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答应吗?”夏矜轻声问。
徐正则握住她落在自己侧腰的手,不动声色地拨开:“那平时呢?”
夏矜故作思虑的神情,拧着细眉, 佯装认真思考后才答:“平时不可以。”
徐正则的指尖沿着她的手背向上, 在那颗微微凸起的桡骨上短暂停留。
轻轻握住, 挪开,才来揽她的腰。
隔着衣料,在脊椎骨上一按,夏矜便像是被点了穴般, 上身一软,倒在他身上, 胸口严丝合缝地贴着男人胸膛。
夏矜眼睫颤了颤,心跳加快一瞬,抬起头时, 不由朝厨房的方向看。
生怕方姨突然出现。
徐正则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轻笑着问:“那现在算是吗?矜矜。”
他们靠得太近, 亲昵至极的姿态, 低磁的音色仿佛在她的耳膜上挠痒痒,更不要说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和紧密贴合的身体。
夏矜终于确定自己防御能力有多低了。
徐正则一定是妲己的门徒,天生就掌握了如何摄人心魄的秘笈。
见她半晌不作答,徐正则眼底笑意加深。
抬起手, 用指节碰了碰夏矜的耳廓。
“很热吗?”
夏矜腾地从他身上起来,拖鞋没勾住,从脚上滑落都来不及管, 低头要去重新穿好, 慌乱之间竟踢到了沙发下面, 干脆也不要了,反正地板很干净,另一只也蹬掉,光脚头也不回地上楼。
要拐弯时,余光中看见徐正则拎着被她乱中丢弃的鞋要跟上来。
夏矜站定,搭在栏杆上的手都握成拳,一字一顿下命令:“不准跟我上来!”
等扑在床上,把自己紧紧裹进被子里,缓了好几分钟,耳朵上的热意才渐渐消失。
手机昨晚就落在了主卧床头。
过去了快十五个小时,夏矜才重新打开。
微信消息多达四五十条未读。
夏矜没有邀请太多同事,只有几位相熟的,和助理ella,未读都是昨日便发来的祝福。朋友则更多。
季雪还发来数十张昨天在婚礼和晚宴上拍摄的照片,角度不错,调色也十分有氛围感,夏矜点开查看时,不由自主保存了好几张。
一一回复道了谢。才点进最无需客套的小群。
费思思和陶子君从昨晚她离开晚宴后,便在里面发消息。
昨夜倒是还好,从今早九点后两人在群里讨论,而夏矜迟迟不曾出现后,话题便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夏矜匆匆略过一眼,都不敢细看。
正想装看不见,底下又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费思思:“不会还没起吧?”
陶子君紧随其后:“看来这次是挺激烈的。”
夏矜:“……”
小百灵鸟(天赋失灵版):“起了。”
费思思:“哇,真早,才中午一点呢。”
小百灵鸟(天赋失灵版):“我是困的。”
费思思:“我懂。”
陶子君:“我懂。”
夏矜:“…………”
索性放弃挣扎,挑挑拣拣将昨夜的过程简单叙述。
她正好也有疑惑要咨询,三人连接视频后,说:“都是新婚夜了,而且明显我们都已经……但是他竟然半路踩了刹车,这合理吗?”
陶子君沉吟片刻,问:“你说昨晚回去,又灌了徐正则酒,还是蒸馏威士忌?是不是酒劲太大了?”
“嗯。”夏矜有些心虚,“但是也就一小口。”
费思思却很直接:“徐正则是不是不行啊?”
“可是昨晚他、他……”
“他他他什么?怎么还结巴上了。”
夏矜低声嗫嚅道:“他弄我的时候,好像是一直ying着的。”
“……”
“……”
沉默片刻,陶子君说:“宝宝,下次倒也不必这么详细,什么都跟我们分享,否则下回再见徐正则,我怕不能再正视他。”
夏矜脸都埋进了被子里:“明明是你俩让我说的!”
费思思笑道:“行,是我和桃子的错还不行。但是呢,有件事我需要跟你科普,有的男人呢,平时也会有反应,但一进去,没几下就能缴械。你可不能通过这一点来判断。”
“还有这样的啊?”夏矜惊奇完,又问,“那你们帮我分析,徐正则到底为什么?”
费思思:“很简单,这都能忍住,他应该确实是不行。”
夏矜:“…………”
陶子君笑得语调都连不上了:“别难过,反正你说你俩两年后就离婚,这两年多看几眼也不是不行,起码你老公是真的大帅哥。”
“不过我说的也不一定哈。”费思思笑说,“季驰昨晚说徐正则酒量不行,你给人家灌了一口白兰地一口蒸馏威士忌,估计是真醉了吧。男的醉了也不行。”
陶子君说:“不是说男的真醉了都ying不起来吗?但是矜矜说……”
“也对啊,那就只有第一种可能性了。”
夏矜却在想费思思说的另外一句,追问:“季驰怎么知道徐正则酒量不好的?而且他昨晚说什么六岁,还没来得及问我就离开了,后来有聊吗?”
陶子君道:“还真聊了。还是昨晚拼酒输给思思之后,季驰主动透露的。醉得战都站不稳了,嘴里一直口齿不清地嚷嚷说自己和徐正则关系多好多好,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至于你好奇地事……季驰说他们六岁的时候,过年期间他去徐家找徐正则玩,正好徐家宴客,有个随性又爱喝酒的叔叔,居然给当时才幼儿园大班的徐正则和徐鸣曜都灌了杯白酒,不过徐鸣曜那杯被赶来的徐家奶奶拦住了,徐正则却喝了下去,结果就醉了。”
“姓季的说得还挺好玩儿。”费思思紧接着道,“说徐正则醉了也不闹,就是要睡觉,却怎么都不肯在徐家待着,季驰要离开的时候非跟着去他家,搂着季驰的胳膊不肯撒手,好像还哭了,他爸妈没办法,最后只好送徐正则去了季家睡了一晚,第二天酒醒才回去的。”
夏矜起初只是觉得听得好玩儿。
不禁想象小豆丁版的徐正则,被大人骗着喝了酒后的模样。、
竟然还因为闹着要去季驰家睡觉哭了?
夏矜情不自禁弯了眼睛。
随即又一顿,徐正则被灌醉了那么听话,怎么会不愿意在家里待着,非闹着跟季驰走?
这个问题萦绕在心口停滞了许久、
但也无从解答。
只好先撂下。
瞎侃快结束时,陶子君问:“晚上我们约在哪家餐厅?听季雪说新开了一家日料,你不是喜欢吗,要不要就它?”
夏矜刚想答应,心口却莫名涌上来个念头。
踟蹰数秒,小声试探道:“我突然有事,要不你俩一起去?”
“你有什么事?”费思思道。
夏矜含糊道:“就是忽然想起来今晚有另外的安排嘛,我请客好不好,你俩去吃,我们改天再约?”
被费思思和陶子君先后念叨了一通,到底还是说定下来。
夏矜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答应妈妈一起去逛街却不能推辞了。
她下楼时,徐正则还坐在一楼,膝头倒扣着一本书,人却忙着讲工作电话。
眉头微皱,语调也淡。
应该是正在处理一件棘手的项目。
瞧见她下来,却三言两语挂断了。
“要出门了?”
夏矜“嗯”了声:“你今天不去启明?”
徐正则说:“就算是ceo也有婚假。”
夏矜几步走近,从沙发后搂住徐正则的脖子,盯着他侧脸轻声道:“你等我回来,晚上我陪你一起回你家吃饭。”
是句通知。
徐正则一滞,微微侧眸。
夏矜见他要启唇,先发制人:“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陪你去,现在拒绝,以后我就真的不会再提议了。”
徐正则抬手,覆在她手背上,开口时不自觉带着笑意:“那我等你回来。”
夏矜满意,本来都打算松手起身了,离开前没忍住,凑近过去,啵唧一声,在徐正则侧脸留下一个响亮的吻。
“我走啦。”
夏矜笑盈盈松手,都要到门口了,又从玄关退回来,扒拉着柜边,与徐正则对视,指了指脸颊,提醒他:“口红印,记得擦掉。”
车就停在门廊下等着,徐正则隔着客厅的落地窗,看着她离开寒山庄园后,才抬起手,摸了下刚才被亲到的位置。
指腹留下一抹嫣红痕迹。
他搭在膝头,低睫看着。
又并指摩挲了下。
那片口红印便像是从他指尖绽放了似的,晕染出一片红痕。
他也没有擦,掌心朝上搭在交叠的双腿之上,一遍又一遍摩挲着。
既然说好了陪他回去,与妈妈逛完街,夏矜早早就回了寒山庄园。
徐正则仿佛一个下午,都没有挪地方似的。
还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的书已经翻到最后几页,衣服也换好了。
听见她回来,起身,撂下书走过来。
接过夏矜手里大包小包:“我帮你拿上去。”
两人一起上楼,夏矜随口问:“你怎么像是在客厅坐了一下午似的。”
“也没有。下午在书房处理了一些工作,你回来的前一小时,我才下来。”
“那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就只是看书?”
徐正则点头:“嗯。
停顿数秒,低声问她:“是不是觉得我的生活太无趣了?”
“也不是,看书多有趣啊。”夏矜摇头,又问,“你看的什么书?”
徐正则似是并不坦然,语调含着笑:“卡尔·拉格斐的传记。”
夏矜也笑了:“你怎么会想起来看老佛爷的传记?”
“前段时间买的,翻了简介和目录,感觉很有意思,闲着也是闲着,就翻开看看。”说着一顿,瞧见夏矜好整以暇的目光,低声问,“怎么了?”
夏矜坦白:“感觉你不像是会对时尚界人物传记感兴趣的样子,难道不应该看什么比尔·盖茨和苏世民他们的传记才对吗?”
“读书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
“好吧,那看完这本有什么感觉?”
徐正则说:“如书中作者所说,他是一位代表了时尚史的传奇人物。”
夏矜笑了下:“那当然了,那可是卡尔·拉格斐呢。”
进了房间,让徐正则把今日购得的东西都随手放在衣帽间。
有些懒得重新穿衣服了,对着镜子照了照,问徐正则:“不想换衣服了,我就穿现在这条裙子去你家行不行?”
“当然可以。”徐正则说,“很漂亮。”
夏矜一顿,道:“徐正则,以后能不能不要就这么突然地夸我?”
他倚着衣帽间的柜子,从镜中看她,眼里有笑:“怎么才算不突然?我只是阐述事实。”
夏矜的心跳竟然因为他就这样简单的两句话,快了好几倍。
推着人出去,声称自己要补妆,才缓和下来。
从寒山庄园到玉澜别苑的车程不算近。
两人抵达时,天色已黑。
夜晚的玉澜别苑墙壁竟然像是覆了一层光膜似的,发出淡淡的光。
别墅前的喷泉也开着,几道光投进水中,十分漂亮。
夏矜下车,先做了个深呼吸。
徐正则垂眸看过来。
她嘴硬道:“我只是先做一下心理准备,吃饭全程都不能说话,我真的会憋死。”
徐正则笑得很淡,伸手牵住她的手,安慰的一句:“不必担心,今天应该还好。”
夏矜跟在他身旁,踏进别墅之时,便明白徐正则所言为何。
还没有见到人,一阵阵笑声先传进耳朵里来。
换了鞋,从玄关拐进去,这才看见里面的场景。
一家老少正在一起看一部电视剧。
不过电视的声音只是背景音。
徐家爷爷奶奶、徐鼎、俞婉华,都在听徐鸣曜讲述自己在学校的事情。
这场景让夏矜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爸妈来接她时,她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们,今天上课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中午吃了什么,课间和朋友去商店买了什么小零食,或者班里某位同学今天带了很好吃的小蛋糕,也分给她一块,所以也让爸妈做好吃的,第二天带去分享。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小时候讲得津津有味,爸妈好像也不嫌弃似的,永远听她说无足挂齿的小事。
后来慢慢长大,这样的分享也渐渐变少了很多。
眼前的场景,却让夏矜觉得与她小时候的这些经历毫无差别。
只不过徐鸣曜分享的东西,变成了实验、论文、上课和讲座之类的东西。
而两位祖辈,包括徐鼎与俞婉华,都听得十分认真,不时笑着回应。
夏矜下意识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瞧见徐正则的视线,也淡淡地落在客厅中的景象上。
他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还是徐鸣曜最先发现他们。
“哥!”他停下话头,便朝徐正则招手,“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几位长辈的目光也转移过来。
夏矜也没管其他,压过徐鸣曜的声音,声音清甜地一一打招呼。
又把下午和妈妈逛街,顺便买下的几份礼物递过去,嘴甜道:“是我妈妈陪我一起挑的,希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喜欢。”
他们的反应倒是很热情。
夏矜被拉着嘘寒问暖,她早已在自己爷爷那儿,练就了一手哄长辈开心的技巧,应对娴熟。
之后也递给徐鸣曜一个礼盒:“不知道弟弟喜欢什么,就选了一对袖扣和香薰。”
徐鸣曜好歹也是有家教的,听见那声称呼脸色很不习惯的样子,接过后随意地说了声谢。
徐正则看他一眼,徐鸣曜才又加了声:“谢谢嫂子。”
夏矜笑盈盈的:“不客气。”
晚餐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夏矜和徐正则也被要求先在客厅坐下来。
话题自然转到他们身上。
将夏矜在寒山庄园地衣食住行都体贴地问了一遍,又叮嘱徐正则要好好照顾她,大了六岁,当然也要事事让着夏矜。
好不容易才捱到厨师过来通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众人起身,俞婉华朝他两笑着看过来,说:“正则,妈妈特意让厨师做了你喜欢的鹅肝,好不容易回来,等会儿多吃点。”
夏矜看向身边的人。
他却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好。”
俞婉华脸上笑意便真挚许多:“还不知道矜矜喜欢什么,不过今天的菜系很丰富,应该有你喜欢的。之后你也可以告诉阿姨你爱吃哪些,以后好提前准备。”
“好,谢谢阿姨。”
俞婉华又问:“要不要今晚干脆住在家里?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夏矜看徐正则。
他说:“不用了。”
也没有更多解释。
俞婉华才加深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等聊天暂告一段落,夏矜立刻拉着徐正则去洗手间。
评价道:“今天好像还行。”
徐正则知道她所指,笑了下:“鸣曜在的话,是会热闹很多。”
夏矜仰头看他。
徐鸣曜那个人,与生俱来拥有高出常人的天赋,又在优渥的家境中长大,性格中带着些目中无人也能够理解。
但除了对外人那样,他在家人和长辈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开朗活泼的小孩。
双胞胎的兄弟,谁都会自然地拿他和徐正则比较。
性格上,徐正则的确和这个弟弟天差地别。
就连刚才坐在客厅,徐家的人将话题一个个抛在他们身上,起码表面上看,气氛既温暖又和谐。
可徐正则的神情全程很淡,能用只言片语回答,绝不多说。
他就像一幅没有色彩的素描,而偏偏徐鸣曜是明艳吸睛的油画。
夏矜打开水龙头,故意和徐正则挤在一块儿洗手。
撩拨着淌下的水,往他手背上浇。
“徐正则,你不喜欢吃内脏,为什么没有告诉你的家人?”
夏矜一边撩水,一边教他:“这样不好,不说就算了,你刚才还应声。老舍先生说中国人就是习惯于自苦,你简直不能更契合。既然不喜欢,当然要说出来。你不提,万一别人就是看不出来呢?”
“只是口味改变了,我很小的时候,的确是喜欢吃那些的。”徐正则见她不好好洗手,干脆捉住,挤了洗手液在手上,帮她揉搓。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或许有时候,就算说出来,也是不管用的。”
“可是你妈妈好像有点想要小心翼翼地讨好你。”夏矜不确定自己用词是否准确,“反正给我的感觉是这样。”
徐正则垂眸,目色沉沉地看着她,展臂便将夏矜整个人圈在怀里,微微弯腰,下巴搭在她肩上,仍低头帮她洗手。
“矜矜,或许这个世界上,有些父母的爱就是有条件的。”他低声道,“而它来得太迟,我已经不再是需要那些的年纪了。”
夏矜顿住,心口莫名发酸。
“小时候,他们是不是也更喜欢你弟弟?”
徐正则缄默着,没有出声。
“为什么,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夏矜气道,“我就很喜欢!”
徐正则唇角微勾,可是却又说:“可能有些人的性格,的确不讨人喜欢。”
夏矜一字字反驳:“我、就、很、喜、欢。”
徐正则从镜中看她一眼,白色的泡沫已经淹没两人的手。
他在她掌心挠了一下,问:“如果我不是长这样呢?”
夏矜一顿。
徐正则继续:“如果长得并不合你心意呢?”
夏矜懵了懵,诚实地支吾出一句:“……你有点难为人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好像不太能保证准时在九点写完,之后更新时间大概在九点到十点这个区间内。
影响大家追更体验了,这章评论都发小红包谢罪orz