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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撩了,有被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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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他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阮奕也懒得再说。他喝了口水,往门口扫了一眼:行了,你走吧。

陆炳辰抿了抿唇:阮奕,你生气了,我也认错了,你说我认的错不对,我也给你解释了。我都说了这么多,你不能再这样不理我。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跟人认过错

我说了也是白说,那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呢?

陆炳辰攥紧手指,又缓缓松开:好,就算按你说的,我不该当着你的面挑破他喜欢男人,但是他是同性恋的事,如果我不说,他会自己告诉你吗?他要不是当着你的面藏着掖着,还要去抱你,我至于去管他取向是男还是女?阮奕,我喜欢的人被另一个觊觎,光这一条,已经够我

他看阮奕的脸色又冷了,咬咬牙,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我对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他似乎还很委屈,又说道:而且,他喜欢男人,你这么关心他。我看到你对他好,我还不能生气?我也喜欢男人,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

阮奕一句话不想再说。他站起身,拎着书包:我还有卷子要做,你回去吧。

陆炳辰脸上露出了受伤的表情。阮奕没再看他,径直走进卧室,把门关上了。

今天各科的作业他在学校就已经做完了,还有一张文言文阅读的专项训练卷,老师发下来的时候说是下周一之前做完就行。他打算今晚一鼓作气刷完。

这张卷子的选段大部分都出自二十四史的人物传记,还有两则应该是老师为了拓展素材,摘取了志怪小说里的几个小故事。

23班的语文老师是个很有点恶趣味的老头,最喜欢看学生吃瘪。每回卷子越难,他发下去的时候越开心。发这张文言文阅读卷的时候,据李悬的观察,他站在讲台上把眼皮笑出了七八道褶子。

阮奕读了一篇,感觉难度确实不小。不说做题,连看懂文段都不容易。

他用笔划出文段中那些不认识的实词虚词,一个个地整理、注释,然后把看了两遍还看不明白的句子摘出来,用记号标注。这张卷子一共六篇文章,等他总结完前三篇,已经到了十一点半。

差不多是他睡觉的时间了。阮奕放下笔,走出卧室,准备去洗手间洗漱。

他往客厅一看,突然愣住了。

陆炳辰靠在沙发上,眉尖微微皱着,已经睡着了。

阮奕顿了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陆炳辰?

陆炳辰的睫毛颤了颤,好像还没清醒。他的嗓子里溢出几声轻轻的哼哝,捉住阮奕的手指,拉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撒娇似的嘟囔:好困啊

阮奕僵住了。

这一幕,突然勾起了他一些很久没有触碰过的回忆。

他很熟悉陆炳辰的这个动作。从前有无数次,当他和陆炳辰从同床共枕中醒来,他看到的第一幕都是这个,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都是陆炳辰小猫似的轻哼,他感受到的第一个温热的触碰,都发生在被陆炳辰蹭过指尖的那个瞬间。

对很多人来说,可能睁开眼就是新的一天,但曾经,阮奕有时候会感觉,他的新一天是被陆炳辰唤醒的,从视觉、听觉到触觉,似乎都因为这个人而再度变得清晰、崭新。

阮奕闭了闭眼,抽出手指,淡声道:十一点多了,你赶紧回家。

过了三秒钟,陆炳辰才慢慢清醒过来。他睁开眼,想站起来,身子却突然晃了晃。

头好疼。他皱着眉扶住额头,顿了一下,又换了只手摸额头,阮奕

怎么了?

我感额头有点烫。陆炳辰拧着眉,那双眼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还是确实发烧了,显得有些湿漉漉的,是不是?

阮奕伸手试了一下,确实一摸就觉得很烫。他问:怎么回事?

上辈子,他跟陆炳辰在一起那么久,基本上也没见过这个人生病。

今天在楼道里等你,可能是吹冷风的时间有点长了陆炳辰抿紧唇,有些恹恹的。

阳城这几天温度起伏特别大,楼道阴冷,这栋楼挺老的,还有点灌风。站久了确实可能冻病。

你今天等了多久?

五六个小时,我没看时间。

阮奕把药盒找出来,倒了杯水递给陆炳辰:把药吃了,然后你打个车回去吧。

他知道陆炳辰有专门的司机,打个电话就过来了,估计连十分钟都用不到。

陆炳辰的手僵住了。他像是难以置信,眼里浮现出万般的委屈:我发烧了,你还要赶我走。

阮奕没说话,看了一眼房门,无声示意。

在陆炳辰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慢慢攥紧了。他的脑子里,一会儿是下午陆炳辰面对着林鹤来的时候,那跟上辈子几乎毫无差别的样子,一会儿是他曾经一遍遍告诉自己的,这个人是无辜的。所有那些过往的伤害和痛苦,实际上,都和这个只是少年的陆炳辰无关。

两种声音,这一刻交织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已经不知道应该听见哪一个。

半晌,阮奕低声道:回去吧。

陆炳辰沉默了很久。他眼里的失落和哀伤,从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让阮奕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心酸,几乎有些刺目。

他不想再看,转身走向洗手间。

阮奕。陆炳辰突然叫住他。他站起身,垂下眼,像是强忍着落寞,轻声道:我听你的。

他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桌上:林鹤来在宿舍里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我已经让人在外面给他找了间房子。如果他想,明天就可以搬过去,如果他不想,我也可以让人去警告一下他的舍友。

阮奕的目光动了动。

他说:好。我会转告他。

片刻,陆炳辰低声问,今天的事,你别生我气了好吗?

这是今天晚上,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陆炳辰望着阮奕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突然感到了难过。这份难过,并不是因为他被阮奕拒绝,而是因为他想到了从前。

在阮奕还爱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让他难受过,即使是再轻的难受也没有。而恰恰是在他失去了那份爱之后,在这一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阮奕给他的这份感情有多么难得,又有多么难以做到。

他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抹深沉的苦涩。

他很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的价值,是必须要通过失去它来体现的。但可笑而又可悲的是,人能认识到这些价值,却往往是在彻底失去之后。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陆炳辰抿了抿嘴唇:我走了。

他问:我能再待一会儿吗,等车过来。

阮奕点点头。

他不再管陆炳辰,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陆炳辰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阮奕正在刷牙。他关上门,脑子里闪过刚才的画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具体是哪个地方,却一时想不起来。

一直到他坐上车,脑子里像是突然过电,闪过一道雪白的光。

阮奕刚才刷牙的时候,用的是右手。但是上辈子,他高中和阮奕在一起的时候,阮奕是用左手刷牙的。阮奕不是左撇子,吃饭写字都是用的右手,唯独用左手刷牙。

而后来重逢之后,他发现阮奕变成了右手刷牙。

阮奕当时告诉他,之前用左手刷牙,是因为二姑非要让他这样,说多动左手可以锻炼右脑。他就养成习惯了。但是后来在外面住集体宿舍,经常很多人一起刷牙,别人用右手他用左手,胳膊容易撞撞来撞去,所以他也就换成了右手刷牙。

陆炳辰说: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不算剧透的剧透:陆炳辰的病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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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阳城最近降温,晚上的温度只有八度。夜风从打开的车窗吹进来,像刀子一样从脸上刮过去,那种冰冷的感觉压过了一切其他的感官。没过一会儿,陆炳辰就感觉整个人都冷得僵硬了。

这种肢体上麻木的感觉,反而让他狂乱的心跳更加清晰,清晰得就像世界上唯一存在的,就是他那颗狠狠揪紧,仿佛下一秒就要迸裂的心脏。

用哪只手刷牙,这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细节,如果不是上辈子他刚好因为这事打趣了阮奕,他不一定能记得这么清楚。但是,仅仅是这么一个跟上辈子不同的变化,能说明什么?

可他心里,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这并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不同,这是上辈子的阮奕,因为和他分开之后的那段经历才会发生的改变这个改变,绝不能就用一个轻描淡写的不同,不一样了就能概括。

陆炳辰用力按住太阳穴,好像这样,就能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过来。

阮奕洗完澡,觉得没什么睡意,就去书桌旁,准备把他那张文言文阅读卷的后三篇文段做了。

第四篇就是语文老师当时跟他们说的小故事。不同于试卷前面那几篇出自史书的人物传记,这一篇叫《聊斋三则》,节选了三篇《聊斋志异》里的文段编在一起。

第一则是从《聂小倩》摘出来的。但节选的部分不是最出名的情节,而是开头几段。就是宁采臣解装兰若,遇燕赤霞,夜久不寐,闻窗外有鬼偶语的那部分。下面的情节就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小倩来寝所勾引宁采臣,说月夜不寐,愿与他燕好。

阮奕估计老师就是因为这个不能明说的原因,所以特地选择断在这里。

他做到一半,听见有人敲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陆炳辰站在外面。

阮奕没想到他又回来了,下意识要皱眉,但看清陆炳辰的样子,他一怔:你怎么了?

陆炳辰的脸色异常惨白,白得几乎让人觉得有些可怕。他的嘴唇破了好几个口子,手指的几个关节也擦破了,蜿蜒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的表情似乎是平静的,但那双通红的眼睛,却像是写满了近乎失控的无助,定定地看着阮奕。

阮奕从来没见过陆炳辰这副样子。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陆炳辰就闭上眼一头歪倒在他身上,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他。阮奕拽了两下没拽开,手上加重力道,没注意把陆炳辰破皮流血的手挥到了门框上。

那声听得就耳朵疼,阮奕一下子僵住了。

陆炳辰轻轻抽了口气,像带着哭腔,小声说:好疼啊。

阮奕抿了抿嘴唇,沉默地把他扔到沙发上。

他不喜欢心乱如麻,不喜欢不知所措,可偏偏有陆炳辰出现的地方,这两种情绪就无法从他心里消失。而陆炳辰又像是无法摆脱。这种被一片阴影牢牢罩住的感觉,让他说不出的厌倦。

他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两句,随手把沙发被扯出来。陆炳辰这明显是遇到事了,而且是大事。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事能够把陆炳辰刺激成这样。是陆家的事吧,或者是他哥,或者是他爸。上辈子也就只有牵扯到这些人,陆炳辰才会有一些不寻常的反应。

毕竟要是有其他人惹烦了他,陆炳辰绝对会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唯独那些他家里的人,陆炳辰从小就被教育的是护着他们。所以被这些人伤了,他最多也就是发泄一下,不会真的对他们出手。

阮奕忍不住想,他这么坚持要把上辈子和这辈子的陆炳辰分开来看,到底是因为事实如此,还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再为陆炳辰牵动一丝一毫的心绪了。

就连刚才那一秒琢磨陆炳辰是遇到了什么,都让他现在回过神来,就觉得非常没有意思。

他转身准备回房,陆炳辰突然一把拉住他,轻声说:阮奕

那哀哀的声音,听得阮奕心酸。他闭了闭眼,淡声道:你再说一句话,就自己出去。

片刻,陆炳辰松开了手。他渗血的指节从阮奕眼前移开,慢慢地弯曲着垂了下去。

阮奕强迫自己忽略掉心头的酸楚,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他上床盖好被子,按灭卧室的顶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然后闭上了眼。

或许是今天一天情绪大起大落,把他也折腾得累了,阮奕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睡觉基本不做梦,今天却不知为什么,忽然像是梦到了一个很久远的场景。

那是上辈子,他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似乎感觉到有人推开了卧室的门。

那个人动作很轻,走路也像是无声,就像一缕风吹进来,静静停在他的床边。

黑暗里,传来一声微哑的轻笑。

阮奕睁开眼。第一眼什么都看不见,随着瞳孔的聚焦,面前的景象才一点点缓缓浮现出来。他看见床边有个人靠得很近,在歪着头打量他。

虽然从黑暗中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太熟悉了,足够让他认出是谁。

陆炳辰。

见他睁开眼,陆炳辰含笑俯下身。

他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就这么勾着唇,似笑非笑地望着阮奕。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室内昏暗的光影下,仿佛有种说不出的神秘。

跟他对视的那个瞬间,阮奕突然想起《聊斋》中那个能摄人魂去的艳鬼。或许摄魂说的就是这一刻陆炳辰的目光吧,让人仿佛身处流沙之中,不由自主就陷没下去。

突然梦到这个场景,阮奕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辈子,他当时还没睡醒,脑子里想到聊斋里的聂小倩,蒙蒙眬眬地就顺口说:你在干什么,陆小倩?

那时候,陆炳辰轻轻一笑,然后勾住他的小指头,垂眸凝望,含笑的眼好像是认真,又好像仅仅是为了配合他表演,真的像聂小倩那样低柔道: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后来他们俩时不时就会拿这个事说笑。

阮奕想到这儿,突然就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他把差点就要顺着上辈子那样脱口出来的陆小倩三个字咽了回去,用极其冷淡的声音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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