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不解,“老太太, 您这是什么意思?齐家那边就什么都不说吗?”
贾母让鸳鸯扶着贾探春起来, 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叹了口气, 帮她擦着眼泪, “老祖宗知道,委屈你了,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此事若闹了出去, 不光是你, 整个贾家都要被连累了。所以, 咱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老祖宗是这样想的, 这件事到底是委屈了你, 还有环儿。环儿的事好办,明儿我就找珍哥儿, 将他记在王氏的名下,成为嫡子, 这样日后分家, 他就有了嫡子的待遇,将来该他得了, 一分钱不会少。至于你, 三丫头呀, 只能委屈你了,我是这样想的,从家生子里头挑一个, 开了脸,伺候孙女婿,将来若有了子嗣,生下来就抱到你那里,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她的身契在你手里,她若安分也罢,若不安分,由家里出面打发了她,齐家也不会说些什么,家里也会另外补偿你的,五千两银票,如何?咱们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为了贾家,只能委屈你了。”
贾探春深吸了口气,然后方才缓缓点头,“都听老祖宗的。”
贾母见贾探春点头了,这才放心了,摸着贾探春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三丫头最懂事了。”然后向众人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办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王夫人面有不忿,让贾环记在她名下,他也配!可是贾政一个眼风扫过来,“想想娘娘,再想想宝玉!”
王夫人这才不甘的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其实她依仗的就是娘娘和宝玉,她知道为了娘娘和宝玉,就算东窗事发,贾家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再说了,不过是记名而已,嫡庶尊卑,那是从生下来就注定了的,岂是记名了就可以改变的。就算在族谱上,贾环是她的儿子,可这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流着赵氏卑贱血脉的事实!
贾母留贾探春在贾家住两日,然后便让人散了。
王夫人和贾政一前一后回了荣禧堂,刚回房,贾政一巴掌就打了过来,王夫人捂着脸,“老爷,无凭无据的,您不能因为三丫头几句话就断定这件事是我做的。这不公平!”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老太太和我心里也清楚,不说,是想给你留点情面。若不是看在娘娘的份上,你以为我会容忍你这样的毒妇?拿银票来!”贾政怒道。
王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什么银票!”
“给三丫头的五千两银票!”贾政怒道,“难不成你还想让公中替你出这笔银子吗?莫不是你要我写信去问问大舅兄,问问他王家怎么教养出你这么个恶毒的妇人来!”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她之所以能在贾家说一不二,气焰嚣张,一方面是因为元春,一方面则是仗着王子腾的势,若被大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大哥肯定会生气的,王家女儿的名声也会被牵连,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王夫人想到这,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进房,取了五千两银票,肉痛的递给了贾政。
“再添一千两,给环儿看病用的!”贾政沉声道。
王夫人抬起头,等着贾政,贾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给就给,反正他们也生不出孩子,到最后,还不都是宝玉的。
贾政拿了银票,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王夫人气的摔了好几个杯子。
贾探春和贾惜春并肩走着,好半天贾惜春才开口说道:“三姐姐,我想回东府去了。我一直以为这里比东府干净,原来,内里是一样的。”
贾探春摸着贾惜春的小辫子,惨然一笑,“放心,你和她没什么利益关系,她不会对你下手的。你还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老祖宗身边吧!等林姐姐嫁了出去,老祖宗身边就寂寞了,你陪着她,对你更好。”
“三姐姐,老祖宗这样安排,你不恨吗?”贾惜春忽然问道。
“恨?怎么不恨?我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我如何不恨。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是贾家的女儿,贾家就是我的依靠,我如今没有了亲生的孩子,除了依靠贾家,难道我要去依靠相公吗?连相公都是依靠着贾家的。再说,没有孩子的维系,我和相公的感情到底不会坚固。除了接受,我没别的法子了。”贾探春苦笑着。
贾惜春见身边没有旁人,悄悄问道:“三姐姐,你也别生气,二太太这样狠毒,报应来了,她想让你不能生,如今二哥哥也不能生了。报应来的这样快,这就是现世报吧!只是不知道,大老爷介绍的那个大夫究竟怎么样?”
贾探春眉心微蹙,“二哥哥?二哥哥怎么了?”
贾惜春悄悄将贾宝玉的病告诉了她,“我也是听入画她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二哥哥搬到了梨香院这倒是真的。而且,林姐姐的婚期也提前了,是孔家来提的。估计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最近家里发生了好多事,只瞒着我们呢!”
贾探春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不要想太多,没事只陪着老太太和林姐姐,或和琏二嫂子说说话,琏二嫂子又有孕了?”
“是啊,平姨娘也有身孕了呢!唉,你说奇不奇怪,以前是二房人丁兴旺,大房子嗣艰难,如今倒好,掉了个个。”贾惜春说道,“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贾探春没有说话。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悄溜进了贾探春的屋子,林之孝家的带着人巡夜,明明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只是,后来和王熙凤说了一声。
王熙凤问道:“你确定是赵姨娘?”
“恩,我看着像,我想着,赵姨娘到底是三姑娘的生母,三姑娘难得回来一次,赵姨娘惦记也是难免的。就没有理会。”林之孝家的说道。
“恩,你做的很好,这件事啊,就当没看见。辛苦了,回去歇着吧!”王熙凤笑着说道。
“奶奶,你说赵姨娘大晚上的去找三姑娘做什么?”平儿不解的问道。
“不知赵姨娘要做什么,是三姑娘要做什么!”王熙凤笑道,“我们家这三姑娘啊,是朵带刺的玫瑰花,这下有好戏看了。这事与咱们无关,咱们只管看戏就好。”
赵姨娘睚眦欲裂,颤抖着问道:“三姑娘,你说的是真的?”
贾探春红着眼睛,低声道:“姨娘千万不要声张。这事若闹了出去,谁也落不着好。我找你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老爷或许过两日就要跟你替环儿记名的事,这事你千万不要反对,这事对环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可不要一时糊涂。不管环儿在族谱上记在谁的名下,你终究是他的生母,环儿不会忘了的。”
赵姨娘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然后怎么止也止不住,她张大嘴,无声的哭泣着,好半天都停不下来。贾探春见了,想起成亲当日她给的荷包,悲从中来,也跟着哭了起来。
好半天,赵姨娘才止住了哭泣,气噎声堵,“我知道了,你,什么都,别管,好好过你的,日子。有我!”
这其实就是贾探春找赵姨娘来的原因,可是当赵姨娘真的说出这句话之后,贾探春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姨娘,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别乱来。”
赵姨娘吸了吸鼻子,“你放心。你和环儿,就是我的命,谁伤害你们,我就要了她的命!”
贾探春张了张嘴,想劝些什么,可是到最后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赵姨娘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我走了。”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三丫头和环儿就是自己的命,就如同宝玉是她的命一样。你让我的儿子女儿生不来孩子,那么,我就让你的儿子女儿也生不来孩子!我要让你付出代价。王淑娟,你以为你出身高贵,就很了不起吗?你一向觉得我出身卑贱,可是你不知道,我这样卑贱的人,知道的东西不比你少。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极其惨痛的代价。
贾探春的事似乎就这么翻了页,贾环也悄无声息的记在了王夫人名下,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有心人却看出了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
邢岫烟看着妙玉,无奈的笑了,“你能不能安静在家养胎,又跑回来做什么?你婆婆也放心?”
“母亲说了,有了身孕,越发该多走动走动。哎你知道吗?贾家又出事啦!”妙玉兴奋的说道,“放心,是二房的事,和你姑姑无关。”
邢岫烟看了她一眼,“我发现你怎么对贾家的事这么感兴趣,王夫人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她得罪我的地方多着呢!不过,这次的事,可真有点出人意料,贾家瞒的很好,不过还是被我的人知道了。你知道吗?那个王夫人,在很早的时候,就给她那房的庶子庶女下药了,不能生育的药!”
“什么!”邢岫烟瞪大了眼睛,她突然有些不能理解王夫人的脑回路了。这是为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宝贝们六一儿童节快乐哦!么么哒!女儿昨晚竟然发烧了,今天要出去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