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让司机直接把她们送去柳湖路, 保姆车停在小区楼下,姜凝从车上拿下一瓶冰好的香槟。
薄晓看见了,惊喜地挑起眉梢。
“知道你想说什么, ”姜凝说:“管你跟节目组庆功到几点,咱俩的庆功仪式必须不能少。”
薄晓笑着摇摇头:“我是想说你怎么这么贴心。”
“还有更贴心的呢。”姜凝从助理手里接过蛋糕,“太晚了,不折腾了, 我今晚住你这儿。本来想直接带你去我家的, 怕你不放心小葫芦。”
提起葫芦, 薄晓的心就软了一块:“确实有点不放心它,这几天太忙了, 都没时间陪它。”
姜凝偎着她的手臂蹭了蹭, 笑嘻嘻地开玩笑:“姐姐好有爱, 我也想做姐姐的小狗。”
薄晓偏眸, 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把她的下巴,一本正经道:“小狗只能有一只,你就做我的小猫吧。来, 小猫咪, 先给姐姐叫一声。”
姜凝:“喵~”
晚风轻轻起,宁静的春夜,响起女孩子的笑声。
动听的,轻柔的,快乐又克制。
凌晨两点多, 两居室的小公寓里燃起了蜡烛,薄晓和姜凝倒好了香槟, 对坐在餐桌两边。
小葫芦看见忽闪的烛光, 还以为是在给自己庆祝生日, 兴冲冲地冲到了餐桌旁,用两条后腿立起来,兴奋地哼哼唧唧。
薄晓许了愿,吹灭了蜡烛,举起香槟和姜凝碰杯。
“恭喜。”
“谢谢。”
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太晚,姜凝明天上午还要出通告,两人没敢放肆,只喝了小半杯。
管理身材是女艺人备忘录上加大加粗标红的第一条铁训,吹灭了蜡烛的六寸小蛋糕被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冰箱里。
借着姜凝洗漱的时间,薄晓坐在地毯上陪葫芦玩了一会儿,又给它捋了捋毛,然后亲手把它送进了狗窝里。
结果等她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出来,发现葫芦又守在浴室门外,把自己摊成了一张狗饼。
“葫芦啊,哪有小狗狗凌晨三点都不睡觉的?人类熬夜会秃头,你熬夜也可能会掉毛的,你不会是想变成一只小秃狗吧?”
葫芦一骨碌爬起来,把脑袋搁在了她膝盖上。
薄晓气笑了:“撒娇小狗,真拿你没办法。”
好说歹说,终于把葫芦重新送进了小窝,薄晓刚一撒手,小东西就闭上眼睛秒睡了过去,没隔两分钟就放肆地打起了呼噜。
薄晓明明看过了很多次它这副模样,却像是看不够,起身去拿手机打算录像。
从餐桌上找到手机,解锁了屏幕,她这才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来自路余白。
路余白:【收到了。】
这条消息发送于一个小时前。
薄晓没回复,切出微信界面去拍葫芦。
才刚蹲下,还没来得及打开摄像头,手机顶端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路余白:【谢谢。】
“……”
两条消息之间隔了足足一个小时,且都是如此没有营养。
薄晓想起离开酒店时男人水光潋滟的双眼,感觉他大概真的喝了不少。
正出神,手心又一震。
路余白:【晚安。】
看来是真的喝醉了。
薄晓想了想,低头敲字:【晚安。】
等回复完,终于打开摄像头时,葫芦的呼噜声已经悄无声息地停止了。
“哎。”她遗憾地叹口气,揿灭了手机。
这一晚太开心,太繁忙,折腾到太晚,以至于薄晓第二天睡醒后被姜凝提醒才知道自己昨晚已经上了好几次热搜,今天早上还在热搜上挂着。
之前刚被“封/杀”时,薄晓每天都能收到很多谩骂的私信和评论,有些人甚至都不认识她,连她的全名都打不对,也跟风似的跑来朝她发泄恶意。
她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这辈子在所有地方听闻的骂人的话都没那几天收到的多。
一开始,薄晓会去看那些私信,会去据理力争甚至回怼,到后来,她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像浪花一样被流言的深海席卷,声嘶力竭也不可能发出声音。不止是她,任何站在中立角度为她说话的路人也一样。
薄晓以前最不赞同“暂避锋芒,打不过就躲”的观念,可到了这时,她也只能躲。
她卸载了微博,近一年没再去看那个社交平台里的任何信息。
后来哪怕又重新下载了微博,她也很少再去登录。
薄晓在姜凝的提醒下登录了微博。
太久没登录,密码差点忘记,登上账号之后,手机页面卡了足足七八秒没动弹,底下的信息栏里,提示她收到了数不清多少条的私信。
薄晓抓了下头发,轻吸口气,还是先点开了私信。
漫天的污言秽语好像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又好像已经隔了很远,薄晓一眼扫下去,看到好多激动的感叹号和可爱的表情。
【啊啊啊啊姐姐好美,姐姐鲨我!】
【神仙演员,演技真的绝了,昨天的表演我一整个爆哭!】
【内娱不能没有薄晓!好久没看到你这样颜值和演技双优的演员啦,加油加油!】
【美女我必须斯哈斯哈[色][色][色]】
……
太多消息,薄晓看不过来,只觉得全世界的赞美像蜜糖一样滚滚地向她涌来,将她淹没。
她忍不住笑了又笑,笑完之后又忍不住想,该不会现在夸她的和之前骂她的是同一拨人吧?
谁知道呢,管他的,世界上那么多人,说不定之前真情实感骂过她的人如今和她擦肩而过都不一定认出是她,也不记得曾污言秽语地骂过她。
她又何必再去挂怀。
薄晓点开热搜榜。
大概是节目组为了热度买了榜单,热搜总榜单上,与《开演吧》相关的热搜占了□□条,除了热门竞演嘉宾相关,有四五条热搜都是属于路余白的。
关于路余白的演技、颜值、表演时掉落的那滴眼泪、最后一个镜头的反差,甚至他坐在导师席上的表情姿态都被粉丝讨论了个遍,话题广场宛若尖叫鸡生产流水线。
热搜第七条是薄晓,话题是#薄晓演技好绝#。
薄晓点进去,广场里有很多她和路余白表演时的截图和视频,一部分图片竟然还被精修过,修得颜色都有些失真,路人水军营销号齐齐下场夸赞她有灵气,演技出神入化。
薄晓退出广场又往下看,发现热搜第九条也是她,这个词条是#薄晓灵魂歌姬#。
嗯?
薄晓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头顶上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点进话题,她看到第一条微博就呆住了,忍了片刻,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无疑是条带有反讽和调侃性质的热搜,广场里一片“哈哈哈哈”看得薄晓眼花,尽管没听到真实的笑声,她的眼睛也像通感似的被吵痛了。
有人说她灵魂歌姬,人间百灵鸟。
有人说她人菜瘾大,自信放光芒。
还有人嘴损地建议她去参加音乐节目,挑战导师的血压高度,甚至都帮她在线选好了最严苛、犀利、抓马的导师,评论区里一片大喊众筹想看的。
薄晓在这片讨论声中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她昨晚真唱得这么难听?
虽然前半段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后半段她真的沉心投入了感情,都快把自己唱哭了的!
薄晓咬着手指,犹豫了几秒,点开了其中一个视频。
视频里滚动着弹幕,弹幕和内容不太同步,她还没听到歌声,先看到一条【我的船可不是被命运折返的,是被你的歌声折断的。】
哪有这么夸张?薄晓靠在床头轻哼了声,心里多少有点不服。
然而,等视频里的她开口,唱出第一句,薄晓整个人立刻石化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有一点跑调,有一点破音,没想到竟然是亿点走调和亿点破音!
手机开着外放,薄晓感觉自己前几句的歌声简直是诗歌朗诵,整个一魔音绕耳。房间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她却羞耻得想要化成一滩水淌进被子里去。
哦,不对,房间里除了她还有葫芦。
不过原本安静躺在地毯上的葫芦在听到她的歌声后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情,夹着耳朵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歌声在高/潮前停止了,薄晓绝望地发现,这个博主只发了她前一小段车祸现场的视频,后面她自我感觉渐入佳境的片段愣是一秒也没放出来。
不过薄晓现在也已经没脸再去找后面的视频单独欣赏了。
如果不是碍着自己在用实名大号,而且视频里的主人公是她自己,她此刻也很想浅浅地评论一句——
狗听了都夹着耳朵逃走。
微博是信息和言论的聚集地,但那些言论就像是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有被骂、被翻出往事讽刺污蔑已经远比薄晓预想的情况好太多了,至于网友对她歌声的嘲笑和调侃,她技不如人,躺平任嘲。
今天学校那边不用排练,薄晓起床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带葫芦去宠物店洗澡做美容。
不过葫芦也没什么需要美容的,简单打理一下剪个指甲就完事了。
从宠物店出来,薄晓又抱它在楼下小花园玩了半个小时。葫芦虽然是个串串,但到底还是继承了一部分的法斗基因,偶尔会开心地疯跑几圈,但不能持续性地疯玩,跑一会儿就要回家躺一躺,睡一下,慵懒得像个老佛爷。
等薄晓安置好葫芦“老佛爷”的午饭,打算简单凑合一下自己的午饭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两声。
薄晓凑过去看了眼,是工作中的姜凝发来的微信。
姜凝:【热搜我看到了,你别在意。】
姜凝:【要不要我让工作人员联系一下营销公司,给你买点水军控控评。】
薄晓虽然已经好几年没接到工作,不过也知道现在买水军控评是艺人工作室的基本操作。
不过,她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薄晓握着手机靠在餐桌边敲字:【我没往心里去,不至于这么玩不起。】
想到一些网友的幽默评论,她笑了笑。
薄晓:【视频我看了,是有亿点点难听。】
薄晓:【是我自己没唱好,没必要再花冤枉钱买水军控评了,有那个钱我还不如找个老师学学唱歌呢。】
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片刻后姜凝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姜凝:“你在说什么啊?我说的不是唱歌的事情,你没看到最新的热搜?”
后面立刻又追来一条。
“算了你别看了,影响心情,我还是帮你买点水军冲冲评论区吧。”
新的热搜?
薄晓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打开微博,点开最新的热搜榜,果然在榜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薄晓黑历史#、#薄晓耍大牌#。
参加节目之前预想过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不幸地发生了,果然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不管它记得到底对不对。
没有人关心那些所谓的薄晓被包/养,主动爬/床金/主的黑历史是有组织的、恶意的造谣和抹黑,也无人在意所谓的她在片场耍大牌只是因为她看不过副导演百般刁难羞辱小摄影师,不知天高地厚地替人出头说话而已。
反正大众也看不到真相,只在乎八卦够不够劲爆,够不够用来刺激他们或无聊或辛苦的生活。
薄晓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见证了一场光怪陆离的舆论狂欢,出门之前那些关于她的赞美和不带恶意的调侃在瞬息之间改头换面,变成了可怕的洪水猛兽,决堤一般地将她淹没。
【史上最快塌房,我真是醉了。】
【爬/床女,真下头!】
【这姐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给自己拼命买水军,结果怎么样?被反噬了吧?】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别在这装岁月静好,卖可爱音痴人设了,真他妈吐了。】
骂声如潮,更多的人去扒她的黑历史,更有浑水摸鱼的人,竟然带着热搜的tag宣称自己有薄晓被潜规则的视频,公然在微博上打暗号卖片。
底下的评论是清一色的:求分享。
而最讽刺的是,有人发现,小花戴雨竹竟然在一个早上夸薄晓、中午扒薄晓黑历史的大v营销号的微博下面点了个赞。
赞后十分钟,又偷偷取消了。
这个看似手滑的点赞行为戳到了一些人的八卦基因,他们快速地扒了一圈,发现戴雨竹和薄晓竟然是同班同学。
同班同学都点赞扒薄晓黑历史的微博了,那么四舍五入薄晓的那些黑历史百分之百就是真的。
看热闹的从来都嫌事儿小,这下,群情更加激愤。
当然,也有很多不认识薄晓的人,在广场上留下一串问号。
【薄晓?谁?又是哪个擦边的网红?】
薄晓看到这,面若寒霜地关掉了微博界面。
不生气是假的,人都是情绪动物,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她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像是鬼打墙一般,历史重演了,薄晓没想打自己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经历从全网夸到全网骂的天翻地覆的转变。
讽刺的是,这次她知道了,夸她的和骂她的还真是同一拨人。
薄晓撑着桌沿,连做了三次深呼吸,这才重新拿起手机。
怕姜凝担心,她直接给姜凝回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她立刻将语气切换到平静模式,甚至还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笑意。
“热搜我看了……我没事,这阵仗比起当年差远了……你千万别去花那个冤枉钱,微博一天八百个热点,这点事儿连两天都撑不了就没人关注了,别往水坑里扔钱,我好不容易挣了点通告费还想给葫芦多买点零食呢……我真没事儿,什么时候骗过你?”
为了证明自己没被骂到自闭,薄晓干脆和姜凝你一句我一句地在电话里骂起了无良营销号和无差别喷粪黑粉,最后以一句“现在的微博还没公共厕所干净呢”犀利地做了总结陈词。
大概是骂得太投入,等挂断电话,她心里的不忿已经消散了大半。
动用了太多中气,薄晓有点累,把手机丢在一边,盘腿靠坐在了沙发上。
葫芦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狗粮都不吃了,摇着几乎不存在的尾巴哒哒哒地跑到她面前,扒着沙发边沿向上一跃跳到了沙发上,瞪着湿漉漉的黑眼珠,把前爪轻轻搭在了她的膝盖上。
薄晓的心霎时软成了一滩水,俯身抱住了它的脑袋,“别担心,妈妈不会把给你买狗粮的钱砸给那些不值得的人的。”
葫芦从嗓子里发出类似“唧唧唧”的撒娇声。
薄晓顺了顺它的短毛:“妈妈没事,你去吃饭吧。”
葫芦不动,安静地依偎在她身边。
薄晓看着它的眼睛,突然就笑了,轻叹了口气,呢喃道:“怎么有的人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呢。”
薄晓带上拳击手套去了健身房。
把长发绑成高马尾,她独自对着沙袋打了一个小时拳。
打完走到休息区,她脸都红透了,汗珠顺着锁骨向下淌,顺着白皙的皮肤落入衣领里。
薄晓摘掉拳击手套和运动发带,仰头畅快地喝掉了半瓶水,所有的郁气都随着运动发泄出去,她走到休息室,对着镜子拍了两张自拍,发给了姜凝。
姜凝立刻回复给她一条篇幅堪比小作文的360度花式赞美。
薄晓对着手机笑起来,走进单人浴室冲澡。
等冲洗完再出来,她收到了辛泽的微信。
辛泽:【你还好吗?】
薄晓回复:【我没事,谢谢。】
辛泽:【清者自清,别往心里去,我们都相信你。】
薄晓知道他只能代表他自己,代表不了“我们”,但她还是笑着回复:【谢谢你们。】
薄晓再次登录了微博,发现自己上了一个新的热搜#辛泽薄晓#。
点进详情看了片刻,才发现原来是辛泽用大号点赞了一条薄晓粉丝为她辩白的微博。
这是光明正大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辛泽从出道时就被冠以“少年感”和“国民弟弟”的双重标签,低调拍戏不作妖,路人缘向来极好,野生女友粉更是遍布全网,如今他直接这样站了队,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粉丝一方面无条件拥簇自家偶像,表明相信偶像支持的人,顺便和戴雨竹家的粉丝对打了八百回合。
另一方面,一部分事业粉义愤填膺地去工作室官微下面大骂,怪他们不该让偶像卷入这种留言纷争里,破坏弟弟的形象和路人缘。
同时,竟然有辛泽的黑粉趁机浑水摸鱼造谣辛泽和薄晓是一丘之貉,又说辛泽是薄晓的接盘侠,阴阳怪气地嗑起了cp,这可还得了,气得辛泽的部分极端粉丝直接撸起袖子骂了对方祖宗十八辈,诅咒人家没爹没妈,生孩子没□□儿。
薄晓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她完全没想到辛泽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她趟这趟浑水,甚至还无形中打了戴雨竹的脸。班里谁不知道,戴雨竹对他向来青眼有加。
眼看辛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薄晓就是不想理会也不能不理会了。
她认真跟辛泽道了谢,又抱歉地说:【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没必要因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给你自己招黑。】
因为她的事情把辛泽卷进流言蜚语甚至污言秽语里,她心理负担很重,自责又内疚。
薄晓切回到微博主页面,盯着手机思索片刻,表情冷肃地发了一条微博。
@薄晓v:【本人薄晓,在此郑重声明:本人从来没有爬过任何人的床、从来没有被包/养过、从未用身体交换过资源、从未在剧组仗势欺人,无力控制舆论,只能愚蠢发誓,以上如有一个字的谎言,我出门被车撞死。咬定我做过这些事的人,如果实在拿不出真实证据,你们也可以照着发誓。】
发送完毕,她花钱买了个会员,把这条微博置了顶。
等她设置完置顶,评论区里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好刚一女的,这么毒的发誓,我信了。】
【别又是人设吧,我持观望态度。】
【疯批美人,好带感!】
【黑子们,你们敢照着发誓吗?】
【发誓有什么用,拿出自己没做过这些事的证据啊。】
【你怎么不让她划开肚子看看到底吃了几碗凉粉呢?】
……
薄晓关掉了评论。
退出微博时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了联系人私信,薄晓看到那个熟悉的匿名好友给她发了两条新私信。
那个人的微博头像很好认,什么都没有,是一张纯白的图片,微博名称是匿名1017。
薄晓第一次收到他的私信是从派出所出来彻夜难眠的那晚,那时候距离“封/杀”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热度降低,骂她的人也已经少了很多。
后半夜,她自虐般地翻看着堆积如山的私信,看一条,删一条,直到黎明时分,她在一堆污言秽语中看到了匿名1017的私信。
他没说安慰的话,也没说鼓励的话,而是发了一段长长的文字,来分享对她的获奖电影的观后感。
他写得很细节,很用心,看得出来是看过很多遍的真实影迷,文笔流畅平实,遣词造句之间能看的出是个很有见地的人。
那条私信就发送于一周前。
或许是他的私信内容太过于与众不同,薄晓不知怎的竟看哭了。
那些难听的、骂人的话只是让她表情麻木,这条影评却狠狠戳痛了她,她一整颗心像是泡在盐水里的酸橘子,轻轻一戳,就酸涩难耐得要溢出水来。
薄晓鬼使神差地回复了他的私信,让她意外的是,那个人竟然也在线,秒回了她的信息。
两个人竟然就电影内容你来我往地聊了大半个小时,等到那个人下线,薄晓一抬头,就看到朝阳从地平线跃了出来。
她的瞳孔被光映红,心胸豁然明亮。
薄晓卸载了微博,但在卸载之前,她回关了匿名1017。
一年后,她将微博重新下载回来,极偶尔才会登录一次,几乎每次登录上去,都能看到匿名1017的私信。
有时是跟她分享一首歌。
有时是跟她分享一本书。
有时是跟她分享一个笑话。
有时是跟她分享一张风景照片。
有时干脆什么都不分享,就发一个笑脸或一句早安、晚安、加油,甚至有一次,他只发了一个句号。
薄晓对着那个句号思索了半天,私心猜测他的意思是说“我在”。
于是,她回复了一个“哦”。
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匿名的好友在匿名的角落陪伴了她将近四年,直到现在。
薄晓点进他的头像,去看私信内容。
一共两条。
第一条发送于昨晚,他说:“很精彩的表演,很可爱的演唱。”
第二条发送于一分钟之前,他说:“你信不信,流言很快就会消失了。”
薄晓忍不住翘了翘唇,回复他:“我信。”
就算流言再猖狂,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
她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她信。
会所的私人包厢里,路余白面无表情地盯着微信热搜。
栾硕拿着杯威士忌过来,坐到他身边:“看什么呢?”
路余白举起手,几乎把手机屏幕贴到他脸上。
“操,眼睛要瞎了。”栾硕上半身往后仰,躲开他的光源攻击,这才看清屏幕。
“热搜?你什么时候爱看这个了?”
路余白没回答他的话,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爽,“作为我的经纪人,你不打算管管吗?”
栾硕条件反射地去抓手机,“怎么,有人黑你了?”
路余白:“没有。”
栾硕快速把热搜榜翻了一遍,又特意搜了路余白的名字看了看词条下面的广场,确定了一切都很正常后才一脸不解地抬起头。
“那你让我管什么?”
“你看看热搜上都是些什么?”
路余白淡声问:“从昨晚到现在,薄晓就一直占着热搜没下来过,你觉得这像话吗?”
栾硕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你该不会是在跟一女明星争热点吧?”
“谁规定了不能和女明星争热点?”
路余白背靠着沙发,偏过头,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近三年来第一次录综艺,你不麻利去给我买十个八个热搜充充场面,还有心情在这喝酒?”
“……”
栾硕端着酒杯,被自家佛系影帝突然爆发的事业心吓得目瞪口呆。
默了半晌,他确认道:“你认真的?”
路余白:“你说呢?”
“行。”栾硕悠悠点头,“以前严令禁止不让给你买热搜,现在竟然主动要热搜,那我就满足你,给你多买几个。”
“别买和表演相关的,容易被模糊重点。”
路余白俯身,捞过桌子上的酒杯慢慢抿了口,又说:“顺便把薄晓相关的热搜都撤下来,好好的表演,都被那些流言带歪了节奏。”
栾硕一边在工作群里发微信,一边“嗯嗯”点头,等路余白放下酒杯百无聊赖地又靠回到沙发上,他才突然后知后觉地“咦”了声。
“不对劲,当初让我推荐她上节目的是你,怎么现在嫌她抢风头的也是你?”
路余白玩着手机游戏,头也没抬,语气坦然极了:“一码归一码,公平竞争,有什么问题吗?”
公平……竞争?
您都给自己买热搜了还谈什么公平?
不仅买热搜还撤对方的热搜,撤热搜可比买热搜贵多了。
不过撤了那些热搜对薄晓来说倒是件好事。虽说黑热搜也是热度,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上那种热搜啊。
栾硕心思百转,思绪发散出去老远又收回来,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还没等他想清楚到底哪里不对,路余白就放下酒杯,一手戴上帽子,一手抄着口袋,又酷又拽地站起了身。
只云淡风轻地丢给他一句——“走了。”
薄晓回到家补了个午觉。
睡醒时日光已经西斜,房间里的光线黯淡下来,她微眯着眼睛摸到手机,看到姜凝两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姜凝:【热搜终于掉了,掉得还挺突然的,我分析了一下,应该是节目组做的,不想因为这些黑热搜抢掉节目最后的热度,毕竟第二季已经开始招商了。】
姜凝:【节目组还挺够意思的,竟然顺便帮你把黑词条也炸掉了,看来是真挣得盆满钵满了。】
竟然帮她把黑词条也炸了吗?
薄晓回忆了一下合同的内容,依稀记得有相关的条款约定:节目组会负责制造热度,控制舆论。
不仅负责节目相关舆论,还会帮艺人炸黑词条吗?薄晓当时没问清楚,以至于现在也不能确定。
但,除了节目组,谁又会有闲钱和闲情来管她这些事情呢?
薄晓只想了一秒钟就放弃了。因为她可以确定,没有。
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想到匿名1017的那条私信。
“你相不相信,流言很快就会消失了。”
借他吉言,流言真的消失了,比她想象中还快了许多。
手机又响,是爸爸发来了微信,问她吃饭没。
薄晓知道,爸爸妈妈可能又看到关于她的绯闻了。
她跳下床,先对着镜子确认了此刻气色良好,又把头发梳理整齐,这才笑眯眯地拨了通视频过去。
翌日上午,薄晓依然去学校排练。
班上同学见到她都或真心或客气地说着恭喜,夸她在节目上的表演,对于她的那些黑热搜,大家保持着成年人惯有的默契,只字不提。
戴雨竹迟到了,但还是到了,无可避免的,薄晓和她在化妆间面对面碰上。
空气好像在那一刻无声凝滞,原本还热闹着的化妆间顷刻间被一种尴尬的气氛笼罩,每个人好像都依然忙着手里的事情,但每个人都好像在背后另长了双眼睛。
气氛箭弩拔张,大家似乎都期待又担心薄晓和戴雨竹会直接打起来。
但是没有,从头到尾,薄晓都没给戴雨竹一个正眼。
等到了台上,她正常入戏,正常表演,没出一点纰漏,倒是戴雨竹,时不时忘词出错,耽误排练进度。
排练结束,薄晓去了趟洗手间,冤家路窄,洗手的时候看到戴雨竹捧着手机走进来。
抬眼看到盥洗池前的薄晓,戴雨竹脚步倏然一滞,下意识想要退出去,又不甘心转身,怕自己一走就是心虚示弱。
昨天晚上,她的工作室发了澄清微博,说她的微博账号被人盗取点赞。
明眼人谁不知道,那只是为了平息事态的说辞罢了,绿茶完毕再给自己留点退路,以免以后落人口实。
路人信不信不重要,只要她那帮傻乎乎的粉丝相信自己家姐姐冰清玉洁就够了。
但网络上那些都是面子工程,现实世界,戴雨竹可不甘心对薄晓认怂。
薄晓没给她纠结的时间,在她向前走或向后退的思想斗争的这一瞬,薄晓已经关了水龙头朝她大步走了过来。
错身一步,她在戴雨竹反应过来之前先抬手关上了厕所门。
门锁在耳后咔哒一声,戴雨竹身后已经没了退路,她睫毛一颤,声音就有点虚了。
“薄晓,你干什么?”
“和你聊聊。”薄晓说。
戴雨竹紧握着手机看她:“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如果你当面和我没什么好聊的,就不要去背地里去搞小动作。如果你光明正大地骂我,我还觉得你有点骨气,躲在网线后面阴阳,只会让人看不起。”
“你什么意思?”戴雨竹被戳到了痛处,立刻抬高了分贝,“昨天微博的事情我已经澄清了,有人盗我的账号点了赞,和我没关系。”
她轻嗤一声,“谁关心你那些脏事儿。”
“这种拙劣的借口,狗听了都嫌你蠢。”薄晓扯了扯唇,用身高优势回以居高临下的讥讽:“谁脏谁知道。”
侧身拉开厕所门,她抽了张纸巾,慢悠悠地把手擦干,回头看了戴雨竹一眼。
“忘了回答你的问题了。”
“我的意思是,我瞧不起你。”
没再欣赏她的跳脚表演,薄晓大步走出了洗手间。
薄晓从昨天发完那条个人声明之后就没再登过微博。
原本以为这场闹剧就这样随着时间会再次被人抛到脑后,没想到晚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便发现手机上又多了好几条消息。
有未读微信,还有未接来电,微信是杨艺发的,电话则是姜凝打的。
怕老师找自己有急事,薄晓先去看了微信,杨艺问她: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疑惑的瞬间,薄晓视线向下扫,这才发现姜凝也给她发过一条微信。
姜凝:【小小,你看微博热搜了吗?】
怎么回事?难道她又上热搜了?
说到底她现在不过是一个毫无商业价值的过气演员,就算是有黑料,也不至于被这么翻来覆去地讨论。
有人在买她的黑热搜?会是谁?戴雨竹?或者是……瞿墨儒?
在薄晓分神思索的这几秒之间,手机顶端弹出一条新闻,她无意中扫了一眼,心中一震——
“瞿墨儒因对赌失败宣告破产……”
瞿墨儒?
没来得及吹干的发梢还在滴水,水渍顺着睡裙领口向下淌,将布料晕湿了一块,潮乎乎地贴在皮肤上,薄晓却毫无知觉。
她盯着那句标题看了好久,才像恍然梦醒般把那条新闻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
一字不放地读完了新闻的日期和时间,她这才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实感——遮在她头顶的那片乌云瞿墨儒终于跌下了神坛。
薄晓打开了微博,热搜榜单前几位已经被“瞿墨儒”三个字占据——#瞿墨儒破产#、#瞿墨儒离婚#、#瞿墨儒闵行#……
热榜第一,#瞿墨儒破产#的词条后面还缀着一个深红的“爆”字。
薄晓点进这条热搜,只翻看了几条微博,就把这几条热搜的内容了解了个大概。
对赌失败只是导火索,瞿墨儒破产的关键原因是因为他老婆和他离婚。
瞿墨儒的老婆是新加坡富甲一方的豪门,财富经过三代累积,早已不可估量。瞿墨儒这些年之所以能在圈子里呼风唤雨,离不开他老婆娘家的支持。
借着岳丈家的势力和财力,瞿墨儒在拍戏之外做了诸多投资。然而他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投资总是以失败收场,但他这人心比天高,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尽一切办法要得到,急功近利,最终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对赌失败,背上巨额赔款,而他老婆这时候又在这时和他离婚 ,拿走了娘家这边的所有资源,资金链断裂,瞿墨儒不得已宣告破产。
或许是树倒猢狲散,或许是天道好轮回,跟了他几十年的御用编剧在这时和他打官司,控告他背信弃义,多次拖欠自己的版权费,要求他双倍赔偿。
网络上对于此事讨论纷纷,有人感叹世态炎凉,没有永远的感情,只有永远的利益。
有人说瞿墨儒也不是什么好人,闵行跟了他几十年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偏偏在这个时候和他撕破脸皮,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有人感叹大佬跌下神坛,竟然闹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立刻有人嘲讽他挣着三千块钱还在这可怜亿万富豪,人家就是落魄了也比他有钱,哪怕破产了也不愁吃喝。
更多的人将关注点放在了瞿墨儒的婚姻破裂上,扒起了他的过往情史。
【这叫什么?赘婿被休?净身出户?】
【当初为了名利抛弃跟了自己十年的初恋,削尖了脑袋去当豪门赘婿,现在被人一脚踹开也是活该。】
讨论顺着这个角度渐偏,最终竟有好事之徒把话题扯到了薄晓身上。
【我记得他当年公开放话说薄晓有失艺德,要无限期封/杀薄晓,现在想想,感觉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娱乐圈的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说不定是他潜/规则人家不成恼羞成怒呢。】
【……薄晓请了水军?】
【有一说一,薄晓被封/杀前拍的那两部电影真的惊艳了我好多年,可惜,她也就那两部。】
【其实,我一直想说……薄晓和瞿导的初恋长得有点点像,像是高配版的初恋。】
【呃……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替身文学梗,我立刻提起键盘来本绝美现言。】
【前面的,别辱现言了,渣男可不配两位美女。】
【现在瞿墨儒自身难保了,那薄晓是不是可以出来拍戏了?本颜狗跪求仙女多多营业,内娱需要你!】
【谣言没有证据,但薄晓的演技和颜值可是实打实的事实!支持美女搞事业!】
……
各种言论如潮水般涌过,有褒有贬,有相信有怀疑,有支持亦有嘲讽,但很明显的,相信薄晓被封/杀一事另有隐情的人多了很多。
好在,网友只是在广场里讨论,没有再一次把薄晓推向血雨腥风的热搜。
薄晓眼下对这些态度各异的讨论已经毫不在意,或者说,没有心情去关注。
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瞿墨儒真的遇到麻烦,自身难保了。
那么,当初因权势地位无条件拥簇他的那些人,还会在吗?
他还能只手遮天吗?
薄晓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万家灯火,整理着思绪。
平复完心情,她先回复了杨艺的微信。
【老师,我看到了热搜,这就是您那天说的即将到来的转机吗?】
微信刚一发送出去,姜凝的电话就再次打进来。
薄晓一接通,就笑了起来,电话那头,姜凝也在笑,笑着笑着,薄晓的眼眶就莫名其妙地热了。
姜凝还在工作,两人没聊太久,几分钟后,薄晓挂断电话,看到杨艺回复了她的微信。
杨艺:【拨开云雾终见日,好姑娘,未来的日子长着呢。】
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收紧,薄晓仰起头,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把眼里的湿意眨了下去。
睫毛上沾着一点水雾般的晶莹,她垂眼,看向窗外被灯火照亮的夜色,缓缓地笑了起来。
万家灯火如繁星闪耀,其中的一盏,亮在某顶级公寓的28层。
巨大的落地窗倒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影,路余白散漫斜靠在酒柜旁,低头盯着手机。
几米之外新装的围栏后,一只奶白色的小法斗串串正扒着围栏,发出紧张又不安的“叽叽”声。
路余白回头瞥一眼,离狗八丈远,隔空对话:“你饿了?不是刚刚喂过?”
本尊未到先有花名的小狗花菜本菜继续“叽叽”。
路余白:“那是渴了?”
花菜:“叽叽叽。”
路余白:“别跟我说你是拉了。”
花菜:“叽叽叽叽。”
“……”
路余白转身背对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于杨不负所托,两天之后就给他送来了一只完全符合他要求的小狗。
法斗串土狗,白色,六个月,小母狗。
可爱温顺?待考证。
因为路余白不太喜欢小狗,还没有心情来发现它的可爱。
他现在只觉得这小东西……有点丑。
于杨把狗狗安顿好,临走之前还不放心地问了句,“老大,你一个人行吗?”
路余白睨他一眼:“我干什么不行?”
于杨立刻笑呵呵地附和:“您干什么都很行,那你们先培养培养感情,我就先撤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路余白不容置疑的自信只维持到于杨关上房门。
单独照顾六个月大的小奶狗,他还真的不太行。
路余白小时候被狗咬过,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见到狗都绕着走。
长大了几岁后他不再害怕小型犬,但看到凶猛的大狗还是会表面镇定地绕开。
于杨发现他怕狗是有次在片场,副导演牵来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德牧。
现场的男男女女都凑过去欣赏,只有路余白安然坐在躺椅上看剧本。
后来导演把德牧牵到他身边,站立着差不多有七八岁小孩高的德牧才刚呲着牙往路余白身边一凑,他就突然丢下剧本板着脸站了起来。
隔着几步远欣赏过几眼威风狗姿之后,他就借口上厕所走开了。
于杨把一切都默默看在眼里,收工回去的路上斟酌着问他是不是怕狗,路余白靠在座椅上,矜贵地翘着二郎腿,一脸的高贵冷艳。
“当然不怕。我就是单纯的不太喜欢狗。”
“哦。”
于杨悄悄看他一眼,记住了——老大怕狗。
于杨不知道,此时,他们家怕狗的老大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盯几眼手机,再瞥一眼小狗,冷白的手指落在微信聊天页面上。
页面左上角,备注着“薄晓”两个字。
路余白唇线轻抿,睫毛低垂,神情显得清冷而专注。
片刻,他点开手机键盘,开始敲字。
【在吗?】
删掉。
【在忙吗?】
删掉。
【小老师,有个问题跟你请教。】
不行,删掉。
薄唇抿出锋利弧度,他轻蹭了下鼻梁,沉吟片刻,再去敲字。
然而,手指才刚触到屏幕,聊天页面便猝不及防地跳出一条消息。
薄晓:【有事吗?】
作者有话说:
【我是你的微信新好友,也是你匿名的朋友。】
怕大家看得太憋屈,一口气把这段剧情写完了,累到吐血。相信宝贝们应该不会忍心养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