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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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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藏在无边无际小小宇宙爱你的我(……

「爱情, 首先是一种本能。

要么生下来就会,要么永远都不会。」——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

时至除夕夜。

堪堪下午四点多。

因为没法放人回家过年,张礼桦难得早早叫了下班收工, 带上全组人一起开车去镇上,准备请大家吃个年夜饭, 一同热闹热闹。

正值过年,自然没有太多讲究。

席上,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将气氛吵得无比热烈。

谈萤素来酒量还可以, 但红白啤混喝, 到底还是略有些扛不住。

等桌上酒酣耳熟时,她才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一个人走出去透气。

推开门。

凛冽寒风簌簌扑面而来。

吹得人条件反射地一激灵。

夜色里, 气温低得刺骨。

谈萤缩了缩脖子, 眯起眼睛,只觉得酒精没能消化、反倒尽数上了脸,被吹出满脸滚烫醉意。

她将外套拢紧。

又往外走了几步。

许是因为过年,在外打工的人都回到了老家,小镇竟然比往日更加热闹几分。走在马路上,都能听到两边居民楼里传来碰杯声和笑闹声,充斥着人间烟火气, 似是悄然温暖了这个冬日。

一时之间,谈萤骤然想起一些老黄历。

在很多很多年前, 久到记忆都仿佛褪色的曾经, 除夕夜,她家也是这样热闹。

那时候,她还姓楚。

还是楚家那个万千宠爱的小公主。

家里虽然有佣人阿姨, 但除夕这一天,按照惯例,她妈妈会亲手做一顿大餐,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

那会儿,她爸爸也还没有出事。

一家人就和这每一扇窗户里的普通人家一样,欢欢喜喜迎接新年到来,商量、盘算着新开始。

年年循环往复。

直到那场意外发生。

自此以后,谈萤随母亲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她不愿被人戳脊梁骨,却也没有办法沿街乞讨,无法大义凛然地与母亲割席。

只能抱着那点无法说服自己的自尊,日日自我折磨。

对那时小谈萤来说,或许每一年伊始,都是一场新的地狱。

……

想到过去,谈萤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寒冬腊月,真的好冷。

她轻轻“啧”了一声。

下一秒。

耳朵被人从后面捂住。

那人许是戴了一副手套,耳垂上传来毛线般温热柔软触感,密密实实地盖在冰凉皮肤上,将寒风尽数挡在外头。

“……”

喧嚣也被阻挡。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留下一点点微弱感知。

像是孤身置于宇宙浩瀚中。

谈萤一愣,“唰”一下扭过头去。

这下,她刹那的静谧宇宙里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是段泽闻。

他一身浅咖色风衣,里面是深棕色高领毛衣,搭同色系围巾手套,满身风雪。

加上人高腿长,头发懒散地搭在眉骨上,衬得五官精致俊朗,整个人有种矜贵却浪漫不羁的味道,美好得仿佛从电影里走来。

此刻,他正站在谈萤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谈萤瞪大了双眼。

仰起头,与之对上视线。

“冷吗?耳朵都冻红了。”

问完,段泽闻也没有等她回答,抬手,将自己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摘下来,给谈萤围上。

羊绒材质柔软又保暖。

上头还残留着上一任主人身上的体温和气息。

霎时间,席卷全身。

好像连五脏六腑都变得温暖起来。

……亦或是、只是体内酒精被点燃?

她也无法判断。

谈萤:“你……”

第一个字尚未落下,段泽闻已经迅速摘下了手套,套到她手上。

他的手套明显是男士的,谈萤虽然因为人高、手指在女生中还算细长,却也觉得大了几号,不太合适。

不过,段泽闻显然并不在意这些。

表情淡漠,手上动作却不停。

他很仔细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将手套和围巾都扯得严实许多。

“……”

因为通身装备都给了她,段泽闻整个人立马变得清瘦。

连旁人看起来也觉得很冷。

谈萤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段泽闻,我不冷。”

段泽闻:“不许摘。忘了上次发烧的事情了?这种天气穿这么点在路上闲逛,你想去医院?”

谈萤抿着唇,垂下眼。

睫毛不自觉上下轻轻眨了眨。

像是蝴蝶振翅。

她停顿半秒,才说:“剧组聚餐喝了点酒,出来散散步,真的不冷。……你怎么突然来了?”

段泽闻:“来找你一起跨年啊,老婆。”

最后两个字,似是调侃,又似是掺杂了万千缱绻味道,唤得人心尖不自觉变得酥酥麻麻起来。

按照以往惯例,谈萤不该给他看什么好脸色。

偏偏,在此时此刻,她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天是除夕啊。

是农历旧年的最后一天。

是所有国人最重视的一个节日。

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在怀念曾经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新年,这一秒,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来到了她身边。

从某种角度来说,绝对可以称得上刚刚好。

一切都像是神明的安排。

谈萤长长叹了口气,决定遵从内心。

她声音软下来:“段泽闻,谢谢你。”

段泽闻勾了勾唇,“和我不用说谢。你等会儿,还要回去吗?”

“怎么了?”

“我们去买烟花吧。到零点的时候放。”

海市禁烟好几年,哪怕是过年,市区内也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

没有“砰砰乓乓”的动静,总觉得少了几分年味。

难得到这种小镇来过年,当然得要应景地放烟花了。

谈萤怔愣一下。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放烟花……又不是小孩子。

但见段泽闻眼中神采奕奕,她仿佛也被感染,说不出拒绝之词来。

想了想,她点点头,说:“那也行。我先回去和他们说一声。”

“好。”

她刚刚出门没有太久,走得不算太远,折回去也用不了太久。

馆子里,组里人都醉得七七八八了。

谈萤佝偻着腰,悄无声息地走到自己座位旁边,拿了包。

再拉了拉艾米衣摆,同她耳语:“段泽闻来了,我就先走了。”

艾米点点头,严厉脸色露出一抹微妙笑意。

“注意安全。”

“……”

冬日深夜。

外头空气依旧寒冷。

但许是因为有人在等待,谈萤心中少了几分刚刚那种茫然感。

她加快了脚步。

段泽闻就站在不远处,离饭店大门不过二十来步距离。

谈萤三两步走到他面前,语气平和,“走吧?”

段泽闻:“嗯。”

两人转了个身,并肩向前走。

肩膀相距不过一拳,似乎已经紧挨到了一起。

没有人注意。

……

这个点,大家都在家里吃年夜饭、看春晚,街上的店几乎尽数关门。

只有路灯还在尽忠职守地照耀着水泥路面。

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

依旧没有找到什么烟花店。

蓦地,谈萤想到了一件事。

她停下脚步,指了指旁边那家唯一亮着灯的面馆,开口问道:“段泽闻,你吃晚饭了没有?”

仔细想想,小镇子没有机场,中途还要辗转。

段泽闻这个点到这里,当中,应该是没工夫去吃晚饭的。

果然,段泽闻摇摇头。

“那要不先吃点什么?反正时间还早。”

距离零点还有大概两个小时。

看样子,他们没什么希望买到烟花了。

在街上吹风干耗着也没意义。

两人走进那家面馆。

面馆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妻,正仰头看着面前的电视机。再里面一些,还有两个半大小朋友,似乎是凑在低头玩手机。

看到谈萤和段泽闻,俩夫妻皆是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才问:“两位要吃点什么?”

段泽闻随便点了碗抄手,又给谈萤点了几份小点心,都是比较不麻烦做的食物。

听他们说完,那中年男人站起身,回到厨房里头。

不过十来分钟,就将食物端了出来。

段泽闻和谈萤同坐在一个方向,正在跟着一起看春晚。闻到香味后,各自拿了筷子,安安静静地吃起来。

谈萤刚刚聚餐已经吃得差不多,又喝了不少酒,没什么食欲,单纯只是作陪而已。

“喝点热汤。”

段泽闻倏地开口,“小心着凉。”

“……嗯。”

谈萤低下头。

等段泽闻吃完之后,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一点多。

他摸出钱包,想了想,又问那中年女人:“请问,这里附近有卖烟花的吗?”

女人乡音很重,“你们想放烟花啊?”

“对。”

“但是太晚了呀,现在肯定已经关门了哦唷……要不这样吧,我家俩小娃买了点小的,你们拿几根去玩吧?大的镇子里没地方放,要跑远一点去才行喏。”

说着,那女人去后面摸了一把烟花棒出来,装到袋子里,拿给他们。

段泽闻郑重地道了谢。

将烟花棒和吃饭的钱一同算给了她。

等到走出面馆,谈萤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段泽闻脚步一顿。

扭头看她,“笑什么?”

谈萤:“那俩小孩刚刚一直看着你。他们心里肯定觉得你太幼稚了。”

段泽闻浑不在意地耸耸肩,“为什么不行?”

当然没什么不行。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街心广场,捡了张长椅坐下。

摸出手机看一眼屏幕。

十一点四十分。

远处的半空中,已经有烟花开始炸。看来是有人耐不住,提前开始放了。

谈萤确实有些年没看过烟花,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望向夜空。

段泽闻也把那把烟花棒拿出来。

随手给她分了一半。

烟花棒不过线香一般长,拿在手上,看起来平平无奇。

“一会儿小心烫到手。”

谈萤沉吟半秒,“段泽闻。”

“嗯?”

“你有打火机吗?”

“……”

段泽闻不抽烟。

谈萤也是。

两人身上都不会带着打火机火柴之类的工具。

段泽闻站起身,“我去找个地方买。”

“算了吧。”

谈萤当机立断、一把抓住他的衣摆,笑起来,“可见老天不让我们放。就坐着随便看会儿呗。”

既然她这么说,段泽闻也没有异议,又重新坐回她身边。

一时之间。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时间就在这种寂静中悄然流逝。

“嘭——”

不多时,远处,一朵巨大的烟花炸开。

继而开始此起彼伏。

时针跳到12。

新的一年到来了。

段泽闻凑到她耳边:“谈萤,新年快乐。”

“你也是。”

话音落下。

两人四目相对。

谈萤突然意识到,在路灯灯光下,段泽闻脸色看起来好像有点白。

她拧起眉,“你很冷吧。”

说着,便要解围巾。

段泽闻压住了她的手,答道:“是很冷。”

“……”

“你过来抱我,好不好?”

话虽然这么问,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只是一个通知的提示。

在谈萤的迟疑中,段泽闻沉沉笑了声,长臂一勾,将她紧紧地拥入自己怀中。

密密实实。

言不可分。

这是来自新年的第一个拥抱。

一切对未来的构思,都像是脱了缰,自此刻起,奔向了未知的岔路。

因为,谈萤没能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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