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是第二天下午发的烧,趴桌子上,然后起不来了。
贝云亭以为她中午没睡好,倒是贺星沉走到她跟前,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温度高得吓人。
当下把人抱起来,往学校医务室去。
贝云亭和程怡清跟过来,贺星沉让程怡清去跟王维请假,顺便把他的也请了,医生给看病这会他出去过一趟,再回来,手里多了包大白兔奶糖。
后来贝云亭也走了,就他一个人留着。
校医见上课了男孩还没走,以为他担心,说:“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差不多了。”
贺星沉看一眼校医,不接话。
校医好奇,多嘴问:“妹妹啊?”
这回冷冷淡淡的人应声了:“不是。”
校医挑眉,无声笑起,这些个小男生。
姜墨吃了退烧药,昏睡大半个钟,一睁眼,看见床边的人和她手边的大白兔。
嗓子还哑着:“贺星沉......”
贺星沉看过来,“醒了?”
“嗯。”姜墨目光移向墙壁上挂钟,“你回去上课吧,我没事。”
贺星沉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没事”这两个字,眼底渐沉,“不是让你关窗睡觉?”
姜墨怔了怔,不太明白他语气里的不满。
弱弱回:“……我关了的,我也穿了很多衣服。”
她的身体没人比她更了解,要是想感冒发烧,什么都阻挡不了。
贺星沉听着这话里的委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顺手拆了那包大白兔,递给她一个。
大白兔她小时候每回生病都嚷嚷着要吃,现在长大早已不喜欢这么甜的糖,但他记得,每回吃药都有大白兔吃。
她也就只能继续喜欢下去。
姜墨哼唧,“没力气,你剥开。”
贺星沉在她生病的时候才真正像个人,让剥糖剥糖,让倒水倒水,什么都乖乖照做。
姜墨盯着,他手指真好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淡淡的青筋痕迹,没有那种强势的压迫感。
那颗糖果在他手里小巧轻盈,没一会就露出雪白糖身。
他用一半糖果纸裹着,递过来,“我打电话给你妈了,她说等会来接你。”
“嗯。”
“明天的假也给你请好,好好待家里。”
“啊?物理老师说明天要测验。”
贺星沉把水倒好,放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瞪她,“那你来测验。”
姜墨想都没想:“不来。”
正好逃过一劫。
“我作业怎么办?”
贺星沉不说话,姜墨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嘿嘿笑起,露出两个小酒窝,软软求他:“你帮我做好不好?”
“好不好嘛?”姜墨拉他衣角,又说一遍。
贺星沉眼一闪,局促应:“好。”
“嘻嘻。”姜墨高兴了。
贺星沉见她这模样,明白是恢复了差不多。
贝云亭她们下完一节课过来,他不再多待。
贝云亭:“墨墨你好点没?”
“烧退了。”但还是不太舒服,估计接下来又是一个星期的感冒。
田灿:“中午还见你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发烧?”
昨天就不太好,不过姜墨没多解释,“我没事啦,不过明天估计来不了,你们到时候借笔记我抄。”
贝云亭忽然小声:“墨墨,我原来还以为贺星沉是冷血动物呢,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
“哪一面?”
“嗯,就是,慌张?热心?”贺云亭回忆着,“你不知道,他把你从教室抱出去的时候脸紧紧绷着,眼尾通红,看着十分吓人。”
贺云亭指向那包大白兔,“还有这个,我当时以为他出去干嘛,没想到是去给你买糖,啧啧啧。”
姜墨听着倒是没什么情绪变化,毕竟那时候她晕晕乎乎,只知道抱她的是贺星沉,然后就不管了,在他怀里闭上眼。
这会看见两个女孩张着眼望她,姜墨好笑,“他确实是冷血动物,你们别把他想多好,要不是认识这么久,他说不定会见死不救。”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
姜墨烧退得快,不过感冒严重,在家休息了整整两天才重新返校。
不过两天,学校里忽然流行起折纸星星。
大中午的田灿不睡觉在宿舍里折,她说要折够1314个,再送给喜欢的男孩,会心想事成。
于是其他俩人也不睡了,贝云亭探出头,“行啊田灿,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男生不告诉我们?”
田灿害起羞,“不是我们班的,你们不认识。”
贝云亭:“你不说我们怎么认识。”
“哎呀,不说不说。”
姜墨盯着她手里五颜六色的星星看,“这东西到底怎么流行起来的?”
“不知道,我看张蓓折,我也折。”
姜墨想想也是,这种东西确实会传染,上学期不知怎么刮起一阵看小说的风气,他们班里每个女生抽屉里人手一本时下最热门小说,上课也有同学偷偷拿出来看。
最后王维知道,坚决抵制这种恶劣行径,大搜查,查到的小说堆满讲台。
那时候贝云亭也给了她一本,不过她没看,只放抽屉里,放着放着都忘了,直到被搜出来。
那时候姜墨看着封面那夸张的标题,不经意看见贺星沉憋笑的脸,一张小脸红得滴血。
太羞耻了。
因此折星星流行起来的时候姜墨说什么都不愿意参与。
那么幼稚的事情她初中都不做好吧。
还什么心想事成,要是送1314个纸星星就能收获爱情,那这也太简单,以后追人就送纸星星好了。
贝云亭却极为感兴趣,午觉不睡了,跳下床跟她学。
不难,一张长纸条,打结,形成五条边,再沿着每条边折过去,折到最后,末尾插入里一层,最后用指甲在每天边中间一按,让五角星拱起来,一个星星完成。
巧思在于商家的做生意头脑,每张小纸条颜色、图案不同,有些是渐变色,有些抹上荧光粉,这样在黑暗中也能发光,仿佛真正的星星。
田灿手里就有几个会发光的,她递给床上的姜墨两个,姜墨也好奇,拿着躲到被子里看,真是一闪一闪发着光。
田灿:“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姜墨不以为意:“还行吧。”
贝云亭已经拿出手机搜索,“我也要买!”
田灿阻止她,“不用网上买,咱们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就有,而且款式非常多,挑花你眼去。”
“那有空咱们去看看。”贝云亭仰头说:“墨墨你要不要一起?”
“我不去。”姜墨好奇另外一件事,“云亭你什么有喜欢的男生了?”
贝云亭平时性格外向,说别人时也都大大方方,不过真到了自己身上同样害羞起来,“哎呀我就是觉得好玩,多好看啊,我折给自己不行?”
姜墨才不信,那副扭捏的样子完全不像贝云亭,不过这会不好逼问,姜墨重新躺回床上。
折纸星星还在她手里,特制的纸张手感极好,姜墨看了几秒,放在枕头底下,睡觉。
......
高一下学期末得选科,王维特地在开学伊始开了一次动员鼓劲班会。
“同学们,半个学期过去,眨眼间,又半个学期过去,高中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不要心存幻想,空想度日,多做一道题一套卷,也许你的高考成绩就可加一分。”
“选科工作预计期中考后开始,一学年下来,同学们应当对自己的优势学科有所把握,结合多方考量,综合做出最优选择。”
“......”
“你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选择都会影响你们的人生轨迹,老师希望你们能慎重,但也不必过多惊慌,未来舞台广袤,充满无限可能。”
“选科之后会分班,我们其中有些同学也许会分开,在最后的相伴时间里,大家要珍惜。”
一篇长篇大论,说到最后竟引起几分伤感,还有点时间,王维有意和同学们互动,“理想是人生立足之本,老师想听听大家的理想,有哪位同学愿意和我们分享?没有我点名啊。”
底下立即叽叽喳喳,姜墨默默低下头,怎么大人都喜欢问这种问题啊,那她这种没有远大理想的人怎么办?
程怡清第一个举手:“王老师,将来我想成为一名记者。”
王维适当表示惊喜,“噢?为什么?”
“不知道,但我觉得那是一份特别有意义的工作,我也喜欢和人交往,我想帮助更多的人。”
王维带头给她鼓掌。
有了程怡清的开头,班上同学纷纷表达了自己未来的理想与愿望,少年人总是热忱,什么律师、外交官、警察比比皆是,也有像祝嘉佑这种通俗易懂的,挣大钱。
贝云亭笑他,“俗气。”
祝嘉佑反驳:“你不俗气,那你想做什么?”
贝云亭举着下巴思考,“我啊,我可能会去跳舞吧,我妈希望我成为一个舞蹈家。”
贝云亭舞蹈功底极佳,她要是想走艺考这条路不是问题。
不过往常神经大条的祝嘉佑今天却心思敏感了一回,“不是问你妈,问你。”
贝云亭深深看他,认真答,“我想当经纪人,你们知道经纪人是什么吧,就是那种手底下好几个当红明星,然后明星给你干活挣钱,哈哈哈哈。”
“那不是老板?”
“哎呀,差不多啦。”
姜墨听着觉得还挺符合贝云亭个性,她追星,据她说圈内当红明星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八卦,跟她在一起久了姜墨觉得自己被带歪,比如在街上看到某个明星的海报,想的却是贝云亭口中的他和谁谁谁在一起过,和谁谁谁有一腿。
贝云亭继续说:“等我成了大经纪人,我第一件事就是把月月签过来,然后宠着她,给她最好的资源和人脉。”又捞过姜墨箍着,“墨墨,你要不也来,我捧红你。”
姜墨:“......”
一堂课没怎么说话的贺星沉闻言挑了挑眉,勾起唇。
祝嘉佑:“白日做梦。”
贝云亭举起拳头打他,“喂姓祝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理想,你挣大钱就不是做梦了?”
吵闹间,讲台上王维忽然喊贺星沉名字,“贺星沉,你呢,将来想做什么?”
课堂里同时安静下来,都往贺星沉看来。
他们都好奇,这个从来没从第一这个位置离开的人将来会做什么。
姜墨心里替他答,医生。
身后响起椅子推拉声,贺星沉站起来,嗓音浅浅淡淡却又坚定,“医生。”
王维追问:“为什么?”
他说:“给人看病。”
姜墨一下感觉,后背灼热得厉害。
......
激动人心的理想环节过去,姜墨暗自庆幸,还好没问到她,不然只能现场编一个。
晚上回家,陈君和姜康平都不在,姜墨发消息给陈君也不见回。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洗完澡抱着做作业下楼。
开学一周,作业渐渐多起来,难度更甚以前,姜墨一直做到晚上十点才回家。
陈君刚回来,坐在沙发上不知想什么,听到动静抬了抬头,“吃过饭了没?”
声音里都是疲累,姜墨心疼,“在莫阿姨家吃了点,妈你加班啊?”
“这两天事情多,你自己照顾你自己。”
“嗯,我可以的。”
早上7点起来,家里已经没人,桌上有陈君留的一百块,手机里也有留言,说她提前上班去了,让姜墨自己解决早餐。
姜墨叹了声,拿着钱下楼。
于是迟到大王第一回 不迟到了,贺星沉见着她时眼里都是惊讶。
姜墨忽略,捂上肚子喊:“我好饿,我们先去买早餐好不好。”
出门早,吃早饭的时间也多,俩人坐在小区外头她和贺初曦常去那家生煎店,姜墨点了两碗鲜肉小馄饨外加四个鲜肉生煎。
一口热汤下去,整个人浑身通畅,那么冷的天就该吃小馄饨啊!
生煎店装修久远,桌凳使用痕迹明显,要是硬擦,估计能擦出一层油来,贺星沉脸上自然一股嫌弃。
但他没办法,不坐只能站着。
姜墨给他点的小馄饨也上了,见他不动筷,姜墨笑着出声:“怎么啊,以前我和月月给你打包的你就吃,现在坐人家店里就吃不了了?”
假正经。
姜墨不管他,舀了个小馄饨,吃得急,烫得她呲溜呲溜,“烫烫烫。”
好不容易吃一个,不长教训,紧接着又吃下一个。
贺星沉皱眉,“凉了再吃,吃太烫对肠胃不好。”
“噢。”
姜墨下一个小馄饨吹了好几口,吹到不会被他说的程度,满足一口吃下。
早上被她拖着出门,贺星沉早餐并没有吃,现在看她一口一个,食欲慢慢被勾起来,拿起勺子舀了一个。
口感清淡,馅料新鲜,还可以。
“怎么样,不错吧?”
对面人点了点头。
姜墨继续:“眼不见心不烦,这儿能开那么多年味道肯定是好的,你就当这儿是你家,这是你妈做的。”
贺星沉眼睑半阖,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勺子又动了动。
吃了小半碗,贺星沉放下勺子,看她吃完一个生煎后问:“你爸妈去哪了?”
姜墨爸妈关系不好他一直知道,昨天听他妈讲了一嘴,说俩人现在冷战,谁也不跟谁说话。
父母关系影响的是孩子,姜墨最近时不时心情低落,有时候连叫两回都不见应。
姜墨咽下最后一口,无所谓答,“我妈上班,我爸不知道,也上班吧。”
“姜墨。”贺星沉无奈,“有什么你可以跟月月说。”
姜墨愣了愣,几秒后笑开,“能有什么,我妈也就这几天忙而已,我有饭吃。”
说着又夹起个生煎小口小口吃,没了刚才吃小馄饨时的热切。
贺星沉收回眼,不再说什么。
......
有些事并不是姜墨能掌控的,她能做的只有每天好好上课,好好作业、复习预习,晚上九十点回家,要是陈君在家就陪她说说话,不在就回房继续学习,学到差不多,洗漱睡觉。
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一个月,附中组织了一次专门针对分科的考试,姜墨班级排名终于跃进前十,每一点微小的努力都在给她回报。
至于分科也不用过多思考,姜墨典型的文科生,除了保留物理这项其余都是优势学科,不存在犹豫不决的情况。
而保留物理不过是因为a大变态,一些文科专业也要求高考科目里包含物理,她要想稳上a大,不得不选
这一个月里折星星风越加盛行,他们宿舍连同程怡清在内对此乐此不疲,田灿的小罐子里已经装下大半,她说还差300就够1314。
折完的那天中午,抱着罐子雀跃不已,并热情把剩下的小纸条送给姜墨。
郑重其词:“墨墨,你必须收下,就当给我积攒福气。”
“???”姜墨笑,“你到底送给谁啊?要不要我们帮忙?”
田灿摆手:“不用不用,我不送,等高考完再送。”
贝云亭:“哇,咱们灿灿还挺深情。”
“......其实主要还是没自信,要是我被拒了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田灿真诚发问,贝云亭和姜墨懵在原地,俩人都没谈过恋爱,哪懂得什么高深的恋爱道理,更不知道劝她是送还是不送。
不过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为了看不见的结果做不成朋友,真是太亏,姜墨也这样觉得。
当天放学,她包里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小纸条,田灿硬塞给她的小纸条。
吃完晚饭,陈君把准备下去学习的姜墨叫住,“墨墨,妈妈明天得回一趟外婆家,大概一个星期,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姜墨愣了愣,“外婆家怎么了?要不要我一起去?”
女儿一脸紧张,陈君把人拉下来坐着,解释:“不用,你乖乖念书,就是你外婆老毛病犯了,妈妈想回去看看。”
外婆一家姜墨不太熟,外公早不在,陈君上头还有个姐姐,外婆这么多年一直和姨妈住一起,她只依稀记得外婆年纪确实大了,偶尔也听她们打电话谈论起生病不舒服之类的事。
姜墨担心:“要不我请个假,咱们一起去。”
陈君再次拒绝,“真没事,带着你还要分心照顾你,你别添乱。”
“妈......”
“妈跟你莫阿姨说过,这个星期你下去吃饭,就是晚上你得注意一下,别我不在就熬夜,睡觉踢被子。”陈君摸摸她头,语气温柔,“别生病,别让妈妈担心,好吗?”
“好。”姜墨心里闷得不行,有什么东西堵着出不来,“那,那爸爸呢?”
陈君微怔,眼里稍瞬即逝几抹不明情绪,但脸上笑着,“你爸最近忙,经常出差,不用管他。”
姜墨已经十来天没见过姜康平,上一次见面是他回家吃了个饭,然后拖着行李箱出门,说是去北城出差。
这个家好似酒店,成了他偶尔落脚的地点。
姜墨不再追问,乖乖应下,“妈妈你去吧,我可以的,我每天给你打电话。”
陈君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真是妈妈的乖宝宝。”
陈君在不在好似没什么区别,就是早饭晚饭得下楼吃,像之前贺星沉到她们家一样,一开始还不习惯,后来放学直接家都不回,直接和贺星沉进门。
吃完饭复习功课,专心下来时间过得飞快。
十点,姜墨收拾好东西上楼。
贺星沉喊她,“姜墨。”
姜墨抱著书包回头,“干嘛?”
“早点睡。”
“知道啦。”
这天晚上打春雷,屋外一阵阵雷电时不时闪过,穿透紧闭的窗帘,屋内物品在白色墙壁上倒映出奇形怪状。
姜墨起身下床开灯,影子消失,闪电也消失,重新回到床上,抱起被子。
睡不着了。
偌大空间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可怕,冰箱运行的声音轻易传进卧室。
夜深人静是情绪泛滥的时候,所有好的不好的都挤在脑子里,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不断演练,演着演着就成了真。
陈君和姜康平的关系已经无法复合,他们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也许是在等高考完再做那个决定。
可这两年,她要怎么过?装作什么事都没发什么吗?
他们两个明明已经没有感情却要在她面前装和谐?亦或是如同这段时间,姜康平不断的出差?
那两年之后呢,姜康平会不会跟妈妈抢自己?妈妈今年才开始工作,要是他要抚养权,妈妈怎么打得过他?
还是......他们都不要自己?
就像现在,她一个人住大房子,谁都不在。
姜墨坐起来,蜷着被子呆呆看窗帘,看了会,下床拉开。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雨滴拍打玻璃,劈里啪啦。
姜墨脸上也下起雨,一阵一阵,停不下来。
不会的,妈妈肯定会要自己的,这件事里最难过的应该是妈妈,她应该去理解她,不让她担心。
她很快17岁,再有一年多她就成年,她可以成为妈妈的依靠。
姜墨抹了把泪,拿出手机给陈君发消息,【妈,家里打雷,我好想你啊。】
陈君一分钟后回:【傻孩子,害怕了吧,起来看会电视,一会就过去了。】
【嗯。】
【我不害怕,我就是想你。】
陈君回复:【知道了,妈妈也想你。】
姜墨不想再想,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去拿书包里田灿给她的星星纸。
不多,一共七八条,每条估计能叠二十来个。
姜墨拉过被子,弓着身子躲在被子里,按照之前田灿教贝云亭那会看的,慢慢折起来。
一个,两个......十个......
折完一半,床上几十个一闪一闪的星星堆着一起,璀璨绚丽。
姜墨心情好了点,跳下床去找容器装它,可惜找遍客厅厨房大大小小角落都找不到,看来还是得去文具店买一个好看的玻璃罐。
今晚只能将就,姜墨随便找了个阳台不用的透明菱形小花瓶,洗干净、擦干,再把星星装进去。
装好,外面雷雨停。
姜墨关灯,把小花瓶放在床头柜上。
天上掉落人间的星星,掉到她这里来了。
......
天气预报说今天还有雷雨。
姜墨从教室里往外望去,天空中灰暗云层厚重,这雨不知会不会下,什么时候下。
讲台上物理老师在讲新内容,万有引力。
开普勒第一定律:“每一行星沿各自的椭圆轨道环绕太阳,而太阳则处在椭圆的一个焦点上。”
姜墨目光移向书本上的插画。
太阳被行星围绕,是太阳系的中心,各个星体有远有近。
姜墨不想听,拿起铅笔在太阳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离太阳最近的行星是水星,姜墨毫不犹豫写下陈君的名字。
其次是金星,姜墨写了贺初曦。
第三个是地球。
她犹豫了,犹豫半分钟,地球两个字和贺星沉三个字重合,很快又擦掉,在空白处画了两个小恒星,一个标注:cx330,另外一个嘛......
姜墨歪着脑袋思考,最后落笔:mj810。
cx是沉星,mj是墨姜,八月十日是她生日。
旁边新同桌看过来,“姜墨你干嘛呢?”
姜墨赶紧挡住,慌张说:“没事没事。”
新同桌没发现,继续听课,姜墨悄悄松口气。
位置是上个星期换的,她不再和贝云亭做同桌,贺星沉也不再坐后面,但这回他坐她斜对面去了,她想看他不用再回头。
姜墨悄悄看过去,贺星沉不知在做什么,没听课,低头写东西。
在做卷子吗?
前天晚上他说要参加个物理比赛,什么名字姜墨不记得了,反正是全国性的,拿奖高考可以加分那种。
姜墨心想,他真厉害啊。
跟她上次参加那个演讲比赛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过了会,他伸手往抽屉里摸,摸出个手机,在上面编辑了什么,又放回去。
这上着课怎么还发消息呀?
该不会是发给女生吧?
切。
姜墨不再看他,抬头听老师讲课。
“开普勒第三定律,所有行星轨道的半长轴......”
没听完一句,姜墨忍不住,小心翼翼拿出自己的手机。
还没解锁就看到贺星沉的消息:【不听课,别想我晚上给你讲。】
“......”
放学,贝云亭过来找她,“等会可能会下雨噢,你带伞了吗?”
“带啦。”
“嗯。”贝云亭凑近她耳朵,“墨墨,告诉你个秘密,贺星沉要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我今天去办公室偷听到的,一手消息,我们学校一共三个人,另外两个是高二的学生。”
姜墨惊讶:“啊?”
贝云亭一脸骄傲,姜墨笑开,两个小酒窝深陷,“这样啊。”
“嗯!贺星沉真牛,咱们学校选出去的选手那肯定是冲着拿奖去的。”贝云亭说着,“他要是跟你说你记得装不知道噢。”
姜墨心里早笑得不行,脸上配合她,“好,我一定装不知道。”
田灿也过来,“墨墨,我给你的星星你折了没?”
姜墨一慌,忙朝贺星沉看去,他正收东西,看起来没注意这边,姜墨压着音量,“我没折......”
“啊,那算了。”
“我得走了,我们明天见。”姜墨急急跟她们道别,加快手上动作。
“行行行,明天见。”
刚走出教学楼,天空开始飘毛毛雨,雨势有渐大之势,没伞的同学们个个跑得飞快,“唰唰”从俩人旁边经过。
姜墨从书包里拿出伞,“你带伞没?”
“没有。”
姜墨自然把伞递给他,“那我们今天骑不了车了。”
往常下雨天,要是陈君或者他爸妈有空会来接他们,没空就打车或者坐公交回去。
贺星沉“嗯”了声,打开伞,往她这边伸了伸,姜墨靠进去。
她的伞晴雨两用,不大,姜墨身子得紧挨着他才不被淋到。
灰青雨幕,两道身影不疾不徐。
小雨珠弹跳起跃,姜墨低头,看见迈着相同步伐的两双鞋都沾染上水迹。
她提了提宽大的校服裤,忽然说:“贺星沉,我想站你左边。”
贺星沉没问为什么,固定着伞在她头上,脚下移动换好位置。
姜墨满足,悄悄靠近他一分。
她中午睡觉听了首歌,叫《左边》
因为心脏跳动在左边。
出到校门,雨已经大得走不了,并开始打雷。
贺星沉拿手机叫车。
姜墨望一眼家的方向,心沉到底。
“好了。”贺星沉叫好车。
姜墨拉了拉他衣角,“贺星沉,我不想回家。”
他疑惑,“不回去哪?”
是啊,不回去哪?
姜墨视线在雨中寻找,文具店炸串店奶茶店快餐店,还有不远处的网咖。
姜墨指着那块“今夜网咖”的招牌说:“去那。”
贺星沉深深看她一眼,再看那网吧,最终拿过手机,取消网约车订单,“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