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扔进了那条河里, 落水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后来再醒过来的时候, 便已经在医院里面了。”
徐正则说完, 目色平静地望着几米外的于卫东。
他与当年已经判若两人, 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犹如一个七八十岁行将就木的老人。
晚饭已经吃过了,护士搀扶着他, 去外面散步。
从身旁经过时,于卫东发现徐正则, 朝他笑,抓着他的手,塞过来个东西:“正则, 叔叔今天给你带了颗棒棒糖。”
徐正则低头, 看到掌心里是根棒棒糖。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薄唇弯起轻浅的弧度。
夏矜牵着他另一只手站在一旁, 心口微酸,在看到徐正则谈起往事时轻描淡写的反应后, 犹如被堵住了心脏处血液通往全身各处的动脉,呼吸都不畅快。
于卫东被护士搀扶着走了,徐正则也牵着她, 慢慢往外走去。
这里住的都是精神病人,楼下的绿化做得很好,刚好黄昏时分, 下楼来散步的人很多。
两人在一棵梧桐树下的长凳上坐下。
徐正则将于卫东给他的那根棒棒糖拿出来, 拆了糖纸, 递到夏矜嘴边。
夏矜蹦着张脸,做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何况吃糖。
他轻笑了下,放进自己嘴巴,又捏了捏她手心的软肉。
分明讲述与经历的人都是他,现在安慰人的也是他。
“其实那时候很多的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或许也是件好事。”徐正则含着棒棒糖,侧眸望向夏矜,“他和妻子一直没有孩子。忘了是几岁的时候,于叔叔照例和往常一样来找我爸,我当时在院子里写作业,他从兜里拿出来两根棒棒糖给我,说叔叔记得你喜欢吃糖,特意给你买的,我听到他和我爸开玩笑说,要不你把正则给我领养好了,反正你们也有鸣曜了,这样还能免得我老婆再受罪了。”
夏矜望向徐正则。
隆冬薄淡的黄昏落在他周身,发丝仿佛也在发光。
他什么都没再说,可夏矜却想问,那时候,你是不是也为此期待过,离开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身体倾过去,靠在徐正则肩上。
在医院待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两人才回去。
寒山庄园的门外停着一台宾利,还以为是徐鸣曜,进门才发现是俞婉华。
夏矜与徐正则双双停步,站在门口望向俞婉华。
她站起来,目光哀哀欲绝地看着徐正则。
“阿姨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夏矜冷淡地问。
俞婉华期期艾艾:“我……我过来看看,正则……”
夏矜才要张口,一双手落在她肩头,轻轻按着。
“矜矜,你先上楼。”
夏矜回头,紧皱着眉。
徐正则朝她笑着,无声用口型说:“没事,我能处理。”
夏矜这才不情不愿地上去。
俞婉华眼下吊着乌青,发丝虽仍旧优雅,神态却难掩愁绪与疲态。
“当年,是我和你爸对不起你。”
徐正则去餐厅,给俞婉华倒了一杯温水。
递给她后,道:“妈,这些年,我已经听到您说过无数次这三个字了。”
俞婉华抹了下眼睛:“我知道你怪我,从出事之后,我何尝睡过一个好觉,送你去英国,也是因为当时国内没有顶尖的心理医生,你又……又谁都不见,谁也不理,每天就一个人在待在屋子里,话也不说,妈也想去陪着你,可是医生说每次见到我们你的情绪都会起伏,让我和你爸在那段时间尽量不要和你见面,鸣曜又还小,我只能……只能待在国内。”
徐正则等她说完,才开口:“妈,我已经很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他侧眸,望了眼窗外,语调很轻:“也不想再想起来了,您也忘了吧。”
俞婉华眼眶湿润:“你还是不愿意原谅妈妈?”
徐正则说:“我也想要放过自己。”
俞婉华呼吸一滞,眼泪淌下来。
“我一直在想法设法地弥补你,可你总是冷冷淡淡。面上从不说什么,可就算对我,也永远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正则,你在给妈妈一次机会吧,行吗?妈妈一定好好补偿你。”俞婉华哭着说。
徐正则很轻地叹了口气,递给对面的人几张纸巾。
在俞婉华第二次开口,说要补偿他的时候。
他道:“可现在的我不再需要了。”
俞婉华抬眸,流着泪看向他。
徐正则撇开目光,淡淡道:“七岁那年夏天,我记得很热,你陪我爸出门去应酬,爷爷奶奶也不在家,只有阿姨照顾我和鸣曜。暑假刚放没多久,天气很热,临走的时候你们叮嘱阿姨和我,看着不要让鸣曜吃冰淇淋,中午吃完午饭的时候,鸣曜说想出去玩,我作业还没有写完,他就帮我把剩下的都写完了,还模仿我的字迹,说这样爸妈肯定都看不出来。”
“他从小就喜欢撒娇,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我,我答应了,瞒着阿姨出门,约定好玩一个小时就回家,出去偷偷买的冰淇淋,也只敢让他吃几口,但没想到,回去的时候碰上了雷阵雨,我们没有带伞,跑回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正好碰上你和爸爸提前回来。”
徐正则抬眸看向自己的妈妈,她神情略微茫然,明显已经忘记了这桩小事。
“因为偷偷带弟弟出门,还淋了雨,你们罚我那天练琴的时间加倍。傍晚时候,鸣曜就发烧了,你和爸爸急匆匆抱着他去医院,临走前,回头看我时的目光,到现在……我都记得。”
俞婉华想要辩解什么,徐正则还没有说完。
“你们走后没多久,我浑浑噩噩睡了一觉,醒来时好像也发烧了。我打开房间的门,去找你和爸爸,你们已经从医院回来了,爸爸在书房,你在鸣曜床边照顾他,我就去找爸爸,跟他说我好像也发烧了,他摸了摸我体温,说没什么大事,让阿姨把医生给鸣曜的药也给我吃一点就可以了。”
“我回房间睡了一觉,迷迷糊糊记得,期间你进来,喊我醒来,抱着我给我喂了一次药,教训了我几句,大意是……责备我不听话下午出去玩,否则怎么会淋雨。”徐正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那天半夜我醒来,觉得口渴,拿着水杯下楼倒水喝的时候,看见你还在鸣曜房间,坐在他床边哄着他吃药喝水,很温柔,很温柔。”
窗外开始下雪了。
不像雨,无声无息地落下来,掉在地上,很快又化了。
俞婉华双手捂着脸,哭声在安静的房间慢慢变大。
徐正则安静地坐着。
良久,才听到俞婉华夹杂在啜泣中哽咽不已的话:“鸣曜从小身体就不比你好,是我……是妈妈不好,以后妈都会想办法补偿你,正则,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妈,我一定会弥补你的。”
“妈,我已经不是七八岁的时候了,的确……不再需要了。何况,”徐正则看着窗外从天上飘下来的雪,淡声继续,“愧疚还是爱,我分得清,也都不需要了。下雪了,天也黑了,您早点回去吧。”
他起身,送俞婉华出门。
夏矜躲在二楼,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下来。
走到窗边时,望见大门外车前,俞婉华降下车窗,脸色凄婉苍白,临走之前,动了动唇,和徐正则又说了句什么。
她抱着小徐宝宝,去沙发上坐下。
不到一分钟,徐正则回来了。
夏矜丢下小徐宝宝,趿拉着拖鞋,几步跑过去,捧着徐正则的脸,观察半天,确定他神情正常之后,才松手。
又坦白:“我刚才在二楼都听到了。”
徐正则“嗯”了一声:“饿了没有?”
“不饿。”夏矜紧跟着他,问,“刚才在车边阿姨又和你说什么了?”
徐正则:“还是那些话。”
“肯定不止。”
徐正则便笑下了下,说:“也没什么,就问鸣曜和我有没有联系,那天晚上他就离开了家,也不接他们电话。”
“哼,我就知道!”
徐正则揽着她的肩往里走。
“不过你弟都多大了还搞离家出走这一套,他为什么?”夏矜不解地说,“又没受一点委屈。”
“估计是回学校了。”
夏矜“哦”了声,没再关心,心头的气却没消:“只有你妈妈过来,你爸呢?他才应该对于卫东那件事负责。”
“他不会过来的。”徐正则说。
望了眼窗外的雪势,低头从后环住夏矜。
“今晚的雪应该不会停了,明早醒来,地上应该就有厚厚一层积雪,要堆雪人吗?”
“好呀。”夏矜又想到什么,说,“明天是除夕,下午和思思桃子逛街的时候,经过一家文创店,我买了很多可爱的春节装饰,还有春联,明早一起贴吧!”
徐正则俯身将下颌抵在怀里的人肩窝。
声音很低:“好。”
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外面果然已经银装素裹。
夏矜按下开关,窗帘自动打开,雪色和清晨的日光一同照进来。
她翻了个身,瞧见徐正则近在咫尺的脸。
她笑起来,伸手去摸他挺拔漂亮的鼻梁,摸够了,指尖蜿蜒向下,停在凸起的喉结尖上。
他眼睛慢慢地睁开,在清晨的柔光中看向她。
夏矜眉眼弯弯:“这还是我第一次早上醒来看到你还躺在我身边。”
垫在脑后的手伸过来,揽着她抱进怀里。
颈侧被蹭了蹭,夏矜笑着躲他:“痒。”
徐正则没松手。
夏矜想起什么,搡他说:“快点快点,起床我们去贴春联!”
她有些兴奋,匆忙洗了脸,见徐正则在卫生间刮胡子,动作不急不缓,仔仔细细地不放过一个角落,夏矜本想来催他,此刻却不着急了,贴在徐正则背上说:“我帮你刮胡子好不好?”
徐正则把剃须刀递给她,配合地弯下腰。
夏矜一手捧着他侧脸,一手握着嗡嗡响的剃须刀,小心翼翼贴在徐正则皮肤上,慢吞吞地移动。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很认真地尝试,生怕弄破一点皮。
徐正则垂眸,看着眼前的人。
夏矜察觉他的注视,抬了下眼,抿唇小声说:“你别看着我。”
徐正则笑着问:“怎么了?”
“你一直盯着我,我还怎么帮你刮胡子。”她嘟囔,“不然你自己来好了。”
“好,我不看。”徐正则移开视线,温声道,“方姨他们都放假了,今晚除夕夜,想吃什么,我来做,好吗?”
“今晚我要和爸妈一起过年呢,以前都是这样的。”
徐正则目光微顿。
下一秒,又听夏矜寻常地说:“你陪我去和我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吧?”
徐正则单手搂在她腰后,俯身低下头,抱着人才道:“好。”
“还没刮完呢!你松开,泡沫都蹭到我身上了。”
徐正则笑了下,才放开夏矜。
两人贴完了春联,准备出发去钟情住处前,夏矜蓦地想起什么,拉着徐正则上楼,从衣帽间翻出来两件新衣。
“差点把它们忘了。”
她把大的那件给徐正则,也不见外,撩起他现在身上的毛衣下摆,笑盈盈道:“我帮你换。”
都是红色的毛衣。
夏矜第一次见徐正则穿这种颜色明艳的衣服。
有些新奇,换好之后,一起站在穿衣镜前,看了好半天都没挪开眼。
“果然过年就是要穿红色。”
夏矜弯着唇角,指指自己身上的同款红色毛衣,又指指他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徐正则从镜中看到她灿若星辰的眼睛,也不自觉带上笑意。
“新年装?”
“不。”夏矜在他毛衣上那只白色的小兔子身上戳了一下,身体贴过去,让自己身上的小兔子和他身上的也贴在一起,才笑着说,“是新年情侣装。”
徐正则怔了瞬,才反应过来。
淡色的眼瞳中闪过丝丝笑意。
夏矜已经拉着他,着急下楼:“快点快点,爸妈该等着急了。”
徐正则给小郑也放假了,他开车,夏矜坐副驾,抵达的时候,钟情正在厨房包饺子。
还没见到人,就听到老夏同志哀婉叹息的声音:“好了好了,还是我来包算了,你这几个煮下去指定破在锅里。”
钟情说:“你少管。”
夏鸿声一噎:“让你去歇着还不乐意了。”
夏矜故意弄出大动静:“妈妈,爸爸,我来了!”
钟情和夏鸿声一道从厨房出来,欢喜地迎接女儿,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
夏鸿声扫了眼徐正则:“你怎么也来了?不回家跟你……”
没说完,被夏矜踢了一脚。
夏鸿声:“……”
钟情拉着夏矜往里走:“不是说十点就到了吗,这都快中午了。”
“徐正则说要给你们买礼物,就又去了趟商场。”
钟情回头,看到徐正则还被夏鸿声堵在玄关,说:“鞋柜里有新的拖鞋,小徐换好进来吧。”
夏鸿声这才不情不愿似的,亲自打开鞋柜找出双新拖鞋。
夏矜不孝道:“爸你怎么来这么早?爷爷没说你啊。”
“他说我我就要听?”
夏矜故意又问:“妈妈,你男朋友怎么没跟你回来?”
没压低声音,老夏同志的视线立即飞过来。
“我回来跟你过年,他跟来做什么。”钟情说,“好了,看看今晚还想吃什么,趁超市没关门之前,缺什么再去买点。”
备菜之类的琐事夏鸿声往年一人包揽全部,今年在进厨房之前,特意拉上了徐正则,本想为难他,却没想到徐正则在厨艺上有两下子,切菜炒菜有模有样。
夏矜带钟情去看来时徐正则给妈妈买的礼物,出来才发现他被老夏同志拉去做这些。
进去时,徐正则正在处理一条鱼,身上还系了件围裙。
她心蓦地空了一瞬,捏住他衣袖。
“徐正则……”
他看过来,视线相对,徐正则笑着说:“在伦敦念本科的时候,有段时间特意学了自己做饭。”
“我当然知道你会做饭。”
夏矜绷着嘴角,望着砧板上的鱼。
徐正则语调很轻松的样子,又说:“其实那时候并不是为了自己给自己做中餐,而是……脱敏治疗。”
夏矜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徐正则朝她笑着:“别担心。”
夏矜却强逼着他放下刀,摘了他的围裙将人拉出了厨房。
冷着脸等他洗了手,拽着徐正则出了门。
楼下有好多小孩,有在堆雪人的,有在追逐打闹的。
夏矜从灌木丛的叶片上故意拢了一团雪,让徐正则伸手,压在他掌心。
她什么都没说,徐正则却好似都明白了。
“我没有为难自己,矜矜。”
夏矜声音有些沉闷:“我知道,可我就是有一点点不开心。”
掌心的雪在融化,变成冰水从他们指缝中滴下去。
小孩子们嬉闹追逐的声音飘过来。
夏矜松手,垂眸把徐正则手心还没有化的雪全部拍掉,说:“我们也去堆雪人吧?”
他们没工具,堆得很慢,夏矜却很开心,没想到快堆完时,旁边一个也在堆雪人的小孩过来没有边界感地评价:“你们堆的雪人好丑。”
夏矜瞥了一眼他的。幼稚道:“你的才丑。”
男孩:“你的都没有围巾,我的雪人还有衣服穿。”
夏矜:“谁傻谁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雪人穿。”
“你!小白,咬她!”
夏矜一愣,正要躲去徐正则身后,才发现这小屁孩说的小白是只萨摩耶,蹲卧在雪地里,和积雪一个颜色,吐着舌头晃着尾巴见人就笑,十分傻白甜。
夏矜也笑了:“这就是你的小白啊?好像不太听话呢。”
还要继续,徐正则牵住她手:“好了,回家了吧,叔叔阿姨该打电话催了。”
夏矜惋惜休站,和徐正则要走时,那只叫小白的萨摩耶忽然朝他们奔过来。
还以为是要来咬人,夏矜反应太快,惊叫着跳到徐正则背上挂着,下一秒才看见这只狗竟然只是扑到徐正则腿上,谄媚地冲他摇尾巴。
徐正则单手托着背上的人,另一只手在萨摩耶脑袋上揉了两下。
那男孩见状,替自己家便宜狗害臊,扯着牵引绳要拽走。
萨摩耶呜呜叫了两嗓子,被徐正则又揉了一把脑袋,才不情不愿被拉走。
夏矜低头趴在徐正则背上看他:“你还挺招猫猫狗狗喜欢。”
徐正则也没放她下来,就这样背着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夏鸿声已经把厨房剩下的工作全做完了,
阴阳怪气地瞧了眼徐正则:“做一半就撂挑子,这种男人一看就靠不住。”
夏矜:“……”
她推着老夏同志,拉着人进房间准备fù_nǚ谈话。
“她爸就那样,就嘴上厉害。”钟情说。
随即,给徐正则递过来一个红包。
他顿了顿。
钟情晃了下:“压岁钱,你也是小辈,拿着。”
徐正则这才接过来,郑重道:“谢谢阿姨。”
夏鸿声只给女儿准备了一个,吃着年夜饭看春晚的时候,在钟情和女儿的目光暗示下,从给女儿的红包里抽出来两张:“今年就先分点儿矜矜的给你,明年不会忘了你的,这样总成吧?”
夏矜立即起身给老夏同志斟酒:“爸爸最好了。”
夏鸿声:“狗腿。”
回寒山庄园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街上冷冷清清,却万家灯火。
夏矜喝了点酒,脸蛋有些红。
不忘叮嘱开车的徐正则:“开快点,回家还有事呢。”
“怎么了?”
“你别问,反正开快点就是了。”
等到家,夏矜以最快的速度拉着徐正则进屋,又打开电视机。
徐正则还以为她着急看春晚。
却没想到夏矜打开一部动画片。
窗子上有今早他们才贴好的窗花,家里的绿植上挂着兔年大吉的喜庆装饰。
很有过年的氛围。
夏矜拍拍沙发,看时间:“快点过来!”
徐正则走到她身旁,将热好的牛奶放在桌上。
夏矜按下遥控,欢快的主题曲立即响起来。
“这是什么?”
夏矜本就猜测他没看过,却没想到连那个著名的卡通形象他都没见过认不出来。
“《樱桃小丸子》。”她抱住徐正则小臂,靠在他身上,“我陪你补回童年。”
徐正则顿了下,低头看她。
笑着问:“那怎么是从705集开始?”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夏矜小声咕哝了一句,又握住他右手,轻轻地在徐正则的手腕上摩挲,“我小时候很喜欢看小丸子,徐正则……”
“嗯?”
“要是我们以前就认识就好了。”夏矜补充,“我是说,不只有那一面的认识。”
徐正则握紧她的手。
“对我来说,那一面也足够了。”
夏矜却说:“我觉得一点也不够。”
动画讲了什么,徐正则并未看进去。
夏矜靠在他肩上,道:“人们说月穷岁尽,辞旧迎新,过了今夜,就是新的一年了,什么都是新的了。”
她把爸爸妈妈给的压岁红包拿出来:“我小时候最喜欢在除夕夜数压岁钱了,每次要开心到半夜才睡着。”
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只红包。
上面画着两个抱着小兔子的q版小人。
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夏矜指给徐正则看。
“这是我。”她指着那个小女孩说。
又在小男孩的脸颊上点了点:“这是你。”
徐正则垂眸,喉结微动:“是你画的?”
“是不是很可爱?”
“嗯。”徐正则低低地道,“很可爱。”
夏矜把红包塞进徐正则手里。
“谢谢哥哥十八年前收留我。”
徐正则眸底笑意温和又柔软:“这是压岁钱还是谢礼?”
快要零点了。
夏矜特意将手机时钟打开,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才说:“是礼物。”
她话音落下,电视屏幕上的动画播到丸子的爷爷去找因为觉得妈妈偏心离家出走的小丸子。
时针计时跳到零点。
外面响起不知道谁家守岁的鞭炮与烟花声。
“徐正则。”夏矜喊他。
她的声音和音响重合,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到徐正则耳中。
“就算全世界都不偏袒徐正则,但我最~最最最偏袒徐正则了。”
她依旧靠着徐正则,话音落下的瞬间,呼吸都仿佛暂停了下来。
只剩外面的鞭炮和电视中动画的声音。
夏矜坐起来一些。
徐正则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沉静,却又好似波涛汹涌。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目光。
相视的刹那,徐正则闭了闭眼。
他往后,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的同时,抬手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夏矜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
她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问,重新靠在他肩上。
屋外烟花璀璨。
是新岁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国际惯例……orz(不敢说话
夏矜的话改自《樱桃小丸子》,原句是爷爷对小丸子说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偏袒小丸子,但爷爷最最最偏袒小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