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脱了西装外套, 随手挂在衣架上,他扫了眼餐桌上的早餐,径直坐下来开始进食。
他一言不发, 慢条斯理地拿着筷子,吃相格外矜贵。
周锡纯被他的沉默弄得无措,琢磨不透他的态度,“你怎么不说话?”
“饿了,先吃饭。”唐季抬眸看她一眼, 轻轻笑了下。
这笑容看得周锡纯心里一窒, 拇指指腹下意识快速搓了几下勺柄,“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周锡纯现在似乎对唐季有了些怯意, 更何况他掌握着州原最后的命脉, 她不敢有过多的举动。
现在在这种寂静的状态下, 她简直像是泡在水里一样, 稍有不慎就会窒息而死。
在她刚刚站起来准备往楼上走的时候, 身后就传来勺子掉进碗里的声音。
周锡纯的脚步停下了。
“有些事情电话说不方便,或者不够正式。”唐季同意站起来, 悠悠走到她面前,抬手将她耳边碎发抚至耳后,“现在我来了,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直说。”
他的声音很柔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不像是在商量, 而是别有深意地强迫人同意他话里的所有东西。
唐季盯着她看了几秒, 见她沉默, 笑了下, “不是说我囚禁你吗?我可以解释一下,昨晚到现在一晚上而已,这应该不算囚禁吧?”
他佯装思考了下,“女孩子一个人晚上住不安全,这不,我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想出门吗?我陪你。”唐季微微弯腰,视线跟周锡纯平齐。
他凑近了些,直勾勾看着她明亮却带有些许颤抖的瞳孔,从里面看见了自己凌厉的面容。
似乎发现自己给予的压迫感太重,男人的眸子收了收,再度站直了身体,“准备一直这样不说话?”
周锡纯抿了抿唇,双手松了又紧,“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选择跟你结束关系的话,恒昱跟州原的合作会继续进行吗?”
“当然会。”
周锡纯听见男人立即这样开口,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再次听见他说,“不过,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
“唐季,州原对这次项目很重视,如果合作成功的话,你是稳赚不赔的。”周锡纯知道他是个商人,拿出利益的事情来跟他讲话。
唐季嗤笑了下,“换别人来合作,恒昱照样稳赚不赔,甚至还会翻个倍。”
周锡纯顿时语塞。
他的话没有任何错误,她的道理放在这里完全是不值一提。
“那你为什么不选别人,非要选州原呢?”
周锡纯这句话带着质问,多了点鱼死网破的意思。
她自认为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哪怕之前在澳大利亚,辛苦了那么久的合作被抢都没有在他人面前暴露出罕见的怒意。
偏是唐季这个人,轻而易举地就让她心情反复,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你应该知道,这个合作是你回国之后才敲定的。”唐季笑意敛了,目光又落在她的面容上,“需要我再明白地解释一下吗?”
周锡纯面如死灰地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唐季在那一晚就盯上她了。
这个合作放在哪里恒昱都是赚的,只不过因为她给了州原而已。
这根本就是在暗示她,如果她敢在他面前提出任何不符合他心意的话,那么这个合作就凉了,州原也完了。
“唐季,你不怕亏本吗?”周锡纯抬眸,终于对上他的视线。
“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唐季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顺势滑落在耳垂轻轻揉捏。
这次,周锡纯没有立即出现任何痒意,只觉得耳垂处有些微痛。
哪有什么平等关系,她现在毫无退路。
“唐季,我需要跟你确认一点。”周锡纯想出了一个暂时还算不错的主意,“如果以后你主动提出解除这段关系,州原的合作你必须保证顺利进行,如果有任何差错,恒昱全权承担。”
“可以。”唐季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
周锡纯上半身颓着,任由唐季手上的动作,“我想上楼再睡一会儿,可以吗?”
她的话里露出明显的倦意,没有了任何挣扎的意思。
“不出去逛了吗?”唐季收回了手,语气里又染了笑意。
周锡纯听出他的心情转好,顿时心累。
他格外喜欢拿她说过的话学过去,最后再用到她自己身上。
这种打脸的事情周锡纯因为唐季体会过不止一次了。
“有意思吗唐季?”周锡纯无奈看他,“少这样打趣我。”
“看你委委屈屈嗔怪的样子,还挺有意思。”唐季发出畅快的笑声,“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周锡纯没理,径直上了楼。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从昨晚到现在,她几乎都没怎么睡,整个人的状态都格外得差。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客厅里亮着灯,王嫂正在忙活着做晚餐。
“周小姐,需要现在为您准备晚餐吗?”
王嫂的话如昨日一样,听得周锡纯心里发毛。
晚餐跟昨日的一样,不过周锡纯的喜好也就这些,吃多久也都不会腻。
她机械地往嘴里进食,吃了会儿也没看见唐季的身影,便开口问,“唐季呢?”
“先生早上跟您见了一面之后就回国了,说是处理完工作再过来。”王嫂给她舀好了粥,送到她面前。
“工作那么忙,还要花时间往这里跑?”周锡纯冷笑一下,看来昨晚虽然唐季面上没有过大的反应,但从他大早上跑来这一点看,她的话的确影响到了唐季。
唐季早上跟她保证过,如果是他提出解除关系的话,那么州原所有的合作都会保证稳赚的。
喜欢是喜欢,适合是适合。
那么接下来,她只需要遏制住对唐季的喜欢,在范围内疯狂跟他作对让他厌恶自己,从而解除关系就可以了。
但关于唐季的消息,还需要多多了解。
周锡纯打量着眼前和蔼的王嫂,“王嫂,昨天我听您说,这是唐季的家,他从小是在这里住的吗?”
“是的,这里是唐家老宅,我确实是唐家的老人了,先生父母还在的时候,我便在唐家伺候着了。直到先生高中的时候,他的父母突遭变故意外身亡,他便被闻家也就是唐夫人的娘家收留了,直到成年后先生才继续来澳大利亚这边发展。”
闻家人也就是闻时的父母,似乎跟之前闻时说的话对上了不少。
“那唐家跟闻家人关系好吗?”
“关系密切得很,闻家父母格外心善,就是先生工作忙,没太多时间去看望。”
闻时的话完全是两个极端,但王嫂话说得滴水不漏,周锡纯从中看不出任何纰漏。
“成年之后回来这里,那也有十年了。”周锡纯吃饭的动作不停,只当这是友好的交谈。
“先生性格闷,小时候被管得严,现在也是个时候找个合适的人结婚了。”王嫂慈祥笑着,目光打量着周锡纯。
周锡纯避开这个眼神,只当这句话她没听见,“我要是条件这么好,追我的人可是大把。”
“这里是先生的私人住处,周小姐是第一个被允许过来住的。”王嫂明里暗里透露着消息,“您也知道,先生因为昨晚的事情一大早就跑过来,以前哪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帮我换碗热的粥来吧,王嫂。”周锡纯结束了交谈,示意了眼前一口没动却已经凉掉的粥。
王嫂应了句,转身去了厨房。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周锡纯就没了任何睡意。
偌大的别墅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冷清。
三楼听王嫂说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了,上面东西都落了灰。
不过她没有隐瞒三楼房间里放着的东西,说了是唐家过去的一些旧物,在唐季父母死后就全部封存起来了。
王嫂说如果周锡纯好奇的话,也可以去看一看,不过都落灰了,没有人打扫,房间里都很乱。
周锡纯径直上了三楼。
房间都没有上锁,距离楼梯最近的房间里堆满了箱子,勉强有可以站立的地方。
周锡纯蹲下来,顺手捞过来一个箱子,吹了吹上面的灰,立即飞扬起来的灰尘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堆满了各种奖状和荣誉证书,多到一个箱子都装不下。
唐季小时候是有多拼命?
这么多奖状和证书按照周锡纯的脑子,八百辈子能获得这么多就算不错了。
另外的几个箱子都是一些旧物,也没什么好看的。
周锡纯拉开柜子,里面放着相册,第一页是全家福,里面有三个人,唐季以及他的父母。
这三个人的表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面无表情,唐季父母多了些一丝不苟,而唐季则是满脸阴郁。
可他双手还捧着荣誉证书呢。
获奖还要摆臭脸,装给谁看?
看了半天,周锡纯弄得身上脏兮兮的,转身出了门。
还有几间房间是空的,周锡纯都挨个逛了逛,只剩下阳台那边最后一个房间。
周锡纯走到走廊末尾开了门,这个房间很大,阳台那边有着超大的客厅,从里面可以望见夜空里一闪一闪的星星。
门口这边是一架白色的钢琴,干净整洁一丝不染。
这里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的,跟刚才几个房间的杂乱无章简直是天壤之别。
周锡纯不由自主坐在钢琴上,打开了琴盖,十指覆盖在琴键上。
以前有专门的钢琴老师教她学钢琴,但她完全没兴趣,满门心思就是好好学金融,争取早点进州原跟周绍泽一起发展。
这架钢琴看着也是经常有人使用的。
除了唐季,应该也没有人会用了吧?
作者有话说:
唐季 :大阳台怎么样 ?
周锡纯 :想干嘛?
唐季: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