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菲想了想, 不动声色地坐到四人隔壁桌。
她坐下的时候四个人情绪都有些激动，谈论的十分专注，根本没注意到她的靠近。
再加上中间有绿植隔离, 后面只要他们不刻意看过来，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这可是很优惠的条件了，曲速游戏的资源置换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如果不是戴哥哥的母亲是曲速游戏高层, 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机会。想想看吧，有这个超大游戏平台，超多的用户基础，你设计的游戏能影响更多人。”陆苒一反常态总是嘤嘤装可怜的样子，变得非常积极，能言善道, “而且我和书文哥哥还会给你亲自设计游戏关卡。”
见许落还是沉默不吭声，低着头, 陆苒颇有些气恼, 嘟起嘴吧道：“许落哥哥，难道你一点也不动心吗？”
程芳菲听着，心里一惊。
他们居然又是为了《战斗无极限》来的。
陆苒和戴明盛究竟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现在许落开了自己的工作室，《战斗无极限》内测以来一直热度稳定, 最近又被山寺桃花带得热度高了一截, 公测之后只要能保持现在的水准，必定会是爆款, 根本不愁赚钱。
这样的项目, 傻子才会再卖给别人！
难道这就是原文大神的力量？
非得要剧情按照原定路线发展不可？
关键是如今的陆苒是哪来的自信，认为已经独立自主, 财务自由的许落还会被他们拿捏？
陆苒说完, 桌上四人都暂时没有说话。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韩书文微微皱眉, 看了看眼神渐渐不耐烦的戴明盛和陆苒，有意催促许落，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沉默没有出声。经历了奇点科技t系列发布宣传事件后，他面对陆家兄妹俩和与他们交好的一众富家子弟时，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也许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般，有意识地讨好几分，殷勤相交。
尤其是陆家，这个他曾经以为能够一手遮天的豪富之家，如今看来出了星球根本不算什么，也是要任人拿捏的。
相反他作为设计师，才华和学识都属于自己。
只要走对路线，选择正确的方向，根本不需要惧怕他们，讨好他们。
就像如今一跃红遍全星际的山寺桃花。
想到这韩书文看着许落姣好的侧颜，看着他低眉敛目的样子，想入非非。
没想到这曾经的“傻白甜”傻人有傻福，居然被他攀上这么棵大树，让他如今也拿捏不得。
果然，许落听了陆苒说的一番话，不但没有动心，反而面露为难。
“现在游戏的设计都是山寺桃花负责。她做得很好，玩家也很喜欢，暂时不需要更多设计师。而且……”
陆苒强压着内心的不爽：“而且什么？”
“我年纪比你小，不是你哥哥。”许落义正言辞。
陆苒：！
程芳菲：噗——
就在陆苒脸色涨红，险些拍案而起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红衣女子走进餐厅，径直来到四人旁边将一份材料摔在他们桌上：“这是你泄露给媒体的？”
陆苒被吓了一跳，惊恐看向她：“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说完，又往戴明盛的身上靠了靠。
后者习惯性揽住她肩膀：“别怕。”
红衣女子看了看她，冷笑一声：“演，你继续演。不会以为现在还有人相信你这套吧？知道现在网上的人都怎么叫你吗？”
陆苒拼命摇头。
“月轮土公主？蹭热度苒？虚空设计大师？”红衣女子插着手，说道，“没听说过？”
她的声音不小，别说程芳菲就坐在隔壁，距离较远的几桌人也听到这边动静看了过来。
听到她说的这几个代号，程芳菲低着头捂着嘴，险些笑出声音。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网友们都是起名鬼才。
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只是不知道这女人是谁，这么猛居然敢直接刚原文女主。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餐厅的安保系统居然没有启动？
陆苒这边还不死心地装傻，拼命摇头否认：“我不认识你！”
戴明盛反应更快一些，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服务员在哪？！安保系统呢？！这人明显是来捣乱的，怎么没人管？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女子似乎根本不怕他叫安保，表情多有几分有恃无恐。
她仍旧盯着陆苒：“不认识？那看来之前和我段梓雯发消息的是另一位陆大小姐？敢问您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姐妹也是做虚拟设计，得了阿尔法奖，也叫陆苒？”
段梓雯？这名字有点熟悉啊。
程芳菲很快想起来，前两天确实看到说消息陆苒之所以会被误会会被骂蹭热度，就是因为段梓雯帮她炒作。
当然，陆家现在出来甩锅，说那都是段梓雯这个“娱乐资本公司高层”、“位高权重”、“心狠手辣”，因为阿尔法大赛的矛盾记恨陆苒，才会故意陷害她。
但是说实话，这说法即便在月轮星相信的人也并不多。
毕竟人都不傻，奇点科技发布会之前，陆苒自己接受采访上节目没少明示暗示，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难道她自己说的话也能甩到段梓雯头上去？
眼见陆苒还在否认，段梓雯指了指桌上的材料：“你看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证据。说起来我是真没想到，用林间海棠的事威胁我，让我把你打造成人气更高的网红设计师的人，居然就是你自己。你说这些证据公开出去，你又会多哪些外号？睁眼说瞎话苒？自导自演大小姐？月轮小骗子？把我丢给媒体曝光，让我背锅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才是最脏的？”
程芳菲一线吃瓜，眼睛越瞪越大，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公布公布！快公布！
说起来这个段梓雯居然没有被原文女主pua，而是选择硬刚，真.女中豪杰！
想想也是，根据她的身份设定，段梓雯不是程芳菲原身那样毫无资源的公司员工，更不是许落这样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任人拿捏。
她已经年近四十，一步步成为大型娱乐公司星球级副总绝对不是普通人。
就算之前对陆家低头，也不过看在他们的财富和权势上暂时妥协。
“没有没有！你血口喷人……栽赃污蔑……”陆苒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始带哭腔，“戴哥哥救救我，她就是那个害我的人！”
戴明盛听了立刻双目通红看向段梓雯：“你这个老毒妇，小苒这么天真善良，怎么会……”
“你闭嘴！”段梓雯鄙夷地看着他，“戴明盛，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被检举到星域目无法纪为非作歹的败家子在我面前叫嚣？就算是你妈以前跟我谈合作的时候也要客客气气的！”
戴明盛被段梓雯一噎，顿时脸色涨红，青筋毕露：“你说什么？你敢教训我？我爸都……”
段梓雯冷笑：“我又不是你爸要给你擦屁股。就你们这些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为所欲为的富家子弟，真以为自己有才华有能力经营起那么大的公司？还不是靠你爸妈喂项目？”
说完又看向陆苒：“没有你哥和你家开公司的优势，你以为自己设计的那个破玩意能得奖？能有人看一眼？”
这段梓雯到底是娱乐公司搞宣传营销的，消息灵通，口才了得。
戴明盛和陆苒两个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三两句就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键是段梓雯都不是凭空而谈，手上有真凭实据。
戴家好不容易把戴明盛做的事都推到宋宜家头上，陆家则动用了?????全部资源给陆苒洗白，如果段梓雯真的被激怒，将手上的证据泄露出去一星半点，他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两人平时再自以为是，此刻也意识到了危机，不敢轻言妄动。
戴明盛满脸恨意，握紧拳头，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简单。停止继续往我身上泼脏水，然后……”段梓雯冷酷道，“滚出月轮星。”
陆苒怕得浑身打哆嗦，戴明盛虽然生气，却不敢再说什么。
餐厅里其他客人听到这边有纷争，已经频频投来好奇的眼神。
如果真闹大了，对他们不利。
想到这戴明盛拉着陆苒离开：“我们走！”
韩书文见状犹豫再三，还是追了上去。
转瞬间，四人一桌只留下了许落一个人，显得异常落寞。
程芳菲看他眼神十分不忍，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慰他？
正思考，该用什么借口什么身份搭话，却忽见那段梓雯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许落的对面坐下。
段梓雯忽然问许落：“你觉得他们会离开月轮星吗？”
程芳菲：？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认识？
许落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段梓雯却径自道：“虽然我早对陆苒有所怀疑，但之前没有证据，百口莫辩。多亏了你……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鹦鹉螺竟然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孩子，还长得这么漂亮。”
她本就喜欢漂亮帅气的男孩子，见到许落之后，眼中便有掩饰不住的喜欢和惊艳。不过在林间海棠身上跌了个大跟头之后，她也不敢在像之前那般随意。更何况眼前这人如果真是鹦鹉螺，就算再漂亮，也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
许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说起来，这餐厅的安保系统一直没有被触发，ai服务员也没有阻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段梓雯笑了笑，仔细看着他的脸，半晌终于道，“行吧，那你就当我是憋在心里太久了，想找个陌生人随便吐槽。”
接下来，段梓雯又说了许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尤其是自己的心路历程和她调查之后得知的陆家、戴家、法莫家都做了什么。
程芳菲侧耳倾听，也算是终于搞明白了很多之前不清楚的细节。
总的来说就是陆苒在自家人的帮助下，带着几个备胎企图借势而起，却失败坠机的事。
她的正牌男主雷纳德此时因为外出任务失去联系；
大卫.法莫的母亲一向不喜欢陆苒，事发后被家里关了起来，禁止外出；
戴明盛被排挤出戴家家族核心，只能想办法借助母亲的力量东山再起；
韩书文虽然还陪着陆苒，听她驱使，却显然已经不如原来用心……
程芳菲好奇这位什么时候会站出来告诉大家，所谓陆苒的天才设计，其实是他做的？
不过她也只是好奇而已。
经历过这么多，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原主的身份束缚和心态，对陆苒这个原女主也不怎么感兴趣了。
更重要的是，随着山寺桃花在全星际范围内不断成功，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随着她账户里的财富不断累积，陆苒的女主光环对她来讲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可怕。
段梓雯果然潇洒，说完也不管许落仍旧沉默，起身离开。
临走冲他抛了个飞吻：“小帅哥，后会有期~”
—
晚上，躺在床上，程芳菲辗转难眠。
她将晚餐时发生的事又回忆一遍，忽然意识到段梓雯最后的举动恐怕并非只是随意吐槽。
鹦鹉螺……
原文好像也有提到许落有个黑客身份，后半段他“洗白”帮女主就是用的这个身份，做了不少狠厉之事。
然而或许是文章里对他的塑造太过工具人，每次出场都是柔柔弱弱被韩书文pua严重的可怜样，也根本没有提过他黑客身份的名字。
难道真的是他将资料和证据给到段梓雯？
现在想来，许落能在网上杀伐果决，帮陆苒清理障碍，又怎么可能在现实中一直柔弱任人宰割？
原文中他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弱势，和被女主光环笼罩，不得已步步妥协。
虽然心情复杂，程芳菲却并没有不高兴。
反而她此刻也算彻底放心了。
许落可以狠下心了面对戴明盛和陆苒，不会因为韩书文而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欺骗，被他们的权势所压迫。
《战斗无极限》以后不再会被人抢走，可以在它的创始人的呵护下继续茁壮成长。
正这时，个人终端提示许落给山寺桃花发邮件，约定下周一要进行公测开发版本的讨论。
程芳菲正打算回复，忽然忍不住想，许落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他离开之前是不是朝自己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