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应该是没开空调的缘故。
所以才会这样燥热。
桑晚给自己的敏感找了个借口,在浴室重新冲了个澡,换下的贴身衣物湿漉漉的直接丢进垃圾桶。
海浪声在深夜时分尤为清晰,桑晚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怎么回事,空调都已经开到最低温度了,她为什么还浑身发烫。
不止发烫,还很空虚。
想到闻野的脸,他垂眸看着她时的眼神,还有那一声“姐姐”……
桑晚觉得自己也被浪潮掀翻,大汗淋漓。
额角与脖颈满是汗珠,发丝凌乱相黏,很是狼狈。纾解过后,她掀开被子下床,跑到阳台上吹海风。
她不懂自己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连亲都还没亲,她的身体就先情不自禁了。
以至于一个人的时候还无法冷静。
桑晚心内一阵燥郁。
身体比她的心更诚实,所以……
她真那么喜欢他?
分开的这三年,桑晚忙于工作,对男女之事无欲无求。
一是没再碰上让她心动的人,二是她确确实实没一点心思。
结果刚和闻野重逢,她那颗平静如水的心就马上跟野草疯长似的。
这个晚上,桑晚失眠了。
同样失眠的还有闻野。
晚上他突然被桑晚拎着赶出了房间,门砰一声关上,他都没反应过来。
桑晚更是没给他身体冷静下来的时间。
于是他硬是在走廊窗户那吹了一个多小时的海风,才勉强可以走回去。
回到家,躺在小阁楼的床上,闻野更是整夜难眠。
同样的月色下,他们同样的燥热,同样的失眠。
隔天早晨。
失眠的的桑晚终于在喝了两瓶啤酒后,借着酒意,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睡着了。
还没睡多深,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忍了好一会,可那阵敲门声响响停停,很有规律,也很有耐心。
后面桑晚实在是忍不了了,捂着暗暗发疼的额头,下床去开门。
门外敲门的人是闻野。
桑晚只瞧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回床上去睡觉,门还开着。
闻野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
因为桑晚身上只有一套贴身的…。
他也不是没见过——
但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
闻野经历一夜平复下来的心绪这会儿又开始燥起来。
这要是敲门的人不是他,如果敲门的人是别人——
桑晚困得紧,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裹,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就继续睡觉。
她闭着眼睛,即将入睡前,不忘提醒还在门口的闻野:“进来把门关了。别吵我,我再睡一会。”
闻野能听出桑晚声音里浓重的倦意,他敛下躁乱,不敢出声打扰她,很小心地走进来,再关上房间的门。
等他进来时,桑晚已经睡着了。
闻野站在桑晚床上,即使什么都不做,就傻傻站着看她,他都觉得很满足。
然后他就真的这样看了她一早上。
中午十一点左右,桑晚才朦朦胧胧睡醒。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闻野的脸,她一愣,之后马上就清醒了。
她还记得,自己在半梦半醒间把闻野放了进来。
桑晚抓抓自己睡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低头瞥见自己穿着什么,不禁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遮在锁骨处。
“你怎么来了?”她问。
闻野清咳一声,指了指自己过来时带的早餐,现在正放在一边桌上。
他说:“买早餐,顺路经过这,就多买了一份。”
早餐?
桑晚循声望向桌上放着的东西,再回头看向闻野:“你挺顺路啊。”
闻野知道自己这个借口很蹩脚,也知道桑晚不会信,可他还是点头:“嗯,挺顺路。”
桑晚不由得轻笑一声。
“早餐送到了,你还在这做什么?”
“收拾垃圾。”
?
收拾垃圾?
桑晚往垃圾桶的方向瞥一眼,发现垃圾桶的袋子已经没了,垃圾被清空了。
她骤然想起垃圾桶里丢了昨晚穿过的小裤裤,忽然感觉脑袋疼。
“谁让你——”
她几乎咬牙,而后又算了。
“你不是有洁癖么,还给我丢垃圾。”
闻野不知桑晚介意的点,他表情有点懵,只是扔个垃圾,她为什么看起来……脸红了?
“姐姐,你的脸好红。”
桑晚瞪他一眼:“别喊我姐姐。”
桑晚真的挺烦的,就是有一种被抓个正着的心虚感,虽然闻野什么都不知情,并不知道她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
活了二十几年,她还第一次这样。
闻野也是第一次见桑晚这种反应,他真的从来没见过她脸红,更没见过她这样气急败坏。
“早餐送到了你可以回去了。”桑晚下逐客令。
闻野沉默一会,声线压低,应了一声:“嗯。”
他转身离开,桑晚没有留他,只看着他背影。
快走到门口时,闻野停住,回过身,眼神直白地落在桑晚脸上。
“你原谅我了吗?”
他在指三年前的事。
桑晚乱糟糟的心跳一下子停顿下来,睫毛微颤,没有回答。
闻野下颌绷紧,少年人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期待:“你现在,对我——”
“你知道我一般不吃回头草的吧?”桑晚迅速利落地截掉闻野的话。
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闻野抿紧薄唇,迟迟没有动作。
他大概知道桑晚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分手了,就是分手了。
她果然很绝情。
桑晚却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闻野的反应。
这个笨蛋,想跟她复合,没那么容易。
动动嘴皮子就让他成功,那多不好玩。
闻野要走了,桑晚喊住他。
“你知道海城哪家医院比较好么?”
闻野情绪略微低落,但是面上不露声色,看起来很平静,他回答:“市一医吧。”
“噢,好。”
“……”
闻野顿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桑晚掀开被子下床了,随手扯过丢在床头柜上的浴袍披上,边穿边回答:“准备周末带我妹妹过去看医生,她个子有些矮。”
只几秒的时间,闻野能看清桑晚身上那件刺绣鱼骨包边的胸衣,白色细透,显得背部纤细,腰肢不盈一握。
他暗沉下眼眸,目光落在旅馆千篇一律的地毯上:“周末我大概也会去市里。”
“噢?”桑晚系着浴袍的腰带,笑一笑:“你要给我带路吗?”
“……顺路。”
他一本正经。
桑晚憋着笑,又是顺路啊,他可真是顺路。
闻野不理桑晚笑意粲烂的眼眸,绷着脸说:“既然我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请麻烦你下次——”
“注意一点影响。”
说完他就走了。
桑晚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切了一声,转身走到桌子旁,去拆闻野“顺路”送来的早餐。
看窗外日光,应该已经是中午了。
早餐当午餐,也还行。
闻野还记得桑晚喜欢吃什么,她不大喜欢喝牛奶,倒是喜欢喝豆浆。
所以他给她买了一杯豆浆。
早上她也不大爱吃油腻的,他今天就给她买了两块桂花蒸糕。
白色的棱形蒸糕上面撒着点点金黄桂花,透明的塑料打包盒盖子一打开,桂花的香气就钻入鼻尖。
虽然早餐已经都凉了,但是桑晚吃得很满意。
下午快接近傍晚的时候,桑晚离开了旅馆,按着地图导航,去了附近一家菜市场。
她不会做饭,但是也不能再让林晓桑吃方便面了。
外卖不干不净,不适合正在发育期的林晓桑。
桑晚在菜市场逛了一圈,挑了些看起来好做的蔬菜。她拎着大袋小袋刚走出菜市场,就被人叫住。
“你就是晓桑的姐姐吧?”
说话的人适合笑容和蔼的大妈,五十来岁的年纪,她上下打量着桑晚,眉眼之间藏不住的八卦。
“之前就听晓桑那孩子说她姐姐会来接她,没想到真的来了。”大妈自然熟,很快就停在了桑晚边上跟她说话。
“你怎么没早点来,可怜了那孩子一个人办她妈妈的后事。”
桑晚礼貌又疏远地看着大妈,没说话。
大妈继续说:“晓桑她妈也是个苦命人,临走之前还放不下孩子,还好有你。你现在来照顾晓桑,也不枉她妈妈以前对你那么好。”
桑晚冷淡扯出一个笑,“是么。”
“是呀,你们爸刚去世,晓桑她妈就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去讨赔偿款,对方不给,她硬是磨了好几个月,到临产了才把钱要回来。要回来后也不敢给自己花,每个月都给你寄一部分。”
大妈提起以前的事,不禁露出心疼的表情。
桑晚从来不知道什么赔偿款的事,她皱起眉头,问:“赔偿款?寄给我?”
“是给你呀,这事她还是托我儿子去办的,她大字不识一个,每个月给你写信汇款,都是让我儿子代笔。”
大妈说的字字确凿,看起来并没撒谎。
可是桑晚,从来就没有收到过一封信,一笔钱。
“后来她还抱着晓桑回去找过你呢,但是你邻居说你早就被你妈接回去了。她知道你过得好,也就没再去找你,一个人又带着晓桑回来这,就在这住下了。”
很多不曾知晓的往事,就在萍水一面的交流中掀开一角。
桑晚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
父亲一句话没留下,就死在了轮船相撞的意外里。
继母也什么都没说,一个人离了家,再没回来过。
她就在那些日日夜夜里孤独生活,承受着欺负和饥饿。
所以,原来,她并没被抛弃是么?
桑晚不大相信,也觉得有些好笑。
夜幕降临,她站在暮阳路的路口,烟尾猩红的一点火苗燃烧殆尽,差点烧伤她的手指。
可她一动不动,毫无知觉。
路旁梧桐树上的蝉又在吵闹叫唤,入了夜的海风里带着的咸湿,像极了父亲去世时风的味道。
桑晚整个人怔怔的,一直到身旁多了一道影子。
他停在她身边,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问:
“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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