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荣华富贵。”
程皓说:“你的失望是对你自己还是对我?我不拦你,你现在去报仇。你可以说我没有本事,但我没有用她换任何东西。”
伊威嘲讽地笑了:“到这时候,你心里还是舍不下那念想。”
程皓说:“今天这件事,出事的不是伊糖,是任何一个其他员工,或者咱们四个中的一个,这事情不会有任何的不同,实力不行的时候,只能忍辱负重。我之前没有预料会出这样的事情,袁重汶又不像岑遇安,到处是机会可以下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试过了。但是目前我没有办法。但这仇我一定会报。”
“我不信!”伊威说:“你不过是心里权衡得失,觉得现在对你来说,发展事业比什么都重要。你放弃了伊糖。”
程皓说:“那你要什么?我们用了这么长时间创业,你现在因为这个事情,意思咱们就四个坐在这里,策划怎么报仇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让路,就让你报仇。我们没有本事,行业里立不起来,你拿什么报仇?布衣之怒,以头抢地吗?”
“好!”伊威大吼一声,打断他的话,怒视着程皓说:“我就等你风光了,到时候给伊糖报了仇,咱们俩再做兄弟。”
他转身打开门冲了出去。
王矫惊悚地看着门,又看去程皓。
程皓面色铁青,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
伊威在家门口楼下,稳定了情绪,拿着后面的花,外卖,开了车门下车。
伊糖在床上躺着蒙着被子,他进屋了,把花扔在她床上。
伊糖掀被子一看有花,笑着坐起来:“你知道我没有睡?”
“装睡太假。”伊威从厨房拿了碗,提了外卖过来。
伊糖抱着那花,很欢喜地左看右看。
“你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花?”
“想逗你高兴呗。”
伊威拉椅子放在床边。
伊糖把花放一边,接过碗,打量着他的神色,觉得伊威像有心事:“你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
“我想离开公司,不知道怎么和程皓说。”伊威说。
伊糖把枕头扶好,靠在床头问:“为什么?”
“我觉得这行不适合我。”伊威语气平白直叙:“从预展开始,事情就不断。这种做一件事但是人为困难不断的情况,和我当初想的不一样。”
伊糖点点头,慢声说道:“可是,如果是不熟悉的行业,面临的问题一样也会很多。不过最重要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因为喜欢才不会觉得累。哥你不想做,是因为不喜欢的不想做,还是因为其实很喜欢,但是觉得做不好的不想做。”
伊威想了想说:“程皓喜欢,他家里的古玩没了,他小时候在朋友那儿,对着残件都可以看一下午。你爱画画,我看你每次画画的时候,都特别沉浸,像那是你的消遣,而不是工作。”
伊糖笑看着他:“嗯,以前做模特的时候我有过那种被迫工作的感觉,更有被迫和人去勾心斗角的经历。所以你说的这种,觉得很疲惫的感觉,我觉得大概也能够理解。——就是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结束,没有进入行业之前,面临的行业环境,靠想象是无法想象的。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很高兴你这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
伊威语气疲惫:“而且有个最重要的问题,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们三个,说是和程皓共同创业,其实是跟着他创业,程皓是领头羊,我们三个跟着他。但他其实非常独断专行,也因为我们三个确实很多时候帮不上忙,也是从小到大的习惯,可从根本上讲,我觉得只要和程皓一起,我们很难达到公平的合作关系。”
伊糖歪头看着他,“要公平的合作关系,在资源交换方面至少需要是公平的。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愿意跟着程皓,是一直以来,你没有找到更好的机会?”
“我什么时候说的?”伊威心惊。
伊糖说:“庆功会那天,回来的路上。”
他想了想,连忙说:“对!你记得那就太好了。”
伊糖看着面前的空碗,慢声问:“那你是已经找好更适合的机会了,准备做什么?”
“我,想去一家工程公司,盖楼的,古玩圈里人弯弯绕绕多,盖楼的都是老粗,直来直去,我想试试也许更适合我。”
“嗯,那我呢?”伊糖问。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到留言,我心里觉得很抱歉,好像和大家的预期不同。
那个,程皓还没有立起来,大家对他的信心,也许是基于对我以前文中的主角。但以前的主角出场的时候都已经是行业先锋了,程皓还要一点点站稳脚跟的空间,何况这部偏写实一点。
他们最后都会走上属于自己的高度,但目前他真的尽力了。
今天讨论的主题可以是:伊威要离开,是不是早有预谋?他和程皓吵架,是真的那么生气,还是借题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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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夏听音
伊糖几句话就听出伊威的意思, 创业的合作只是权宜之计,那么在找到更适合的路子之后,一定也有个衡量。
她颠沛流离惯了,所以直奔核心问题。
“那我呢?”
伊威果然是有了安排,他说:“你暂时还住在这儿,这房子当初有合同, 咱们是顺着公司那个合同走的, 住到10月才到期。”
伊糖说:“那你要去的公司离咱们家远吗?”
“在隔壁市, 不远。”
伊糖低头, 看了好久空碗,不甘心地追问说:“……你要走,然后没有准备带我走?”
“我先去试试看能不能站稳脚跟, 可以我再接你。那是小地方,咱们俩贸贸然都辞职去不理智。你不是还要学中文吗, 字都学全了吗?”
伊糖说:“那我十月去吧。”
“你不喜欢在葆皓?”
她摇头:“我喜欢的。比做模特喜欢。可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伊威伸手拍拍被子, 安抚道:“那边条件很差, 打交道的都是粗人, 实在没地方安置你。”
伊糖不说话,那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带她了。
她望向伊威:“但你之前一直没有说,为什么今天才说, 是不是有别的事情?”
“嗯。也没办法瞒你,我之前是有点犹豫,但不知道怎么说,今天出了件事, 我彻底不耐烦了。”
“什么事。”
伊威扯了扯衬衫领子:“今天袁曦笉把她爸叫到公司来了,袁曦笉她爸是咱们市第一批开拍行的,和程皓也认识,就用关系加手段,软硬兼施,说以后不再难为咱们拍行,让程皓放弃追究这件事。”
伊糖坐直了,随即又慢慢靠回去:“然后呢?”
“程皓同意了。”伊威语气依旧不掩鄙视。
伊糖说:“我的意思是,他们就这么承认了,承认是他们干的?”
“那我不知道。但应该没有,谁能主动承认那个。”
伊糖没再说话。
“不过有没有承认都没关系。这次的伤,哥哥替你记着仇呢。哥和你发誓,以后一定替你报仇。”
伊糖如同没有听到这雄心壮志,直接又问:“你和程皓吵架了吗?”
伊威说:“他不帮你报仇,竟然就这么妥协了。我当然和他吵。”
伊糖笑起来:“都没有掌握到证据的事情,你想他怎么报仇?”
“那也不能妥协。”
伊糖静静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他说真还是说假:“程皓只是知道,袁曦笉手下的专家里有人说,咱们的东西在银行存放,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是她找人袭击的我,甚至撞王矫那个司机,还都没有找出来和这件事的联系。”
“但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伊威说:“难道你觉得还有别人?”
“什么叫一目了然。”伊糖笑起来:“怎么不可以有别人?——那你知道肖扬被叫走去接人,怎么就那么巧。是不是真的巧合?都等不及查清楚真正该负责人的人,就先多惹几个敌人,这是你觉得应该的做法?”
“你怀疑岑予微?”伊威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想想,还好肖扬知道找岑予微,不然得罪两个有势力的人,真是出事都不知道该去找谁。”
伊糖低下头,掩去眼中失望,低声说:“我没有怀疑她,我只是说,我知道程皓为什么这样做,他心里也不想我受伤的。可现在他需要时间去查出真相,人家找到他跟前,一定有可以压制到他的东西。他同意不是太正常了吗?”
“你怎么那么相信他!”伊威掀椅子站了起来:“你不想想为什么你被打劫,人是袁曦笉找的,如果不是她,为什么要那样泄愤式的踢你。我和你说这么多是要让你离程皓远点,你要执迷不悟,那还是跟我走吧。”
“我不是相信他。”伊糖坐起来好声好气和他讲道理:“我只是说,人家挑明了,不答应就是立刻多了敌人。那更简单的方法当然就是答应,然后慢慢找到真相。等做了同行,才好算账呢。我之前在那边,有个女孩总欺负我,我上台,她敢把我的衣服偷走,后来我一直忍着,忍了好久,最后让朋友做了份故意整治她的合约。你知道为了认识可以整治到她的艺术家,我辗转用了多少时间和关系吗?”
伊威不说话,只粗重地呼气,吸气。
“嘴上占一点点上风,一点意思都没有。”伊糖伸手去拉他:“要做大事的人,谁会不受委屈就成功。只要心里记着就行,多少人都是今天敌人,明天有利益就成朋友?你表现的这么黑白分明,我希望只是在我的事情上格外紧张,不然我要担心你的工作承受能力了。”
“我当然是为了你。”伊威甩开她的手:“我生气他毫不犹豫就放弃了你,你还替他说话?”
伊糖被甩坐在床上,哭笑不得地说:“可我们没有后台,你一定要逼着别人为我报仇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她说完一停,有点高兴地说:“这个成语我用的好是时候对吧?”
伊威:“……”
伊糖下床,伸手又去拉伊威:“好了,就事论事: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对我好,你才是我哥哥,那你怎么不立刻自己替我去报仇,还不是在说以后。”
“我……”
“咦咦咦……”伊糖伸手用食指点住他的嘴:“不要解释,你有多少能力我可以看到,他有多少我也知道,所以自己能做到就要求自己,不能自己做不到去要求别人。”
“可你受伤了。”
伊糖躺回去,翻身盖着被子说:“是呀,我受伤了我哥哥还让我担心,还甩我的手,做人可真辛苦呀。”
伊威:“……”
伊糖声音不大地说:“…… 咱们都别出事,我吃一点亏,又有什么关系。何况比起随便认定了凶手,我更愿意多花点时间,找到真正害我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还能有谁?就是袁曦笉。”
伊糖不说话。
伊威的手机在走廊响,他走过去接电话,不多时他拿着手机回来:“说曹操曹操就到,岑予微约我聚一聚,你要不要一起去?”
伊糖转身,看着他:“你要去?”
“当然,我们以前关系不错。何况她从国外回来,肯定要见的。对了,她还要走,听肖扬说下周就走。所以这洗尘也是接风。”
伊糖揉了揉后背,说:“我腰疼。”
“那怎么办?”伊威放下手机:“我到诊所看看那护士在不在。还是你因为不想去见岑予微找的借口?”
伊糖转头看他,“我为什么不想见她?”
“她其实现在不见得有你漂亮,我今天去看看,也许你已经超过她了。”伊威真诚地安慰她。
伊糖转身把被子拉起来,闷声闷气地说:“我要睡。”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不勉强你去。我不去不好意思,人家那么大老远回来。”
伊威解释着,把外卖的米饭弄到碗里,上面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
“糖糖,起来吃饭。”
伊糖翻身坐起来,看到碗里的菜,她说:“又是西红柿鸡蛋,我这两天每一顿都吃的西红柿鸡蛋面。吃饭也要和西红柿鸡蛋一起?”
“我看你都乖乖吃了,以为你爱吃,你不爱吃吗?”伊威说:“还好我早有准备,还有一个炒土豆丝。”
他打开白色饭盒,夹着炒土豆丝在米饭上,放在床头柜上:“有点烧,等会记得吃。我出去了,对了,要不我去餐厅吃饭顺便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伊糖问:“都有谁去?”
“应该就我们三个。还有岑予微别的朋友。”
伊糖端起碗:“不用了,我就吃这个。”
伊威拿着车钥匙出门。
伊糖看到,眯着眼睛看了他两眼,然后说:“你都要离开公司了,还开公司的车呀?”
伊威说:“坏蛋,回来打你。”
他笑着关上门走了。
伊糖对着一碗热腾腾到冒尖的米饭加西红柿炒鸡蛋,配炒土豆丝,面无表情把碗推到了一边。
真是没有胃口。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拨了程皓的电话,响了挺多声,那边才有人接。
接了却没人说话。
她直接说:“我哥出去吃饭了,你会去吗?”
那边空了会,程皓的声音传过来:“去哪儿?”
伊糖的心落了落,人家没有叫他?
她说:“我哥说岑遇安的女儿下周要走,他要去见一见。”
那边空了一会,程皓说:“我已经找人在找她们在国外的关系了,但是因为美国没有直接的关系,可能要花一点时间。”
伊糖转身,趴在床上,被子软软的被压在身子底下。
她细声细气地说:“……我哥说他和你吵架了。”
“那不算吵架。”程皓说:“你别担心,我会让着他的。”
伊糖露出笑,不说话。随即又想到伊威要离职,笑容又没了。
程皓也没挂,过了会,他问:“......吃饭了吗?”
声音有点底气不足,好像在试探她是不是生气。
伊糖心里有点难过,她说:“我哥哥给我做了饭,刚刚有点热,现在吃正好。我挂了。”
等那边人嗯了声,她挂了手机。
她从来没有像这样,觉得有话却说不出口。无论是体谅或者表示理解,她都做不到。伊威要离开公司,却还要嫌程皓不帮她报仇。这件事背后,有她不敢深想的问题。
倒在床上,她觉得心里空空的。
不知道伊威什么时候会告诉程皓他要走。
***
程皓挂上电话,把燃了一半的香烟靠在唇边,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一个空的茶杯。
他皱眉,弹了弹烟灰,烟灰缸已经半满了。
拉过桌面上的文件,这是昨天,他和东仁集团签的欠条。
伊威昨天知道他要留下签欠条一定会用个人名义,可他还是走了。所以这欠条是他用个人名义签的。
手机在桌上响,他拿起来看了看号码,按了接听。
“说。”
对面人说着话,他右手的香烟虚搭在烟灰缸上。
房间暗,对面人的声音很清晰:“……查到了。伊威根本没有按照你给我的路线在周边联系卖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旁边市一个楼盘那里。那地方特别荒凉,配套设施全都没有,所以手机连信号都没。”
“他在那边干什么?”
“我问的人说他在学工程方面的东西,所以每天都在工地。”
程皓看着自己手里的烟,问道:“什么公司开发的楼盘?”
“开发商不清楚,但是盖楼的是东仁集团。”
程皓挂上电话,坐了好一会,按熄烟头,拿着车钥匙往伊威家去。
到了伊威家门口,他才想起来,伊糖说伊威出去了。
他在外犹豫了下,依旧去按了门铃。
响了没几下,门就开了。
伊糖看到他很高兴。她往里慢吞吞让了步:“你来看我?”
程皓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走进屋里说:“身上的伤很疼?”
伊糖说:“没有,我刚刚睡的太久,身上针扎了。”
程皓想了想,更正说:“你想说身上麻了?”
“是这样说吗?”伊糖笑:“你看我不经常不舒服,这些词就不知道。”
她挪到厨房去,声音随着她动作缓慢地越来越远。
程皓跟过去说:“你要什么,我帮你。”
伊糖递给他一个杯子:“我倒水给你。”
程皓无奈放下杯子,伸手过去扶她:“……你还是去躺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
嗯,今天早上我估计你们会想说伊威。留给大家自由发挥吧~~
他这个事情的苗头,就是庆功会那天给伊糖说过的那里。
☆、晋江夏听音
程皓手扶上伊糖, 却看到厨柜上放的炒菜,西红柿炒鸡蛋,炒土豆丝,一次性白色饭盒里面还剩一半,饭碗里也有多半,那饭盒样子, 一看就是小饭馆里用的。
程皓看着那菜, 人都不会动了。
这种小饭馆里地沟油炒的菜, 可和伊糖平时吃的水煮菜不一样。
他明知道该视而不见, 可做不到,尽量平静地问道:“你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你哥哥给你做了饭吗?”
伊糖看着他磕……磕巴了半天, 才说:“昨天他真的给我做饭了。还有早上,只有这顿是买的。”
厨房里, 两个用过的锅放在煤气灶上, 水槽里堆了几个脏碗, 从这方面看, 确实像有开火做饭。
程皓看到水槽旁的一把花,给气笑了:“这你们还挺注重生活品质,是不是地沟油炒的菜没关系, 餐桌上一定要有鲜花是吧?”
伊糖推着他往外走:“……这还用说,有人心里内疚,想哄我。”
程皓不敢使劲,就顺着她的劲往外走, 她却身子一晃,忽然“弱不禁风”地扑向他,直接搂上他的腰。
他诧异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她贴在他怀里,抬眼笑看着他说:“哎呀……心里太难过了,得抱抱。”
程皓:“……”
她一身都是红花油的味道,穿着皱巴得睡衣,抱着他又可爱又令人心疼,他这两天每天都比一年还长。
他说:“那天……在公司地下室门口,你自己说过的话,忘了吗?”
她不讲理地说:“这一会忘了。”
程皓心跳狂乱,看着伊糖,她把头埋在他怀里,抱着他,不管不顾,不问前程。
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来是找伊威说话的。
“你没有生我的气?”他问:“今天袁曦笉的父亲来公司,说他们没有控制好手下专家,让咱们公司用银行存东西的消息泄露出去,他希望可以用他在行业里的名声地位做保证,以后他女儿不再捣乱,希望我也揭过昨天那件事。”
“你别难过。”伊糖说:“他来不过是怕你报复伤了他的女儿。如果不拿你当个人物,他不会来的。”
程皓心里霎时间五味杂陈,他说:“我是给你说这个事情,不是让你安慰我。”
伊糖抬头看着他笑:“可这事情本来就是应该你更不痛快,需要抱抱的是你呀。我又不会难过,我被袭击,和王矫出车祸那事情本质上一样,难道王矫还生气?”
程皓:“……我才发现,我说不过你。”
她还看着他笑,像要把他笑出情难自禁来。
程皓觉出危险,生怕她忽然又不知会干什么。他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说:“你的头发睡得太乱了,去梳梳。”
伊糖却直接笑着对他伸出手,像要搂他脖子,程皓顾忌她身上有伤,也不敢躲。
正犹豫间防盗门响,伊糖连忙收回手,火速站好。
门开,伊威回来了。
他看到程皓明显有些意外,对伊糖举了举饭盒说:“我抽空回来给你送点水果。怕你不爱吃饭。”
伊糖挪过去接过。
伊威对程皓说:“你来找我还是找她?”
“找你。”
“那出去说。”
伊糖端着饭盒走到了卧室门口,听见这话回头看他们。
伊威说:“你上床躺着,我一会就回来。”
他和程皓一前一后出了门。
小区环境不好,晚上散步的老人还多,俩人就默契地上了车。伊威在前,程皓的车在后。
到了二环边上,伊威停了车。
他开车门下车。
程皓停在后面,却没有下车。
他原本以为程皓会过来,等了会,他走过去上了程皓的车。
合上车门,车窗落下。
他掏出烟来,递给程皓一支。
“还生气吗?”
程皓垂目接了,说道:“这句话我倒是想问你。”
“之前冲动了点。”他给程皓点烟,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程皓却觉得有点陌生。
他转身,从后面拿过给东仁的欠条副本,递给伊威:“签好了。”
“什么东西?”伊威翻开一看,脸色渐渐尴尬。
有些事情兄弟间心知肚明,就好像大家去餐厅吃饭,吃完叫了服务员买单,可这时偏生有人借故要上厕所,全世界最笨的笨蛋都知道那是逃避买单。
这件事伊威心里清楚,对于他们兄弟间的了解而言,就是这样明白逃避买单的行为。
伊威说:“这盘子的账,昨天你去打欠条,我知道你会签你自己的名字也没有拦,你怪不怪我。”
程皓把手上的烟伸出窗外,看着远处高速的灯火,平白直续道:“……那账目和你无关,你是要替伊糖背,但是这件事上她是没有责任的。如果我们是正规企业,按照程序,最少应该给她提供一个安全的工作环境。出了这样重大的安全问题连累到她,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伊威抽烟的手顿住,忍着没有去看程皓。
他说:“以后有钱我还是会还给你的。但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我真的不适合这一行,我已经和伊糖说过了,我想改行。”
程皓好像早有准备,他抽着烟问:“准备去哪儿?”
“还没有决定。”伊威说:“其实东仁的老板,就是昨天见的那个,他叫过我过去,但我还没有想好。”
程皓点点头: “兄弟们想志同道合,有时候也要看自己是不是适应这个行当。大家分开也许早有预料,不过我没想到第一个说这话的人会是你。”
伊威说:“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伊糖,她还会暂时留在葆皓。不过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说你也心里有数,你不能保护她,又不能照顾她,糖糖为你吃那么大的亏,连仇都不能报。”
程皓抽着烟,看也没看他更正说:“只是暂时不报,不代表以后不报。”
“以后是以后。我最生气是在于她这次是命大,你看那伤口靠近太阳穴,再万一伤在脸上。什么才能重要过自己的身体健康,她现在回来,中文不行,国情不了解,你知道样貌对女孩多重要。你也说她以后万一找对象,希望她找个好的,那脸如果伤了,什么都没了。”
程皓心里堵了个实打实,把烟头摁了,对他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
程皓疲惫地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有人。
“妈?”
他妈妈从厨房出来,“咦,你喝酒了?我给你熬了汤。”
“我坐会。”程皓坐在沙发上。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厨房的灯亮着,照到客厅,他靠在沙发背上,手背搭在眼睛上。
他妈妈端了汤出来,站在厨房门口,敏感地发现到程皓的沉郁,她走近把汤放在茶几上,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公司有事?”
程皓用手挡着眼,继续保持着姿势,好像放下手,难过就要从眼睛跑出来。
他妈妈担忧地看着他,自己的儿子,当妈妈的从姿势就知道他在伤心。
“公司出事了?”
程皓说:“……就是丢盘子的那事情。”
“你不是都说自己负责了吗?还有什么事?”
程皓放下手,坐了起来。说:“东西是伊糖丢的,我心里,就和我自己丢了一样。所以我从头到尾没有想他们来背这个账。可还是挡不住要离心。”
“和谁离心了?”他妈妈表情有点困惑:“你这么多年对他们都好,怎么这么小的事情就能离心?”
程皓摇头:“这么多年,大家并没有实质性的经济考验。这件事其实一出,我就知道怎么做都是错。兄弟一定离心。这笔账算公司的,王矫至少心里会放不下,因为以他的性格,他父母是工人,五万八万对他都是大钱。这笔款项对他而言太大,我们虽然拍卖成功了一次,但他会担心下一场万一不成功怎么办,他就是那样的人。”
他拿过烟盒去摸打火机,又想到不让他妈抽二手烟,放了回去说:“可这账我自己背了,一样会得罪人,显得他们不讲义气。我都知道,但我还是想着:多数责任在我,公司没有健全的制度才是问题,以前只讲情义,没有讲过权责。”
他妈妈叹了口气说:“所以人家说,再好的朋友,也不要轻易一起创业。加上你们拍行一直事情多,他们是不是没有信心了?”
程皓说:“一场拍卖现在挣两三百万,以后一定能挣到过千万,因为这行业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门槛也不会这么高。现在才开始的那些事情,根本不叫事,我实在……竟然丢一个盘子,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连那点钱也不值。”
“这妈妈听不懂了,不过没有办法补救一下吗?盘子真的找不到了?”
程皓说:“不止盘子找不到,连打伊糖的人,我现在都暂时动不了。所以伊威趁机说,要离开公司。”
他妈妈:“……”
“不过是个借口。”程皓皱眉想了一会,然后给笑了:“最可笑的是,那个盘子是东仁集团的,伊威在这事之前就打算要去东仁集团,刚才他还不敢和我明说,还说没有想好去哪儿。——走了也好,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的。”
***
伊威回到家。
伊糖的卧室关着灯。他和程皓分开后,又继续去参加了聚会,这会有点晚。但他心里有话和伊糖说,在卧室门口犹豫了好久,最后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比伊糖醒来的还早。
出去买了豆浆油条回来。
把豆浆端到伊糖床边,他小声说:“糖糖,醒了没?”
“嗯。”伊糖哼唧了声。
伊威轻声说:“我今天要去公司辞职,有些话我提前给你嘱咐一下,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
“……说吧。”
“我给程皓说的,昨天才决定离职,你可别告诉他我心里有了准备去的公司。还有我走了以后,他肯定要到外地跑,做我以前的工作。你好好学中文,不要离他太近。我昨天都给他说了,他不能照顾你,也不能保护你,更不能为你报仇。你千万忍耐一下,最多一年两年,咱家一定能翻身,比他们都过得更好。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
“伊威!”伊糖一掀被子看向他:“你不要再说了。你不想我和他在一起,是我能想到的,最能够替你辩解的理由。所以你别再说了,再说我都没办法骗我自己了。”
伊威神情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伊糖坐起来,冷了脸,大清早,她实在不想吵架。
可这些话不说不行,她看着伊威:“那我给你说明白,免得你在外头犯一样的问题。暴露出来你的虚伪。”
“我……我虚伪?”伊威指着他自己,不敢相信。
伊糖说:“我告诉你为什么:你在昨天以前就决定要离开公司,只是没有想好怎么说,也就是说,你心里在昨天袁曦笉他们出现之前,你就已经不准备干拍卖这行了,那你自然也不怕多树敌。”
她挪了挪坐姿:“……可这是程皓要奋斗一生的行业,你明知道,却也不想让他息事宁人,早点在行业中立足,一定要他替我出气。你自己明明不怕树敌了,你却不去和人家吵架,反而变成和程皓吵,这是什么逻辑,你和我说清楚。”
伊威哑口无言看着她,随即愤怒道:“你意思我欺软怕硬?”
“你不是欺软怕硬。”伊糖不动不挪盯着他:“你口口声声为我不服气,嫌他不出头。事实是你自己都要走了,你还不想他好!——如果你是我认识的普通人,我会觉得你是故意的。鉴于我对你的了解,更加肯定你是故意的。
你不止想离开程皓,瞒着他找好新的公司,而且你心里惧怕他以后比你事业成功,你故意想让他在行业中树敌。我从小到大,见过多少这种自私的人,你那点心思,别放在外头,外行的笑死人。”
她拿起床头的花砸向伊威:“而且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你又是因为我,你总是做着说是为我好的事情,去伤害别人。人家照顾你,对你那么好,你当他假想敌,你太让我失望了。”
伊威脸色巨变,怒视着她喘了半天粗气,最后显然也豁出去,回嘴道:“想混得比同龄人好,人之常情。我今天去替你也辞职,你不要上班,以后在家。”
伊糖说:“我不辞职,要走你自己走。”
“好!”伊威转头就往外走,走到门口,重重甩上了门。
伊糖扶着腰躺下,可也气死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经常看一些兄弟创业,反目成仇类型的故事,我觉得把中间的微妙原因可以写清楚,也是种经历。为什么好朋友会成为对手,大家带着这个预期看文,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
爱你们~~
☆、晋江夏听音
为了五月的拍卖, 四月正是预展阶段,预展会场租金一天一万块钱,伊糖那天早上取盘子遇袭,第二天袁曦笉和父亲去他们拍行,伊威和程皓有了分歧,次日一早伊威回公司辞职, 离开了公司。
三天时间, 公司发生了一连串事情。
伊糖和伊威吵了架, 躺下又爬起来, 她生气归生气,但前一天晚上想好的,得去布置预展会场。他们还有预展等着呢。
她坐出租, 自己到了酒店。
一下车,就看到正从停车场出来的肖扬, 肖扬看到她, 惊喜地跑过来:“昨晚我给你打电话, 你怎么没说来, 不然我去接你了。”
伊糖穿着平底鞋,往里挪着走:“要准备预展会场,当然得过来。”
肖扬跟着她往里走, 低声说:“你哥哥辞职了,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从公司过来的。公司都乱了。”
“有什么乱的?”
“程皓接手他的事情,人直接去了外地。公司的事情都扔给了我。会场要用的东西,保险, 协议,一堆事情等着我。”
“程皓去了外地?”伊糖伸手去包里拿手机,正好在电梯里,肖扬按了宴会厅的楼层,伊糖看着没有短信的屏幕,心里有点郁闷,程皓竟然去外地都不给她发短信……她的手在关机中的手机按钮上胡乱摁,明明知道他会难过,昨天都抱他了,竟然短信电话都没。
“糖糖……”肖扬叫她。
她抬头,肖扬看着她神情纠结。
伊糖把手机装进包里,板着脸。
肖扬小声说:“前天的事情对不起?我早上要陪着你就好了。”
“你打电话道过歉了。”
“可我还是过意不去。”他声音低低的:“咱们快要预展了,我就是怕和第一次一样,有人捣乱,或者临到跟前会场又出问题。所以岑予微一说为了咱们回来,我就高兴极了。”
伊糖没说话。
肖扬说:“我不去看你,也是觉得没脸见你。程皓准备了那么久才把拍卖行支起来,我真的只想能帮一把是一把。我也知道这样求人没有骨气,但想着以后的路还那么长,当时还有业内人士打压咱们......前怕狼后怕虎,谁知道还弄得你受伤,害你哥和程皓也闹翻了。”
伊糖有点心里不自在,她哥哥离开,和肖扬并没有关系。
电梯门开了,她往外走着说:“我哥哥要走和你没有关系,你既然事情多,今天就专心弄会场。”
前方就是宴会厅。
肖扬说:“昨天你没在,我也安排他们继续布置了,就是展柜还没有过来。”
他们说话间已经到了宴会厅,伊糖说:“你先去看看,还剩下多少事情。我给庄瑾瑜打个电话问一问展柜。”
肖扬搬了把椅子过来,给她放在门边安全不碍事的地方。
伊糖慢慢坐下,手机已经通了。
“喂——”
“你可算给我打电话了。”庄瑾瑜的声音有点焦急:“我真是不知道应该给你打电话,还是装不知道的好。”
伊糖笑了笑:“你知道了。”
“那怎么可能不知道。不止知道你受伤,还知道袁曦笉宣称对这事件负一部分责任,她说是她手下的专家不小心说出你们拍行的事,也许因此引来歹徒。那个专家现在都被停了工作。”
伊糖奇怪道:“搞鉴定的专家,他是技术类工作,不是应该有人请他,他就可以给人鉴定吗,怎么还会没有工作。”
“不够有名气,又没有拍行坐镇,你以为专家那么容易当。”
伊糖说:“谢谢你告诉我。那展柜怎么回事?”
“我就为了你给我打个电话,下午就给你送去。你下午在酒店的吧?”
伊糖笑着说:“在呢。”
她挂了手机,肖扬拿着瓶矿泉水快步而来,走到她面前拧开递给她:“中午咱们得在这儿吃饭,我刚打电话给我妈,她正在家做饭,等会我回家去拿,或者你和我回去吃怎么样?”
伊糖一口水差点呛住:“我怎么可能去你家吃饭?”
“那有什么关系,你哥他们以前常去,我爸妈人可好了。”
伊糖摇头,笑着继续喝水。
肖扬问:“对了展柜还借给咱们吗?”
“借。”伊糖说:“庄瑾瑜下午给送来。”
肖扬手插裤兜里,靠在身后桌沿边,歪头打量着她说:“他肯定看上你了,不止是为了挖墙角。”
伊糖站起来说:“快去看看那上面的灯,怎么还没有装好。装好打开让我看看,墙后面正中的画怎么还没有送来,按照安排,今天应该从公司拿来挂上的。还有咱们是两场,你仔细看着,别把杂项专场用的灯光,用到这一场了。”
肖扬走到她面前,抬手,按着她肩膀,把她按回座位上。
伊糖不解地看着他。
“今天你不许走动,要什么叫我,要干什么也叫我去。”他左右看着伊糖身上的衣服,“你身上有伤呢。坐着知道了吗?”
他很少这种语气说话,伊糖微微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
东仁集团。
伊威推开办公室房门,看到里面的人。
刘东仁正在看新闻,最近有家城中村拆迁打架,上了电视。
他看到伊威,就关了电视声音。
伊威走近,喊了声:“爸。”才拉椅子坐下。
刘东仁问:“事情办好了?”
“嗯。我辞职了。”
“那就好。”他又开了电视声音:“那个拍卖行,得罪了岑遇安,你看看这个打架的拆迁队,都是遇上的不良开发商,给的钱少还干死人。岑遇安以后会是咱们的大客户,你不离开,以后让人家知道你是我儿子,谁还给我工程干。”
伊威说:“我明白的。在外谁都不会告诉咱俩的关系,连伊糖也不准备说。”
“不用给她说。我又没有准备认她。”
伊威没说话,他这个爸爸除了重男轻女,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之前东仁集团找他买东西,不要和程皓联系只要他,他就觉得奇怪,一来二去,刘东仁才告诉他,因为伊糖回国了,他妈妈才从英国打了电话回来,告诉刘东仁,他和伊糖是刘东仁的孩子。
刘东仁端起茶叶杯喝了一口,又把嘴里的茶叶吐进杯子里,这么不卫生的动作,竟然让他做出天经地义的感觉。
他说:“那个丢了的盘子,一年后还账。我听财务说,是那个叫程皓的,以个人名义打的欠条。”
“是。”
刘东仁关了电视说:“算你听话,那帐凭什么算你一份。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生怕你脸上抹不开面子。你要知道,可以让他一年后还款,就是看着你的面子。”
“我知道。”
“生意不好做,咱们是给别人盖楼的,挣得是搬砖的钱。等什么时候做大了,才能有大方的权利。”
伊威说:“我知道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工地上,也看出来这行是很辛苦,不过也能学到东西,现在又是地产的黄金时期。这样的好时代,也就在咱们国家才有。我觉得这行比拍卖行更加适合我。”
“嗯。好好干。”刘东仁说:“虽然对外不说你是我儿子。不过我那两个儿子都在国外,他们不爱干这行,看不上。”他说完笑,虽然是埋怨的话,却带着纵容的意思。
亲生儿子始终待遇是不同的。伊威牵强地跟着笑了笑。
问道:“爸,我妈没有说她会回国吗?”
“不回。”刘东仁说:“她都在那边又结婚了,回来干什么。你别惦记她。”
“我没有惦记她。我就是想问问她,当年为什么要带伊糖走,把我留下。”
刘东仁说:“那还用说,你是男孩,她要带你走,你这边那个假爸爸不知道你是假的,他肯定不愿意。你妈当年出国是半偷着跑的。我当时正巧出点事去了外地,好几年都没回来。”
伊威心中一惊,预感到或者有重要隐情。他有点紧张地问:“我妈妈,在这边有什么事了吗?有仇家?”
“有狗屁仇家。”刘东仁拿起茶杯又喝了口,不屑道:“她心里不甘心,想过更好的日子。你电视看多了,以为能有什么隐情。你记住:多数女人爬上男人的床,是为了钱。爬下一个男人的床,是因为那男人没钱。你那假爸爸要不是个工人,你妈也不会上我的床。”
伊威:“……”
他心里发誓,这谈话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又想,还好刘东仁不准备认伊糖,虽然伊糖说了他,可让伊糖给这么个东西叫爸,他都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晋江夏听音
“糖糖, 你知道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肖扬手按着从家里带来的午餐饭盒,神情非常期待。中午休息,大家都去吃饭了,伊糖和他坐在圆弧形露台的白桌子上。
伊糖说:“给我煮的菜?”
“不对。”肖扬把饭盒打开,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表情:“四喜丸子。”
伊糖拿着筷子,看着那青菜叶子上铺着的丸子。
肖扬用干净筷子夹了一个, 放到她碗里:“那四喜丸子为什么是四呀, 糖糖。”
伊糖想起来他们以前说过的玩笑, 没想到肖扬还记得, 心里觉得酸酸的。
肖扬拿过刀叉:“我给你切小一点,你不会用筷子夹。”
他说着话,就把大丸子放在碟子上, 都切成了小块,放在伊糖的碟子里, “尝尝能不能喜欢吃。这个肉里面调料都多, 我和我妈说尽量少放, 但她说也只能酌量减少, 如果调料不够,味道就不行。”
伊糖夹着块,刚要往自己嘴里送。
“等等。”肖扬压在她的手:“还是让我先尝尝, 万一不好吃。”他夹了快,极快塞进嘴里,几口吃了,立刻把盘子推给伊糖:“可以吃, 不咸。你能喜欢吃。”
伊糖看着他,今天阳光极好,露台外的街道喧嚣忙碌,人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能真正对她好的人,从来都不多。
她低头去夹丸子,然后说:“好了,原谅你了。”
肖扬大喜过望,拉椅子就往她身边凑,又不停给她夹菜,招呼她吃饭。
使劲巴结伊糖的样子,把伊糖逗笑了。
她说:“……下次做事之前,多和我们商量。”
“好。”肖扬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然后扒了几口饭说:“我也是,有时候真不知道程皓什么意思,他什么都不说。我就摸不着准信,总要猜:他是不愿意呢,还是默认.....实在伤脑筋。——那以后我和你商量。”
伊糖看着他,端着碗愣得说不出话。
随即她低头使劲笑起来。
“笑我。”肖扬夹着菜,由着她笑,快速吃饭的样子,也带着好样貌的优势,让人觉得很帅气。
伊糖噙着笑意看他,只看情人节他收到的礼物,就能知道他多得人心。
伊糖忽然说:“咱们中国人还有些什么节,女孩要给男孩送东西吗?”
“什么意思?”肖扬往嘴里扔着菜,很有准头。
伊糖说:“我就想,回头看看公司缺什么,下次让喜欢你的人不要送巧克力了。那一吃就没,送办公用品更实用你觉得呢?”
“唉——”肖扬佯装瞪了她一眼:“你这话就外行了吧。你听过那捡钱捡五分还是一毛的故事没有?”
伊糖摇头。
肖扬说:“这样说吧,我要表现的那么拿不出手,谁还给咱送东西,就是因为我平时在外头别人给我什么我都表现的看不上,男人上烟,我不抽,女孩送巧克力,我不吃。她们才使劲送,才有了你吃的那个,知道了吗?你可以挑下次要低糖的,或者花,但是不能要办公用品,要了那个,改天有人直接送来锅碗瓢盆要和我过日子怎么办?”
他故意言辞凿凿的样子,好像真的一样。
但伊糖已经笑得不行了。
这餐饭吃得极好,饭后没多久,庄瑾瑜就安排人送过来了展柜,上展柜,放进去展品图片,观察效果。
伊糖坐着,肖扬动手。
下班的时候,伊糖才想起来,整整一天程皓没有和她联系。
她隐约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
想了一路,直到肖扬把她送到家,她也没有想到那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伊威在家,给她已经做了饭。
伊糖进屋不和他说话。
换了衣服就上床歪着,澡都不洗。
伊威拿着药进来,伊糖太阳穴旁边的伤贴了美容胶,所以没有用纱布。他穷,没有用过美容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伊糖让艾卓找不知道谁要的,辗转还废了不少劲。
他说:“你那头需要换药或者定时消毒吗?”
伊糖冷冷回答:“不用。”
伊威拿着东西走进来,对着她的背说:“我知道你生气我没出息,自私又小心眼。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是个大方的性格,但从小没人替我打算,一个都没。我不是替自己辩解,想让你理解或者原谅我。其实你是不是原谅我,对我能有什么影响,我以前就是一个人,以后也大不了还是一个人,我就是不想你难过。”
伊糖不说话,心里却有点动容。
一个人会大方,阔气,前提是这人得有,或者见过。
她小时候也会嫉妒别人比她优秀,比她读书快,比她学东西灵巧,可后来大了才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缺点,人会嫉妒,只是因为看到的世界不够大而已。
她转身,看着伊威。
伊威如同受到鼓励,连忙过来,拉椅子坐在她床边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以前也没有觉得我没本事有多大点事,不管你信不信,从你回来,我才想混出个样子。别人对咱们再好,那始终是外人。就像我知道你觉得程皓好,可他对我好,也不过一直是在笼络人心,想我们跟着他创业而已。他是没有遇上比我们更听话的人,你想想是不是这道理,如果他早遇上志同道合的生意伙伴,肯定早就不和我们在一起了。”
伊糖说:“这样的话是没错,可鸟找好地方落脚是正常的,你也可以找更好的工作。但有些事情是不对的。我以前在外头,很多人和我说,不要和中国人玩,我问为什么,她们说,有些中国人很自私,自己看到同学找了好工作,自己不想着努力也找好工作,而是想着给移民局打电话,最好是把这同学的工作也弄没有了。”
她伸手拉着伊威的手:“我们不要做那样的人,我知道你也吃了很多苦,其实我没有怪你。你没有爸妈照顾你,你要照顾自己,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你一定也吃了很多苦。什么事都要为自己打算,因为你自己不为自己打算,没人会再管你了。你长成这种性格,心里算计斤斤计较,其实非常正常。就是因为这样,哥哥,我们要正视咱们性格的弱点,这样自己才能过得更好,才能更快乐。”
伊威低头,额头压在伊糖的手上。
无声地,只是额头压在她手上,忍着眼泪疯涌而出。
他也想高尚,也想豁达,可从小到大,连父母都靠不住。爸爸要结婚,嫌他碍事,把他从家赶了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混大的。如果不是伊糖回来,他也许就一直跟着程皓了,可她回来了,那么好,让他心里燃起希望。
后来刘东仁的出现,成了命运的转折点,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他知道刘东仁粗俗,看不起女人,偏心,可最初心里还是有奢望,毕竟是自己的父亲。那怕是一点点心灵的慰籍都好。
他抹掉眼泪说:“等哥,我一定,尽快混起来。我在那工地已经打听的很清楚,只是挖土方,有时候一个工程就能挣几百万,不比拍卖行差。我就算对全世界的人都不好,心里也想对你好的。你是哥唯一的亲人。”
他拉着伊糖的手,心里无言的委屈,让他泣不成声。
以为一个爸爸是混蛋,等了十几年妈妈也没回来,好不容易忽然天降好运,亲生父亲来了一个,可还是个混蛋。
伊糖伸手摸着他的头发:“伊威,你怎么了?”她的语气已经带上担忧。
伊威用袖子抹掉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件事。好像两个女孩追一个男的,男的拒绝了一个,另一个就会想,原来男人选的是自己,我现在才知道,那男的也可以选的不是她,我遇上一个倒霉事,不代表第二件就会是好事了。”
伊糖按了暂停般看着他。
这话她听个半懂,也许伊威自己也不懂他想说什么,可她想到了早前她一直想到的那个问题。
她哥哥和程皓有了分歧,她理解程皓,甚至他也知道她理解他。
可不代表她和程皓的关系因此会有什么不同。
程皓在有些事情上,是没准备让步的。
她可以忘记自己说过要远离他,一见面,又情不自禁觉得他是她与别不同的人。
但对程皓不是的。
哪怕她一再示好,甚至她自以为他需要的安慰,他其实都是不需要的。
她也犯了这种,以为人家没有选择a,就应该选b的错误。忘记人家可以什么都不选的。
那就是为什么,他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
她抬手,狠狠在床上砸了下。
伊威被吓一跳忘了伤心。
“你干什么?”
伊糖凶巴巴说:“你给程皓说不许他和我联系了吗?”
“我每次都说,怎么了。”
“他今天去外地没有给我联系。”
伊威说:“那他以前去的时候,有给你联系?”
那当然是没有。
伊糖和伊威对视一阵子,她说:“把你的自私,小心眼放一边,你说真心话,他是不是……是不是,”她嘴唇扁来扁去,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明明说过不想恋爱,不准备结婚的。可又总想缠着程皓。
她捂上脸,心里很气。
伊威说:“我明天就去外地了,我在那边认识了一个卖挖掘机的,那个机子可以租,我准备把公司管土方的人先换掉,换成我自己的人挖,这样一个月就有几万。公司过阵子接了大楼盘,我除了干公司的,还可以在外面用自己的公司接这摊,到时候你不想上班就不上班。这两个月,你没事多看看楼盘,咱们十月搬个好地方。不让你住在这儿了。”
伊糖愣神。
伊威又说:“开拍卖行太高端了,我看不懂以后可以干什么。可做这些工程,我知道以后该怎么独立,怎么挣钱。现在心里充满希望。”
伊糖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给艾丽打个电话,你先出去。”
伊威说:“我这正给你说职业设想呢,哥明天就走了。”
“我这电话等不到明天。”伊糖拿了手机,把伊威推了出去,对他挥手打发人的姿势说:“去做饭吧,做饭就原谅你。------不要西红柿鸡蛋。”
***
伊糖给艾丽打了未接,那边正下午。
艾丽一会就回了过来。
伊糖随便聊了几句,就说道:“给你说个事情......嗯...你知道我说不结婚,也不谈恋爱的。但我遇上,有……有那么个人,我见他就很想不讲理,想让他哄我,对我好。”
对面一阵杯碗盘碟声,艾丽道:“我去,你害我把果汁撒了一身。”
伊糖拿着手机:“对不起。”
“对什么不起,你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艾丽的声音像中了彩票。
伊糖想了想,以她浅薄的爱情经验,这应该是喜欢吧。
“应该是吧。”她说。
“应该是吧?——那他喜欢你吗?”
伊糖犹豫着,不是强项没底气的声音:“……喜欢吧。”
“那你不赶紧谈恋爱去,纠结什么?”
伊糖说:“他不理我,我们不能在一起。”
那边停顿的时间长到好像掉线了。
艾丽才冷着声音说:“嗯,你告诉我,你主动,他还不搭理你?”
伊糖没说话,这好像是真相。
艾丽说:“那你还和他磨蹭什么,让他滚。你这个年龄,随便和谁在一起,人家都会把你碰到手心上,何必和他浪费时间。其实我早说过你,你感情生活太空白了,这样对你不好,人的情感都是要有出路的,你以前就惦记想回家了,现在谈谈恋爱,开心开心。放心,等你谈了就知道,每份感情都有开心的地方。”
她的声音开始有点不高兴,但说到最后,已经完全的轻快起来。
伊糖说:“你的声音就好开心。”
“当然,我也谈恋爱了,这次你一定喜欢,意大利籍的英国人,超级帅。”
“模特?”
“嗯。”
伊糖犹豫了下,悲观地问道:“那他的前任是男的还是女的?”
艾丽那边空了一会,“wtf。我去问问。”
她挂了。
伊糖也挂了,手机又响,她拿着一看,疑惑地接了:“小羊?”
“下来。”
“干什么?”
“下楼来。”
伊糖拿着手机下楼,肖扬骑着单车,单脚支在地上,来往的人都看他。
伊糖觉得是因为肖扬长得太帅,身材太好,单车太不安全。
她左右看看,走过去说:“我看电视上演的,骑单车特别容易出车祸,一般骑单车的人都没有学过交规,随便就上路了,你怎么骑这个。”
肖扬二话不说,一把抓过她,摁在车前梁上。
伊糖还没坐稳,他蹬着就走了。
伊糖惊吓地抓着车把,又怕影响方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扬大声笑起来,下巴压在她肩膀上,晚风吹着他们,夏日浅浅的夜,一转眼就到了小区门口。
肖扬骑到一辆路虎旁边,猛然刹车停稳。
伊糖捂着心跳。
车窗落下来,肖扬对着车窗里的人说:“赶快掏钱,一人一百,女朋友在这儿,要来就来。快快。”
他伸手出去。
车里前后坐了好几个年轻男人,都像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有人不甘心地递给肖扬几张一百,又瞅伊糖,对上她的衣服,就绷不住表情奇怪起来。
一个人笑起来:“肖扬,你把你媳妇从床上拽起来的吗?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肖扬把伊糖拽下车前梁,翻着她一看,真是,短裤,上面是t恤式样,写着我爱什么什么,被胸前起伏挡了看不清。
但千真万确是睡衣。
他车一掉头,“快上来。”
伊糖很茫然,看着他:“上哪儿?”
这就是辆单车,她还能上哪儿。
肖扬一拍车后座:“这边,我带你回去换衣服去。”
伊糖惊悚了:“那地方怎么坐人。你没有看交通警示上讲,坐那里最容易出事了。”
车里有人看着他俩兴趣盎然。
肖扬看着前方,手向后准确一扯,把伊糖又扯到前面,转眼让她坐车梁上,原样蹬了回去。
走在路上他说:“这样坐前面,别人容易看见你的衣服。”
伊糖看着小区里乘凉的,阿姨,中学生,高中生,带孩子的妈妈,大家都在看肖扬。
她说,“你想多了,我看大家都在看你。”
小区陈旧,种着各种花,各家门前都是花圃,夜风一阵阵送来花香,肖扬在该拐的地方没有拐,直接骑进小区深处,拐着大圈:“咦,在这地方这么久,还没看过里面,你也没看过吧,带你转转。”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都会有一次面临选择的机会,这个时代阶级跨越越来越难,伊威是第一个意识到这种困难,然后加以选择的人。
那个搞工程挖土方,就是咱们平时看基建时候挖土的,别看不起那种工作,那种很多地方都是要黑社会背景才能干的。伊威的生父粗鄙,但他能挣来钱,他做的这种工程,是伊威可以看明白的挣钱方法。
程皓做的事情,也许高大上,但对伊威而言,没有安全感,因为他摸不透,他看不到自己可以单飞的希望。可做这个工程,他一下就知道自己以后可以干什么。
☆、晋江夏听音
伊糖回到家, 伊威在厨房烧糊了一个锅。
她很奇怪:“你怎么可能把锅烧了。”
伊威翻着那锅来回看,然后说:“我想给你做个冰糖葫芦,谁知道糖浆这么难熬。”
伊糖走到厨房,周围看看,捏着盘子里的苹果吃了,然后说:“那个不是要用山楂吗?山楂在哪儿。”
“我用你手上的代替。”
“苹果?”伊糖看了看, 又咬了一口:“那就这样吃吧, 还挺好吃的。”
伊威从厨房走出来说:“有没有感动?”
“什么?”伊糖咬着苹果, 看着他不明所以。
伊威又问:“我对你这样, 你有没有感动。”
伊糖点头:“感动,感动,你给我买花也感动。”
“不要感动。”伊威把锅举起来:“你给我记住今天, 你看,其实我什么都没干, 就是嘴上说一说就让你感动了。我不在的时候, 不要随便相信男人, 不管嘴上说的再好, 对你什么付出都没有,有些甚至还要你为他付出,离那种男人远点知道吗?”
伊糖面无表情咬着苹果, 看着他不说话。
伊威露出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行。”
伊糖转头回屋了。
“对了,你下楼干什么去了?”伊威追着她问。
伊糖说:“小羊和人打赌,拉我出去冒充了一下女朋友,骗了别人几百块钱, 然后他们去吃饭了。”
伊威把炒锅在手里转了两圈,掂了掂:“这小子,活腻歪了。”
伊糖看着他,有感到被保护的温暖。
伊威冷哼了声:“我妹就值几百,看我改天收拾他。”
伊糖回卧室拿了毛巾,出来时候随随便便不小心踩了她哥一脚,进浴室洗澡去了。
等伊糖洗了澡出来,伊威终于又想到重点:“怎么不叫你一起去吃饭?”
伊糖说:“叫了,我不想去。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她坐在桌子前面,拿手机看了看,还是没短信,又翻到日历。
他们的预展在周末,也就是说周末程皓一定得回来。
又往后翻了一页,五月,程皓的生日快到了。
***
第二天一早,
庄瑾瑜来接的她。庄瑾瑜忙,有话和她说,午餐晚餐都挤不出时间,干脆早上提前一会出门,上班路上说。
还好他们两家拍行都在西街附近。如果去拍行倒是顺路。
庄瑾瑜说:“主要说两个事,一个是周末我来给你们捧场,你把我当vip招待怎么样?”
“你不说也是我们的vip呀。”伊糖觉得这个提议有点滑稽。
庄瑾瑜摇头:“那不一样,我想你跟着我,一件展品一件展品给我介绍。”
这下换伊糖摇头:“你还用我介绍,你这是故意在为难我。”
她们这场还是古代艺术品,那就是古玩,伊糖怎么给他内行介绍。
庄瑾瑜看了她一眼:“想听你说说会场布置方面的事情。我能那么没眼色。”
“那当然可以。”伊糖说:“你总借东西给我们,你想知道什么,提前来都可以的。”
庄瑾瑜说:“其实我想问问英国的拍行如果拍了东西,我们不想付款,你有没有办法?”
“那就不付就好了呀。”伊糖说:“好多人都是不付款的。”
“这家不行,我有个朋友被人害了,惹上这个麻烦,他不付款那边就会告他。他之前被忽悠和人家签了特别的协议。”
伊糖问:“忽悠是什么?”
“就是让骗了。“
伊糖停了停,神色略微郑重,问道:“哪一家拍行?”
庄瑾瑜从旁边抽出本图录,递给伊糖。
伊糖拿着慢慢地翻。
庄瑾瑜在十字路口停下,侧头看她,她坐的位置,正好受伤的位置对着他。庄瑾瑜知道伊糖头受伤了,还没有这样直接明白地看过,就在太阳穴靠近头发的位置。
她看图册的样子非常安静,从手翻动图录的频率,到看里面文字内容的顺序,无不给人一种想要探究的内行感。
伊糖很快翻完了说:“你们想要什么结果?”
“不付款就行。”
“就是你贴了标记的这页展品?pre-raphaelite,前……拉斐尔画派的作品?”她尝试翻译的语气带点调侃。
庄瑾瑜笑着说:“让你见笑了,给你说了我那朋友不懂,这画成交价五千万,要是你能帮忙,我让他给你包个五十万的红包。”
伊糖抬起手,放在嘴边,沉思片刻:“我得想一想。”
庄瑾瑜说:“我知道你有门路,单看这事情你想不想帮忙,你别忘了,我之前在那边问过你,你和那边拍行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他们后面有什么内.幕,我们这些内行都不知道的事情,你肯定知道。”
伊糖说:“这事情我不答应,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