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原路走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此时广场附近已经彻底没有了人。
路余白光明正大地牵着薄晓的手, 拉着她往车边走。
薄晓坐上副驾驶,手机震动一声,她低头去回复信息, 路余白动作自然地靠过来先为她系上安全带。
系好安全带,他有意无意地在她身前停留了两秒,她这次却好像没有察觉,只低着头打字。
他微微挑眉, 问道:“在和谁聊天, 这么专注?”
“花影。”薄晓点击发送, 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她要和经纪公司解约了, 有点迷茫, 找我闲聊几句。”
路余白点头, 发动了车子。
车子调头开到主路上, 薄晓又低头聊微信,路余白则安静地开车,直到行程过半, 她才突然好奇地看向他。
“你怎么不问我了?”
路余白:“问什么?”
“花影解约的事啊。”
按照她的日常逻辑, 在她回复完那句话之后,不管是出于好奇、礼貌、或者仅仅是不让话题突然地中断,他都要顺口再追问一句才对。
“那是她的私事。”路余白游刃有余地打着方向盘转弯,等转过去了,才看她一眼, 语气坦荡:“我这个人其实并不热络,对别人的事情也没那么感兴趣。”
薄晓动了动唇, 正要说话, 他又淡笑着补充一句。
“除了你。”
薄晓眨了眨眼, 唇角偷偷向上扬了扬。
路余白低声开口,“不过现在我倒有个更关心的问题想问你。”
薄晓:“什么?”
路旁的行道树快速向后倒退,路余白沉吟片刻,才开口,“今晚要不要去我家?”
“……”
话音落下,车厢猛然陷入静默。
薄晓被他这个问题吓得够呛,瞪圆了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路余白被她那清亮干净的眸子盯得默默红了耳根,偏过脸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才解释。
“你不是说偷偷跑出来的,现在回去动静太大,被伯父伯母抓到可能不太好解释。我是说,你先去我那凑合一晚,明天清早再回去,就算被抓到了也好解释一点。”
薄晓还是静静地盯着他,没出声。
他喉结微微滑动了下,又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如果不愿意,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薄晓这才悠悠地开口。
路余白递过去一个征询的眼神。
薄晓支着下巴细细打量着他的侧脸,“要过去多久,你才不会对我脸红?”
路余白:“……”
薄晓几乎没怎么挣扎,就被路余白说服了。
可等真的到了他家,听到他在身后关上门,她才迟钝地感觉到紧张。
寸土寸金的小区不是说说而已,为了不胡思乱想,薄晓努力把注意力放到路余白家的装修上。
200多平的大平层几乎是她现在那个房子的三倍大,站在客厅里,只觉得空荡荡的。
整套房子采用工业极简的装修风格,以浅蓝和浅灰为主色调,厨房餐厅都是开放的,简约高级,每一件家具都选得极为考究,看得出是花费了很多心思来装的。
路余白帮她倒了一杯温水拿过来,薄晓还站在客厅中央,手脚有点无处安放,倒不是因为他家的装修或者两人的经济悬殊,而是因为,她在此刻的静谧中才切实地体会到,他们如今真的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这次不是因为节目录制,也没有摄像头全程直播,而他们的关系是男女朋友。
成年男女在深夜发生些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薄晓抿了抿唇,故意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来驱散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暧昧,“这房子装修时费了你很多精力吧?”
“还好,”路余白说:“大体风格是我定的,具体都是我妈妈帮忙弄的,我当时在拍戏,根本没时间管。”
“这样啊,那阿姨一定很有品味。”
路余白淡淡点头,“她是画家。”
薄晓轻轻“哇”了声。
因为自己除了演戏之外并没有太多艺术天份,她对这些艺术家们天然有一种崇拜,“阿姨一定又漂亮,又有气质!有照片吗?”
“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看我妈的?”路余白气笑了,但笑过之后还是说:“书房里有她的照片,我带你去看。”
薄晓被他牵着走进书房,他的书房很大,比她的主卧还要大很多,书柜被做成错落无序的造型,贴着一整面墙壁。
书桌旁另开了一盏熔岩造型的落地灯,落地灯后面是一排绿植。
路余白去拿相册,薄晓微弯着腰去看那排绿植,轻轻地“咦”了声。
有一株根茎被修成站立的人形的盆景让她觉得格外眼熟。
“怎么了?”
路余白拿着相册转头。
“这个盆栽好特别。”薄晓回头思索着,“我感觉好像在哪见到过,是照片还是……”
路余白的目光不着痕迹地闪动了下,“这是园艺师帮忙修剪的,见过也不奇怪。”
薄晓点点头,却还在想:“在哪见过来着。”
可惜一时想不起来,她便没再纠结,注意力已经被相册吸引走了。
“我来看看阿姨的照片!”
两人挤在同一张单人沙发上翻看相册,那相册里不仅有路余白妈妈的照片,还有他小时候的照片。
如她所想,路余白的妈妈果然很漂亮,是标准的骨相美人,身上有一种在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气度,路余白的眉眼和她极其相似,只是相比于她更多了几分硬朗和冷冽。
“你妈妈如果出道,一定会大红大紫,现在的娱乐圈绝代风华大美人的排行榜上一定会有她的名字。”薄晓由衷地说着,目光却紧紧盯在路余白小时候的照片上移不开眼。
照片里他穿衬衫背带裤,一副民国小少爷的打扮,人坐在钢琴前,手里却拿着一个小汽车,黑亮的眼珠里满是狡黠。
“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看起来……”她想了想,“很软萌。”
路余白向来不爱看自己以前的照片,觉得陌生,也觉得傻,可今天,因为身侧坐着她,因为她的发丝似有若无地蹭着他的侧脸,他便多了很多耐心和兴致。
“是吗?”
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过,她头发上不知抹了什么牌子的护发精油,有种山茶花混合着果木香的味道,很淡,似有若无地萦入鼻端。
路余白嗓音渐渐低沉,“你小时候呢?是什么样子?”
薄晓边翻相册边回忆着,“我小时候长得和现在挺像的。”
他音色更沉:“那一定很漂亮。”
薄晓笑着说:“我小时候很调皮的,追狗打鸡上树,什么都干。”
话音悄悄止住,笑声也跟着一颤,她发现路余白的侧脸不知何时贴得那么近,浓密的睫毛就快贴上她的鼻梁,很痒。
她心里也变得很痒,之前在摩天轮上接吻的画面难以自控地涌入到脑海。
细细密密的痒意像带着静电随着他的呼吸攀爬进她的心脏,夜深人静,容易失控,她清了清嗓子,猛的放下相册站起了身。
怀里骤然一空,路余白摸了摸鼻尖,轻声又无奈地笑了声,趁她没注意,抬手揉了揉耳朵,不太耐烦地轻“啧”了声。
怎么又红了……
薄晓平复着乱掉的心跳,视线漫无目的地在他的书柜上梭巡,他有很多关于艺术和电影的书籍,还有一些国内外文学和哲学书籍,还有一些理工科书籍,还有花艺养殖,还有……
视线在一个半侧着的相框上停驻,薄晓依稀看到一个少女的背影,女孩穿着她很熟悉的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发尾微卷,肩胛骨清瘦凸起。
薄晓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伸手拿下了那个相框。
没看全的另半张照片映入眼帘,女孩走在树下,夕阳细细碎碎地从树叶间隙间落下,她侧着身,露出一点点侧影,高挺的鼻梁被夕阳染上高光,依稀看出是在笑着的,垂在身侧的手里,拿着半杯没喝完的绿豆沙冰。
“这是……”她握着相框转头去看路余白,眼中有细碎的光在闪动。
“这照片里的人是我?”
虽然是疑问句,她的心里却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你什么时候偷拍的?”
路余白早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束手站在她身后,神情之中竟有一丝她没见过的羞涩无措。
“什么时候?”
他顺着她的话,像是在回忆,片刻,无奈地笑了笑。
“记不清了,在你没留意到我的很多个日夜里。”
……
记不清是谁主动,两人又亲吻在一起,静谧的夜,昏黄的灯,连绿植都羞怯地隐在阴影里,不敢偷看。
亲吻慢慢变成了缠吻,他们跌跌撞撞地又回到了那张乳白色的单人沙发里,薄晓上身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掀起一半,露出纤细漂亮的腰身,路余白修长的手指从上面摩挲过,又克制地停住。
呼吸变成了喘/息,细细密密地缠绕在一起,慢慢地艰难地平复,路余白把脑袋埋在薄晓的颈窝里,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我后悔了。”
薄晓眼神迷离,“后悔什么?”
路余白用手指轻蹭掉她唇上的水色,喉结重重地滚动。
“没在家里准备……姜凝送你的礼物。”
“……”
作者有话说:
姜凝:是我考虑不周,没有给您也寄去一箱,我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