“无事就好,这可是大事。”
“嗯。”苏阮红着脸点了点头,瞧见苏惠德躲在一旁的屏风后面偷摸摸的冒出半个头来。
“四妹妹?”苏阮好笑的朝着苏惠德招了招手。
苏惠德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坐到苏阮身旁,然后盯着她瞧,声音闷闷道:“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吩咐一旁的女婢去给苏惠德端了一碗杏仁茶来,苏阮伸手握住苏惠德的手。
苏惠德摇头,声音呐呐道:“变了。”
苏阮轻笑,还未说话,一旁的王姚玉便道:“嫁人了,自然是要变的。日后德儿也要嫁人,也会变得。”话说到这里,王姚玉突然看了一眼苏惠德,然后叹出一口气。
她这小女儿这副模样,日后可如何嫁人哟。
“母亲,德儿还小呢,才十三。”十三尚成童,还未长开,这日后的事日后再烦忧,现下想来也不过就是徒添烦恼罢了。
“对对,还小呢,咱们德儿不急。”王姚玉笑着点头,给苏惠德拿了一块糕食塞到手里。
苏阮转头看向王姚玉,压着几分声音道:“母亲,实在不行,日后德儿跟着我也行,您别操心。”
“哎。”王姚玉欣慰的看着面前的苏阮,禁不住的又是红了眼眶。
看着这副模样的王姚玉,苏阮笑道:“母亲,女儿回门是高兴事,您可别掉眼泪珠子了。”
“哎呦,你看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王姚玉看了一眼神色懵懂的苏惠德,赶紧起身道:“今日我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阿阮你与德儿先说说话。”
王姚玉提着裙裾去了,苏阮看着面前的苏惠德,牵住她的手道:“走,咱们去芊兰苑。”
芊兰苑内的摆置物事都未变,但苏阮再来,除了那熟悉感外更多的却是物是人非之感。
躺在美人榻上,苏阮瞧着那正在庭院里头摘花的苏惠德,嘴角禁不住的轻弯。
“吱呀”一声,主屋的大门被打开,止霜垂着头进来,将手里的茶案放到圆桌上,然后往彩绘纱屏后看了一眼。
转身关紧房门,止霜伸手撩开珠帘,进到内室。
苏阮正躺在美人榻上,瞧见止霜,神色疑惑道:“止霜,可是有事?”
止霜伏跪于地,朝着苏阮磕头道:“王妃,奴婢有罪。”
“罪?你有什么罪?快起来说话吧。”苏阮一惊,赶紧从美人榻上起了身。
止霜从宽袖暗袋内掏出一白帕递给苏阮,面色沉静道:“其实这才是您的落红帕。”
苏阮伸手,将那落红帕展开,上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止霜……”苏阮颤着唇瓣,只感觉喉咙里头哽咽的厉害。
“王妃,您没有落红。”止霜垂下脑袋,声音清晰。
苏阮面色颓然的坐在美人榻上,神色怔怔。她,怎么会没有落红呢?
“止霜,他知道吗?”苏阮垂眸,脸色惨白的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止霜。
止霜自然明白苏阮说的“他”是谁。“主子知道。”
已经知道了吗?苏阮捏紧手里的落红帕,突然想起那人今日一早便去了书房,让她连个面都没见着,就一人去敬茶了。
所以,那人也是心有芥蒂的在怀疑她吗?
绮窗半开,日头透过窗绡照进来,层层叠叠的落在苏阮的身上,苏阮坐在美人榻上,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王妃,摄政王来了。”主屋外传来平梅的声音,苏阮突然猛地一下起身,连绣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冲了出去,正巧与刚刚进门的陆朝宗撞了个正着。
“怎么连绣鞋也没穿。”陆朝宗低头,看到苏阮那只穿着罗袜的脚,弯腰把人抱起,重新放回到美人榻上。
止霜起身,躬身退到主屋外。
苏阮攥着陆朝宗的衣襟,眼角发红,声音呐呐的带着轻颤,“陆朝宗,你是不是知道了我没有落红?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所以今日一早就去了书房?也没有陪我去敬茶?”
原本苏阮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敬茶应当是要陆朝宗陪同的,因为自进到摄政王府后,孙妈妈便被隔到了外殿,根本就没有人提醒她这事。
“傻阿阮。”伸手环住苏阮,陆朝宗低叹出一口气,然后把苏阮手里的落红帕子抽出来扔到一旁,翻身上榻。“傻阿阮可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嗯?”
“什,什么?”苏阮吸着眼泪鼻涕,用力的把那涌到喉咙口的呜咽声给咽了回去。她觉得万分委屈。
“吃了那么多的肉,可却不能都放出来。”抚着苏阮的脑袋,陆朝宗躺在美人榻上半阖眼。“姚太医说,女子初次,必要用药辅助,方可舒适。”
“可,可是这跟我……”
“阿阮可记得我点的香?”打断苏阮的话,陆朝宗继续道:“可记得我给你涂的药?记得咱们吃的合卺酒?”
“嗯。”苏阮声音闷闷道:“那个香甜腻腻的,不大好闻。”还有那药和酒,苏阮一用上,就感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飘到半空中去了,又热又烫。
“女子初次,若是有落红,那是太过粗鲁导致。所以若是细心等候,缓慢动作,便不会如此。而且据说女子多年未行房.事,再动作时,依旧会出现落红。”
“这,这是什么说法?”听到陆朝宗的话,苏阮瞪眼,觉得不可思议。
“阿阮,姚太医是太医,咱们要信他。”捏着苏阮的面颊,陆朝宗笑道:“而且初次不可过,不然就你这把小身子骨,哪里吃得消我。”
“所以,你是怕伤了我,才躲到书房去的?”苏阮睁着一双眼,眼尾发红,隐带泪意。
“是啊,怕被你这只妖精,勾了魂魄。”陆朝宗偏头,轻咬住苏阮的耳垂。
苏阮面红耳赤的转头,双手撑在陆朝宗的胸口处,“你没骗我?”这厮不会是因为自个儿没落红,所以才变着法子来哄骗她的吧?
“阿阮觉得,我会拿此事哄骗你?”陆朝宗挑眉。
苏阮噘嘴,声音糯糯道:“我是觉得你不会。”
“既然不会,那为何不信?”
“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那落红,不是真落红,只是男子检验女子的一个标准。而她一个女子,且明明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子,却要拘泥于一个落红,现下想来,苏阮突觉有些羞耻,这厮都要比她看的清楚。
“这世间,俗人固定的视线太多,所以那些原本之事就成了不可思议。”
“唔,那,老夫人那处……”苏阮犹犹豫豫的道。
“自然是给了让俗人看的东西。”话罢,陆朝宗搂着苏阮道:“今日敬茶,可有受到刁难?”
“止霜定然都已经与你说过了。”苏阮趴在陆朝宗的身上,眉目轻蹙的用手戳着陆朝宗的面颊,“依我看呀,那表哥表妹的,你不要太欢喜。”
苏阮想起敬茶后老夫人特意留了止霜,怕就是去问落红帕的事了。原来这厮早就安排好了。
“阿阮这是又吃了醋?”抓住苏阮的指尖轻抚,陆朝宗笑道:“我说过,摄政王府,只会有你一人。”
“哼。”苏阮轻哼扭头,脸上显出一脸不屑神色,但却知晓这厮说的都是真心话。
“其余人呢?可有刁难?”轻亲了一口苏阮的指尖,陆朝宗道:“我要听阿阮亲自说。”
“倒是无人刁难我,就是我瞧着你那三堂弟和三弟妹感情极好,难得是一对舒畅人。”
“我那三堂弟是个不思进取的人,有时还会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但对他那妻子却是顶好。”能让陆朝宗说出“顶好”二字,想必那人真是对自个儿的妻子不差。
“那三弟妹是哪家的姑娘?”能嫁进陆家,身份地位应当不低。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陆朝宗勾唇,眼中显出几分揶揄神色,“是我那三堂弟自个儿领回来的。”
“真不知底细?”苏阮瞪眼。
“真不知底细。”陆朝宗低笑。
苏阮从他身上起身,扯着他的大袖道:“你就哄我吧。”说罢话,苏阮穿好绣鞋,往外去道:“我去瞧瞧四妹妹,她莫把我院子里头的花都给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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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一桩心事, 苏阮心情舒畅,连晚膳都多食了一碗, 惹得王姚玉面色担忧。这莫不是在摄政王府被苛刻了?怎的连饭都吃不饱。
翌日, 苏阮在王姚玉的泪眼涟涟中启程回摄政王府。
陆朝宗积压了好几日的奏折被堆在书房,他一进摄政王府便去了, 苏阮百无聊赖的坐在南阳殿里让平梅给她染着指甲。
“王妃, 后花园子里头的梅花开了几枝,甚是好看, 您不若去瞧瞧?”止霜看了一眼苏阮那染着凤仙花色的指甲,面色柔和。
“好啊。”左右无事, 苏阮便带着止霜和平梅一道去了后花园子里头。
摄政王府的后花园子极大, 郁郁葱葱的即便是在这潇寂之季里也葱翠的紧。
“王妃慢坐, 奴婢去给您添茶。”止霜躬身道。
苏阮缓慢点头,从垫着软垫的石墩上起身,站在一树梅花前细看。现在天色还早, 梅花只零星开了一点,朵朵粉嫩娇小的点缀俏立在枝头上, 就似浓墨之中的一点亮色,暗香浮动,清香扑鼻。
“王妃, 那处的梅花好似多些。”平梅伸手指向一处假山石壁后。
苏阮探头看去,果然见那处有一树,层层叠叠的竟开满了梅花,在光秃秃的石壁内尤其惹眼。
“开的这般早, 真是稀奇。”苏阮抿唇,提着裙裾过去。
假山石壁后隐隐绰绰的显出两个人形来,苏阮顿住步子,掩在那处未再上前。
梅花树下,一女子身穿宫装,姿貌妍丽,正在与面前穿着摄政王府下人服的家仆说话。
家仆的脚边放置着一木桶和铁锹,可见应当是府内管辖花草的仆人。
“王妃,那是三夫人。”平梅压着声音道。
“嗯。”苏阮点头,她记得刚刚陆朝宗才与自个儿说过这三夫人与他三堂弟关系极好,三夫人的性子也十分温婉贤惠,怎的这会子竟在梅花树下急赤白脸的跟一个家仆闹翻了脸?
“王妃,咱们……”平梅的话还未说完,苏阮便径直走了出去。不为其它,只是因为她远远瞧见了止霜领着宫娥端着茶案过来了,若是不明所以的一唤她,那她可没处躲。
瞧见从一旁走出的苏阮,酒兮娘神色一顿,赶紧朝着苏阮行礼道:“给王妃请安。”
苏阮装作刚刚瞧见人的模样,面露讶异道:“三弟妹也在?”
“是。”酒兮娘的脸上显出一抹温婉笑意道:“妾听闻这后花园子里头开了一树梅花,尤为惊奇,便赶着过来瞧瞧,却是不想被这下人的木桶子给浇了裙裾。”
顺着酒兮娘的手指方向看去,苏阮果然见那宫装裙裾处印出一层水渍。只是这理由苏阮是不信的,因为就止霜所言,这酒兮娘平日里从不给下人脸色,即便被冒犯了,也只是温柔的训斥几句。
所以浇了裙裾这般的小事,能惹得她大发雷霆,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这下人也是太不当心了,不过好在碰着的是三弟妹,若是碰着我,怕是要好吃一顿苦头了。”苏阮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那家仆。
家仆低着脑袋,看上去四十左右,面色显老,战战兢兢的给苏阮行礼问安。
“不必了。”苏阮抬眸,看向面前的梅树。“这梅树种的真是极好,这般的天都能开出花来。”
“是呀。”酒兮娘轻声附和,目光却有些犹疑,并未看向面前的梅树,只淡淡斜睨了一眼那家仆道:“王妃在此处,莫扰了王妃赏花的雅兴,去吧。”
酒兮娘尤喜梅花,若不是这人善栽培之术,用了一树梅花引自个儿来,自个儿哪里会着了他的道。
“是。”家仆提着木桶子起身,急匆匆的去了。
苏阮看着那家仆走远,转头看向酒兮娘道:“还不知三弟妹名讳。”
“有一俗名,唤兮娘,姓酒。”酒兮娘轻笑道。
“酒?这个姓倒是新奇。”苏阮抿唇笑道。
“妾自小无父无母,得夫君垂怜,接入摄政王府内享福。妾与夫君相识于宋陵城内一家酒馆中,这‘酒’姓是夫君给妾取得。”
那三少爷喜饮酒,酒兮娘酿的一手好酒,两人以酒相识,以酒相知。
“听闻兮娘与三弟琴瑟和鸣,羡煞旁人。”苏阮转身看向酒兮娘,目光暗暗打量着面前的人。
酒兮娘的脸上显出一抹羞涩,“得夫君,是妾一生的福分。”
苏阮可以瞧出,这酒兮娘对她的夫君是真心欢喜。
“王妃,三少爷来了。”平梅上前,声音轻细道:“怕是来寻三夫人的。”
“你瞧,这说着,人就到了,一刻都离不得呢。”苏阮笑道:“咱们去石亭里头坐坐吧,止霜正好备了茶水。”
“好。”酒兮娘应声,与苏阮一道去石亭。一旁,平梅引着那三少爷到石亭内。
三少爷的长相随三老爷,十分厚憨富态,与镇国侯府袁家的小侯爷有些相似,一看便知是个心性不错的人。
“给王妃请安。”三少爷恭谨的给苏阮行礼。
苏阮抬手,引着三少爷陆光裕落座道:“三弟不必客气,坐吧。”
“是。”陆光裕小心的坐到垫着软垫的石墩上,然后捧起面前的茶碗触了触茶温,才小心翼翼的递给酒兮娘,“有些烫。”
酒兮娘面颊飞霞,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苏阮,苏阮低头抿茶,佯作不知。
陆光裕与酒兮娘的感情确实十分之好,两人只坐在那处,不言语都能知晓对方心中在想些什么。
苏阮眼看着那陆光裕帮酒兮娘将糕饼上的红枣子剥去放进自己嘴里,轻咳一声道:“可是兮娘不喜红枣?”
“让王妃见笑了。”酒兮娘红着脸轻点头。
“既如此,换一盘子便好了。”苏阮出生在苏府,虽不太受待见,但却也不会被短了吃穿,所以说这话时十分自如。
酒兮娘轻摇头,“妾瞧王妃是个好说话的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妾自小苦惯了,看不得这吃食被浪费。”
“哦,原是如此。”苏阮微愣点头。作为从小也算锦衣玉食长大的嫡生大房的姐儿,苏阮从未想过此事,现今被酒兮娘一提点,才突觉原先一直认为是理所当然之事,其实也是有错的。
但好在,她院子里头的东西食不下,都会分给其她的丫鬟婆子,倒也不算是浪费。
与酒兮娘和陆光裕说了一会子话,天色渐晚,苏阮起身告辞。
止霜唤了轿撵来,苏阮却没坐,只道:“一天到晚的坐轿撵,身子都要乏累了,走走吧。”
“是。”止霜上前扶住苏阮,带着人往南阳殿去。
南阳殿内点起了宫灯,细碎的琉璃灯色从模糊的窗绡处透出来,陆朝宗挺拔的身影显在绮窗口,黑色的暗影将他的棱棱角角皆清晰的放大了几分。
苏阮提着裙裾,加快了几分步子。
殿内烧着暖炉,苏阮一进殿,便让止霜褪下了身上披着的青缎色披风。
陆朝宗靠在绮窗处,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捏着奏折,神色认真。
苏阮踩着脚上的绣鞋,轻手轻脚的挪到他的身后,然后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陆朝宗低笑,声音沙哑浑厚,带着一抹明显的幽暗欲色。
苏阮探头,压着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是……刑修炜?”陆朝宗慢条斯理的吐出这几个字,苏阮立时就伸手扯了扯他的耳朵道:“好啊你,猜错了。”
陆朝宗伸手,将苏阮抱到怀里,细薄唇角轻勾道:“那真是可惜。”
苏阮抬眸,看向面前的陆朝宗,脸色渐红。“我今日,去逛了后花园子,与兮娘和你三堂弟说了一会子话。”
“嗯。”陆朝宗将脑袋凑在苏阮的脖颈处轻蹭道:“怪不得这身上沾着梅花香呢。”
“我觉得兮娘心性很是不错,只是今日瞧见有些奇怪。”躲开陆朝宗毛渣渣的下巴,苏阮扭头道:“你的胡子好扎。”
“扎?有吗?”陆朝宗低笑,又把下颚凑了过去,被苏阮用手里的绣帕包住了半张脸。
跪坐在陆朝宗的身上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一个小结,苏阮低头看了一眼被素白绣帕围了一圈脸的陆朝宗,忍着笑意道:“都说摄政王俊美如铸,现今一看,果然是貌若潘安。”
“本王岂是那潘安可比?”陆朝宗顶着脸上围着的绣帕,后仰在靠塌上,双手掐在苏阮的腰肢处,把人放到一旁。
苏阮屈腿坐在靠塌上,搂住一旁被暖炉烘的暖乎乎的被褥,“我今日瞧你那三堂弟,可贴心了。”
“贴心?”听到苏阮的话,原本一脸漫不经心表情的陆朝宗瞬时抬眸,围着白绣帕的脸上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瞧见陆朝宗的表情,苏阮当即想到坏事了,赶紧起身搂住他的脖子道:“自然,比不得你。”
“阿阮这是在哄我?”抬手掰开苏阮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陆朝宗脸上笑意更甚。
“不是在哄你。”是在救她自个儿呢。苏阮睁着一双眼,故作无辜的看向面前的陆朝宗。
陆朝宗一起身,就把挂在他身上的苏阮给带上了拔步床。
厚实的帐帘被从金钩上带下,顺滑垂落。苏阮的一双绣花鞋被陆朝宗抬手褪下扔出帐帘打在不远处新挂上的珠帘处,生出一阵清脆撞响。
止霜刚刚端着吃食进殿门,瞧见里头的动静,赶紧又躬身退了出去。
拔步床上铺叠着厚实的被褥,泛着檀木冷香,苏阮侧躺在上面,看着陆朝宗缓慢伸手将头上的白绣帕取下,然后覆上了苏阮的眼。
“你,遮着我的眼睛做什么?”苏阮瞧不见东西,慌乱的抓住陆朝宗的髻发,扯下一顶白玉冠。
陆朝宗的发质也极好,苏阮的手顺着他的发往下垂落,砸在厚实的被褥上,与那黑发纠缠在一起。
“阿阮不是怕羞?遮住了,不就瞧不见了吗?”陆朝宗凑到苏阮的耳畔处,声音低哑。
苏阮蹙眉,软糯糯的急道:“我,我是不想让你瞧见。”这厮明显就是在曲解她的意思。
“嘘。”伸手抵住苏阮的唇瓣,陆朝宗俯身道:“瞧见了,我的阿阮真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二二:我觉得你三弟真贴心。
小宗宗:哼。来人,把他心挖了给本王下酒。
懵懂三弟:o(╯□╰)o
无辜中枪刑修炜:(o_o)??
☆、131晋江文学城独发
自上次一阵颠鸾倒凤之后, 苏阮已半月有余未与陆朝宗亲近,因为白天那人忙于公务, 即便是晚间相见, 那人也是与她盖着两条厚被靠在一处安歇,甚至于连句贴心话都没有时间讲便睡了。
苏阮觉得, 成婚仅半月, 她与陆朝宗之间,便出现了危机。
小寒, 初寒至,天色却格外的阴冷。
南阳殿内架起了两座炭盆, 苏阮缩在暖阁里, 脚下放置着一个脚炉, 手里捧着一个手炉,角落处是燃着檀香的香炉。厚实的毡子被挂了起来,将南阳殿遮的密不透风, 暖如三春。
“王妃,早膳来了。”平梅端着手里的早膳, 小心翼翼的伸手撩开毡子进到暖阁内,将其置于苏阮面前。
苏阮坐在罗汉床上,身上裹着青白色的袄裙, 脚上穿着素白的罗袜,踩在脚炉上。一张脸缩在镶着白毛的立领里,显出一截尖白下颚。
她低头盯着面前平梅端过来的药粥,脸上显出一抹嫌弃神色, “平梅,这个东西还要吃多久啊?”
这药粥味道有些古怪,虽不至于多难吃,但苏阮一连吃了半个月,实在是腻味的紧。
“这,止霜姑姑未说。”平梅摇头道:“王妃,这是摄政王特意让姚太医配的药粥,听说养气补血的很,您多食些,也是没坏处的。”
“不吃了。”一听平梅提起那陆朝宗,苏阮就立刻蹙眉道:“那人呢?”
一大早上的就又不见了。
“去御书房了。”平梅瞧见苏阮面色不好,赶紧道:“王妃,三夫人特差人过来,邀您去尝尝她新做的梅花饼。”
“梅花饼?”苏阮抬眸,看了一眼庭院内盛开着的红梅,点头道:“那就去瞧瞧吧。”
“是。”平梅出去让人准备轿撵,苏阮用完早膳就去了酒兮娘那处。
酒兮娘住在一三进三出的院落内,庭院里种着许多梅花树,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苏阮一进院子,就被那扑面而来的梅花冷香给包裹在了里面。
梅香清冽,寒风扫过,入鼻微冷,幽幽淡淡的十分好闻。
披着花色斗篷的苏阮抬脚步入庭院,远远就瞧见了酒兮娘从里头迎出来。
“可把王妃盼来了。”酒兮娘伸手,牵着苏阮往里屋去,“外头太冷,咱们进屋说话。”
“你这处的梅花真香。”苏阮跟在酒兮娘身后进了主屋。
“都是梅香,哪里有什么稀奇的。”酒兮娘把女婢添置好的手炉递给苏阮,苏阮把那手炉拢进袖内,坐上暖炕。
平梅抱着苏阮的斗篷退到外屋,有女婢端着杏仁茶过来,还有各式精致的小点心。
苏阮垂眸看了一眼那梅花饼,眸色微惊道:“兮娘,你的手艺真好。”
那梅花饼小小巧巧一团透着粉白,里头的梅花瓣都清晰可见。不仅味道闻着香,就只看上去都让人舍不得吃了。
酒兮娘抿唇轻笑道:“俗话说呀,这要抓住男人的心,便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快尝尝看是否可口。”
苏阮伸手,捻了一块梅花饼入口。梅花饼酥软,香甜可口,却又带着幽淡的冷香,真真是齿颊留香。
轻缓的吐出一口气,苏阮觉得自己吃下这一块梅花饼以后,整个人喘气时都带上了几分香味,就像是吐着冷香味的梅花。
“对了,还有这梅花香饼。”酒兮娘接过女婢手里的梅花香饼,一手掀开苏阮手里的手炉将其焚上,然后复又盖好。
添了梅花香饼的手炉内有暖香袅袅而出,气味淡雅。苏阮原先用的一直是清泉香饼,寡淡无味,根本就比不上梅花香饼这散发着红尘香艳味的美人。
“来,梅花酒。”酒兮娘拿出自个儿最擅长的梅花酒邀苏阮品尝。
梅花酒不醉人,但苏阮却觉得自个儿有些醉,因为这梅花酒实在是太好喝了。
“王妃,梅花酒入口冷冽,虽可治热痛之症,但多食也伤身。”抬手搭住苏阮还欲斟酒的动作,酒兮娘笑道:“王妃眉间似有愁绪?”
听到酒兮娘的话,苏阮秀美的眉头更蹙紧了几分,有些犹豫该不该讲。
“王妃不说,妾猜猜可好?”酒兮娘不等苏阮答话,便又道:“可是关于摄政王的事?妾再猜猜,可是王妃与摄政王之间犹如这梅花酒,愈饮愈寡淡?”
“你怎知道?”饮了酒,苏阮说话便少了几分顾忌。
酒兮娘轻笑,自斟自饮了一杯梅花酒后道:“妾相信,王妃与摄政王是鹣鲽情深的。只是这人嘛,吃多了同一种东西,难免寡淡,王妃不若试试别的味道。”
“别的味道?”苏阮面色奇怪的看向酒兮娘,不是跟明白她的意思。
“王妃随妾来。”酒兮娘起身,带着苏阮进到内室。
内室是酒兮娘安寝的地方,苏阮随在她的身后,站到一黄花梨木的大衣橱前头。
“王妃请看。”酒兮娘伸手打开衣橱,只见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各式衣裙,有些苏阮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王妃看错了,看这。”酒兮娘伸手拨开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