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tv从晚上十点唱到十二点, 终于可以出发去mos,这时候燕岁已经有点困了。
景燃去服务员那儿想买单的时候,对方说已经买过了。
别人是pre drink, 燕岁可能是直接drunk。
但依然,维持着理智和礼貌,先一步为女士们扶着ktv的大门,让她们好美美地走出去。
三十秒后,“景燃我扶不动了。”
景燃接手。
“你不行就跟阿笙说一下, 我们回去吧。”景燃说。
“那不行, 我怂了会被她笑到明年圣诞节。”燕岁说完, 话锋一转, 咻地从卫衣兜里摸出来药盒,“但如果你吃药,我就跟你回去。”
直到最后一位女士离开ktv,阿笙站在风里潇洒地看着燕岁,问他, “你不是想跑吧?”
燕岁没回答, 只是站在门口,看看阿笙, 再看看景燃。
阿笙双臂环着,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想说什么”的表情。
这不是景燃第一次蹦迪, 在役的时候车队不同的是,伦敦的酒吧没有卡座,导致景燃没地方玩手机。
一摸, 手机不在自己身上。
燕岁凑到他旁边, 音乐声音太大了, 他几乎是用喊的在问, “你感觉还好吗?会不会太吵了?!”
景燃摇头,“没f1暖胎吵!”
燕岁一笑。
他们来mos蹦迪了,景燃也吃了药。
有人鱼和熊掌兼得了。
“这首听完我们就走!”燕岁说,“阿笙答应了!”
“嗯。”景燃点头。
阿笙已经迷失在了美女堆里,今天光是dj就吸引了半个伦敦城的俊男靓女。
蹦迪无疑是快乐的,把自己喝得半醉,进来继续喝,和所有人一起上头。强烈的鼓点在物理上鼓动别人的心跳,噪音、人群、酒精,一切都在让所有人忘记烦恼,抛开世俗。
毕竟,音乐才是真正全世界通用的语言。
景燃抓着他手腕往自己身边拽,“为什么要这首歌听完?”
“这首是avicii的《without you》。”燕岁说完,食指立在自己唇中,朝他比了个“嘘”。
这绝对是在酒吧里最没有意义的一个动作,可景燃还是照做了,没有再说话。
mos很挤,所有人都站在dj台前的空地,这首歌的前奏一响,大家像是鞭炮被点炸一样,景燃被吓一跳。
能看出今天现场的人都相当热爱这一首。景燃印象里的dj还停留在摇头甩脑boom boom boom的重金属摇滚式音乐,从mos离开后,回到大街上,燕岁告诉他,这取决于dj,每个dj的风格不一样。
伦敦凌晨两点还在堵车,这点让景燃有些许惊讶。
不过步行走出一会儿,景燃发现堵车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城市车辆负载过大,而是单纯的路太窄而已。
欧洲很多城市都是这样,它们固执地保留着几乎能保留的所有古建筑。可能这里有一个电话亭,仅是建于某个值得纪念的年份,那么这条路就不可以拓宽。
“我们俩就这么溜了,阿笙回头会找你麻烦吗?”景燃问,“这儿能抽烟吗?”
“会、不能,收起来。”
景燃抿抿嘴,“是这条街不允许抽烟,还是你不允许抽烟?”
“当然是——”燕岁停顿片刻,“我。”
景燃摆出“我就知道”的表情,把烟盒揣回兜里。然后又问,“阿笙会怎么找你麻烦?”
怎么找……
当然是揪着他一通审问,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景燃,为什么发展速度这么迅猛,他知道你家里那些破事儿吗,你俩型号吻合吗云云。
“可能会揍我吧。”燕岁就笑。
“那我们快跑吧。”景燃说,“跑远点,我感觉我未必打得过她。”
燕岁就点头,顺着他话往下说:“也好,明天就收拾行李。”
“不过。”燕岁娴熟地又摸出药盒,“你明天早上得吃药,我才带你一块儿走。”
路灯下,左边是个小小的老旧独栋楼房,阴天没有月亮,夜幕中的老房子像一位支着下巴端着咖啡看热闹的精致小妇人。
而他们右边的马路,依然拥堵,车流以每小时不超过10码的速度向前挪动。
这一天,距离圣诞节,还有二十天。
“燕岁,你知道这是没用的,对吧。”景燃说。
路灯的小灯泡像个火苗,它存在,但对于这样的长街而言,它又不完全存在。
就像景燃说的一样,这是没用的,他和这个小路灯一样,是没用的。
给它通电、维修、养护,都没有用。能做的,只有换掉这个灯泡,拿一个新的来。
就像现在这样,燕岁需要做的就是慢慢看着景燃这盏灯变得越来越暗淡,彻底黑掉,然后换一个新的。新的人。
“你进入了思维反刍。”燕岁微笑,他没有被景燃的话影响。
就算今天燕岁喝了点酒,但他依然冷静且思维清晰,并没有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或者歇斯底里地表达自己不会抛弃他。这就是在外漂流十年所拥有的素养。
燕岁说:“你把一件事情反复地咀嚼、吐出来、咀嚼、吐出来。景燃,你生病了,你只是生病了,这不是你的错,就像许卿耀没有了妈妈没有了家,也不是我的错,你不要让自己陷入这种循环,它已经存在了、发生了,你还活着,你就呼吸,好吗?”
夜风里有湿润的味道,这里是伦敦,北纬51度,漠河也在北纬51度。
只不过伦敦受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他们才可以在十二月的凌晨临街对峙。
所以一切都是有契机的,从他们在阴云暗涌的西雅图相遇开始,那些阴云跟着他们去到巴黎,在意大利短暂地放晴之后,又来到伦敦。
燕岁感恩自己曾坚硬如磐石的心,在此时此刻稳如泰山毫不动摇。
那么动摇的,就是景燃了。
滴答。
第一滴雨水砸下来,景燃垂下眼眸,这落到面颊的雨水犹如一根绣花针从天而落,戳穿了他的皮肤,让他露出血肉。
“好。”景燃给出了回应,然后抬眸,“下雨了。”
那天两个人在午夜的雨中奔跑了5公里。期间在24小时便利店躲了会儿雨,买了热饮,是甜得齁人的蜂蜜茶。便利店里没有卖雨伞,休息片刻后就继续回去雨里。
景燃的这种感觉,燕岁真的太熟悉了,就像是在看着从前的自己,而且是现象级表演。
思维进入轮回,然后在轮回里蹉跎。
遇见不顺的事情时,有人会责怪世界,有人会责怪自己。责怪自己的人,会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在“犯错”,他们把“不幸”和“犯错”划成等号,认为“人起码不应该”——至少不应该这么不幸吧。
阿笙说得没错,这个酒店所谓的套房,也就是大房间,中间一道屏风给拦上。
虽然住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但两个人淋得彻头彻尾,回来却只有一个卫生间的时候……还是有些许微妙的。
不过还好,卫生间里面是一个淋浴房,和一个有花洒的浴缸。也就意味着,在十二月的凌晨快到三点的时候,他们可以同时洗澡。
同时洗澡,燕岁在淋浴房里,景燃在浴缸。荒诞中又带了些合理。
在浴缸站着用花洒洗,倒也不会冷,因为暖气开得很足。只是景燃必须克制住自己不要去看淋浴房的方向。
好在、好在很快,淋浴房里就腾起了水雾,玻璃变得模糊。
玻璃终于模糊,燕岁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
一想到景燃在不到五米的地方和他一样在洗澡,当即他就把水温拧到最烫,然后祈祷,祈祷雾气快点浓起来。
两个人都累了,洗完澡后很快入睡。睡前景燃好好吃了药,没有哄着骗着,只是燕岁递过去药和水,他好好地接过来,吞下去。
燕岁还想让他张嘴“啊”一声来着,话到嘴边作罢了。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非常沉,睡了足足10个小时,非常高质量又长时间的睡眠。
导致燕岁错过了阿笙的电话,阿笙打了5次。
“……”燕岁望着屏幕上的未接来电,以及微信app右上角的数字10,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死去的记忆在反复抽打他,凌晨他带着景燃从mos离开前,燕岁在兵荒马乱的酒吧穿过人山人海甚至山河大海,好不容易找到阿笙,告诉阿笙,他们要先走了。
阿笙确实也是放行了,但阿笙要他帮个忙,下午三点在伦敦的千禧桥有mage的冬季新款走秀,燕岁必须到场。
原因是mage高层非常欣赏燕岁在选品时候的独到眼光,设计总监想和他聊一聊。阿笙为了升职加薪,一拍胸脯说她来搞定,一定让燕岁出现在时装秀上。
然而昨晚的经历实在过于离谱,直接把这件事给覆盖掉了。
他完全忘记了。
把这件事转述给景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他们正在酒店二楼吃午饭。
景燃:“阿笙知道你是amulet?”
燕岁:“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我是佛罗伦萨美院毕业的呀,所以才……”
“懂了。”景燃点头,“那我们为什么还不出发呢?”
燕岁吃掉最后一口,问:“你问的出发,是出发跑路,还是出发去千禧桥?”
“千禧桥,”景燃说,“不远,来得及。”
燕岁:“来不及的,mage时装周,道路封闭,得绕行。”
“两个小时都到不了?”景燃疑惑,“恕我直言,不到十公里,溜达都不用俩小时,你是不是不想去?”
燕岁移开目光假装看风景,“昨晚……我被认出来了。”
“被谁?”景燃水杯端一半。
“就,那几个姑娘里的一个。”燕岁抿嘴笑笑,“昨晚大部分都是华人,有几个是mage的模特,有几个是阿笙在伦敦念大学时候的留学生同学,被认出来也不意外,而且她也没什么恶意,只是确认了一下。”
“你陷入了思维反刍。”景燃放下杯子,重复凌晨在街上燕岁的话,“你把一件事情反复地……”
“好了好了好了!”燕岁差点越过小餐桌扑过去,打断他,“我去,我们现在就过去。”
景燃笑了,“没别的意思,你不想把‘燕岁’和‘amulet’合并的话,你终究还是燕岁,你要走在阳光下。”
今天伦敦没有阳光,但他们都知道,总有地方晴朗,总有地方悬着骄阳。
景燃是从光里走出来的人,他一步步走到潮湿阴冷的穷巷,然后在角落里看见了被恶犬毒蛇包围的燕岁。
伦敦的千禧桥是泰晤士河上一座年轻的大桥,它在2000年修建完成,千禧年诞生的桥梁在外貌上和它的前辈们格格不入。泰晤士河上的大桥们无一不宏伟又庄重,宛如日不落帝国的持剑护卫,可千禧桥是金属的桥墩,金属的横梁,明快又轻盈。
千禧桥是一座步行桥,它连接了圣保罗大教堂和泰特美术馆,mage公司申请了下午三点到五点的道路封锁,好在阿笙发来了电子版的邀请函,二人成功来到时装周的现场。
是阴天的缘故,桥头的灯光光柱很有存在感,t台就在桥上,t台尽头一个硕大的led屏幕作为背景板,此时正在播放广告。二人走到这里时在试图寻找阿笙的身影,接着上一条广告放完切到下一条时,两个人同时移开视线……
因为广告里是个半。裸的女人。
裸的是上半身……那屏幕几乎有千禧桥宽度的一半了。
“咳。”景燃清了清嗓子。
当所有人,无论是时尚媒体还是看秀的人们,他们的镜头、目光,都朝着千禧桥头的方向时,这两位男青年背对着t台。
还好风大,脸红也看不出。
“那个,你看见阿笙了吗?”燕岁问他。
景燃摇头,“你呢,你看见了吗?”
“没,手机没人接,应该在忙吧。”燕岁说。
也不知道那广告放没放完,很快,来看秀的人越来越多,阿笙给他的邀请函没有座位,是媒体邀请函,所以他们只能找个地方站着。
在泰晤士凛冽的寒风中,终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燕岁!过来!”阿笙在风里喊道。
那广告没放完,两个人转过身的瞬间迎面就是……倾倒众生的,欧美女性的,上半身。
运镜格外丝滑,无死角地为大家展示这光洁优美的躯体。
阿笙领着他们正走向那屏幕。
走到一半阿笙回头,“你俩东张西望什么呢,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没有。”燕岁笃定。
“是的。”景燃坦言。
阿笙朝燕岁一眯眼,“看看人家,多实事求是一孩子。”说完把他们带去屏幕后面,这后面是个临时围搭起来的后台,屏幕的背面算作一堵墙,像野营一样,用科技布之类的帷幕围起了另外三面,和一个顶。
阿笙用法语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随后又对他们说:“那个广告确实有争议,但我们mage是法国品牌,法国人嘛,在玩浪漫和性骚扰的明暗交界线上群魔乱舞。”
“明暗交界线实际上是一个过渡面。”燕岁立刻靠在景燃耳边解释。
换来阿笙一个不友善的眼神。
燕岁立刻站好,“所以……你说谁要见一见我?”
这个巨大的后台空间像个拍电影的绿幕厅,隔开了采访区、更衣区、化妆区。
“骆琰飞!”阿笙往侧面的人群里喊了个名字。
接着,从那里面走过来一个亚裔青年,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过来后,阿笙给他们介绍,“这是骆琰飞,我们这次时装周的设计师之一,负责秋冬油画系列。”
“这位就是燕岁,旁边这位是……”
“景燃!?”骆琰飞眼睛瞪得老大,“我靠,我见到景燃了!”
燕岁看看阿笙,阿笙也不明白。
只见骆琰飞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景燃的手,掐好外面响起走秀的音乐,这里靠近t台。所以景燃只能看见骆琰飞的嘴巴不停张合,但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最后阿笙扯住骆琰飞的后领子,同时对两个人示意往后走,离开这震耳欲聋的区域。
“你认识他吗?”燕岁问。
景燃摇头,“可能看过我比赛吧。”
果然,阿笙把他们带到后面一些的位置之后,骆琰飞抒发了一大堆对景燃的崇敬之情。
“你为什么退役啊!你状态多好啊!”骆琰飞大声询问。
即使走到后台远离音响的地方,也只是缓解了一些,还是得扯着嗓子说话,景燃也只能用喊的,“一些个人原因!”
阿笙也加入他们的交流,“说正事!追星是另外的价钱!!”
“喔!”骆琰飞适才反应过来,先给燕岁道歉,然后用脖颈爆青筋的力道大喊,“你就是那个——许骧龙的——继子吧!”
同时,外面换了个音乐。
在这个间隙,世界是安静的。
但也不完全安静,因为骆琰飞的音量调到了最高。
于是这附近的人们不明所以地看过来,他们之中有一些华人,他们之中……显然,有一些也关注着国内最近的新闻。
如果世界有一个面向人类的投诉建议箱,那么不售卖后悔药这件事,应该能在年度盘点中位列前三。
骆琰飞面如死灰,景燃眼神淡漠,阿笙欲哭无泪,燕岁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
“是的,是我。”他抬眼,“嗯……我不懂设计的,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音乐又响了起来,骆琰飞连比划带喊叫,大致是说,那天在mage选衣服,燕岁提出的意见和挑选的那几件,mage高层深深觉得此人有着不凡的艺术造诣,所以希望燕岁能暂时以顾问的身份加入mage。
阿笙带着他们在后台的深处领到了临时工作证,这样在整个走秀的过程中就不会被不知情的保安赶出去。
今天所有高层都在伦敦,高层们希望燕岁也能来看这场秀。
同时,他们也希望能用事实来表明诚意。
比如,今天走秀的全部衣服,那天燕岁在mage大楼里给出过高分意见。
燕岁挺惊讶的。
于是靠在景燃旁边说:“在西雅图那天,你在咖啡厅等了我三个小时,我就是在帮他们选衣服,这些……基本,全都是我选中的。”
“那你准备接受这份工作吗?”景燃坐在他旁边,他们在t台右边比较靠后的位置。
燕岁耸肩,“不知道,但如果真的去mage工作,起码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说完苦笑了一下,因为这会儿估计在那群华人里已经传开了。
“但你学的不是油画吗,做设计会不会有点……”景燃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你们艺术界的鄙视链是这样的吧?”
燕岁噗嗤一笑,“纯艺术想鄙视别人,还是先别让自己饿死。”
“你饿不着,我还活着呢。”景燃说。
燕岁不清楚赛车手的收入,不过看他一万多美金一幅画还想继续往下举牌的样子……应该挺富有。
于是燕岁决定,打探一下。
燕岁说:“不上班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景燃接上台词。*
“那我要用chanel的飞盘扣过来吐瓜子壳。”燕岁扬着嘴角。
景燃点头,“好说。”
“我要每个礼拜都去海克利尔城堡过周末。”
景燃点头,“可以。”
“还有,我还要养狗,你得给我雇个肩宽腰窄一米八五的帅哥帮我遛狗。”
景燃凝视他,“顶帅的那种吗?”
或许是景燃目光不太友善,也或许是燕岁真的跟阿笙一起去过一次所谓的顶帅局。但燕岁还是鼓起勇气,端起年长他三岁的架子。
说:“没错。”
景燃刚打算对其进行一番正义裁决,被打断了。
“二位!”
是骆琰飞,走秀的座位是一个个椅子,他猫到俩人中间,“二位,打扰一下,老板让我来采访一下燕岁,你对今天整体的评价怎么样?”
说着,骆琰飞维持着这个蹲着的姿势,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真的是要做记录的样子。
燕岁一时还有点无措,这是什么,临时的随堂考试吗?
“什么叫……整体评价?”燕岁歪头,然后又问,“你这么蹲着不难受吗?要、要不,我椅子给你坐吧。”
“那不行,你一站起来后面的人怎么看,你总不能坐景燃腿上吧。”骆琰飞打趣一说。
骆琰飞刚准备直接盘腿坐地上,旁边景燃说话了。
“坐过来。”景燃往他自己膝头一拍。
燕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骆琰飞:“谢了啊燃哥!”
然后为了不阻挡后排视线,他弓着背站起来,看着燕岁。
眼神在说,你起来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上班你养我啊”:来自电影《喜剧之王》(周星驰)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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