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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撩了,有被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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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陆炳辰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些东西,然后笑着对阮奕说:没事。我结了婚,你照样能当我的情人。他说得那么理所应当,居然还是用安慰的语气。

那一瞬间,阮奕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倒灌了回去。

比愤怒更先到达他脑海里的,是一种极度的茫然。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炳辰,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他用了将近十年,和面前这个人有过最近的、不能更亲密的交流。但是居然直到这一刻,他才第一次真的看清他。

阮奕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他永远忘不了陆炳辰当时的反应。

阮奕,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陆炳辰是这么说的,跟你上.床,也就是当年没来得及睡。你的味道虽然不怎么样,没尝过,总归是个惦记。跟我提分手,你也配?

阮奕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拿起边柜上的花瓶,砸碎在陆炳辰的额头上。

无数碎瓷片洒落下来,纷纷打在地板上,就像他们之间突然下了一场白亮的,摧枯拉朽的大雨。

阮奕跑了,在外面躲了两个星期,又被陆炳辰逮回来。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陆炳辰垂眸看他,所以让你觉得跟了我,还能由你想走就走?

阮奕当时觉得,他这颗心就像被捅得稀巴烂的破布一样,在冰天雪地里,没有一个窟窿不往里面灌风。他牙关颤了又颤,举起手,一巴掌抽了过去。

陆炳辰抓住他的手,重重一拧,把阮奕的身子翻过去。一只手挤进阮奕腿间,冰凉的手指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伸了进去。

阮奕在他进来的那一刻,不能自抑地模糊了眼睛。他看着陆炳辰。那仿佛是描画而出的五官,在他心上镌刻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本应该让他无比的熟悉。但此刻,却让他感到陌生至极。他的脑子里,往昔岁月一幕幕浮现,却在下一刻,被陆炳辰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粗暴的动作撕得粉碎。

有那么一瞬间,阮奕体会不到任何欢愉,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他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回忆里那些他曾视若无上珍宝的东西,被眼前这个他曾视若无上珍宝的人一点一点地摧毁。

那场要了他命的意外事故,就发生在阮奕从陆炳辰关着他的屋子逃出来的时候。

在被一辆超速逆行的跑车撞飞在半空的那一刻,阮奕居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结婚誓词里的那句话: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青葱岁月里,他曾因为看到这里,和陆炳辰相视一笑。

命运或许就是这样的荒谬,他们终于还是验证了这句话,兜兜转转,却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第2章

陆炳辰从床上坐起来。他的眼睛很酸胀,脑袋昏沉沉的。窗帘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却还有几丝光线从中间的缝里刺进来。

外面是不是太亮了陆炳辰记得现在应该是一月份,一月份的太阳一大早就这么厉害吗?

他皱着眉,在酸胀发痛的眼角按了按,听到了三声沉稳短促的敲门声。

少爷,该起了。今天六中开学。

有那么一瞬间,陆炳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愣了两秒钟,下床拧开门,强忍着双眼的干涩和不适,直勾勾看向门外人:宋伯?

少爷,你怎么了?宋伯有点不放心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炳辰记得,宋伯在过完六十岁之后就从他们家辞工,回乡下老家含饴弄孙去了,按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被他哥接过来看着他的?

但眼前这个人分明只有四十出头,在他的记忆里,宋伯已经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了。

陆炳辰喃喃道:你说今天六中开学?

是。

陆炳辰沉默了一秒,突然发疯一样冲下楼。

他盯着饭厅长台上的电子日历,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似的僵在原地。一张脸缓缓露出似悲似喜的扭曲神色,脸颊的肌肉抽动了又抽动,然后抓起一件外套随便往身上一披,拉开门就要往外跑。

少爷,少爷!宋伯赶紧拦住他,怎么了这是?还穿着睡衣,饭也没吃。没事,还早还早,不会迟到,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去刷牙洗脸,我把早饭给你装好路上吃。

陆炳辰两耳嗡嗡作响。

二十年前,他居然回到了二十年前!

阮奕还没有死。

陆炳辰低下头,看着自己无意识地疯狂战栗的手指。

十指连心这个说法,或许真的有它的道理。他现在好像能顺着这十根颤抖不止的指头,感受到自己那颗强烈地悸动着的心脏。

他用力攥了攥拳头,从冰柜里抽了一支矿泉水,拧开盖子,把冰凉的水浇在头上。

重复了五六次,沸腾的大脑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五分钟后,陆炳辰坐进车里。

十三分钟后,汽车一个急刹,停在六中后门围栏外的街道上。

司机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个学,陆炳辰能上出这种十万火急的架势,硬着头皮劝道:少爷,我还是把车开前面去吧。

前门人太多。陆炳辰走到围栏外,扬手一抛,把书包扔了进去。

他在心里比了比围栏的高度,又用脚蹬上去试了试,猛地向前一冲,两条腿一曲一弹,敏捷地从围栏上翻了过去。司机冷汗都瞧下来了,眼睁睁看着他把书包一拎,一转眼跑得不见人影儿了。

阮奕远远看见陆炳辰的身影,脚步顿了顿。他往下一拉渔夫帽的帽檐,果断地向左转身,拐进一条灌木掩映的小道。

六中的高一安排在慎思楼上课,除了正门之外,还有一个很小的跟走廊连通的偏门。这个偏门旁边就是杂物间,破烂的桌椅堆在长廊上,把门挤得只剩一条窄缝。

阮奕侧身进去,顺着楼梯上了六楼,走进高一二十三班的教室。

教室里很热闹,一群人围在窗户边,扒着窗台探头探脑地往下看。阮奕随便找了个空位,把书包放上去。他的前桌是两个女生,一个束着长马尾,一个带着红发夹,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红发夹:楼下那个人是谁呀,我刚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站在那儿。

长马尾:我也看到了。

红发夹:那应该是在等人吧。我还偷偷拍了几张他的照片,你看,好帅啊好帅啊。我从他身边过的时候感觉都不会喘气了!

阮奕知道她们在说谁。

上辈子,陆炳辰在开学的时候也引起了轰动。没过几天连高三那边都有人专门来慎思楼转悠,想见一见传说中高一那个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学弟。单论长相,陆炳辰在他遇到的人里确实算是绝无仅有的俊美。在这样的相貌面前,所有人跟人之间那些审美的不同都不能算数了,任何人无论偏好什么口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都只能感受到一种无法形容的震撼。

他淡淡一哂,不再去听周围的窃窃私语,从书包里拿出资料,在稿纸上演算题目。

快到八点了,马上就要上课,慎思楼前的学生寥寥无几。陆炳辰还站在那儿,皱着眉往远处看。

方潮和蒋见遥从楼梯上跑下来:辰哥,来了怎么不上去,站这儿干嘛?

他们是从小跟陆炳辰一块儿长大的。这回三个人本来应该去深城念国际高中,过个一年半载再交换去美高,但不知道为什么,陆炳辰前段时间突然说要来六中上学。

六中确实是省里面赫赫有名的老牌强校,但是只面向国内高考,连国际部都没有,升学压力下,学生的日子可比国际高中难过多了。但陆炳辰从小就任性,大少爷随心所欲惯了,这次不知道怎么又玩起这一出。方潮和蒋见遥跟他当了十几年兄弟,也就过来一起陪着。

辰哥?蒋见遥看他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来往的学生,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走了走了,楼上趴了一堆学生。这才开学第一天,也别搞得太万众瞩目了,今后走哪儿都有人看你。

陆炳辰盯着远处,脚没动:你们先上去,我再等会儿。

他记得阮奕一直都不是那种很守规矩的好学生。之前他们在一个班上课的时候,阮奕一学期就没有几天是按时到校的。当时的班主任是个很严厉古板的老头,所有迟到的同学都要在教室最后面罚站两节课。阮奕属于这条处罚的包月用户,每天一进教室自觉溜达到最后一排罚站。后来他为了站着舒服,还特地跟后排的同学换了位置。一条腿站着,另一条腿翘在椅子上,用课桌挡住老师的视线。

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正好到阮奕走进学校大门的那个点。

蒋见遥这下真有点惊讶了,挑起眉道:你还真是在等人啊。

陆炳辰从预备铃响,等到上课铃响,一直等到巡楼的年级主任过来催他们三个人进班,才不得不从慎思楼大门口离开。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阴沉着脸走进班里。

方潮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蒋见遥。

蒋见遥朝他摆了摆手。

陆家,燕山最顶尖的世家财阀,高门显贵。陆炳辰又是从生下来就深得陆老爷子看重的,今后十拿九稳要接班当家。从他小时候,上赶着过来讨好巴结他的人就数不清。就算不巴结,也没有谁敢给他找不痛快。加上陆炳辰自己也有点天性凉薄的意思,七情六欲很少上心,更不会上脸。

这还是第一次,蒋见遥从他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焦躁。

陆炳辰拿着手机按了两下,让人查阮奕今天有没有来上学。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回复:阮奕已经来六中报道了。

陆炳辰闭了闭眼,打字:哪个班?

手机迟迟没有动静。班主任在讲台上做着新班级的动员大会,陆炳辰一句都没听,只觉得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肆虐,烧灼着他的心脏。

过了没多久,回复来了:高一二十三班。

后面附着一张二十三班的名单截图。阮奕的名字被红线划了出来。

下课铃一响,陆炳辰立刻冲了出去。

方潮和蒋见遥在座位上面面相觑,愣了两秒,也跟着追过去。

陆炳辰在高一二十三班的窗户外,正看到阮奕低着头在一叠翻开的试卷上写写画画。

那一瞬间难以形容的滋味儿,像灭顶的潮水没过他的四肢百骸。陆炳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这一刻才真正活了过来。

方潮和蒋见遥这时候才跑到他身边。他们的教室在三楼,二十三班在六楼,本来只爬三层楼梯连口气都不需要换,但陆炳辰的速度太疯狂了。方潮跟在他后面跑,刚才差点从楼梯上一脚踩空。

你这是方潮把手搭在陆炳辰肩膀上,目光不自觉扫过一个人,话音一顿,哟,那是谁啊?

说实话,长年跟着陆炳辰待在一起,方潮的眼也被养刁了,很难有哪个人能给他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间教室里的那个男生虽然只能看到半身,但长得真是出众。

他坐在微微有些背光的位置上,五官的轮廓在并不浓烈的阴影里显得有一丝模糊。但这恰恰给他平添了一分水墨画般的晕染,让那本就极为出众的面容,有了一种明月一般的清澈和说不出的宁静。细微的晨光勾勒出侧影的线条。他只是这么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蒋见遥顺着陆炳辰的目光看过去,又顺着方潮的指的方向再一看,发现他们俩的落点都在同一个人身上,不觉挑了挑眉。

陆炳辰盯着阮奕看了一会儿,听着自己胸腔里剧震的心跳慢慢平稳下去。

在发觉自己回到二十年前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不是欣喜,而是害怕,他害怕老天给他这一次从头开始的机会,拿走的代价是把阮奕从他的人生中抹去。他害怕所有的事都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只在阮奕身上出了差错。

这个想法太荒谬了,但是陆炳辰真的有一种让他从骨子里都在抗拒的直觉:或许这个他最珍贵的、最无法失去的人,并不会因为时光的倒转而重新回到他身边。

现在看着阮奕好端端坐在教室里,陆炳辰只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心安。他长长舒了口气,转头对蒋见遥说:走吧。

只要阮奕还在,他就一定会是他的。这是迟早的事。上辈子念高中的时候,他没追多久阮奕就成了他的男朋友,即使是后来过了十年再重逢,他们俩也很快又在一起了。

陆炳辰想着上辈子阮奕对他那些无微不至的好,言听计从的包容,还有看向他时目光中流露的一览无余的温柔和爱意,只觉得久违的幸福和愉悦袭遍全身。

他弯起眼,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

第3章

开学第一天,每个班都要去学工处领书,阮奕的班被分到了第三节 下课后过去搬书的那一批。

前几节课老师组织大家上台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坐在阮奕前排的那个红发夹叫童彤,长马尾叫池漾。童彤是临时班长。第三节 下课,她站起来开始点去领书的男生。

还没等点够人,教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陆炳辰、方潮和蒋见遥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一人手里拎着两大摞教材,一个接一个走进来。

陆炳辰走在最前面。他进来的一瞬间,女生堆里响起好几声此起彼伏的细细的抽气。

开学第一天,学校订做的校服还没送过来,大家都穿着自己的私服。陆炳辰上身是一件颇具设计感的白色衬衣,酣畅淋漓的水墨渲染出一只展翼的鹰隼,下面穿着一条带破洞的修身长裤。阮奕一眼就看出来,这一身衣服,刚好就是上辈子他在拓训基地里碰巧穿上的那一套。

他的心脏好像被一滴水打了一下。

陆炳辰把手里的书放在讲台上。

童彤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迎了上去:啊,你们帮我们班把书都领过来了?谢谢

她一头雾水,被陆炳辰临时抓壮丁来给素不相识的二十三班干苦力的方潮更加莫名其妙,他把两摞书放在地上,用手肘撞了撞蒋见遥:这是在干嘛呢?

蒋见遥转了转酸麻的手腕,心道老子也想问。他招呼后面的同学都把书放下来。

陆炳辰随手把衣袖向上挽了两折,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从童彤的角度,正好看着他微微上翘的眼尾。那勾人的眸光像水一样流转过来,不紧不慢地定在阮奕身上,

他轻笑道:谢就不用了,让你们班的班草给我签个名吧。

这一声微哑的低笑,让方潮的头皮突然麻了一下。

哦哦。童彤从他手上接过那张纸,一看,发现是领书的确认单。她带着几个女生把各科的课本照着纸上的数量清点了一遍,然后捧着纸去找阮奕,笑眯眯道:班草,赐一下墨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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