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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撩了,有被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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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卫生间的柜子里有手套。你知道怎么给猫洗澡吗?李可以前给他分享过很多这种视频,阮奕拿出手机,点了个步骤最详细的转发给陆炳辰。

陆炳辰哼了一声,拎起小猫的后颈,把它提溜进卫生间。

虽然看起来挺不乐意的,但自从接了那通电话就一直沉在他眼底的郁色,终于被冲淡了不少。

阮奕去厨房简单蒸了点从超市买回来的成品菜。出来之后,看见陆炳辰抱着猫坐在沙发上。

小猫被洗净吹干水,浑身的毛松松蓬起,陆炳辰垂下手指在它眼前晃来晃去,逗着它左扑右扑。

房间里,灯光是淡淡的暖黄色,俊美的少年低着头,五指张开,掌心托着一只瘸了腿的小猫。他纤长的眼睫微微弯起,笑容很浅,也似很温柔。

阮奕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屏保。

陆炳辰的生日快到了。毕竟陆家有规矩,他就算再不耐烦,还是请好了假,提前一天赶回燕山。

落地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司机一路飞驰把他送回祖宅。陆家的祖宅占地极广,将近十多公顷。因为第二天的生日宴,整个园林被布置得极为侈丽,阵势几乎有点夸张。

陆炳辰看了两眼,收回目光:这次的生日会,我爸是交给谁办的?

陆烁少爷。

那是他的一个堂兄,跟他不怎么对付,跟他爸倒是一直走得挺近。

陆炳辰下了车,听见有人呵呵一笑。

是陆烁。

陆烁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朝他扬了扬眉:明天宴会的布置你都看了吧,觉得怎么样?

陆炳辰真有点好奇这人脑子里装了什么,才敢指着这种布置问他的感想。

他站在那儿似笑非笑的,陆烁的脸皮不由紧了紧。

其实一开始,他也觉得这次办得有点过了,陆炳辰一个做儿子的,生日会办得比他爸去年做寿还要奢侈,说出去确实挺不像话。

但是这是陆炳辰的亲爹的意思,加上是他负责一应事务的操办,往这里面砸的钱越多,他能捞的油水越多,陆烁也就美滋滋地照着干了。

再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就是他本身就看不惯陆炳辰。陆烁有时候甚至会有点阴暗地想,十几岁的小孩儿,生日这么大操大办,十有□□会折寿。

他挤出一个笑:你是陆家的长房嫡孙,办得奢侈点也没什么。明天一堆人要过来,办不好不是让人笑话嘛。你啊,还没二十呢,别跟个老头似的。

陆炳辰问他:爷爷在的时候,从来不会做这些。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神色很淡,但不知为何,陆烁却有种脸皮发涨的刺痛感。

他嗤道:什么为什么,你能全照爷爷那时候来吗?那爷爷死之前还给大伯留了无争两个字呢,我们是要跟他最后那几年似的,去山里隐居,种瓜种豆养小鱼,外边的事儿基不问吗?!

陆炳辰也是第一次听说,原来爷爷留给他爸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

可笑的是,他居然是从陆烁这儿知道的。

你跟我爸,你们都是这么理解的?陆炳辰摇了摇头:跟他说一声吧。无争,意思不是与世无争,是说如今的陆家无人能与之争。这话不是要他避,是告诉他有许多事,大可不必。

他瞥了一眼奢靡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宴厅:本来超然。你们折腾这些,不觉得自失身份吗?

陆烁攥住拳,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又是这样。从小到大,每一次都是这样。比陆老爷子和陆家那些长辈们都看重陆炳辰更让他痛苦的,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更看重这个人,而不是他。

而最最最让他痛苦的,是即使他知道,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他变不成陆炳辰,他跟这个人之间永远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这种遥不可及让他羞耻,让他厌恶。陆炳辰眼里的轻淡,在这一刻,突然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陆烁牵扯着嘴角,走到陆炳辰身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哦,让我转告大伯?他不是你爸吗,你怎么不自己去说?

陆炳辰像是在开玩笑:没准是因为我孝心发作,不想当面刺激他呢。

是吗?陆烁恶毒地笑了,从兜里拿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说起来,也是我为了给你办这场生日宴,把祖宅里里外外扫了一遍,才捡出来这张纸。陆炳辰,你见过这个吗?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陆炳辰脸上的平淡被打碎了。

*

陆炳辰坐在毛绒地毯上,手机扔在旁边。

他手指间夹着一张薄薄泛黄的纸,是一份亲子鉴定的报告书。本来应该有挺多页,陆烁捡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张。陆炳辰盯着委托鉴定日期那一栏,目光深得几乎看不见底。

源源不断地有电话追过来,他嫌吵关了声音,手机屏幕不停地亮起,再变暗,再亮起

又有新的电话进来,来电人是他爸。

陆炳辰拿着手机,站起身,走到窗边。

燕山正在下暴雨,从高空的落地窗往外看,天空好像被捅了个窟窿,无边无际的大雨扬起海水倒灌般的巨浪,从高天之上倾泻而下,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撞得支离破碎。这栋房子的隔音做得很好,他站在这儿,跟外面浩大的风雨只有一窗之隔,耳边却仿佛万籁俱寂。

他爸刚才那通电话因为长时间没人接已经自动挂断了,现在第二通又打了过来。

陆炳辰按下接通。

陆炳辰!电话那头传来陆宇时的怒吼,你在发什么疯?明天是你的生日宴,你现在跑得不见人影我先不管刚才你跟陆烁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可以先不计较你把他打进医院,现在,无论你在哪儿,马上给我回来!明天生日宴的一切都要照着原定的安排来。

陆炳辰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景象,勾了勾唇,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你想让陆家成为笑柄吗?!陆宇时越说越痛心疾首,明天,事情传出去怎么办?你让陆家的脸往哪儿放?!平常你任性我不管你,惯得你现在眼里只有自己了是吗?脾气上来了就想干什么干什么,连大局你都不顾了是吗?!

陆炳辰扑哧一笑。

肆无忌惮,任性妄为他轻轻叹了口气,爸,你不就想我这样吗?

你说什么?

我印象里,爷爷只有一次说过中意我今后接手陆家,就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当时只有你,我和爷爷在场。这句话后来是怎么在外面传开的?

从那时候起,我就在燕山大大小小的家族里出名了。别说你,就是爷爷在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我过得风光吧?每年生日宴办得这么轰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陆炳辰甚至说得笑了,登高跌重,把我捧得飘飘欲仙,不知天高地厚,以我的任性,早晚有一天会捅一个大篓子。

长久的沉默,他听见了听筒里传来牙齿咯吱碰撞的声音。

陆炳辰把亲子鉴定报告拿到眼前。这一刻他才发觉,纸的边沿已经被他碾破了。

他问:为什么会怀疑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十秒钟,对面一声不响。

陆炳辰看了眼手机,他们还保持着通话状态。

那就是不想回答。

刚好,他其实也没有多想知道答案。他换了个问题:你去做亲子鉴定的事,我爷爷知道吗?

应该知道。我之前一直还挺奇怪,为什么爷爷那时候会突然跟你说,我是他很中意的后辈。他从没有这么夸过人,后来也没再对我说过这种话,偏偏在我六岁那会儿,当着你的面说了。

听筒里,呼吸声一起一伏。

陆炳辰的目光从委托鉴定日期那一栏缓缓划过,他闭了闭眼:最后一个问题。我妈当年自杀,跟这份亲子鉴定有没有关系?

亲子鉴定的委托时间是在他妈自杀的一个星期之前。抑郁症自杀这件事,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因为受了强烈刺激。陆炳辰只是依稀记得,他妈那时候已经不需要专人看护了,病情应该挺稳定的。

陆宇时依然没有回答。

陆炳辰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笑声很冷,就像一个受了伤的人,在嘲笑着他自己。似乎自己竟然会被某个他原本十分不屑的东西刺伤,让他感到有些诧异,而自己竟然也会因为这道伤口而觉得疼痛,又让他觉得很可笑。

从陆宇时这个电话之后,再没有第二个电话打进来。

直到十二点整。

屏幕亮起,陆炳辰扫了一眼。来电提醒显示的是阮奕。

他在接通和挂断之间停顿了三秒,手指移到接通键上,轻轻一点。

陆炳辰,生日快乐。

阮奕一向睡得早,为了掐着点给陆炳辰送祝福,事先定了三个最大音量的闹钟。现在人刚醒,声音有些不清楚。

陆炳辰语气如常:只是说句话啊,没什么特别点的表示?

本来是准备给你个惊喜的,你不是回燕山了吗。等你回来我再给你补上?

陆炳辰牵了牵嘴角。

从挂断陆宇时的电话之后,他就一直站在窗边。对着外面的滂沱大雨,想了不少事。

他推了深城的国际高中去六中上学,他爸一直是默许的态度,甚至还有点乐得顺水推舟的意思。现在玩也玩了,是时候结束了。跟阮奕的这一段应该到此为止,六中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他不打算再回阳市,而是准备着手安排转学进深城国际高中的事情。

阮奕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这通电话,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联系。

如果阮奕在这里,他就会发现,陆炳辰的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黑,流露出的恶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深,那里面的残忍,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狠毒。

陆炳辰笑了笑,眼底却毫无笑意:阮奕,我想你了。

阮奕感觉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好像是撒娇,又好像不是。

他顺着陆炳辰,温柔地说:我也想你。

是吗,你也想我?陆炳辰望着窗外倒泻的暴雨,弯了弯眼,那要不要过来找我啊?

阮奕愣了一下。

数九寒天的深夜,外面风声扯呼扯呼,像狼的嚎叫。他手机的备忘录里写了明天的课表和计划,零点过后,提示弹窗一溜儿蹦出来,迅速占满了整个屏幕。

阮奕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点哄:明天学校里还要上课。

陆炳辰冷酷道:你不来?

阮奕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揉了两下眼睛。他感觉陆炳辰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个地方。

他有点迟疑地问:陆炳辰,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陆炳辰一时没说话。

他就是随便扯个理由来分手的。阮奕只要一说不来,他立刻就会挂掉电话,然后从此消失。这事就算结了。

但听阮奕这么一问,那句没事啊在嘴边转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不想说了。

阮奕听着他的沉默,心里的感觉越发强烈。

你到底来不来?

阮奕用手机查了一下天气。燕山那边暴雨下成这样,航班十有□□不取消也要延误。他放低了声音:你准备在燕山待几天?我等周末去看你,行吗?

陆炳辰冷笑了一声。

他报出一串地址,然后直接摁下挂断。

暴雨倾盆,透明的玻璃窗不断出现各式各样的水纹和轨迹,转瞬又被新的雨水覆盖。

他以前饶有兴致地想过,在他对阮奕失去兴趣、提不起什么期待的那一刻,他会是什么感受。他本来以为这一天或许还要过段时间才会到来,直到现在。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会有一丝失落,虽然很淡很淡。他想,或许他真的曾经期待过这个人会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在这个期待落空的一刻,就像小孩用泡泡水吹出气泡,气泡破灭的时候一样,即使早知如此,依然会有一点轻微的不忍。

他把手机一扔,洗完澡,上床睡觉去了。

阮奕再给陆炳辰打电话过去,发现已经没人接听了。

他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听着一声一声的忙音,脑子有点懵。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床上跳下来,定好了从阳市到燕山最近一班的飞机。

倒不是害怕他不去陆炳辰会发脾气,而是他真的有点担心。陆炳辰在电话里给他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对劲。尤其是现在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了。阮奕怕他是出了什么事。

他飞快地穿好衣服,把手机和身份证塞进兜里就冲了出去。

半夜三更,他住的这一块儿不是什么繁华的商业区,马路上半天见不到一辆出租车。寒风跟刀子似的从脸皮上剜过去,阮奕走得急,连围巾都没带,站了一会儿,脸就冻没了知觉。

他不停地给陆炳辰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忙音和机器女声一遍遍重复,他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赶到机场,本来应该半个小时后起飞,凌晨三点在燕都国际机场降落的飞机,因为燕山那边正在下暴雨又延误了几十分钟。阮奕到燕山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晦暗的风雨打在身上,他却压根没心情管。

他叫了辆出租,按陆炳辰给他的地址找到地方。

那是个高档的酒店式公寓,除非有门卡或者拿到住户的授权码,否则连楼都进不去。阮奕在大堂里按了半天陆炳辰的房间号,没有一点反应。

五点钟,他就近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给陆炳辰发了自己的位置。

一直到在便利店的高脚椅上坐下,阮奕才感觉自己头疼得厉害。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晃得眼花。

他掐了掐眉心,发现脸颊的热度烫得烧手。

每次到换季的时候,他基本都躲不过一场病。今年入冬的时候安然无事,他还挺高兴的,没想到今天估计是因为一路寒风冷雨地折腾过来,突然就发作了。

他趴在桌上,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在蒙眬之间,他感到似乎有人过来。勉强撑开眼,看见陆炳辰站在面前。

那双漆黑的瞳仁紧盯着他,亮得就像在冒火,里面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透。

陆炳辰嘴唇动了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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