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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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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冯笠走后, 段星敛把收回的房卡随手放到了抽屉里,对于冯笠的情绪恍若未闻。

他走进餐厅,见裴翊正在往冰箱里放东西, 裴翊听见他的脚步声, 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也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但却没多问什么。

段星敛也没多提, 他知道裴翊是觉得贸然发问有些唐突, 可他也无从解释,他不想这些事到了裴翊那里会带上一个「为了他」的名头,无端给人徒增压力。

因为事实上即便不存在当初那些事, 他和冯笠的mǔ_zǐ情分也只会越发客气疏远,这是从幼时便埋下的种子。

于是段星敛便只和裴翊一起,静静地收拾东西。

等到冰箱放满, 外面都还有两大袋子的东西,段星敛这才开口道:“先放外面吧, 新冰箱明天送来。”

“好。”

裴翊应了声,见他没有提刚才那事的打算,便也把话咽了回去。

接着段星敛亲自下厨, 裴翊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表面看来还算和谐。

裴翊久没有吃到段星敛炒的菜了,一连吃了两碗饭,由于有点撑, 就和段星敛下楼散了步。

回来洗完澡又看了部电影, 之后双双准备休息, 期间谁都没再提冯笠的事。

——

与此同时鹭湖那边, 段成森临时加完班回来,一推开房门,便见冯笠在阳台上坐着发呆,屋里也不开灯,唯有花园里的照明灯映上来一点昏昏的光。

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有雨,此刻也起了风,虽已入六月,但夜间的风还是带着凉意。

段成森拿了张薄毯,走过去搭在冯笠仅着丝绸衬衣的肩头。

他在椅子旁蹲下,问道:“听刘姐说你回来没吃晚饭?”

冯笠眸子动了一下,眼圈不自觉有点发红,但她偏过脸忍了下去。

段成森见状,替她将鬓发别到耳后,叹了口气,开口道:“你说你非要去找那罪受做什么呢?你管那小子怎么过呢。”

冯笠坐起来,眼里带上些恼火,盯着段成森,问道:“你这也是在责怪我?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段成森许是当领导当惯了,眉宇间一贯总是透着严肃,可此时脸上却明显有些无奈:“你在那兔崽子那里受了气,就知道回来欺压我。”

冯笠睨他一眼,愤愤地把脸偏向一旁。

过了会儿,她肩膀松懈下去,没了在外人面前的傲然,再度开口时语气也有些颓:“他就是在怨我。”

怨她当初棒打双鸳,怨她从小对他关心不足,怨她狠心,也怨她偏颇。

可她照顾父母有错吗?她不能接受他们异于常人的感情又有错吗?

“我生他养他,从没短过他吃穿,也一直什么都是最好的。”这么多年了,冯笠也觉得委屈,“除了那一次,更是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他,凭什么到头来我还得什么都看他的脸色?”

段成森蹙眉听着,原本他什么都可以依冯笠,可在段星敛的事上他也实在不忍再看她钻牛角尖。

“其实我没资格劝你什么,毕竟他和我关系更僵。”段成森说得平静,但也有在认真措辞,“可生他是我们的选择,反而他出生之后,我们没能给他很好的教导和陪伴,倒是他身为人子,优秀、独立,从小就很少让我们操心;他或许不够听话体贴,可我们也不够负责,如此说来,其实谁也不欠谁,那就没必要在对方身上倾注太多期待,否则得不到回应和认可的时候注定会感到伤心,我看他倒是早早明白了这个道理。”

冯笠没说话,但看神色不算认同。

“况且凡事讲究一个缘分,他今日能和裴翊再遇见,就是他们的缘分,斩不断的。”段成森毫不避讳地提起裴翊,“亲情上也是一样,他和我们或许从出生起便差了点缘分,以至亲密不足反生嫌隙,若再强求,恐怕还要再生怨愤、不能善了,他也大了,不如随他去吧。”

冯笠听到此处,眸中越发抖动,紧抿着唇不说话。

段成森起身揽住她的肩,最后又叹息道:“他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有人爱、有希望,起码还能健康地活着,不是吗?”

这话像是彻底戳中了她的心弦,冯笠手指攥着段成森的衣边,终于呜咽着哭了起来。

——

裴翊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窗外正下大雨,y国多雨,但总是阴雨绵绵,很少下得像这样迅疾敞亮。

本来段星敛今天说和他去爬山,如此只能作罢,裴翊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台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又拿出此前邵遇的专业书继续攻读,感觉很舒服。

但偶尔一个晃神,裴翊不禁想起记忆中的那场大雨。

只是那时的心境和此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裴翊又看了眼日期,已经3号了,又快到了。

他眨了眨眼,再看书时便没法那么专心致志。

但在段星敛靠近时,他还是收了自己的心不在焉。

他们今天在家本来是还计划等着冰箱上门的,结果到了傍晚,送货师傅说来的那条路被积水堵了过不来,能不能把时间改到明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人只能同意。

等到第二天时,裴翊却忽然想起之前给邵遇布置的论文作业已经两天没过问了,裴翊想着反正没事儿,便问了段星敛邵遇的楼栋地址。

段星敛当时不知道在走什么神,听后也没多说,跟他说了地址,又在窗边指了下是哪栋,他自己没去,还得在家等着工人来安装冰箱。

裴翊便独自过去,却不想刚刚走到邵遇那一栋楼下,正巧碰见一个人出来,那人很高,穿着一身黑,穿着虽慵懒宽松,可人却笔挺,气质很好,但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了一双好看但冷漠的眼睛。

裴翊偶然间同他对视一眼,接着双方都没什么兴趣似的,轻飘飘地错开,各自往各自的方向去。

裴翊走进大厅,按了邵遇家的门铃,可视电话很快接通。

“又有什么忘拿——啊!裴翊!快上来快上来!”

电梯门很快打开,裴翊一出电梯就见邵遇已经在等着了。

邵遇没想到裴翊来找他玩,特别高兴。

裴翊在门边换鞋,却发现鞋柜旁边正摆着一双偏大的拖鞋。

他有些奇怪,一般家里没其他人常住的话,多余的拖鞋应该都是放鞋柜里吧?

但邵遇偏偏接着又从鞋柜里给他拿了一双新的给他。

裴翊换上,不禁便问:“你一个人住吗?”

邵遇明显顿了下:“是、是啊,偶尔阿姨来做饭。”

裴翊闻言点头,大概阿姨比较高大吧,于是也没多问。

而他此次是带着任务来的,一边随着邵遇往里走一边问:“之前让你写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邵遇目光正在客厅里搜寻,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物品,听楠`枫到此处来了精神,立刻回头求表扬似的看着裴翊:“两个初稿都写完了!”

接着又卖了一波惨:“熬了两个大夜,我可勤奋了,高考都没这么勤奋。”

“嗯。”裴翊原本是觉得本来就该写完了,这不是很正常?可他见着邵遇期待的眼神,到底还是补了一句,“厉害。”

邵遇听着果然高兴起来,接下来裴翊给他满篇批注又继续布置了下一个任务都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下午两人再接再厉,邵遇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在额上绑了红带子,努力奋进码论文。

直到傍晚,段星敛才过来把裴翊领了回去。

“冰箱到了吗?”路上裴翊问。

“嗯。”段星敛回答说,“安好了,静置几个小时就能用了。”

以前那个冰箱段星敛也没丢,一起在旁边放着,准备给裴翊放水果和吃食。

“对了,你们这个小区,有明星在住吗?”裴翊想到今天在邵遇楼下碰见的那个人,此刻想起来觉得有点熟悉,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他的照片之类的,可他又对不上号。

“有。”段星敛说了几个名字,裴翊听得耳熟,但也不了解,只知道很红,接着又听段星敛问,“怎么?有你偶像?”

裴翊摇摇头,回答:“没有,随便问问。”

段星敛笑了下:“也是,你又不像邵遇。”

话题到此结束,接着两人回家,吃过饭后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周末就这样一晃而过,隔天段星敛又开始上班。

周一下午段星敛回来的时候又带了许多东西,把新冰箱的保鲜室放得满满的。

周二下午他还不停,又将冷冻室都一并填满了。

裴翊觉得他莫不是有点爱囤东西的癖好。

但周三下午,段星敛却没如前两天一般准时回来。

裴翊坐在沙发上,看着段星敛发来的「加班」信息,却想起他今天早上又是很早就走了。

明明前两天都没再这样了。

裴翊看了眼手机显示上的日期,脸色渐渐淡了下去。

6月7号。

他今天早上出了趟门,外面实行了交通管制,都在为高考的学生让路。

以前裴翊在书中、在电视里、在很多地方都见过有关国内高考的各种报道,大多都与争分夺秒、全神贯注、励志等等词语有关。

可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裴翊没有参加过高考,所以始终觉得隔了一层纱,不能体悟其中的起伏。

他的记忆中与这个日子相关的,只有无尽的仓皇和悲苦,一生都难忘怀,每每临近,夜间总会有噩梦,也总是条件反射似的紧张。

裴翊没开灯,一直在沙发上坐到晚上八点,唯有手机常亮的光倒映在脸上。

直到裴翊听见玄关外传来动静,他眨了眨眼,倏然起身,大步往冰箱走去,同时又开了客厅里的灯。

裴翊被突然的灯光刺得闭了闭眼,眼球有些酸胀,与此同时大门打开,段星敛走了进来。

裴翊面对着冰箱舒了口气,接着回头,对段星敛浅浅笑了以下,神色如常地说:“正好我准备弄草莓奶昔,你要来一份吗?”

他要开火的厨艺不行,但大概是他自己爱吃水果,所以这方面的制品弄得还不错。

段星敛闻言看他一眼,然后很快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好,谢谢。”

裴翊听到这里,便拿着草莓和酸奶转身去了厨房。

段星敛今天有点疲倦,或许也不是今天。

他单手松了松领带,坐在沙发上,偏过头,又可以看见裴翊忙碌的背影。

其实他一进门就发现裴翊不对劲了。

虽然裴翊神色和平时差不多,甚至还多了掩饰的成分,可他就是看得出来。

段星敛捏了捏眉心,忽然就觉得有些难熬,他想,何必呢?不如说开了痛快。

可念头刚起,茶几上的手机便忽地震动了一下。

裴翊手机常亮没有熄屏,段星敛下意识看了一眼,但那一瞬,整个人却顿时僵住。

是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显示了前几排的内容。

【尊敬的裴翊您好,由于航班原因,您预定的06月24日14:30由燕城机场飞往y国斯坦机场的航班……】

虽然只显示了一部分,可想知道的信息已经很清晰了。

段星敛一眨不眨地盯着茶几上的手机,一眼没眨,眼周酸涩,却远不比心中五味陈杂。

过了一会儿,裴翊做好两杯奶昔,端了过来,他见段星敛坐在沙发上,双手搁在膝头,似在出神。

裴翊将奶昔放在茶几上,想问问他最近是不是有点累。

但他话还没出口,便见段星敛垂着眸,声音率先传了过来。

“这么快就要……”段星敛说得很慢,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准备要回y国了吗?”

裴翊一顿,抬眼看向他。

段星敛说:“你的短信,不小心看见了。”

裴翊拿过来一看,发现是航道管制航班要延迟的消息。

可他看着坠在前头刺目的时间,忽然听明白了段星敛说的「这么快」是指什么。

他们此前所谓的协议23号结束,而他订了第二天的机票,好像显得十分迫不及待,更甚者像是急着要摆脱什么。

而此时段星敛话说得虽然平静,也并没有在质问他。

但裴翊仍然从中窥见了涌动的暗流。

并且段星敛越是克制着,裴翊就越发心疼,像有绵密针扎似的。

至此,裴翊也终于明白,再这样下去,煎熬的只会是两个人。

而当初是由他结束的这段关系,是他给段星敛造成的苦痛和阴影。

并且段星敛能为他做的几乎都要做尽了,他怎么能忍心再让他继续彷徨不安,连最基本的安定都不肯给他?

于是裴翊想,不论如何,这回至少要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

“不是,不是。”裴翊眸中难得漫上着急,他解释说,“是毕业典礼,我的毕业典礼要开始了,我只是回去参加。”

“但也可以不去的。”裴翊说,“我跟教授说我不参加了。”

段星敛听到此处,眉目微动,终于缓缓偏了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裴翊看得心都紧了,此刻也再顾不得其他,两人之间的隐线彻底崩断,裴翊主动握住了段星敛放在膝头的手,握得很紧,眼睛盯着他,认真开口的同时,也喊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

“哥。”裴翊说,“我不想离开你的。”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不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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