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在家人面前提起过程桀,也从未泄露对他有什么想法,好像程桀对于她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故人,过去就过去了。
程桀望向樱桃的眼神逐渐加深,即便明白这很可能是假的,但还是抱有一点点的期待,收起逗她的心思轻问:“真的?”
“假的。”
她看向纪樣,很淡的一眼。
纪樣看好戏的表情立即有点僵,不自在的收起笑。
这个家里他不怕纪良更不怕喻丽安,但是他怕樱桃。别看她最温柔,可也最绝情冷漠,纪樣有时候觉得她根本没有心,总用一种旁观者的目光看着世间的一切。
虽然他也会对她不耐烦,可那是因为知道樱桃会迁就他,如果她严肃起来,纪樣是不敢造次的。
旁观的喻丽安之所以没有打断,是明白樱桃心里也有程桀,她其实很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但也知道要慢慢来,“好了程桀,别逗樱桃了,她脸皮薄。”语气里满是熟稔。
程桀笑着松开手,“我听阿姨的。”
樱桃站得离他远些,看着她脚步越来越远,程桀漫不经心的轻啧,转开脸面对喻丽安时又是另一副沉稳。
“还没恭喜阿姨和叔叔喜结连理,很相配,一看就能白头到老。”
纪良受用无比,自动代入老丈人这个身份,看程桀的目光充满欣慰。
喻丽安脸带薄红:“你这孩子,油嘴滑舌!”
程桀耸了下肩,非常认真诚恳:“我说的是实话。”
“我也认为程桀说的对,我们的确很相配。”纪良笑着握住喻丽安的手。喻丽安嗔了他一眼,虽不再年轻,但能生出樱桃这么漂亮的女儿,容貌必然不会差,和纪良在一起后过得开心幸福,看起来也更风韵迷人。
纪良看得心中微动,握她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父母的恩爱樱桃接受良好,可纪樣只觉得腻歪,翻个白眼后懒洋洋从沙发起来:“还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喻丽安赶紧问:“阿樣不一起吃饭了吗?”
纪樣瞥程桀一眼:“跟你们女婿吃。”
樱桃:?
程桀觉得这小子对自己脾气,轻声笑着,目光慢悠悠转到樱桃脸上,“看来你弟弟觉得我们很配啊,喻医生。”
樱桃格外平静:“他小孩子脾气,程先生别见怪,我之后会和他说清楚,免得挡了程先生的好姻缘。”
“别啊。”程桀跟她说话总没个正经,懒懒的劲儿,“喻医生各方面也还行,我可以跟你凑活。”
樱桃看朝他,男人锋锐凌厉的眉骨下,眼睛里都是笑意,又痞又坏的盯着她。
“抱歉,我不想跟你凑活。”
程桀有点遗憾的轻叹:“还以为你会答应呢,毕竟像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可不好找。”
“……”
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的打机锋,喻丽安和纪良对视着微笑。
文正觉得程桀很奇怪,明明每句话都在抬高自己,可为什么还是给人一种恨不得倒贴喻医生的感觉?
“桀哥。”文正走到他旁边敲敲手表:“时间差不多,咱们该过去了。”
喻丽安问:“怎么,阿桀有工作?”
她这突然改变的称呼让程桀和樱桃都是一愣。
程桀很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从前在故水镇,只有和他关系亲近点的人才会这样叫。
“是,拍个平面。”
“那你快去吧,别耽误工作,改天来家里吃饭。”
程桀声音带笑,撩着眼皮看樱桃,话对喻丽安说:“阿姨,我可真会来的。”
喻丽安嗔骂:“让你来就来,我还说假话不成!快去忙吧,改天聊。”
樱桃和摄影师在看照片,正打算把那张他们相拥对视的照片删除,骨节修长的手忽然把相机拿回去,对方跟摄影师开口:“这张照片我买了,你出个价告诉我助理,稍后就会有人把钱打你卡上。所以把它看好,别让人删了。”
他漆黑的眸扫向樱桃,眼尾噙着点笑,压低身瞧她:“明天见,喻医生。”
把相机给摄影师,他手插裤袋步伐悠闲地走远。
樱桃蹙起眉,摄影师连忙把相机抱紧:“现在不能删了!”
“……”
**
夏天多阵雨,阳光好但雨水不停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樱桃坐在自己的窗前听雨,手里习惯性的摸着装有圣诞树的玩具球。
她住二楼,窗户下面有一棵樱桃树,纪良和喻丽安前几天为她种的,纪樣也有参与,当时还被逼着挖坑。现在它只是小树苗,纪良上说几年后就可以长大,到时候结的第一颗樱桃必然要给她吃。
想到温馨的事,樱桃唇角微翘。
雨停后,樱桃开始为明天的培训备课,从包里拿笔的时候摸出几颗糖,上面包着五颜六色的糖纸。
那天程桀把糖装进她包里后不允许她拿出来,那会儿他哄人厉害,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段,一个劲儿缱绻的叫她喻医生,喊得她心乱如麻,催他赶紧去剧组,后来就忘了这事。
再想起来,樱桃怔愣着,一瞬间被打回回忆里——
高三的课业重,哪怕是乡镇高中也是这样,樱桃六点半下楼时喻天明刚好推出自行车,回头对她笑:“快过来。”
小镇的早晨空气干净清新,昨夜还下过雨,喻家附近的树林里白雾蒙蒙,自行车驶入松树林,身后忽然传来机车的声音。
很快,那辆机车停在喻天明自行车前面,喻天明不得停下来。
男生摘掉头盔下车,竟然是程桀。
樱桃是第一次看到他没有戴帽子的样子。
清爽的寸头,眉目英朗,鼻梁很高,相貌和温和不搭一点边。他就像电影里随时会抄出棒子打人的坏少年,桀骜不驯,和喻天明这种文弱的男生截然不同。
喻天明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声音都有些哆嗦,“你……你干嘛?”
程桀眯眼看着他身后的樱桃,樱桃也看着他。
程桀取下机车前面挂着的东西,走到樱桃面前递给她,樱桃发现袋子里是奶茶和小人书。
“给我的?”她茶色的眼瞳里映出他的脸,装着疑惑还有好奇。
程桀的喉咙像被火舌燎到,又烫又痒,控制不住地滚动喉结。
“嗯。”
“多少钱?”
“不用。”
樱桃摇头:“不能不给。”
程桀忽然把东西放她腿上,樱桃下意识抱住。
“我今天不去学校卖早点。”男生单手拎着头盔,身姿挺拔冷飒,另外的手从兜里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塞她手里。
他扯起唇角:“所以提前送。”
说完戴上头盔骑车离开,快得像一阵风。
樱桃有点没反应过来。
喻天明等人离开后,才敢摆出点哥哥的威严:“你们俩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怎么会不知道?你几次照顾他,他也老是给你送这送那。樱桃,虽然你成绩好,但也不能早恋。”
樱桃没说话,也有些想不明白程桀为什么送她东西,她之前在集市买他小人书纯属好奇,后来买他早点也是因为想回报他送的面包和牛奶。
樱桃到教室后便开始早读,班里没有买到早点的同学围在她课桌旁问程桀的去向。樱桃愣了下,她和程桀其实根本不熟,为什么大家自然而然觉得他们关系好?
放学回家的路上,喻天明骑车经过修车厂,樱桃看见程桀穿着工作服正在检查车。
他帽子反着戴,同伴递烟给他,他接过来夹在耳朵后面,随意地拍着车盖和身边的人说话,似乎在聊车的问题。
樱桃拉了拉喻天明的衣服,喻天明停车问:“怎么了?”
樱桃去附近的小卖铺买几瓶水,还在镇上唯一的炸鸡店买了汉堡。她拎着这些东西有点费劲,喻天明想帮忙,她没让。
程桀跟人说话没发现樱桃过来,同伴拍他肩膀示意他看后面。
程桀回头看到穿着校服的漂亮小姑娘抱着很多东西,乖乖的看着他。
程桀愣了下。
樱桃把东西放下,本来想让他以后不要再给自己送吃的,这些东西就当两清了,可他身边还有人,怕说出来伤他自尊,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
“阿桀可以啊,校花欸!”
“小姑娘真乖,你可不要欺负人家。”
“还会送你东西呢,你小子好福气!”
“水和汉堡都挺多的,分我们点呗。”
樱桃本来也是看有其他人才多买几份的,可却听到程桀不客气的骂声:“别碰老子东西。”
“还生气了,阿桀你平时不是挺大方的吗?”
“你懂个屁,女朋友送的能随便给人吗?”
樱桃红着脸匆匆坐到自行车后座,喻天明敢怒不敢言,载着妹妹赶紧回家。
那年的程桀炙热如骄阳,飞鹰般的轻狂少年。
那年的樱桃齐刘海短头发,乖巧善良容易脸红。
他们还是青春正好的模样。
8. 第 8 章 好像在表白一样
樱桃习惯在等车的时候看报纸,这是生活在伦敦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喇叭声突然从前方响起,然后是一道熟悉的低沉音色,带着戏谑:“喻医生这是故意在这里等我么?”
樱桃拿下报纸,视线变得清楚。
车里的程桀戴渔夫帽,穿黑卫衣,手懒散的搭在方向盘上歪着身体望她,不羁轻纵的笑着。他无名指的手指内侧有黑色刺青,是樱桃这两个字的英文,很多年前就有。
很难得的是都这么久了,程桀竟然还保留着当初的轻狂少年气。
樱桃把报纸合上,唇角微微翘起来,平和地与他蔫坏的眼睛对视,忽然问:“你家住哪里?”
她一笑,程桀就有点无法挪开眼。
樱桃一直都喜欢穿裙子,但今天没有,杏色的薄薄针织衫裹得腰特细,胸形饱满又漂亮,穿着对腿型要求很高的铅笔裤,虽然一寸皮肤也没有露,可就是很吸睛,臀形也有轮廓,翘翘的蜜桃形状。
她属于是很适合穿旗袍的身材,青涩感被时光洗涤干净,变成诱人的禁.果。
从前程桀不知道自己控什么,喜欢上樱桃后发觉自己什么都控,腿控腰控手控又或者足控,她完美的长在他审美点,狠狠摩擦他的xp。
程桀没控制住,暗自咽了下喉结。
因为不想失态,匆忙把视线飘开,又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拿出墨镜戴上,这样即便自己满眼惊艳,她也不会发现。
“喻医生问我家地址是想去玩一玩?”那三个字从他唇齿间暧昧碾过,墨镜虽然挡着眼睛,可笑容挺坏。
樱桃没半点被撩的反应:“只是好奇。”
“在顺川路520号。”
原本是想随口说的,结果没忍住把自己门牌号都说了,而且520……好像在表白一样,但的确是他家的门牌号。
程桀有点后悔说得这么清楚,又期待她听到这几个数字的反应,都没意识到自己握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樱桃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顺川路距离这里应该有一个小时车程。程先生早上几点起床的?竟然绕这么远的路过来,就是为了对我说,我在等你?”
程桀:“……”
他的笑容大概僵了半分钟,最后有点气急败坏的别过脸。
“上车!”
樱桃没照做,准备去前面打车。
程桀拧眉开车跟着,最后她停在哪里,他的车就停在哪里。程桀也不看她,散漫的坐在车里,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望着窗外的车流不息。
“你不是说对我不感兴趣吗?”
樱桃的声音总是那样柔软,哪怕说着狠心的话也很温柔,如果不用心听,还会以为她在跟你撒娇说情话。
程桀愣了下。不看她,舌头顶着嘴里的棒棒糖用力摩挲,懒声回:“赚钱不行?”
“……什么?”
程桀从里面把车门给她打开,“反正你每天都要打车去剧组,这段时间我捎你,你给车费。”
“你拍个广告就能赚几十万吧,用得着每天挣这二十块钱?”
“我愿意。”
他偏过头死盯着她,“你就当我见钱眼开,二十块钱都不放过。”
樱桃用种不理解的眼神看他一会儿,缓缓的摇头:“程桀,何必呢。”
幸好程桀戴着墨镜,能把心事遮得干净,他知道自己没出息,这辈子都栽在她身上。
“赶紧上车,废话真多!”
他声音暗哑,说得凶急又快,怕被她发现端倪,装得分毫不在意,无所谓的补充:“说过对你没兴趣,就是顺路。”
“……”
他的车停在这里,樱桃也不太好打车,只有坐上去。
系好安全带后,程桀把两个食盒拿给她,樱桃不明所以的打开,里面是炸春卷和小馒头,还有剥好的茶叶蛋。
“这什么意思?”
“顺便买的,吃呗,药不死你。”
他说话是真不客气,好像只要装得毒舌点,就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卑微。
樱桃每样都尝点,这味道她当初吃了一年,所以再熟悉不过,这不是他路上买的,而是亲手做的。
年少的时候程桀为了养活自己和抚养他的孤寡老人,打几份工的同时还摆摊卖这卖那,所以会的东西很多。没想到他都成名了,还记得这些东西怎么做,还做得和从前一样好吃。
樱桃就算装得再淡然,此刻也突然破防。
她故意把车窗降下来,把脸凑过去吹冷风,本想逼退眼中的热,却没想到那层水雾凝结成珠,成串的落。
程桀记得她身体不好,说是胎里带的毛病,皱着眉把窗户关上,“吹个屁的风,那是你能吹的吗?”
樱桃没吱声,定定看着窗外。
程桀觉得她不对劲,转过她的脸,看到她湿红的眼眶和满是水迹的脸,水珠汇聚在她的下巴,大颗地落在他的手心里,程桀猛然踩了刹车。
那只捏她下巴的手轻颤着擦去皮肤上面的水,程桀总觉得被她眼泪淌过的地方如同硫酸泼洒,火辣辣的燎痛。
操啊。
他控制着紧张和焦灼,耐心的把她眼泪擦完。
喉咙干苦,程桀费劲很久才发出声音:“……哭什么?”
樱桃浅笑着摸自己的脸:“噢……我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本想吹吹风冷静一下的,可这风太大了。”
“……难吃?”他有点艰难的问。
樱桃笑得略嫌弃:“是啊,在哪里买的?还没你当初的手艺好。”
“……这就是我做的!”哪怕墨镜遮住他眼睛,但还是看得出他的不高兴。
樱桃像是很惊讶,愣愣好几秒后:“啊……原来是你做的……挺好吃的……”
程桀:“……”
“你不觉得现在这样说很生硬吗?”
樱桃温软地笑笑。
程桀把两个食盒盖上拿走,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